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死亡簽證:法醫書寫法醫

第7章 第六章

大隊總支會議結束後滕哲就把技術科的黃一生、堯天真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與他們商量現場勘查與檢驗鑑定規範化管理的問題,滕哲向他們說出了自己的意圖後黃一生立馬說到:“滕大的決策非常英明,搞不搞規範化管理是體現我們法制觀念是不是強,是不是有現代化管理的意識,是不是有開拓進取的精神,所以說迫在眉睫,我們應當把它義不容辭地抓起來,而且要抓好!我覺得要先讓科里的每一個民警把涉及自己專業的規範化管理的措施拿出來,然後再匯總後形成一個整體的措施,這樣也可以讓每一個人都得到一次學習的機會,對提高民警的業務能力有好處。”黃一生總是能把具體工作上升到一個理論高度。 滕哲有些不快,他討厭將具體工作硬往高深莫測的大道理上套。不過,有時這些讓人暈乎乎的大道理又挺能鼓舞人的。他沒有讓自己的不快表露出來。

看到堯天真不說話,滕哲問:“堯科長,談談你的看法吧!” 堯天真說:“規範化是應當搞,只是現在任務這麼重,搞這個東西會不會增加大家的工作壓力?” “我想是不會的!”滕哲說。滕哲與堯天真長期共事,知道不管做什麼他都要提出自己的反對意見,但他並不會堅持什麼,只是表示自己已經參預了,至於怎麼幹他一般是不會再去過問的。所以也就沒有對他作過多的解釋。 “這樣吧,你們回去後馬上召集科里的民警開個會,就按黃科長的意見,要求每一個民警都拿出自己的措施來,限定在一周內完成,然後匯總。對現場勘查、痕跡物證檢驗、圖像資料製作、法醫學屍體檢驗、活體檢驗、法醫物證檢驗、技術管理等等每一個方面都要分別制定出相應的管理辦法來。”滕哲又說到。

滕哲本來對仕途早已心灰意冷了的,但這次突然提為副大隊長,潛意識裡的權力欲就像春天的野草一樣又復甦了起來。也不知是在這種權力欲下他渴望自己的工作能得到上級的賞識,還是他渴望自己的工作能得到上級的賞識而滋生的權力欲,他現在很想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做出令人矚目的成績來。他知道在目前的機制下技術工作是很難出成績的地方,領導們看重的是案件偵破的結果,至於破案過程是不會有人關注的。在大多數人看來,能出成果的地方是大案隊,技術工作只不過是偵查工作的鋪墊。今天的大隊黨總支會議上重新明確了大隊領導的分工,滕哲分管技術科、情報科、大案中隊、特情中隊、警犬中隊等五個部門,得到這樣的分工滕哲感到很滿意,所以他要分別召集這幾個部門的領導開會安排佈置下一步的工作。年齡已不小了,是得抓緊幹出點成績了,要不也愧對自己的一生了。

下午,滕哲又召集了他所分管部門的全體民警會議。會上,滕哲說:“根據大隊總支的分工,由我分管你們這幾個部門。今天召集大家來開這個會,時間不長,主要是對下一步的工作作一個總體要求,重申一下工作紀律,以後我所分管的這幾個單位的工作情況各單位負責人直接向我匯報,絕不允許越級匯報,各單位民警對工作有什麼建議、意見向你們單位領導提出來,每一個人都要對自己的工作負責,做到各司其職各負其責,絕不允許推諉、不負責任的現象發生。每一個人都要不斷提高自己的綜合素質,要努力掌握好基礎理論、基本知識、基本技能,要提倡嚴謹的科學作風、嚴肅的工作態度、嚴格的組織紀律……” 滕哲從會場上走出來時,腳步出現了少有的輕快。教導員牟思其從後面跟了上來,說:“不錯,講得很好啊!本來《人民警察內務條例》上都已經在上下級關係、命令下達、請示匯報等各個方面作得有明確規定,可現在有的人卻只對主要領導負責,你分管他的工作吧他卻不買你的賬,搞得警令不暢啊。”

