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離地獄最近的人

第4章 第四章窺視的眼睛

離地獄最近的人 夏汉志 8078 2018-03-15
回到局裡,法醫王家樹和助手對死者立刻進行了屍檢。 最後認定,死者,女性,年齡約22歲,兩個乳房一大一小,極不對稱,生前12小時內,至少和兩個男人有過性行為,死亡原因是突然受到外界極度驚嚇,倒地暈厥,隨後被人在很短的時間內用一種類似於手術刀的輕薄利器割開臉皮,也就是說,死者是在突然看到了一個令她極度恐懼的人或物時,當場嚇暈,即刻被人用刀具或其他利器揭去了臉皮。雖然經認真檢驗、甄別、比對,目前尚未從蒐集到的各種痕跡和物證中找到有助於快速破案的有價值的線索。 聽完匯報,童子義眉頭緊皺,他用手輕輕敲敲桌子,感覺這起案子很可能極為棘手。他側臉看向梁雅楠:“小梁,你有什麼看法?說說。” 梁雅楠今年24歲,人很漂亮,氣質乾練、機智、勇敢,在其他分局已乾過兩年刑偵,自從被調到西山分局,她這是第6次和童子義搭檔辦案。隱約,她也感覺這起案子不那麼簡單。她分析道:“童隊,恕我囉唆,記得以前我曾在一本民國年代的舊雜誌上看到過一篇文章,上面說,20世紀二三十年代,本市曾發生過多起類似的慘案,其中有一起,一個17歲的漂亮女孩,於一個暗夜正行走在郊區的一條林蔭路上,突然,一個惡魔出現,她驚叫一聲,嚇得當場暈倒,最後,被這個惡魔殘忍地揭去了臉皮。後來,這個死者的一個女同學發現,她的臉皮被人製成一件精美的臉皮畫,賣給了一家在本市經銷瓷器的日本商行。很顯然,在那個亂世,有人在變態地收購,有人在變態地殺人,有人在變態地收藏……因此,我突然聯想到,難道這種殘忍的藝術,又在這個城市死灰復燃?若真是這樣,那太可怕了!我們必須阻止!”

“氣憤!悲哀!”童子義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這些人簡直是人間的敗類!”他一咬牙,“小梁,你說的這些很重要,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而是很大!但現在看來,我們這個案子僅是一起個案,而不是連貫,所以,我們破案,還是要靠證據,而不是這些聯想,當然,關鍵時刻,推理至關重要,其絲絲相扣的邏輯,會引領我們走出迷宮,解開謎團!”轉頭,他問王法醫,“老王,你還有什麼建議?” 法醫王家樹一向不愛多說話,但對工作從來極其認真、沉穩。他思忖道:“從目前所掌握的一切看,尚無法確定死者是誰,沒了臉皮,即使根據殘破的臉繪出一個畫像,恐怕差距也很大。不過,我們可以從死者身上提取到的兩個男性的精液展開調查,只要找到這兩個人,就不難知道死者是誰,他們是什麼關係……”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童子義一拍桌子,臉露興奮。 “那麼,只要找到這兩個男子,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梁雅楠補充。 “是。”童子義肯定,“可我們先從哪兒入手呢?” “娛樂場所。”梁雅楠鎮定道,“ktv、酒吧、夜總會……” “好,那我們就先從這些地方開始,我判斷,這個女子極有可能是一個出台或坐檯的小姐。”他看著梁雅楠,“小梁,作為一個女刑警,你的思維如此鎮定、有序、迅速,我很佩服,希望你保持狀態,充分發揮你的智慧。”童子義吩咐梁雅楠,“這樣吧,我們先去司馬古宅周圍的幾家娛樂場所查一下,看有無小姐失踪,若沒結果,回來再商量下一步。” “好,那就這樣。”梁雅楠從桌上拿起一個小公事包,站起身,準備向外走,突然,她回頭說,“童隊,你認為那個沒有緋聞的小說家司馬文輝,我們不該重視一下嗎?”

