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藍鷺大道

第3章 第二章

藍鷺大道 埃尔莫尔·李纳德 7240 2018-03-15
星期一下午,雷妮打電話到麥克斯辦公室,說她急需八百二十美元,要他送一張支票去。她這時正在棕櫚海岸林蔭大道花園路上她的畫廊內。麥克斯驅車趕到那兒至少需要半小時。 他說“雷妮,即使我想幫你,現在也不行。我正等著一個傢伙的消息。我剛向一個法官談過他。”然而他還得耐著性子聽她講她是如何一直在找他的。 “我剛才在法院裡。我是從BB扣裡得到你留下的口信的……我剛回來,還沒來得及。……雷妮,我正忙著,看在上帝的份上。”麥克斯停頓了一下,話筒還舉在耳邊,他再也說不下去了。他一抬頭,看見一個穿件黃色運動服的黑人站在他的辦公室裡。那個黑人一頭光澤的頭髮,手中拎著一個邁阿密“海豚”牌運動提袋。麥克斯說:“雷妮,再聽我說幾句,好嗎?如果我不能抓住他,送進監獄,我就會害一個小子坐他媽的十年牢,但你卻要我……雷妮?”

麥克斯放下了電話筒。 那個黑傢伙說:“掛你電話,嗯?我敢說那是你老婆。” 那個傢伙沖他笑了笑。 麥克斯幾乎要脫口而出地說,是的,但你知道她和我說了什麼嗎?他真想這麼說。除非告訴這懷夥,他不認識打來電話的這個人,以前也從未見過……但那又有什麼意思呢。 這個黑傢伙又開口了:“前面辦公室裡沒人,所以我就走進來了。我有些急事。” 電話響了。麥克斯拿起話筒,用另一隻手指著一把椅子,對著話筒說:“保釋人辦事處。” 歐代爾聽著他說:“你剛才在哪兒沒關係,雷吉,你錯過了你的聽訟。現在我不得不……雷,聽我的,行嗎?”這一次,麥克斯·切利用一種比他剛才和妻子通話更平靜的聲音說著。和她談話聽起來有點煩人。歐代爾把他的運動提袋放在麥克斯·切利的辦公桌對面的一張空桌子上,然後取出一支香薛。

看上去,這間屋子與其說是保釋人辦事處,不如說是一個人的安樂窩。麥克斯·切利座位的後面是整面牆的書架,上面有各種各樣的書,一些木雕的鳥,一些啤酒杯。對於這種卑下的職業來說,房間顯得過分整潔和安適了。他本人也透著優雅,鬍子刮得光光的,藍色的襯衫敞開著,沒有系領帶,肩部剪裁得十分合身。他屬於路易斯那類膚色黝黑、體格健壯的人,頭髮也是黑的,只是已經開始禿頂。他大約快六十歲了,也許是意大利人,只不過歐代爾還從未見過一個保釋保證人不是猶太人的。麥克斯此時正在告訴對方那傢伙,法官準備按時傳訊他。 “你願意那樣嗎,雷?寧可判十年而不肯坐半年牢或緩刑?我說,'閣下,雷吉一直是一個本份的當事人。我保證能馬上找到他……'”

歐代爾隨著麥克斯的停頓也停頓了一下,把香煙點著。 “'……就站在他房子的拐角處。'” 他一邊聽著,一邊站起身來。 “我能夠讓拘票作廢,雷……那個亡命之徒授權他們去抓你,伙計。這就是說,我必須把你送去。” 歐代爾吹出一口煙,向周圍找尋煙灰缸。他看見門的上方禁止吸煙的標誌,門裡邊像個接待室,有一張長桌,還有像是電冰箱和咖啡壺的兩樣擺設。 “我來接你之前,你就待在你媽媽家。你必須回牢裡去。……就過一夜,就這樣吧。我向你保證,明天你就可以出來啦。”歐代爾看著麥克斯掛斷電話後繼續說著:“等我到那兒的時候他得在家裡,不然的話,我就有五千美元的麻煩了。你有什麼問題嗎?”