“你在聽的呀?”滕哲有點驚訝了,剛才他在台上發言的時候並沒有看到牟思其。 “我坐在後面的。”牟思其解釋說,然後又感慨到:“這種現狀得改變啊!” “也不知道能不能改變得了呢?”滕哲有些擔憂。 “只要我們攜起手來,哪有改變不了的?”牟思其說。 曾有偉人說過:黨內無派,千奇百怪。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單位都是如此。但滕哲有自己的原則:不與任何人結成幫派。他知道牟思其也不是拉幫結派的人,只是牟思其太看不慣江平了,江平剛參加工作時是先到刑偵大隊,後來才到派出所去的,那時牟思其就說江平這小子是個心術不正的人。 “好啊,有教導員的支持,我的工作也就好開展了!”滕哲誠心誠意地說。 “進來坐一會吧,牟教導員。”正好走到辦公室門口,滕哲向牟思其發出了邀請。

“好呀,我正想找你擺談擺談哩。”牟思其說。 “請坐!牟教導。”進門後滕哲就要去給牟思其倒茶。 “不用倒了,我帶著的呢。”牟思其晃了一下手足的茶杯。他走到哪,茶杯就帶到哪裡,一個特大號的玻璃茶杯內有一大半是茶葉,釅乎乎的。 “聽說王莉被殺案懷疑是謀殺,而且與江大隊長的姐夫有什麼聯繫?”牟思其問。 “是的。”滕哲說,在教導員面前,他不好隱瞞什麼。教導員是他的上級,他也不應當對他隱瞞什麼。早上在總支會上,牟思其力主滕哲分管大案中隊,滕哲對此也很是感激。 “聽說牟教導喜歡喝花茶?我這裡正好有一盒,別人送的,我是最不喜歡喝花茶的。”滕哲從櫃中拿出一盒茶葉遞給牟思其。 牟思其說:“其實我什麼茶葉都喝的,只要沒有怪味就行。”牟思其接過茶葉道了一聲謝謝後又問到:“王莉案件目前有什麼進展?”

“沒有大的進展。從市紀委得到的情況是王莉被殺前兩天曾給市紀委投寄了一封匿名信,舉報局長劉輝等人在審批土地過程中集體受賄,市紀委經過調查核實劉輝等人的受賄情況屬實,所以市紀委懷疑王莉的死系謀殺的可能性大。表面上這個案件只是我們在辦,實際上市局已經安排石大在參與調查了。原因是劉輝是江平大隊長的姐夫,市紀委給市局提出了要求江平迴避的建議。” “這種迴避很有必要!”牟思其說,接著又感慨到:“這石大隊一走,刑偵大隊已經今非昔比了啊!” “牟教導的意思是?”滕哲試探著問到。 “你看吧,辦公室的門經常都是關起的,據說只有在酒桌上出現的頻率要大些,每天下午都要把隊裡的幾個女孩子帶出去喝酒。”

滕哲笑了笑。他不好表示什麼,畢竟江平是領導。他也知道牟思其是眼中容不得一點沙子的人。江平剛參加工作時是先到的刑偵大隊,那時牟思其還是中隊長,正好是江平的直接領導。江平在辦理一起傷害案時為幫朋友的忙,私自把捲宗裡的一份材料取出來毀掉了,牟思其發現後憤怒極了,把江平臭罵一頓後召集支部會議要對江平進行處理,處理意見層層上報,到局裡要準備作出處理決定的時候市裡有領導來找局領導說情了。局領導無奈只好說江平這年輕人剛從學校出來,社會經驗還不足,難免會被他人利用,這次就算給他個教訓吧。但牟思其卻不願意江平再在他的中隊了,局裡不調走江平,牟思其也不給江平安排任務。江平就這樣無所事事一個多月,最後還是想辦法調離了刑偵大隊。誰知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這江平又轉回到了刑偵大隊,居然還當了大隊長,還是牟思奇的直接領導。當然,這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十多年,知道這事的也就只剩下幾個老刑偵隊員了。

