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矮小的左門老人,披著件鼠灰色斗篷,沿著長長的坡道,三步並作兩步急急趕路,抵達富士屋旅館時,已是午後一點左右了。
“請問明智小五郎先生在嗎?”
經他這麼一問,旅館回答,先生去後面溪谷釣魚了。於是,他請女服務員帶路,又快步走下溪谷。
走過長著茂盛的山白竹的羊腸小徑,下到深邃的溪谷後,只見美麗的清流叮叮咚咚地潺潺流過。
水流所經之處,不時遇上昂首宛如踏腳石的巨岩。在其中一塊最大的平坦岩石上,坐著一個裹著棉袍的男人。他彎腰弓背,全神貫注地註視著垂下的釣竿。
“那位就是明智先生。”
女服務員走在前頭,跳過岩石來到那個男人的身旁。
“先生,這位老先生說他專程來見您一面……”
聽到聲音,穿棉袍的男人不耐煩地轉過頭來厲聲斥責道:
“別這麼大聲,魚都被嚇跑了。”
亂蓮蓬的頭髮,銳利的眼神,蒼白、神色嚴峻的面孔,高挺的鼻樑,光溜溜的下巴,線條有力的嘴唇,的確是在照片上見過的那位明智大偵探。
“這是我的名片。”左門老人遞上名片,“我有事想拜託您,所以專程來訪。”
老人說著微微彎腰致意。
明智偵探雖然收下名片,卻連看都懶得細看,不耐煩地說道:
“啊,是嗎?那,找我有何貴幹?”
說著話,他的注意力卻已經回到釣竿上了。
老人命女服務員先回去,目送她的背影走遠後,重又開口道:
“先生,實際上今天我收到這麼一封信。”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二十面相的那封預告信,伸到直直盯著釣竿的名偵探眼前。
“啊,魚又給跑了……釣魚老這樣被你們打擾,真是傷腦筋。你說收到信?那封信,跟我到底有什麼關係?”
明智的態度非常不友善,語氣也很生硬。
“先生沒聽說過二十面相這個盜匪嗎?”
左門老人心裡不自覺地氣惱起來,問得比較尖刻。
“哦,二十面相嗎?你是說二十面相寄信給你?”
名偵探毫不驚訝,依舊凝視著釣竿的前端。
沒法子,老人只好自己讀出怪盜的預告信,並且把日下部家的“城堡”珍藏著什麼樣的寶物,一五一十全部都告訴眼前這位傲慢的男人。
“啊,你就是那座奇特城堡的主人嗎?”
明智似乎終於被勾起興趣,轉身面對老人。
“對,我就是。那些古畫,是用我這條老命也換不來的寶物。明智先生,還請您幫幫我這個老頭子,拜託了。”
“那麼,你希望我怎麼做呢?”
“我想請您立刻去我家,替我守住我的寶物。”
“你報警了嗎?與其求助於我,我想你應該先尋求警方的保護,這才是合乎邏輯的吧?”
“不,別提了,恕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我寧願相信您,也不相信警察。能與二十面相平分秋色的偵探,我相信除了您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了。況且,這裡只有一個小小的警察分局,力量有限,就算找來本領高強的刑警相助,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可是二十面相今晚就要上門襲擊了,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先生正好今天來到這個溫泉區,這想必是上天的安排。先生,這是我老頭子衷心的懇求,請您務必救救我。”
左門老人只差沒雙手合十,反复苦苦地懇求。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好再推辭了。二十面相對我來說也是夙敵。我早已等不及想看他現身了。那我們一起去吧,但在那之前還是得跟警方聯繫一下。讓我先回趟旅館打個電話。以防萬一,我會請他們派兩三位刑警過來支援。請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會帶著刑警過去。”
明智的語氣漸漸熱切了起來。他已經再不看釣竿了。
“謝謝,謝謝。這下子我就安心了。”
老人一邊撫胸慶幸,一邊再三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