“我找不到一個煙灰缸,”歐代爾說,一直舉著他的香煙。 “另一件事,我需要一張一萬美金的保證書。” “你拿什麼作抵押?” “我準備支付現金。” “錢已經帶來了嗎?” “就在我的袋子裡。” “用桌上的咖啡杯吧。” 歐代爾繞著桌子走了一圈,桌面乾乾淨淨,除了他的運動袋、一部電話和一隻還剩些咖啡的杯子外就沒別的東西了。他輕輕彈了彈煙灰,然後又坐在隔桌面對麥克斯·切利的那把轉椅上。 “你有現金,”麥克斯說,“那你還需要我做什麼?” “得啦,”歐代爾說,“你知道他們怎麼辦事的。首先要知道你在什麼地方能得到錢,然後扣除一大筆,還說那是法院的訴訟費。反正要跟你玩一些鬼花招。”

“你要花費一萬塊錢作為保釋金。” “我知道。” “是為誰,一個親戚嗎?” “一個哥兒們,叫博蒙特。他們把他關在'槍支俱樂部'監獄。” 麥克斯·切利稍微伏向桌子,抬眼凝視著。他那邊有一台電腦、一台打字機和一疊卷宗,其中一個卷宗是打開的。 “幾個警官星期六夜裡抓走了他。”歐代爾說。 “起初是因為醉酒駕車,但警察開的單子是'私帶武器',他身上有支手槍。” “一萬塊錢聽起來價碼高了點。” “他們查他的名字,吃了一驚,發現他以前進過監獄。要不就是因為他們不喜歡他是個牙買加人。你知道我要怎麼說嗎?他們怕他可能跑掉。” “他要是真跑了,我就得追他到牙買加,你得出這筆開銷。”

這倒有趣。歐代爾說:“你以為你能在那兒抓住他嗎?把他送上一架飛機,帶他回來?” “我做過這種事。他的全名叫什麼?” “博蒙特。我只知道這個名字。” 麥克斯·切利從他的抽屜裡取出文件,又往這邊看了看。這人無疑在想,你出那筆錢,怎麼會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歐代爾從不知道他底細的人身上得到極大的樂趣,這個人——瞧著他——不在問問題了。歐代爾說,“我有些給我幫忙的人連名字也沒有,只叫什麼蘇魯、庫赫之類,有一個他們叫他瓦—瓦。像是街名。你知道他們有時叫我什麼嗎?'白麵包',因為我的膚色。有時他們乾脆簡稱我叫'麵包'。好吧,他們不會小看我。”看那個男人作何感想。

他沒有說話,拿起了電話。 歐代爾抽著煙,看那人按電話號碼,聽見他打到犯罪記錄辦公室,然後問一個人是否查閱過預審卡片和強行逮捕記錄中有關一個叫博蒙特的被告,並說他相信那是個姓,但也不確定,就查星期六晚上來的那批人。他必須等了解到他所需要的情況,提出疑問和在桌上填完表格之後再答复。當他做完這一切後,掛斷電話說:“博蒙特·利文斯頓。” “利文斯頓,嗯?” “早先,”麥克斯·切利說,“他被關過九個月,目前正在四年緩刑期。原因是持有未登記的機關槍。” “你用不著告訴我。” “所以他違反了他的緩刑規定。再加上私藏的武器,將會考慮判他十年。” “伙計,他可不喜歡那樣,”歐代爾說。他又吸了口香煙,然後把它扔進咖啡杯中。 “博蒙特不會被判坐牢的。”

麥克斯·切利又凝視片刻後才說:“你曾經坐過牢嗎?” “很久以前,我年輕時在俄亥俄蹲過幾天。算不上什麼大事,偷汽車。” “我也需要你的名字,還有地址。” 歐代爾告訴他名字叫歐代爾·羅比,又按那人的要求為他拼寫了出來,還告訴了他住的地方。 “這是個牙買加人的名字吧?” “嘿,難道我說話的口音也像牙買加人嗎?你聽過他們講那個島上的方言嗎?就像是一種外國語。不……伙計,我是非洲裔美國人。我原來是黑人,人家叫黑鬼,但現在我是非洲裔美國人。你是什麼人呢,猶太人,嗯?” “你是非洲裔美國人,我想我是法裔美國人,”麥克斯·切利說。 “可能帶些紐奧爾良那兒的法國人後裔的血統,如果往前說的話。”此時他正在翻閱桌上的文件,想找出他要找的人。 “你得填一張出庭保證金的申請書,一份賠償協議,一份備用期票……就是這個,要是博蒙特跑了,我得去追他,你還要付這筆開支。”