滕哲坐在辦公桌前拿著一支毛筆在一張舊報紙上不停地塗劃著,這是他的習慣,每逢遇到煩心的事情時他都要這樣握著毛筆塗劃,曾有人取笑他說他是在為以後當高級領導到處題詞作準備呢。 辦公桌的電話響了幾次他都懶得去接。 攤在桌子上的舊報子上塗滿了“王莉王莉王莉……”,他現在滿腦子裡都是在焦慮王莉被殺案,他在想,該做的工作也都做了,為什麼會一直沒有進展呢?到底是哪一個環節上工作還沒到位呢? 市國土局原任局長劉輝剛被“雙規”就提出要見李吉,他向李吉反映了王莉被殺的當天晚上九點鐘左右有一個叫金老么的建築公司老闆到他家去過,呆了十來分鐘就走了。其實金老么當時到劉輝家去是去行賄,送了十萬元給劉輝,想把市國土局修建辦公樓的工程拿到手。王莉被殺後李吉找過劉輝幾次,每次找到他他都說沒有什麼情況可以提供的。現在劉輝說當他聽偵查員說王莉是當晚九點鐘左右被害的時候他就想起金老么的那一副奸相,從良心上說他是想把這一情況說出來的,一朵鮮花就這樣枯萎了他也是感到惋惜的,但難言之隱又使得他不敢說出來,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說出來心理壓力也會減輕一些,或許能減輕一點刑罰呢。他一再要求李吉和紀委的辦案人員到時候一定要幫他出一份證明給檢察院,說明是他主動舉報金老么的。這個金老么其實就是調查時有人提供的那個穿一件黑色風衣、白襯衣上打有領帶的中年男子。滕哲與李吉一樣,得到這一情況後興奮異常,以為案情會有重大突破,因為這個金老么在發蹟之前就是一個社會上的混混。但調查金老么時他說離開劉輝局長家後他就到夜總會唱歌去了,對那棟住宅樓發生的殺人案一點都不知情,到現在也不知道那裡曾經發生過殺人案。經提取金老么的血樣化驗也不吻合。至於當時下樓梯時是否遇到其他人他已經記不清楚了。

剛才局辦轉了一個信訪件來,就是王莉的親屬告公安局偵辦案件不力,市區公安機關領導簽字要求限期破案。上次在市局一號小會議室裡,雖然市局王副局長已經要石星仁也調查這個案件,要滕哲他們在偵查過程中一旦發現謀殺的證據立即給石星仁匯報,但案件的管轄還是在分局呀,案件能否偵破的責任都還在分局刑偵大隊呀,況且現在滕哲已經分管大案隊了,而這個案件到現在都沒有大的進展,怎能不著急呢? 雖然上次在市局一號小會議室裡王副局長與焦支隊長都一再強調要注重謀殺的可能,但除了王莉在被殺前曾投寄過匿名檢舉信外,從現場的情況看,考慮謀殺過於勉強了些。為避免出現疏漏,還是把劉輝的血也抽來化驗了,但從ABO血型上都已經把他排除了。

手機也反复響了幾次,這鈴聲也太頑固了,你不接它嘛它偏要不停地叫喚! 罷,罷,罷,看看誰打來的吧。 江平已經給滕哲打了三四個電話了,滕哲都沒接。這會他在電話的那一端帶著一種不滿的口氣說南郊鐵路邊發生一起碎屍案,局領導都已經到了現場,要滕哲馬上趕去。 案情就是命令,不快也不行了! 南郊鐵路旁的公路上靠邊一溜煙地排著一二十部警車。好傢伙,局長及局黨委其他成員還有江平大隊長的車都到了。轄區派出所所長還有幾名民警也到了。 鐵路公安的也到了,看到不屬於他們管轄,正在那裡等著看需要他們幫著做點什麼呢。這離鐵路路基三米以內屬於鐵路公安管轄,三米以外就屬於地方公安管轄了。 原來,接到報案後黃一生帶著技術科的人就到的現場,黃一生看了現場認定是碎屍案後立即給江平大隊長電話匯報,而這時江平大隊長正在局裡開會,於是江平大隊長又立即給分管副局長作了匯報,分管副局長又立馬給局長匯報。這可不得了,馬上就是元旦節了,還有一系列的保衛工作需要安排,這發生了碎屍案全局民警都不得安穩啊!會議已進尾聲,於是趙局長宣布會議結束,全體局黨委成員趕赴現場。 全體局黨委成員為一個殺人案同時到現場督戰這可是這些年來從未有過的啊!要知道這些年來領導們都崇尚宏觀決策、運籌帷幄了,通訊工具也已經現代化了,有什麼問題電話裡面都可以解決的嘛。 領導們圍攏在一起抽著香煙,嚴肅地交談著,可能是正在商量著調兵遣將吧。現場周圍用警戒繩隔離著,警戒線外聚集著數十群眾在圍觀。有幾個偵查員正在向圍觀的群眾了解線索情況。整個現場籠罩在一種緊張的氣氛之中。 黃一生正在指揮著鄢仁給領導們拍照,領導們親臨現場安排佈置偵查工作的照片到時候總會用得著的。 