“什麼意思?哦,這個沒必要吧?”童子義恍有所悟,“憑我對他的了解,他只會寫小說,把名譽看得比生命還重,他不會殺人的。”童子義對司馬文輝非常信任! “你怎麼這麼信他?”梁雅楠輕微質疑,“是不是因為喜歡他的小說,先入為主,愛屋及烏?”童子義開始往外走,梁雅楠緊跟在後面,“我覺得,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應該密切注意那個古宅內外的一切人和物。”梁雅楠警校畢業,喜歡推理,每次參與破案,她都利用自己獨特的見解和推理,使案件一次次峰迴路轉,因此,同事們送她一個雅號:梁推理。 “這方面不急,我們先查死者是誰。”童子義堅信司馬文輝沒問題。 “可我們要是遲遲查不出死者是誰呢?從現有的情況看,兇手極為狡猾,我想,這個人很有可能是頭戴面具,身穿黑衣,手上戴了手套,腳上套了塑料袋,把自己包裹、遮蔽得嚴嚴實實,要不然,怎麼會沒留下一點兒蛛絲馬跡呢?”梁雅楠臉上掠過一絲苦惱。

“有道理!”兩人快步來到樓外。 走近警車,童子義做了一個有力的手勢,開導和鼓勵說:“世上無疑案,只要肯調查!” “是,童隊,聽你的,你的話蠻有哲學的意味。”梁雅楠一笑,對破案充滿信心! 接下來,兩人把距離司馬古宅最近的幾家娛樂場所挨個查問了一遍,但結果,一個個老闆都搖頭說,自己這兒沒有人失踪。 童子義明白,這些老闆大多都不喜歡與刑警打交道,都覺得刑警上門,肯定沒啥好事,不是哪兒又發生了命案,就是哪兒又有女性被強奸了。 毫無所獲!兩人走回警車,四目對視,很無奈,難道判斷有誤? 梁雅楠掃視著一個個進進出出的男男女女,建議說:“童隊,我們再把範圍擴大一下,也許我們局限了,相信奇蹟總會發生的!”梁雅楠滿腔失落,給自己和童隊打氣。

童子義同意。於是,兩人開著警車又擴大了幾條街。最後,兩人把重點放在了“藍月亮夜總會”,這家夜總會規模大,包間多,人員出入複雜,小姐輪換也頻繁。 老闆段飛以前見過童子義和梁雅楠,算是認識。他帶兩人樓上樓下,挨個包間查問了一遍,然後,笑著說:“童警官,我雖然不是一個極度道德的小商人,但我還懂得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所以,你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也都看到了,我沒騙你們吧?你問也問了,看也看了,我這兒確實沒什麼人失踪,那種殺人方式,太殘忍、太恐怖了!” “別囉唆。”童子義嘴角上泛起一絲無奈和苦笑。他看看梁雅楠,用手拍了一下段飛的肩,和梁雅楠快步走出夜總會。段飛跟在後面,笑著送出來。就在兩人準備上警車時,段飛突然說:“童警官,你把手機號給我,要是我突然想起什麼線索,我打電話給你。說真的,我也希望你們早日抓住那個兇手,這人太狠了,太壞了!”

“好。”童子義一怔,但還是把自己的手機號快速告訴了段飛,並叮囑,要段飛一定要記得,一旦想起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及時打電話給他。隨後,他和梁雅楠開車回到分局,在掛在牆上的一塊畫板上列出一條條線索,深入研究案情…… 此刻,天已接近正午。 與此同時,司馬文輝終於打通了還在河畔醫院裡的歐陽玉蘭的電話,他簡要說了一下古宅內外發生的情況。歐陽玉蘭聽完,急忙開車回家。當她了解了恐怖而又殘忍的兇案,大吃一驚,擔憂道:“太可怕,這太可怕了,這是哪個該死的如此殘忍!幸好昨晚我沒回家,要不然,那個慘遭被人揭去臉皮的也許是我。” “別把這種壞事往自己身上扯。”司馬文輝制止,“叫你回來,是要告訴你,從今天開始,你晚上開車回家,一定要多注意,一旦遇上什麼奇怪的人,及時打電話給我,或者報警。”

