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勒索者不開槍

第3章 第二章

一塊寬闊的環形草地,據說是羅馬軍營遺址,從這走下坡,赫然出現一個地方,應該就是“望湖村”了,可奇怪的是,這裡根本沒有湖。 這個地方為錯綜的藤蔓所包圍,草地荒蕪,長滿長長的雜草,完全被忽視的樣子,在英格蘭這種情形可是不容易見到。而埋沒其中的花園都成了恥辱的象徵,一旁伊麗莎白保齡球場上的草也將要及膝。房子是傳統的伊麗莎白時代的構造,紅色的磚瓦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暗紅,厚重的鉛制窗戶突出在外。窗玻璃上結著蜘蛛網,肥大的蜘蛛像主教一樣睡在窗後,昏昏欲睡地朝外眺望。就在這裡,穿著條紋緊身上衣的鷹臉紈絝們,在他們不可一世的日子裡,也曾眺望著英格蘭,不滿足它與世隔絕的魅力。 馬厩映入眼簾,苔蘚斑斑,疏於打理,看似搖搖欲墜。一片荒蕪。從昏暗的畜欄走過來一個小矮人,矮小得只能看見兩隻手,一個鼻子和一條馬褲,她走過來牽住公馬。

她跳到馬厩前的磚地上,一聲不發地往前走。 “這不是忽視,”當小矮人聽不到我們談話時,她說,“他有意破壞,他知道我喜歡這個地方。” “你丈夫嗎?”我輕咬下唇,內心充斥著對他的厭惡。 房子前面有一大片空地,環繞著車道,四圍是古老的橡樹。這裡的草皮沒有其他的好,修剪得參差不齊,顏色也發黃。橡樹長長的影子,陰險地偷偷爬梳過破敗的草坪,沉默、陰暗、搖曳的枝影像尋仇洩恨的手指。樹影,不僅僅是樹影,正如日晷上的影子,絕不是單純的影子。 陣陣刺耳的鈴聲在遠處響起,一個和管馬厩的小矮人一樣老、形態一樣糟糕的老婦人過來開了門。像她這樣的英國人,在未得到允許的情況下,似乎從來不會到房子裡去的。這個老婦人用晦澀難懂的方言喃喃自語,跟念咒語似的。

我們進了門,她將馬鞭上指。 “看那兒,”她說話時語氣極其生硬,“按畫家們的觀點,你看到的是他中期最好的作品。亨利·雷肯漢姆準男爵,你可得注意,是準男爵。而且你記住,在我們看來,這位準男爵可是遠遠超過男爵和子爵——亨利·雷肯漢姆準男爵,最老的準男爵,最古老的樓梯,居然以如此不平等的方式相遇。” “你是說上面的砍痕是新的?”我說。 展現在我們眼前的就是主樓梯,或者說是其殘留的部分。這個樓梯或許是為一位王室後裔而建;或者是為一位偉大夫人而建,這位夫人身著天鵝絨大衣,佩戴勳章,侍衛成群;或者是為了與那獨具匠心的宏達吊頂相映生輝而建;或者是為了一次勝利,為了一次凱旋,為了一次返鄉而建;再或者,只是為了建造這麼一個精緻的樓梯而已。

這是一個寬大的弧形樓梯,時間在上面積澱下了無法抹去的印記。單單是這扶手就得值一大筆錢,不過我只是猜猜而已,現在它被砍得凹凸不平,到處是暗色的裂痕。 我看了很長時間,才轉身離開。此後,有個名字總讓我反胃。 “等一下,”我說,“你依然是他的……” “哦,這也是報復的一部分。” 那個老婦人喃喃自語地離開了。 “你對他做了什麼?” 她先沉默了一會兒,又漫不經心地說:“我希望我能反复地這樣做,一直這樣做下去,就算他下了地獄,耳根子也別想清靜。”“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這並非全是真的。” “為什麼不是?我們走這邊。我們的羅姆尼羊很有名——因為比較少見。” 我們沿著一個也許曾經是畫廊的地方往前走,大馬士革牆紙上有較暗的紫紅色橢圓圖案。我們的腳步聲在空曠而佈滿灰塵的地板上迴響著。

“討厭鬼!”我在迴聲和寂靜中說道,“討厭鬼!” “你不是真的在意,”她說,“是吧?” “在意,”我說,“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在意。” 走廊盡頭有個房間,以前應該是個軍械室。那裡有一條狹窄的小暗門通往一個狹窄秘密的樓梯,我們沿著這個蜿蜒、私密、雅緻的樓梯到了一個稱得上房間的地方,至少它裡面陳列了家具。她摘下挺實的黑色帽子,漫不經心地撩撥幾下頭髮,把帽子、手套和鞭子扔到了長椅上。房間裡有一張天篷床,查爾斯二世可能在裡面睡過——不是一個人。室內還有一個帶後視鏡的梳妝台,幾個閃閃發光的瓶子。她經過這些東西時連看都沒看一眼,徑直走到在角落的桌子前,在那兒調威士忌加蘇打,當然不是烈酒,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兩個杯子。

不是那種中看不中用的,如米利森特·克蘭德爾的那樣。這雙手可以非常有力,可以造成傷害。它們可以讓一個獵人跨過不可逾越的藩籬,也可以把一個男人帶到痛苦的深淵。就是這雙手,幾乎要捏碎她手裡脆弱的杯子。我看見她的指節,白得像新長出的象牙。 我就站在一進門的位置,在那扇陳舊的大門裡面,一動不動。她遞給我一杯酒,杯子一晃,裡面的酒就舞動了起來。 她那深邃的雙眸,撲朔迷離,難以捉摸,沉默不語,不透露丁點兒信息。它們就像房子里永遠不會打開的窗戶,保守著亙古的秘密。 我覺得,從某個地方,依然隱約飄來英式花園里香豌豆的香甜,還有另一種植物的芬芳——沐浴陽光之中的油桃香。 我把手伸到後面,笨手笨腳地轉動鑰匙。鑰匙大得像把螺旋鉗,那個鎖則有壁櫥門那麼大。

大鎖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我們誰也沒笑,而是繼續喝酒。我還沒來得及放下酒杯,她就早已把我緊緊地壓住,我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她的身上有股香甜與狂野,就像開在春天向陽山坡上的野花,照耀在美國熾烈的陽光之下。我們熱烈地吻著彼此的雙唇,幾乎要融化在了一起。她張開雙唇,舌尖在我的齒上縈繞,全身不自主地顫動。 “呃,不要……”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住,快要發不出聲,她的雙唇早已被我吞噬,“不要,呃,不要……” 結果無須遐想,只有一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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