滕哲到了現場後顧不得向領導們緻禮,徑直就走到黃一生面前,問是什麼情況,黃一生指著數米遠的一個編織袋說裡面裝的是一個女性的屍體,可以看到頭髮是棕黃色的,從包裝情況看袋內的屍體不完整,應是頭部與部分屍塊,剛才來時沒有想到是碎屍案也就沒有帶攝像機,現在已經安排民警到辦公室拿攝像機去了,等攝像機拿來後把現場固定了就進行勘驗。 滕哲聽黃一生介紹完情況後就走近編織袋旁,編織袋所處的位置距鐵路路基約六七米遠,緊挨著一個小山丘,小山丘上長滿了數米高的芭茅草及密密匝匝的灌木叢。兩年前有一個犯罪團伙將人殺死後把屍體藏匿在這小山丘中,一直沒有人發現,那個犯罪團伙在其他城市連續作案多次,殺死十餘人,今年在外地繼續作案被抓穫後才供認曾經在青山區殺過人,直到外地公安機關把嫌疑人帶到青山區來找到這里後才發現那具只剩一付骨架和殘存有一點腐肉的屍體。 滕哲仔細觀察編織袋後感覺有些不對勁:編織袋上有一個一元硬幣大的破口,破口處外露出棕黃色的毛髮,但從整個編織袋包裝的東西的輪廓來看好像並不是人的軀乾或肢體。於是伸手過去觸摸了一下,然後就馬上叫延清把剪刀拿來。 黃一生在一旁提醒到:“滕大,還沒攝像哩!” 滕哲也不吭聲,他心裡正惱著哩:“唉,這個黃一生呀!” 滕哲手起刀落,一把剪刀張開就像快艇在海上航行劃破水面一樣,將整個編織袋就這麼唰的一聲拉開了。 ——呵呵,一條大黃狗的屍體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這一瞬間好像整個空氣都凝固了。 看到領導們面有慍色,黃一生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嘻笑道:“唉,此黃非彼黃啊。” 趙局長笑到:“行了,沒事就好啊,大家都可以輕鬆了。” 滕哲並沒有輕鬆起來,這些年來他已經觸摸到一種預兆了:一般出現這種聲勢大、影響大的虛假現場之後大多會緊隨著有一起或者幾起真正的影響大的惡性殺人案發生!看來王莉被殺案是更應當得加大力度了,要不抓緊時間偵破了的話,很可能會變成懸案的啊! 回到辦公室後,滕哲通知李吉探組的偵查員來一起商量一下王莉被殺案的下一步偵查措施。有人說偵破案件是三分調查七分研究,這種說法有一定的道理,偵破思路沒有理清楚的話就如同盲人摸象。前兩天石星仁來與他一起重新看了王莉被殺案的現場和屍檢照片,石星仁指著左嘴角外側處青紫痕旁邊的一道弧形划痕問滕哲:“你看這青紫處外面的這一個弧形的划痕是怎麼形成的?”滕哲說:“應該是指甲劃的。”石星仁說:“你看這個類圓形的青紫痕與這個指甲划痕隔得有些距離吧,是不是說明這個人的指甲很長呀?”滕哲點頭稱是。石星仁說:“那麼能否考慮女性呢?”石星仁的話使滕哲心頭一震。 是呀,能否考慮女性呢?可陰道內的精液成分又如何解釋呢?這兩天滕哲一直沒把思路理清楚。 李吉與探組的三名偵查員剛到滕哲的辦公室坐下滕哲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是青雲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打來的。長期從事法醫工作,與殯葬行業的人都熟悉了,有什麼事情他們都是找滕哲聯繫。青雲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說昨天從屍檢所送來了兩具屍體,現在死者家屬打著橫幅準備抬屍上街遊行。滕哲一聽,馬上站了起來對李吉等人說:“走青雲路殯儀館,有人要抬屍遊行!”滕哲給綜合科的民警交待了通知技術科與大案隊在家的人馬上往青雲路殯儀館趕去後就帶著李吉等人急沖沖地走了。 喬小麗的辦公室今天出現了少有的安靜。 喬小麗剛到技術科工作時是與鄢仁、張行等人共用一個辦公室,後來滕哲覺得一個女孩與大家擠在一起不方便,特別是中午不回家要在辦公室午睡的時候尤其不方便,就把自己的辦公室騰出來搬到堯天真的辦公室去了,他說搞技術管理業務的放置的檔案材料多,需要的空間要大一些。