“博蒙特哪兒也不會去的,”歐代爾說。 “你得想出別的路來刮這層皮,比你的百分之十要多。我奇怪,你不想試試加一倍的價碼,他是牙買加人嘛。……” “這是違法的。” “是啊,但是有人做了,嗯?你那號人有你們的路子。比如不退還保釋金。”歐代爾起身,拿著他那個從機場紀念品商店買的運動提袋,走到那個男人的桌子跟前,從袋裡取出一捆錢,是用一根橡皮筋扎在一起的舊鈔票。 “一百元乘以一百,”歐代爾說,“另外還有十張給你扣下當佣金。你全看到了吧,嗯?我想知道的是,在我取回之前,你把我的錢放在哪兒,放在你抽屜裡嗎?” “街對面的第一聯合銀行,”麥克斯·切利說,一邊拿過來鈔票,取下橡皮筋。 “存進信貸款項。”

“這麼說你還要靠利息再賺一筆,嗯?我懂。” 那人不置可否,這時忙著數起百元一張的鈔票。等他數好,歐代爾簽完各種文件,那人問他要不要跟他一塊去監獄。歐代爾直起身,想了想,然後才搖頭。 “要是不需要的話,我就不去了。告訴博蒙特我會跟他保持聯繫的。”歐代爾扣上他的雙排鈕扣的運動夾克衫,今天下午,他在黑色T恤衫外面罩上這件淡黃色的運動衫,下面配的是黑色的絲綢褲子。他想看看這位麥克斯·切利有多高。所以他說:“和你做生意很愉快,”同時把手伸到對方的手構不著的地方。麥克斯·切利站了起來,他身高六英尺還多,比歐代爾高一點。他朝歐代爾伸出一隻大手,歐代爾握了一下就鬆開了。那個人點點頭,然後站著等他離去。 歐代爾說:“你知道為什麼我來這兒而不去別的地方嗎?我聽說我的一個朋友為你做事。” “你指溫斯頓?” “另一個傢伙——路易斯·加拉。他是我的白人朋友。”歐代爾說著還笑了笑。 麥克斯·切利沒笑。他說:“今天我還沒見到他。” “是啊,好吧,什麼時候我總會碰到他的。”歐代爾拿起他的提袋,準備朝門口走去。他又站住,回頭看了看。 “我還有一個問題。我剛才在想,要是開庭日到來之前博蒙特被汽車或什麼東西撞了,死了,那該怎麼辦呢?我把錢再收回去,是嗎?” 麥克斯知道,他這話的意思是,他會把錢再收回去的。這是那種冷靜的傢伙,但總是迫不急待地要跟你自吹自擂。這個歐代爾熟悉那套規矩,知道那座最大的縣監獄叫作“槍支俱樂部”監獄,就在那條路的後面。他認識路易斯·加拉,還服過刑,開著一輛賓士敞篷汽車走了。你還要知道什麼?歐代爾·羅比——麥克斯奇怪,他一點沒聽說過他。他轉身離開臨街的窗子,回到他的辦公室,用打字機打出保釋表格。 第一張表:“代理人的職權”。麥克斯把表格捲進打字機後停了下來,盯著他的問題看。每當他填寫橫楣上印有格雷茲互惠意外保險公司字樣的表格時,總感到非常刺眼。 代理人的職權確認了麥克斯·切利的身分,在這裡,就博蒙特·利文斯頓的情況而言,他是保險公司持有執照的擔保人的代表。按照通行的辦法,保險公司要拿取百分之十報酬的三分之一,還要把其中的三分之一投入累積基金以彌補罰金。 如果麥克斯每週寫價值五萬美元的保釋保證書,他可淨賺五千美元,不過要除去開支和給邁阿密的格雷茲互惠公司的三分之一。這是一種中間剝削,但這筆錢不錯,如果你把時間算進去的話。 問題在於,他過去任勞任怨地當了十九年格雷茲的代表之後,這家公司如今由新的管理機構接管,由那伙與犯罪組織來往的傢伙們掌權了。麥克斯對此一清二楚。他們甚至把一個先前的騙子,歐代爾·羅比的朋友路易斯·加拉,安插在他的辦公室裡。 “幫個忙,”一個來自格雷茲互惠公司的惡棍說,他是一個對生意一竅不通的傢伙。 “讓他去盯一些大毒梟的梢。” “那些人所做的,”麥克斯告訴那傢伙,“是一取得保釋,馬上就跑掉。” 那傢伙說:“那又怎麼樣?反正我們得到了報酬。” “我不給那些我明知會影響我們名譽的人擔保。” 那傢伙說:“如果他們不想在法庭上露面,那是他們的事。” “可是給誰寫擔保是我的事。”麥克斯告訴他。 從格雷茲來的那傢伙說:“你的態度有問題。”就把這個路易斯派到了他的辦公室泡著,一個剛剛出獄的銀行搶犯。 