“是,好的,老公,我知道了。”歐陽玉蘭答應著,雙臂一張,緊緊抱住司馬文輝。危難時刻,丈夫是靠山!她關心道,“同樣,你在家也要照顧好豆豆,我今晚還有個手術,要給一個叫邵冬梅的21歲的女大學生做闌尾炎切除,她太痛苦了,只有順利地做一個手術,她才可以康復,重新回到學校。”歐陽玉蘭非常敬業,雖然人不在醫院,但腦子裡依然時刻掛著病人和手術的事情。 司馬文輝推開歐陽玉蘭,長嘆一聲。若平時,他肯定會多少抱怨幾句,說她心裡只有工作,不關心家和孩子,可今天,由於古宅外發生了令人恐懼的兇殺案,他不想說了,也不能說了,那樣太殘忍。 “那我回醫院了,傍晚千萬別忘了去幼兒園接豆豆。”歐陽玉蘭叮囑著走出客廳,就在下台階時又回頭,“哦,對了,老公,我介紹來的那兩個房客你還滿意吧,沒什麼意見吧?”

“行,還可以。”司馬文輝衝妻子揮揮手,心頭湧起一股不耐煩,他催促,“快走吧,別說了,知道你為了早日換車,想盡快多賺一份錢。去吧,去吧,別耽擱了你偉大的手術。”司馬文輝語氣裡泛著一股酸,顯然不高興妻子來去匆匆。 歐陽玉蘭淚水流了下來,自己工作太忙,確實對不起家和孩子。她抹了一把淚,發動車子,緩緩駛出古宅。 西廂房內,窗口背後,一雙眼睛密切注視著外面的一切…… 轉瞬,歐陽玉蘭的車子駛入幽靜的林間小路。路不算很寬,但卻不顛。 歐陽玉蘭刻意放慢車速,從反光鏡裡仔細觀察那片發生過恐怖命案的地方,那兒,她並不陌生,有時回到家,她經常去那兒散步,那兒空氣清新,給她一種放鬆的愉悅和舒暢。 前面,樹木高大,濃蔭茂密,車子行駛向前,格外孤寂。仔細體味,彷彿陰暗處,時刻有一雙詭異的眼睛在註視著從這兒經過的每一個人,每一輛車……

古宅離河畔醫院並不遠,兩地相距大約7華里。 一會兒,車子駛進醫院大院,抬頭,高聳的醫院大廈在陽光的照射下,像一座白色巨塔! 河畔醫院,佔地數十畝,始建於20世紀80年代後期,是一家以西醫為主的綜合性醫院,該院在內外科各種手術方面,全國知名!全院現有醫護人員800餘人,在新滬是一家規模不算小的醫院,多年來,該院在手術質量上一直保持較高的成功率,其優異、出色的醫療事蹟,曾被國內外多家媒體專題報導。 停好車,歐陽玉蘭快步走進大樓。幾個年輕的小護士和她擦身而過,都友好地和她打招呼。但歐陽玉蘭只要一到醫院,整個人就變得非常嚴謹,透出一種令人敬畏的傲慢。 從大樓的第5層起,依次為:第一內科、第二內科、骨科、第一外科、第二外科……