就這樣,喬小麗一人獨占了一間辦公室。 喬小麗除了從事文檢業務外,還兼有技術管理的工作。技術科要實行規範化管理,喬小麗要打理的事情也就越來越多了。 科里的其他人這一陣也忙得不亦樂乎。上網查資料的,翻書找依據的,冥思苦想的,伏案寫作的,儼然一個學術機構的樣子。黃一生將前幾天滕哲在會上說的一段話製作了兩個精緻的標語牌掛在過道的牆壁上,一幅是:學習基礎理論、掌握基本知識、鑽研基本技能;另一幅是:提倡嚴謹的科學作風、樹立嚴肅的工作態度、遵守嚴格的組織紀律。經過一周的苦戰,大家陸陸續續都把各自專業的規範化管理措施拿了出來。黃一生評價說:態度是端正的,但大多數同志制定出來的措施是不完善的,還有一些是不切合實際的。大家正想鬆口氣的時候,黃一生又出新招:科里有多少人,每個人拿出來的措施就複印多少份,每人一套各自進行歸納整理,按照滕大隊所說的分現場勘查、痕跡物證檢驗、圖像資料製作、法醫學屍體檢驗、活體檢驗、法醫物證檢驗、技術管理等幾個方面進行梳理,也是要求一周內完成。這可苦了大家了,雖說都在一個科室工作,但各干各的專業,除了自己的專業外,對其他專業雖然略知一二,但幾乎都是門外漢,而剛調來的幾個年輕人連自己所干的專業的知識都還沒有掌握,更不要說對其他專業的知識了。不過黃一生這一招確實漂亮,前一陣大家都埋頭自己幹自己的,這下只得相互交流了,要不一周之內是無論如何都完不成的。於是喬小麗的辦公室就成了技術科最熱鬧的地方。 本來互相交流也是一種學習方式,但時間緊迫,交流的結果也就變了味,喬小麗、延清、鄢仁、張行四人私下商定,各自整理自己專業的資料,搞成四套,每人的壓力就會減輕了許多,但又不能讓黃一生有絲毫的發現,要不然得重新返工,所以每套的內容、行文格式、前後順序都要作一些處理。張行說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在這期間,滕哲、黃一生與堯天真搞了幾次業務講座,本意是專門為幾個新調進技術科的年輕民警進行業務培訓,但全科的民警也都主動參加了聽講。隨著業務學習的不斷進行,大家的業務能力也逐步得到增強,現場勘查工作也逐漸變得有條理性了。黃一生在技術科還實行了每日晨會制度,也就是每天上午八點用十分鐘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集中全科民警開會,每個民警匯報頭天的工作情況,科領導進行點評並安排佈置當日工作,整個技術科的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今天大家都出勘現場去了,難得的安靜。喬小麗正好把自己擬好的幾個文件又拿出來進行修改。剛把刑事技術鑑定書的簽發製度修改完畢,出勘現場回來的張行和鄢仁又把辦公室攪得熱鬧了起來。 張行一走進喬小麗的辦公室就發起了牢騷:“唉!這個破車,爬個小坡都爬不上去,害得我們走了不少的冤枉路。” 鄢仁也跟著進來了,聽到張行發牢騷後,鄢仁說:“不要著急嘛,局裡前兩天剛進了三部小車,局領導要將他們的坐騎下放到大隊來了。” 大家都知道,局黨委成員七人,原先每人都有了一部三菱越野車的。 “真的還是假的?”張行有些迫不及待地問到。 鄢仁說:“呵呵,你高興什麼呀?即使下放到大隊來也是沒技術科的份的,你不好好地想想看,大隊領導不要用啊?何況越野車下鄉,小轎車在城裡跑,局裡幾個主要領導一人兩部車又未嘗不可呢?” 張行一聽,很是沮喪:“真是的啊,我怎麼沒想到呢?”接著又衝鄢仁吼道:“那你還說個……鳥啊!”本想說句粗話的,看到喬小麗也在,張行好不容易找了個較文雅一點的“鳥”字來代替。 “哼,說你笨嘛你還不承認,你以為三個特徵相同就可以認定同一了啊?”