就在麥克斯正準備表格的時候,溫斯頓進來了。溫斯頓·威利·鮑威爾是一個有執照的保釋人,原先是一個中量級的拳擊手,曾有過勝三十九場敗十場的紀錄,退休時是輕重量級。他身材粗短,一張留著鬍子的黑臉,黑得讓人分不清模樣。麥克斯盯著他,他這時坐在另一張桌子那兒,打開了右手抽屜的鎖,取出一支零點三八口徑的短管手槍,然後才抬頭看。 “你得找到破門搶劫自以為是叫蘇洛的那個波多黎各小子。他牆上有劍嗎?這小子造他監護員的謠,說她對他使用暴力。我們保釋了他,後來他卻沒在法庭上露面。我給德爾雷警察局打了電話,說我可能需要一些支持,就看怎麼發展了。他們對我說:'他可是你的包袱,伙計。'他們不想和住在那兒的那些女人攪在一起。要是碰一下蘇洛,她們就會把你的眼珠挖出來。” “你需要幫助嗎?找路易斯吧。” 溫斯頓說:“我寧可自己幹,”他把手槍插在腰帶上,又把帶棱線的針織T卹遮在外面,拉平。 “你在為誰寫擔保?” “一個私藏武器的傢伙。一萬美元。” “太貴了。” “對博蒙特·利文斯頓不能算貴。有一次他們抓住他攜帶機關槍。” “博蒙特——他是牙買加人,已經跑了。” “這位拿出現金的非洲裔美國男士說不是那麼回事。” “我們認識他嗎?” “歐代爾·羅比,”麥克斯說,一邊等著。 溫斯頓搖搖頭。 “他住在哪兒?” “綠林大街附近的三十一街。你知道那一帶嗎?還是老樣子,人們都在窗戶上釘鐵條的。” “你需要的話,我就把他查出來。” “他認識路易斯。他們是老交情。” “那麼說,你知道這個歐代爾·羅比不干淨,”溫斯頓說。 “博蒙特住在哪兒?” “里維耶拉海濱。他受僱於羅比先生,但對羅比先生來說他值一萬。” “這個羅比想在他受到壓力之前,讓他的人先出來頂一陣,和警察周旋一番。在我抓蘇洛時,我能把他找出來。” “反正我要往那邊去。我得去送雷吉。” “他又沒出席聽訟了?他們簡直要命,不是嗎?” “他說那天是他媽媽的生日,他忘了。” “連你也相信那些屁話。我敢說,有時候你的做法簡直像這些人似的。” “我們這次談話我很高興。”麥克斯說。 “是啊,你辦事的方式讓我替你著急,”溫斯頓說,“你最好跟我學聰明點。像是沒什麼事煩擾你一樣。連路易斯·加拉先生也別理他,就讓他浪費你的時間好了,讓他在你這兒抽他的煙算了。” “不行,不能讓路易斯煩我。”麥克斯說。 “那就把他媽的趕出去,把門鎖上。然後給那缺德的保險公司打電話,告訴他們你跟他們到此為止。要不,他們就會吃掉你,或者把你攪進和州調查組的麻煩裡去,這你是知道的。” “不錯。”麥克斯說。他轉向他的打字機。 “聽我說。你只要停止給他們寫保釋書。” “你是說洗手不干了。” “暫停一段時間。那有什麼不好?” “你最近可能沒看賬本。”麥克斯說,“我們已經有快一百萬元的賬還沒了結呢。” “我是說你先別乾了。平平安安過一段日子。明白嗎;等到這些錢全都從賬上抹掉之後,你再從頭開始。” “我跟別人一樣,有賬單要付。” “是啊,要是你願意,你還可以乾,總有辦法嘛。我認為,你對這生意已經厭煩了。” “你又說對了。”麥克斯說,不想再談這事了。 “可是你也沒辦法逃避,所以你只好裝作沒什麼煩惱的樣子。” 麥克斯不和他爭論。在一起共事九年,溫斯頓了解他。他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溫斯頓說:“雷妮最近怎麼樣?”邊說邊從另一邊走來。 “她還是老樣子嗎?” “你想知道我是不是還替她付賬單?” “你不想告訴我的事就別說。” “好吧,最近一次,”麥克斯說。他從打字機上抬起頭來。 “我為雷吉的事去見完法官,剛回來,一進屋,她就來電話了。” 他停了一下,這時溫斯頓坐下,把兩臂撐到桌上,弓著身,瞪著他,等著聽下文。 “她在林蔭大道那兒。她訂了什麼東西,三個橄欖形的罐子,貨到付款,她急著要八百二十塊錢。