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闇黑之劍三部曲3·劍之凱旋

第40章 第十二章闇黑之劍的凱旋

“神父?”喬朗突然響起一陣危險的警覺,這感覺像鍛鐵的錘子敲擊著他,使他無法安眠。他又回到鐵匠舖裡,正鑄造那把闇黑之劍,沙裡昂賦予了它生命之力。然而,突然一切都變了樣,在他眼前,觸媒聖徒變成了石頭…… “神父!”喬朗大叫起來。 在他周圍,一切都靜悄悄的,一種可怕的、不自然的寂靜,整個世界就像一個人屏住了呼吸,知道再也無法呼吸空氣了。 喬朗抬眼看他上方那太陽高照、碧藍如洗的天空,他記起自己是在哪裡,但卻一時想不起發生了什麼事。他朦朧地記得一團熊熊燃燒的魔法大火,感到它熾熱無比,然後他記得自己舉起了闇黑之劍對準它,阻止它燃燒;他還聽到葛雯的尖叫聲,沙裡昂的大聲呼喊,然後一個重物從後面打中他,劍從他手裡飛了出去……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沙裡昂。”他口齒不清地叫道,想坐起來。 “沙裡昂,我——”轉過身來,他看見了觸媒聖徒。 沙裡昂躺在一堆砸碎的石頭中,滿臉是灰塵,他頭的一側有個鋸齒狀劃開的口子正流出鮮血,雙眼緊閉,表情安詳。他可能睡著了。 “神父?”喬朗叫他,輕輕撫摸他。 沙裡昂的皮膚冰涼,脈搏虛弱而沒有規律,腦袋受了傷,他急需救治。喬朗於是看看周圍有什麼東西可以蓋住受傷的觸媒聖徒,但他不由得停住了,兩眼圓睜,被眼前的景像給驚呆。 那個行刑官的屍體躺在祭石附近石頭鋪成的小路上,背上有一個燒穿的大洞;曼居被燒黑的屍體蜷縮在聖堂的階梯上,從他的屍體下流出的血淌成了兩股小溪,匯集在一起,然後又分開,接著在下面的傳送廊上形成了幾汪小血池。

“葛雯?”他不安地叫了一聲,順著台階向上面的聖堂望去,她的名字消失在他嘴裡:聖堂的門廊被撞斷了,被撞壞的銀色攻擊船的碎片,在破碎的石頭間熠熠生光;攻擊船飛行員的屍體從駕駛艙倒掛著,而那條龍扭曲的屍體在附近蜷縮成了一堆。 “葛雯!”喬朗這時大叫起來。他掙扎著站起身,恐懼反而給他帶來了力量。他走上到處是礫石的台階,嘴裡呼喚著妻子的名字。 沒有回應聲。上了走廊,他試圖推開一塊殘骸找她,害怕她被壓在裡面,突然,他一陣頭昏,手臂一陣扭痛,提醒他自己受了重傷。他搖晃了一下,差點倒下。 遠處一聲爆炸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聲音像是東西被包裹住的撞擊聲,穿破了他的絕望。轉過身來,喬朗從山頂上向外望到下面的平原,好幾百個金屬表面,是在馬理隆周圍徐行的坦克反射了陽光,在那其間,白色的鐳射火砲向那個魔法穹頂猛攻。他覺得他看見了——也許對於從這樣遠的距離來看,可能是他自己的想像——那些閃閃發光的宮殿水晶塔頂中有一個倒了下來。