鄢仁又揭起了張行的老底。張行剛到技術科時,有一次偵查員送來一個嫌疑人的指紋,要求與現場指紋比對,張行看了半天,找到了三個相同的特徵,於是就準備簽發一個認定同一的鑑定書,鑑定書製作完後送給堯天真審核,堯天真說:“你只看到三個相同的特徵,這裡幾個不同的特徵你怎麼解釋?”——其實本來就是兩枚不同的指紋。 張行一聽鄢仁又在嘲笑他,立即奮起反擊:“你這'閹——人'啊,就是喜歡揭別人的瘡疤,不過再怎麼著,這瘡疤也沒有'閹人'的瘡疤大呀,哈哈!” 剛從外面進來的延清插話道:“其實就即使把車拿給我們科用,我們也養不起啊,那車太耗油了,如果不是石大隊走之前給我們的車進了保險,我們出現場還提心吊膽的呢!” 鄢仁一看延清把話頭接了過去,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他知道每次與張行舌戰都是以自己的失敗告終,有人把話岔開他正求之不得呢。 “你們操的什麼心啊?三台小車,局長、政委、常務副局長一人一台,原先的車還照用,一台城裡跑,一台下鄉,鄢仁真不簡單呀,分析問題頭頭是道哩!”看來還是喬小麗的消息靈通。 “啊?真進了三台小車呀?”這下鄢仁反而瞪起了兩眼。 喬小麗一愣,衝著鄢仁說到:“嘿,是你說的呀!” 鄢仁往頭上撓了一下:“嘻嘻,我開玩笑的啊。” 喬小麗笑了起來,說:“那我們的分析推理都變成子虛烏有了哪!” “你們沒事聚在一起嚷嚷什麼?你們的措施整理完了?”黃一生不知什麼走到了門口板著臉說到。 “快了快了,大家整累了休息一下。弟兄們,幹活去。”張行邊說邊往門外走。 “先別走!”黃一生說:“接大隊部通知,所有人全部到青雲路殯儀館,那裡有人鬧事。喬小麗在辦公室守電話,其他的人動作快一點!” 這個城市的殯儀館與火葬場是分開的,火葬場在郊外,殯儀館在市區內。在城區分別設有四個殯儀館。誰家死了人都是在殯儀館辦喪事,一般要停放三天左右,找道士先生看好日子後才在選好的日子那天把屍體送往火葬場火化。在殯儀館的時間裡親戚朋友絡繹不絕,人來人往,告別廳裡擺滿了麻將桌,守靈的人就在這廳裡打麻將或者玩撲克牌賭博,在這裡賭博很安全,派出所的是不會到這裡來抓賭的,哪個願意來這裡找罵呀!一個殯儀館內一般都要設四五個告別廳,還有一些小間的休息室。休息室裡除了擺放有床和被褥外,按照喪家的要求有時也擺上一兩桌麻將或者撲克牌。平時殯儀館內的幾個告別廳大多是佔滿了的,可以同時容納幾家喪主辦喪事。不知是昭示人的一生是一場賭博還是因為亡靈需要喧囂聲來慰藉,在這裡,哭聲、麻將聲、哀樂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個獨特的景象。 滕哲等人走進殯儀館的大院時看到幾個人正抬著一個擔架要往外走,擔架上有一具屍體,兩個人用竹竿舉著用白布做的橫幅,上面有墨汁寫的大字:“血債血償!”在他們前面,幾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正在阻攔、勸解,旁邊圍有一群人,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那裡正唾沫四濺地向圍觀的人說他的兩個侄女被房東強姦後殺害,公安局包庇罪犯。看到滕哲等人到了後,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女面向滕哲跪下,隨後齊刷刷地跪下了十來個人,這個婦女跪下後大聲哭泣:“為我女兒作主啊!” 滕哲昨天下午見過這個婦女的。 十多天前,延清在一個出租屋內檢驗了兩具屍體,是兩姐妹,死亡原因是煤氣中毒,屍體檢驗完後就停放在火葬場的冰櫃內,通知了死者親屬後一直沒有來辦理處理屍體的手續,昨天下午來了十來個人,其中之一就是這個婦女,延清給他們宣布了法醫的鑑定結論後他們沒有表露出有什麼異議,只是要求把屍體移到殯儀館內,他們要在殯儀館辦喪事。