八百二十塊錢哪。” “什麼是橄欖形的罐子?” “我怎麼曉得?她需要我的就是,不管我正在忙些什麼,立刻就去送一張支票給她。” 溫斯頓坐在那兒瞪著他,他的頭陷在拱起的厚實的雙肩中。 “為了給這橄欖形的罐子付款。” “我說,'雷妮,我正忙著哪。我在設法保一個年輕人別坐十年牢,我在等他的電話。'我竭力想好言好語地跟她把這件事說清楚。你猜她怎麼說?她說,'是啊,我也忙著哪。'” 溫斯頓像是要笑。很難說準。他說:“我到那兒去過一次。雷妮的樣子像是沒看見我,可是我是屋裡唯一的一個人。” “我就是這個意思,”麥克斯說。 “她說她忙——忙什麼?除非她拿出酒和乳酪,否則你從來見不到任何顧客。你懂我的意思嗎?那些吃的喝的為的是辦展覽。然後就有了那些白吃白喝的人。你見過那些傢伙,他們的樣子就像住在高速公路下的硬紙板箱子裡的人,什麼都吃,喝著酒……你知道他們是誰嗎?藝術家和他們那一夥人。我甚至在那伙人中認出了我寫過保釋書的傢伙。雷妮在裡面說著,就像她是小飛俠彼得潘,她把頭髮剪得實在短,所以那些屁眼子都是那幫落魄的小子。等那一屋子人走光了,她連他媽的一幅畫也沒賣出去。” “那麼說,你要告訴我的是,”溫斯頓說,“你還在支持她的這套習慣。” “她現在有了一個古巴傢伙,大衛,或者該叫達維德,她說她打算把事情揭開,弄大,隨便在哪一天吧。那傢伙是查克與哈羅德餐廳的打雜工。” “我說,我不明白的是,”溫斯頓說,“你居然讓一個體重不到一百磅的女人敲你的竹槓。在對付和我們打交道的這些下流屁眼子們時也一樣。他們往你身上潑各種屎,而你還帶著這些屎接著走下去。要是依我看,你抓住了一個逃跑的傢伙,一個操他媽的下三濫酒鬼,你銬上他,沒問題,把他帶來就是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你幹嘛不告訴那女人讓她自己付賬單,或者你打算跟她離婚?要不就乾脆跟她辦離婚手續算了。你們又不住在一塊。你結婚有什麼好處?一點也沒有。我說得對不對?除非你還要跟她上床。” “分居以後,”麥克斯說,“你就不會干那個了。你根本不想。” “是啊,我以為你和女人很會處。可是除了那些藝術家,她到哪兒去找她的男朋友?這個打雜工的古巴人達維德呢?要是她和他睡,那倒是滿好的一個和她離婚的理由。在她做對不起你的事的時候抓住她。” “你這會兒有點捲進我的私事了。”麥克斯說。 溫斯頓露出驚奇的神色。 “伙計,我們除了私事就沒別的事了。是你的這些私事把你的生活攪得一塌糊塗,一個問題關係著另一個問題。雷妮抓住了你的球球,你沒力量把那保險公司從你背上甩掉,而把所有的錢都投進她的畫廊,替她付賬單。你可以把這兒關掉,先吃一些老本,然後再重打鑼鼓另開張,跟另一個保險公司合作。你很清楚我說得對,所以我也不打算再多說一個字了。” “好的。”麥克斯說。他又轉向他打字機上的代理人職權的表格。 “你給了她要的支票了嗎?” “我沒給。” “她又打電話了?” “還沒有。” “她又哭又閙,沒完沒了,像以前一樣?” “她把電話掛斷了,”麥克斯說。 “瞧,我得把這個辦完,然後一走了之。” “別讓我打攪你。” 麥克斯又開始打字了。 他聽到溫斯頓說:“咳,臭狗屎—”他抬頭看見他端著他的咖啡杯,站在桌邊。 “那個該殺的路易斯,你知道他乾了什麼?把他的香煙屁股扔在這兒了。我要在他抽煙的嘴上給他一拳。” 麥克斯又回到表格上去,格雷茲互惠意外保險公司赫然印在表格的橫楣上。他說:“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可是當你打倒一個已經失手過三次的騙子時,他們會說你乾脆打死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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