在他周圍的所有東西、所有人,都死了,現在,馬理隆也將要滅亡,預言就要實現了。 “為什麼我沒死?”喬朗在極為痛苦之中大叫,心酸的眼淚刺痛了他的眼睛。然而,他突然眨眨眼,把眼淚擠了回去,又朝平原望去。 “也許正是因為……”他嘴裡喃喃著。 他會死的,但不是在這裡,他要在馬理隆的土地上、在戰鬥中死去,預言還沒有完結。現在還沒有。 他急忙四下搜尋,看到一塊黑色的金屬幾乎是埋在砸碎的石頭下,於是他咬緊牙關,頂住每挪一步引起的巨痛,穿過那個攻擊船的殘骸,走下台階。那把闇黑之劍就躺在那個行刑官身邊,行刑官的一隻手伸向它,差點就要摸到它了。 喬朗躬身撿起那把劍,可是他的腿卻支持不住,最後跪倒在劍的旁邊。當他伸手出去時,他猶豫了。 “我可以拯救他們,但是為了什麼呢?就為這個?”他抬起頭,滿眼望去只有死亡。

他手中將握著整個世界的生死大權。喬朗又回頭看看那把闇黑之劍,此刻太陽正照耀在它上面,但它並沒有反射陽光,它的金屬又黑又冷,像死了一樣…… 於是,喬朗明白了。 到馬理隆去,置它的敵人於死地,那才是完成了預言,那麼這場戰爭將結束。但是,還會有另一場戰爭,甚至再另一場;恐懼與相互不信任將不斷增加,每個世界將把自己與其他世界隔絕開來,最終,每個世界都將相信,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要將其他世界完全消滅乾淨。但它們卻從未意識到,這樣做的同時,它們也在毀滅自己。 “打開窗戶,解救那裡的眾生!”從他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甜潤的說話。 他轉過身,看到葛雯德琳靜靜地坐在聖堂台階上端的一堆殘骸之中,她明亮的藍眼睛正望著她的丈夫。在她眼裡沒有任何認出是他的跡象,但是,她的確是在對他說話。

“怎麼樣才能做到呢?”喬朗跪在他的劍旁,大聲地問道。只見他把雙臂伸向天空,沮喪地大聲呼喊:“我要如何才能阻止這一切?請告訴我!”他的聲音產生回音,圍繞著聖堂的廊柱,從山那邊不停回傳過來,聲音越傳越響:“如何?”成千上萬個亡靈們接過這聲呼喊,每一聲都比最小聲的喁喁私語還要小。 “如何才能呢?”葛雯德琳做了個要大家安靜的手勢,於是,回音靜了下來,在這個世界上一切東西都安靜了下來,等候著…… 葛雯德琳雙手抱住膝蓋,臉上掛著安詳的微笑,打量她丈夫。那笑容刺痛了他的心,因為他看到她仍然不知道他是誰。 “把你從那個世界拿走的東西歸還給它。”她說。 把你從那個世界拿走的東西歸還給它。他看了看手中的劍。當然是那把闇黑之劍,是他用那個世界的石頭鍛造的。可是,他怎麼歸還它呢?他又沒有熔爐把它融掉,他是可以把它扔到山峰上,但它只會落到下面的岩石裡,躺在那兒直到某個人發現它。

如何眼睛望向祭石,第一次仔細地研究著它,喬朗意識到曼居剛才懷疑它——是用黑暗之石製成的。 當他轉過身來看葛雯時,看見她在對他微笑。 “未來將會如何?”他問道。 “一切將會結束。”她說。 “然後,一切將重新開始。”他點了點頭,認為自己已經明白了。於是他拿起劍,走到沙裡昂那邊去。他跪在觸媒聖徒身旁,吻了吻他溫和慈祥的臉龐。 “再見了,我的朋友……我的父親。”他輕聲說道。 他注意到自己,奇怪地感覺自己不再感到虛弱,疼痛也消失了。他站起身來,邁著堅定不移的步伐,向祭石走去。 在他向祭石走過去的時候,他舉起了手中的劍,劍身開始燃燒起藍色的火焰。祭石也回應了,九大支派的符號開始閃耀藍白相間的光,他撫摸每一個刻劃在岩石裡的符號,手指尋著它們的軌跡:大地、大氣、火與水;時空、靈界和暗影;生命與死亡。