延清立即向黃一生請示,正好當時滕哲也在技術科,滕哲想死者親屬的要求並不過分,於是就同意把屍體拉到殯儀館。 滕哲知道,在突然失去親人後,人們往往會出現失去理智的行為,在這時候千萬得注意方式方法,說話稍不小心就會釀成大的事端。 滕哲走上前去,將這個婦女扶起來,說:“大嫂,有什麼問題我們坐下來說吧。”說著就扶著這個婦女往旁邊的休息室裡走。 剛才在向圍觀的人說自己侄女被房東強姦殺害的那個中年男人攔住去路,說:“要說什麼就在這裡說,讓大家聽一聽,公安局是怎樣包庇罪犯的。” 滕哲看這人不像農村人,完全一副城里人模樣,問到:“你是死者的什麼人?” “我是她們的二叔,我侄女就是來投奔我的,我住房窄,住不下,她們才在外面租房住的。”那個中年男人說。 滕哲在來殯儀館的路上與倆女子死亡事件發生地轄區派出所的民警通了電話,知道死者親戚已經來了兩三天了,來了後就找房東索要二十萬元的賠償,房東說是她們自己把蜂窩煤爐子拎進房間內造成煤氣中毒的,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沒有理由要他們賠償。雙方發生爭執後派出所出面調解了兩天都沒有調解下來。房東夫婦倆都是下崗工人,平時就靠出租房屋得到很微薄的收入,不要說是二十萬元,就是一萬元也拿不出來。 滕哲對那中年男子說:“你憑什麼說公安局的包庇罪犯,你們侄女是因為煤氣中毒造成死亡的,這可是有法醫鑑定結論的,你說話可得負責任的!” 他知道,這個人就是派出所民警說的那個自己親侄女來了像打發乞丐一樣的,連家門都不讓進的,給了她們五十元錢讓她們自己去找工作去租房住,出事後又急不可耐地在死者的父母未來之前自己一個人去找房東索要二十萬元賠償金的那個人。 “滕大,不要理他,我就不信他們能掀起大浪?”黃一生這時帶了技術科的幾個人趕來了。 黃一生這句話如同乾柴遇到烈火,馬上自己就被燃燒了起來!十來個死者親戚立即圍上來把黃一生拉著往屍體處推過去,滕哲一看不妙,立即擠進人群抓住黃一生往外拉,李吉和幾個偵查員還有技術科的民警也試圖去阻攔憤怒的人群,但圍觀的群眾中有一些不明真像的人也加入了與民警的衝突,一時間,推來搡去,情勢十分混亂。正當滕哲感覺支撐不住了的時候,有一個人分開人群把滕哲拽住,使勁把滕哲拉出了人群外,滕哲轉身一看,樊斌已經被圍在了人群中間,雖然樊斌是近一米八的大個子,但在這一幫憤怒的人面前,他也顯得無能為力了,由於剛才他的動作過猛,憤怒的人群幾乎全部轉向圍攻他來了…… 近二十分鐘的衝突在巡警隊趕來後結束了。滕哲的衣服右邊的袖子被撕破掉在地上,手上被抓傷幾處,李吉的臉上也被抓了幾道血口子,最慘的是樊斌,他是接到大隊綜合科通知說殯儀館有人聚集準備抬屍上街遊行後趕來的,到了現場後就看到滕哲等人被圍在人群中,於是就擠進去把滕哲拉了出來,但自己卻被圍在裡面動彈不得,皮帶被拉斷了,褲子被撕破了,左手臂還被咬了一口,事件結束後他兩手提著褲子被兩個偵查員扶上了車。黃一生的左眼眶也被打得腫脹,象熊貓眼一樣。 附近就是市人民醫院,樊斌、李吉幾個受傷的到醫院去處理傷口。 在醫院門診部,李吉遇到了李歡。自從那天的親密接觸後,李吉一直在迴避李歡。李歡幾次電話叫他去他都說沒有時間。他不知道該怎麼再面對她。 李歡看到李吉臉上的傷口,急忙跑過來關切地問到:“兄弟,怎麼受傷了?”然後開玩笑說:“呵呵,兄弟媳婦這麼厲害呀?” 李吉也開玩笑道:“哪裡唷,媳婦還在丈母娘家養著的呢!這是剛才執勤的時候被鬧事的人抓的。姐是來醫院看病人吧?” 李歡說:“我們單位職工體檢,我剛剛體檢完了,正準備回去呢。”並關心地問李吉:“傷得重嗎?” 李吉笑道:“小意思,離心臟還遠著呢!” 李歡說:“你先去處理一下傷口吧,我等你,我們一起去見見表妹吧,你們也該認識一下了。” 