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勒索者不開槍

第24章 第八章

我慢慢退回房間裡,這兩位來客我都印象深刻。我不小心被自己的袋子絆倒,跌在地上呻吟起來。 夕陽脫口而出:“他們就是那些傢伙。現在倒好!” 他們兩個的視線從我身上轉開,我迅速鬆開槍套,把槍放在身子底下,繼續假裝呻吟著。 房間裡一陣沉默。我沒有聽到任何槍聲。房間的門還敞開著,夕陽的整個身子還貼在門後的牆上。 女孩發話了:“拉什,看著那個私家偵探,順便把門關上。就算是斯金尼也不敢在這裡開槍,誰都不敢。”隨後,我似乎聽到她用很小的聲音加了一句:“用力關上門!”拉什·馬德爾用手裡的史密斯威森手槍指著我,身體一步一步往後退。他背對著夕陽,也許正因為想到這個,他的眼珠子轉了一下。這時候我本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他,但我並不打算這麼做。夕陽雙腿撐開站著,吐出舌頭,他那雙呆板的眼睛裡似乎流露出笑意。

他盯著那個女孩,女孩也盯著他。他們倆的槍指著彼此。拉什·馬德爾走到門邊,抓住門沿,用力一甩。我非常清楚即將發生的一切。當門砰的一聲關上時,那把0.32英寸的手槍就會開火,在那一刻開槍不會被聽到,槍聲會消失在重重的關門聲裡。 我猛地伸手抓住卡蘿爾·多諾萬的腳踝,用力一拉。 門關上了,她開槍了,不過打在了天花板上。 她開始踢腿,試圖掙脫我的手。夕陽那緊繃繃的聲音頗有穿透力,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如果你們一定要這樣子的話,那就這樣子吧。我們奉陪到底!”他那把柯爾特手槍上的擊鐵咔啪一聲響了。 似乎是他聲音裡的某種特質讓卡蘿爾·多諾萬平靜了下來。她整個人都放鬆了,把她的自動手槍扔在一旁,站了起來,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馬德爾已經把鑰匙插進鑰匙孔了,現在他靠在門上,大聲呼吸。他的帽子斜到一邊,蓋住了一隻耳朵,兩條膠布帶子從帽簷裡伸出來。 房間裡的人都一動不動。我思考著。外面的門廊沒有腳步聲,也沒有警報聲。我雙膝撐地站起身來,把槍藏好,然後站起來,走到窗邊。人行道上沒有人抬頭看斯諾誇爾米酒店。 我坐在寬闊的老式窗台上,感覺有點尷尬,就好像一個牧師說了什麼褻瀆的話一樣。 女孩氣洶洶地問道:“這個傢伙是你的搭檔?” 我沒有回答。她的臉慢慢變紅了,眼裡充滿了怒氣。馬德爾伸出一隻手,急躁地說:“聽著,卡蘿爾,現在你聽著,你這樣的行為不是辦法……” “閉嘴!” “哦,”馬德爾被嗆了一下,“好吧。” 夕陽不緊不慢地打量了卡蘿爾三四回。他的槍靠在胯骨上,整個人是完全放鬆的狀態。我曾經見過他拔槍,希望那個女孩不會上當。

他慢慢地說道:“我聽說過你們兩個。你們出價多少?我甚至不想知道,只不過我不能忍受這種槍戰。” 女孩說:“那筆錢足夠我們四個人分。”馬德爾賣力地點了點他那顆大腦袋,甚至還擠出了一個微笑。 夕陽看了我一眼,我點頭。 “那就是四個人分了。”他嘆了一口氣。 “但最多四個。咱們到我家裡去談一談,我不喜歡待在這裡。”“我們一定看起來頭腦簡單。”女孩不耐煩地說道。 “殺人確實很簡單,”夕陽慢吞吞地說,“我見過很多殺手。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談一談。因為這不是一場射擊比賽。” 卡蘿爾·多諾萬的絨面革挎包從左手臂上滑下,她把那把0.32英寸的手槍放進包裡,微微一笑。她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我下賭注了,”她平靜地說,“我加入。你住的地方在哪兒?”“奧特沃特街。我們坐的士過去。”

“帶路吧,老兄。” 我們走出房間,下了電梯,表現得像四個好朋友一樣,走過酒店大廳。大廳裡到處掛著裝飾用的鹿角,還有裝在玻璃框裡的花鳥標本。出租車行駛在國會路上,經過一個廣場,繞過一棟高大的紅色公寓。那棟公寓坐落在這樣一個小鎮裡,顯得過於高大,不過如果立法機關大樓在這裡,大家就不會這麼覺得了。沿著車道走,還看到了不遠處的國會大廈以及那些大門緊閉的政府辦公樓。 道路兩旁種著橡樹,公園圍牆後面出現了幾棟稍大一點兒的住宅。出租車飛速向前衝,轉入一條通往普吉特海灣盡頭的路。不一會兒一棟坐落在大樹間一小塊空地上的房子出現在眼前。大樹樹乾後面一片水光粼粼。那棟房子有一個帶頂的門廊,門前一小塊草坪上雜草叢生。泥土車道的盡頭處有一個車棚,一輛老舊的古董遊覽車就停在棚下。