平時,歐陽玉蘭就在第9層辦公。 電梯在中途停下,一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走了進來。歐陽玉蘭面色冷傲,不認識的人她很少打招呼。小伙子心事重重,低下頭,兩人誰也沒有說話。電梯繼續上升。 到達9層,歐陽玉蘭走出電梯,小伙子也跟了出去。歐陽玉蘭沒理會,用眼角掃了一下,快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腳步聲很有節奏。 幾秒,歐陽玉蘭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心口一陣怦怦亂跳,她用手掐了掐眉心,不明白哪兒有一股不對勁兒。她坐到轉椅上,頭靠後,閉上眼,想讓混亂的大腦平靜一會兒。她深知,晚上的手術不容出半點差錯,所以,她必須調好精神,要是手術中出現意外,那可要了她的命,職業的命! 人在高處不勝寒。 一陣高空的風吹進來,歐陽玉蘭周身微微一顫。雖然沒有人強迫她去想,但司馬文輝對她描述的發生在古宅外的殘忍的兇殺案,始終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她心緒不寧,無疑,這似乎要影響她晚上所要主刀的手術。 門外有動靜,幾秒後,有人在輕輕叩門。 “進來。”歐陽玉蘭睜開眼,收住思緒,看向門口。 “歐陽醫生,秦主任問你今晚的手術你能堅持下來嗎?他說你最近接連手術也實在太累了,怕你睡眠不足。”護士田芳推門走進來問道。 “哦,沒事,謝謝秦主任的關心。”歐陽玉蘭從轉椅上站起來,“你去把崔寧醫生給我喊來,就晚上手術的事,我想再跟他交流一下,他第一次做我助手,我怕他配合不好。” “好的,那我去了,你臉色有些蒼白,你休息一會兒吧。”田芳說完,轉身走了。 歐陽玉蘭慘淡一笑,看看表,坐下,等崔寧過來。 幾分鐘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歐陽姐。”崔寧快步走了進來,“田芳說你找我,有事嗎?”崔寧客氣、尊重道。 “是,是我找你,我想跟你談一下晚上給那個女生做手術的事,你第一次做我助手,我多少有一些擔憂,你可一定要在術前作好充分準備,千萬別在手術過程中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那樣,你我就不用待在這家醫院了,此事,關係到你我的飯碗和名譽!”歐陽玉蘭從大局出發,一番好意,嚴肅地叮囑崔寧。話裡話外,她很不放心這個新來的年輕醫生,雖然她本人對崔寧無任何半點不好的感覺。 “是,歐陽姐,我作好一切準備了,不會出任何差錯!”崔寧信誓旦旦,保證道。 “那就好,這我就放心了。”歐陽玉蘭一顆懸著的心多少往下放了放。她低下頭,開始整理散亂在桌子上的一些患者病歷和一些醫學雜誌、資料。 崔寧站在對面,遲遲沒有走。他靜靜地看著歐陽玉蘭忙碌,一雙眼神不時從她的臉上和胸口飛過。歐陽玉蘭也許感覺到了什麼,猛抬頭,看著崔寧:“崔寧,你女朋友從事什麼職業,也是醫生嗎?” “不。”崔寧淡淡道,“她在南京,是一家醫藥公司的第二銷售部經理。” “哦,那挺好的,那工作挺賺錢。”歐陽玉蘭一笑,意味深長,“從大範圍說,她和我們還是一家呢,平時,肯定和我們院也有來往!” “大概吧。”崔寧用手撫摸著頭,有些想迴避,“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你放心,我是不會與她'合作'的,公與私,我分得很清楚。” 崔寧很坦誠,令歐陽玉蘭刮目相看。 一頁紙從桌上飄到了地面上。崔寧彎腰撿起:“歐陽姐,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累的?還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你要是有困難,就讓秦主任上吧,反正他很久沒擔任過主刀了。” “不!”歐陽玉蘭堅決不同意,“我怕他害了那個女生,就他那一雙老手,萬一稍微一顫抖,那姑娘肯定就完了!”看得出,歐陽玉蘭對秦主任極為抵觸和不服! “那可就嚴重了。”崔寧忍不住笑,“不過,我支持歐陽姐,堅決支持!我敢確定,只要我跟著歐陽姐多上幾台手術,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好的外科醫生!”