樊斌已經坐在治療室了,正在處理傷口,左手臂的咬傷很深,護士仔細地用藥水清洗後用紗布包紮上了。樊斌離開時指著李吉的臉對他說:“你這幾道口子得處理好喲,千萬別留疤痕下來啊,要不找媳婦都麻煩的。” 李吉說:“留點疤痕也沒關係,嘿嘿,現在就時興這種酷勁啊。”又對樊斌說:“樊大呀,你該去打打狂犬疫苗!” 樊斌明知道李吉是在開玩笑,但故意裝著不解地問到:“為什麼?” 李吉說:“要是你也發病了的話我們也可能得跟著遭殃了啊!” “哼哼,真到了那天我就天天在你辦公室呆著,要不你走哪裡我就跟著走哪裡。如何呀?”樊斌笑著問到。 李吉伸了一下舌頭:“我就天天躲著你,嘻嘻。” “行啦,不和你鬥嘴了,趕緊處理傷口吧!”樊斌說完就走了。 滕哲沒有來,他說一點表皮傷無大礙,回單位自己處理去了。黃一生去的是眼科,他要看看眼球是否受到了損傷。現在這裡只剩下李吉了。 護士用棉球仔細地蘸洗他傷口上的血跡,傷口火辣辣地痛。李吉盯著棉球上的血跡,心裡若有所思。 自從那天與李歡出現了親密的接觸後,李吉這一陣經常走神。現在這棉球上的血跡在他眼前幻化成了一簇簇腥紅的雲霧,這腥紅的雲霧一簇簇地湧過來,又輕悠悠地飄散開去,如此許多個來回後,腥紅的雲霧中間出現了一個空白區域,一個黑點從遠而近,漸漸地,黑點越來越大,變成了一個咬痕,就如同剛才樊斌手臂上的那個咬痕一樣,突然之間,周圍腥紅色的雲霧一齊向這咬痕撲了過去,這咬痕就變成了一個腥紅的嘴唇,慢慢地朝李吉眼前逼了過來…… 李吉恐懼地將頭扭到了一邊。 “怎麼了?痛嗎?”護士嚇了一跳,急忙問到。 “哦……”李吉定了定神,搖了一下頭說到:“沒事。” 李歡一直在治療室外面等著李吉,李吉從治療室裡一出來,李歡就說:“走吧,化驗室去。” “化驗室?幹什麼呀?我這可不需要化驗啊。”李吉納悶道。 “笨!”李歡用手戳了一下李吉,說:“我給你說過的呀,表妹在化驗室工作,現在她正好在上班。” 快到下班時間了,化驗室裡只有李歡的表妹在。表妹叫黎亞男。看到李歡來了後很是欣喜,急忙招呼她到裡面去坐一會。李歡把李吉拽了一下,李吉就跟隨進去了。李歡對黎亞男說:“這是李吉,我的弟弟李吉,在公安局工作,是個大偵探哩。” 黎亞男很大方地與李吉打了個招呼:“榮幸!榮幸!居然能認識大偵探啊!” 李吉笑了:“慚愧!慚愧!只是一個小探員而已!” 黎亞男給李吉的第一印象特好,頎長的身材特別勻稱,好像她身穿的白大褂不是工作服,而是為她特製的時裝一樣,細長的睫毛加上略顯藍色的眼仁給人一種異域美女的感覺。 “哈哈,這麼快就傾慕上了啊!”李歡朝李吉眨巴了一下眼睛,又向黎亞男問到:“我的化驗結果出來了嗎?” “哪有這麼快,你們幾十個人呢。”黎亞男說。 “那你先給我化驗一下血型吧,看看我是什麼型的血。” “好呀。”黎亞男去把裝有李歡血樣的試管找了來,李歡又說:“把我們曾局長的血型也化驗一下吧,他也想知道他的血型。” “叫曾什麼?” “曾好。” 黎亞男又去把裝有曾好血樣的試管找了來。 一陣操作後,黎亞男對李歡說:“你是O型,你們曾局長是A型。” “你們化驗完後這些血怎麼處理?”李歡問。 “扔了唄,不可能賣錢吧?”黎亞男笑了起來。 “留著!李吉辦的案子需要。”李歡說。 “哦,搞了半天,我還以為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呢,原來另有企圖呀!”黎亞男裝著不滿地說,接著又衝李吉問到:“說吧,需要誰的,我馬上給你,大偵探。” “誰說的,我可是給你介紹對象來的啊。怎麼樣,我這弟弟帥吧?”李歡指了指李吉,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一切都在按照她預先的安排下順利地進行了,卻又顯得那麼天衣無縫自自然然。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