我們從出租車裡出來,我付了車費。四個人都很謹慎地看著出租車開出視野。然後夕陽才說:“我住的地方在樓上。有個中學老師住在我樓下,她今天不在家。咱們上去聊聊吧。” 我們穿過草坪走到門廊。夕陽打開門,指著一條狹窄的樓梯,說: “女士優先。你先走吧,美人。這個鎮上沒有人會鎖門。” 女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走上樓梯。我接著跟上,然後是馬德爾,最後是夕陽。 單單一個房間就幾乎佔據了整個二樓樓層,但由於那些樹,房間裡顯得有些陰暗。房裡有一扇老虎窗,一張寬大的坐臥兩用床置放在傾斜的屋頂下,一張桌子,幾張藤條凳子,一個小收音機以及地板中央的一個黑色圓爐子。這就是他的全部家當。 夕陽走到他的小廚房裡,拿出一個方形酒瓶和幾個杯子。他給每個杯子倒上酒,舉起其中一杯。

我們各自拿起酒杯坐下。 夕陽將那杯酒一口喝下,俯身把酒杯放在地上,起身時手裡握著他那把柯爾特手槍。 我聽到馬德爾大口喝酒時發出的聲音一下子停住了。女孩的嘴唇抽搐了一下,似乎要笑出來的樣子。隨後她身體向前傾,左手拿著酒杯,放在挎包上面。 夕陽的嘴唇慢慢呈現出一條細長的直線。他認認真真地說道:“燒腳人,是吧?” 馬德爾嗆了一下,攤開他那兩個胖手掌。柯爾特手槍在他面前揮動了一下。他把手放在膝蓋上,抓著他的膝蓋骨。 “同時也是兩個蠢蛋,”夕陽的聲音略帶倦意,“燒別人的腳,逼他說出秘密,然後去了他同伙的家裡。你們不會是想在他腳上系個聖誕節彩帶,然後送過來給我吧?” 馬德爾緊張地說道:“好,好吧,你要我們怎麼補償?”女孩面露笑意,沒有說話。

夕陽齜牙一笑。 “用繩子,”他輕輕地說,“用很多泡了水的繩子綁著你們,打上死結。然後我和我的伙伴出去抓螢火蟲——就是你們說的珍珠——等我們回來的時候……”他停了下來,用左手在脖子前方比畫了一橫。 “這個主意怎麼樣?”他瞄了我一眼問道。 “不錯,但是不要這麼大聲嚷嚷,”我說,“繩子在哪兒?”“桌子那裡。”夕陽說著,用一隻耳朵指了指角落處。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被幾面牆擋著。馬德爾突然發出一聲細長的嗚咽聲,他的眼睛向上翻,整個身子直接從椅子上摔下,臉朝地趴倒,暈了過去。 這個突發狀況嚇到了夕陽,他沒想到會有這麼蠢的事情發生。他右手的柯爾特手槍隨即對準馬德爾的背部。 女孩把手悄悄伸入包裡,挎包向上提了一英寸。那把槍就掛在挎包裡一個特製的夾子上——夕陽能想到那把藏在包裡的槍——很快就開火了。

夕陽咳了一聲,他的柯爾特手槍發出低沉的響聲,馬德爾剛剛坐的那把椅子上掉下一塊木片。夕陽手中的槍掉了下來,他的下巴抵在胸前,眼睛還瞪著往上看,兩條長腿在他身體前攤開,腳後跟摩擦地板發出沙沙的聲音。他癱坐在地上,下巴貼胸,眼睛朝上,像醃核桃一樣蔫了。 我伸腿把多諾萬小姐坐著的椅子踢翻,她一下子跌坐在盤著的腿上,帽子歪到了一邊。她尖叫了一聲。我踩在她手上,然後迅速移動腳,將她手裡的槍踢出閣樓。 “起來。” 她慢慢站了起來,咬著嘴唇,惡狠狠地看著我,一步步往後退,像一個陷入困境、氣急敗壞的小頑童。她繼續往後退,直到靠在牆上。她的兩隻眼睛依然十分閃亮,襯著她那張死人般的臉。 我低頭看了一下馬德爾,走到一扇關著的門前面。那是一個洗手間。我轉了一下鑰匙打開門,示意那個女孩。

“進去。” 她拖著僵硬的步子走過來,經過我身邊,幾乎碰到了我。 “聽著,私家偵探……” 我把她推進裡面,關門,轉動鑰匙鎖上。如果她想從洗手間窗口跳出去,我也無所謂。我已經在下面觀察過這扇窗戶了。 我走向夕陽,摸了摸他的身體,觸碰到他口袋裡的硬塊,是一些系在鑰匙圈上的鑰匙。我拿出那些鑰匙,小心翼翼地避免將他從椅子上弄倒。我沒再找其他東西。 鑰匙圈上有車鑰匙。 我又看了一眼馬德爾,他的指甲呈現雪白色。我走下那道又窄又暗的樓梯,走到門廊,繞過房子,鑽進那輛停在車棚下的遊覽車,用鑰匙圈上一把鑰匙打開了車上的點火鎖。 車子用力地搖晃了一下才啟動。我把車子開到泥土車道上,在路邊稍微停了一下。就我所看到的以及聽到的,房子裡沒什麼動靜。房子周圍和後面那些高大的松樹無精打采地擺動著樹枝,透著寒意的陽光有意無意地從那些左右挪動的樹蔭之間照射進來。我驅車又回到了國會路上,車速能多快就多快。我穿過廣場,路過斯諾誇爾米酒店,駛入通往太平洋和西港的大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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