崔寧信心滿滿,巧妙地誇獎歐陽玉蘭。 歐陽玉蘭熱血沸騰,欣慰道:“崔寧,你這樣想,我很高興,年輕人嘛,就是需要鍛煉,不鍛煉難成器,也難成事。”歐陽玉蘭看看門口:“哦,對了,你檢查過手術室裡的所有電源和設備了嗎?這些細節一定要做到百密無一疏,滴水不漏,這是一個手術成功的保障!” “是,我馬上再去複檢一遍。”崔寧不好意思,轉身匆匆去了。 歐陽玉蘭微笑,搖搖頭,年輕人就是毛毛躁躁,雖然她年紀也不算很大。 她走到窗口,凝眸遠望,腦海裡依然頻頻出現那片恐怖的樹林…… “歐陽姐,我複檢過了,沒事!”幾分鐘後,崔寧匆匆跑回來說。 “ok,那就好。”歐陽玉蘭如釋重負,臉色稍顯凝重,背對著崔寧。 “歐陽姐,你要是遇上什麼難事了,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崔寧從背後審視著歐陽玉蘭修長、韻美的身材。 “不用,沒事。”歐陽玉蘭轉過身,“謝謝你崔寧。你放心,我不會把這種不好的情緒帶進手術室的。”話是如此,但歐陽玉蘭的心裡其實已開始隱隱升起一層不安。她走回到轉椅旁,把頭一低,衝門口一擺手,“你出去吧,讓我冷靜地再思考一下晚上手術的事。” “是,我出去了。”崔寧沒再說什麼,挺著筆直的身軀,瀟灑地走了。 在走廊裡,崔寧和秦主任迎面相遇,兩人停下腳步,彼此衝對方一笑,然後,各走各的,彷彿彼此深知對方,都有缺點被對方掌握,所以互不害怕。 歐陽玉蘭在辦公室裡聽到走廊裡熟悉的腳步聲,她明白——在通往科主任的位子上,秦孝生這個老傢伙無疑是她最大的障礙,簡直是一塊又臭又硬的絆腳石!秦孝生的傲慢,秦孝生的壓制,讓她在心裡早就積聚了一團巨大的不滿和詛咒,倘若不把秦孝生這個奸猾之人擠走,那她恐怕很難順風順水地坐上科主任的位子,大展自己高超的醫術。人生短短幾十年,豈能總受這種窩囊氣! 腳步聲漸漸走遠…… 秦孝生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泡上一杯茶,一邊喝一邊在腦海裡品味著一個“紅顏”的溫柔。看到桌上放著一份手術方案,他知道是歐陽玉蘭寫的。他翻了幾頁,臉上升起一團濃濃的恨意!他喝了一口茶,咬爛一節茶梗,吐在地上。 突然,手機響了,是一條短信:秦主任,款已打到你在香港的賬戶,但我要提醒你,如果你的位子被歐陽玉蘭搶走,那我們的合作就此終止…… “呸!” 秦孝生把手機往桌上一扔,額頭上冒出一陣冷汗,危機,威脅!他開始焦慮,一股恐懼在周身蔓延。 “秦主任,有人給你送來一封信。”護士小李輕叩了一下門,推門走了進來。 “是誰送來的?”秦孝生站起身迎過去,“他自己為什麼不送過來?”秦孝生接過信,是一個大牛皮紙袋子。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在下面院子裡陪病人遛腿,一個中年男子讓我送上來的。”小李滿臉茫然。平時,她也不怎麼喜歡這個秦主任。轉身,她走了。 秦孝生關好房門,打開信,從裡面摸出一堆花花綠綠的照片,他一張一張仔細地看,沒多時,頭暈目眩,冷汗淋漓,感覺整幢大樓都在旋轉…… 走廊裡靜悄悄的。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走過,戛然而止,彷彿一雙眼睛正從門縫向裡窺視。秦孝生緩了緩神,把一張張照片撕成碎片,扔進了廢紙簍。然後,他把頭趴在桌子上,心口依舊怦怦亂跳! 晚上,8點30分,寬敞的手術室裡一片忙碌—— 主刀醫師歐陽玉蘭。助理醫生崔寧。麻醉師詹濤。器械、心電等郭金。另有三名配合手術的護士。 “慢點,慢點。”病人被兩個護士緩緩推進來,攙扶到手術台上躺下。 麻醉師詹濤安撫說:“姑娘,別怕,一個小手術,一會兒就ok了。你放心,由我們歐陽醫師為你主刀,絕對沒問題!”這種術前的心理安撫對手術的成敗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邵冬梅躺在手術台上,右手伸出一個v字,表示知道了,信任醫生。 少頃,一切就緒,手術開始—— 器械傳遞……一切按手術方案,有條不紊地進行…… 歐陽玉蘭身著手術衣,戴著厚厚的口罩,無影燈下,用輕薄的手術刀輕輕劃開了邵冬梅腹部上白白的皮膚……刀口漸漸加深……鮮血流出…… “止血鉗!注意血壓!……”歐陽玉蘭干淨利索,口令一個接一個。 “是。”對面,崔寧鎮定、沉著,“給,止血鉗……”回頭看了一眼儀器,“血壓正常!” 一切忙而有序。兩人配合默契。 一個護士清理了一下患者刀口周圍流出的碎血沫,手術繼續進行。 切除闌尾,是一個極其簡單的手術,幾乎每個外科醫生每月都會遇到幾例。 突然,歐陽玉蘭的眼鏡片上出現了一層輕微的水汽,像一層淡淡的霧。她一怔,這眼鏡可是她在廣州參加一個中日癌症研討會期間花500美元買的,當時,還是一個日本醫師朋友極力推薦的,說這種眼鏡在手術過程中從不會出現任何霧靄,非常適合任何一個經常給病人做手術的醫師。平時,她很少戴。可現在,詭異,真是詭異,早不出現霧,晚不出現霧,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了霧,真是要命!按規程,她是不能自己去碰眼鏡的,以免把細菌帶進刀口。雖說在無菌的手術室裡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小心沒大錯!她一慌,隱約感覺鏡片上方有一雙眼睛正在窺視著她! 接下來,歐陽玉蘭小心翼翼,克服眼鏡片上的霧,繼續手術。 “歐陽,病人的闌尾爛得這麼嚴重,是不是多做一些周邊切除?”崔寧觀察著建議道。 “是。”歐陽玉蘭馬上同意,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給患者插尿管!”她吩咐。 “是!”崔寧快速地答應,看看麻醉師詹濤,示意他做這個工作。 詹濤隔著口罩微微一笑,那意思,這活兒應該由你這個崔助手辛苦,他不能搶這個美差。 崔寧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從器械盤裡取出一根又長又細的軟管,熟練而又準確地插進了邵冬梅的尿道…… 歐陽玉蘭沉著,鎮定,繼續手術……突然,刀口處血流外湧加大,有些混亂……她一停,果斷而又迅速地用手術刀將患者腐爛的闌尾徹底切除,然後,又在周邊做了邊緣性切除,這樣,可以有效地減少並發症的發生。隨即,手術基本完成。稍後,歐陽玉蘭又在刀口內外做了一些必要的處理,開始縫合刀口…… 一刻鐘後,手術順利完成。大家如釋重負,臉上都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崔寧看著從病人身上切除下來的闌尾血肉:“歐陽,這一堆病灶是不是先冷凍起來,以備病人來複查時供化驗、對照?” “不用了吧?”歐陽玉蘭猶豫了一下,“既然此前已拍過片、驗過血,現在又把病灶切除了,我看沒這個必要了。當然,有時候為了慎重起見,作為一個科研項目也是可以保留的,但要徵得患者同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歐陽醫師。”崔寧摘下口罩,一手端起一個瓷盤裡的那一堆爛血肉,招呼了一聲護士,快步走出手術室。 看著崔寧的背影,歐陽玉蘭摘下口罩,嘴角一笑:“隨你吧。” 護士田芳說:“歐陽,這次手術你又創了紀錄,比上次那個提前了10分鐘。” “哦,是嗎,那還可以,你可真細心。”歐陽玉蘭不冷不熱,隱約感覺頭頂上仍有一雙詭異的眼睛在密切窺視著她。這是怎麼了?因為古宅外的恐怖命案,產生了幻覺?她走到一邊,摘下眼鏡,心不在焉地吹了吹上面的那層淡淡的霧。 由於給病人用的是局部麻醉,此刻,邵冬梅表情痛苦,偶爾發出幾聲哎喲。 護士田芳低下頭:“小邵,你感覺哪兒不舒服嗎?手術已完成,你放心好了!” 邵冬梅左右擺了下頭,想說什麼,但因為半昏迷,終究沒有說出。 歐陽玉蘭走過去:“沒事,她這是正常反應,把她推回去吧。” “是,歐陽醫生。”田芳和其他兩個護士按照手術流程,把邵冬梅推回病房去了。 一眨眼,手術室裡只剩下歐陽玉蘭。她站在那兒,心事重重,複雜而又混亂。靜謐的氣氛中,她想,這手術室裡難道真有一雙窺視的眼睛?她毛骨悚然,感覺越來越恐怖! 自己病得不輕!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慢慢鎮定下來,她環視著手術室裡的一切,沒有發現哪兒有什麼異樣。 奇怪,真是奇怪!她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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