他轉過身來面對他的妻子,伸出他的雙手,說道:“你要不要過來和我站在一起?” 也許他應該邀請她和他一起跳舞。 “當然!”她爽朗一笑回答道。於是她跳起來,輕快地跑下台階,她的長裙拖帶了地上的血跡。 在她越走越近時,他看到她的目光好奇地盯住他受傷的手臂,她藍色的眼睛掠過沙裡昂,然後掠過那個死去的行刑官,再掠過辛金屍體。一陣悲傷、迷惑不解的奇怪陰雲籠罩住她的臉龐。她回過頭來看著喬朗,伸出手,用指尖碰碰他被血水浸透的衣袖。他瑟縮了一下,她也就立刻把手移開,放到身後去,害羞地盯著他望。 “你沒有弄疼我,至少沒有弄疼我的手臂。”他補充了一句,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是看到了他臉上的疼痛表情。 “我記起了……很久以前,你第一次像剛才那樣碰我的時候。”他兩眼搜尋地盯著她看。 “他們是不是真的在死亡中找到了和平安寧?他們幸福嗎?”

“他們會的,當你使他們解脫以後。”她答道。 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但他很快意識到,是他沒有問自己心裡面所想的問題。我在死亡中會找到和平安寧嗎?我還能再找到你嗎?他意識到他永遠都不能問這個問題,因為這對她沒有任何意義。 她滿懷期待地望著他。 “他們在等待你。”她說,清脆的聲音中有一絲不耐煩。 等待……似乎整個世界都在等待著,也許是自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等待了。 他轉過身背對著她,喬朗用兩隻手握住了闇黑之劍的劍柄,他將劍高舉過頭,雙腳在死寂的花園土壤上穩穩地站好。只見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用盡全身力量——把闇黑之劍深深地插入祭石的心臟。 闇黑之劍很輕易就劈進那塊岩石裡去了,不費力氣得讓他吃驚。祭石散發出耀眼的藍白色光芒,並且開始震動。喬朗的感覺到雙手下的震動,就好像是他把劍刺進了血肉之軀。震動越來越大,從祭石處不斷擴大,傳得越來越遠。

在他的腳下,山也開始搖晃起來,地面開始顫抖,一起一伏,就像一個有生命的東西正在分裂。聖堂從地基開始搖搖欲墜,地面上的裂縫使牆壁裂開,屋頂掉了進去。喬朗站不穩,倒在地上手腳趴地,葛雯德琳蹲伏在他附近,瞪大眼睛,迷惑不解地盯著周圍看。 突然,地動山搖止住了,一切又恢復靜止不動,祭石發出的光亮也消失了。石頭周圍的一切似乎沒有什麼變化,除了那把闇黑之劍不見了之外——闇黑之劍踪跡全無。 喬朗拼命想站起來,但是他太虛弱了,似乎那把劍——帶走了它最後一個犧牲者——從他身體裡吸走了他的生命力。喬朗疲倦地靠在祭石上,向外面的平原上望去,心裡模糊模糊在想:為什麼還是中午,天就要黑了。 也許是他自己眼力不行了,這是死亡陰影的前兆。喬朗急速地眨眨眼,陰影並未消除,然後他兩眼緊盯住天空看,才意識到不是他的眼力衰退,而是天色真的越變越黑。

但那是怎樣一種古怪、令人不安的黑暗哪!這黑暗是從地面湧起,迅速鋪展開來,就如同迅速漫溢的海潮,與仍在高空照耀的太陽一爭高下。在這場詭譎的光明與黑暗鬥爭中,物體都以非自然的清晰顯現出來,每一根線條都把物體的輪廓清晰地描繪出來;每一棵死掉的植物莖幹都染上了深紅色的光輝,使得它們看上去就像是活著的;小徑上點點血跡散發出耀眼的紅光,觸媒聖徒滿頭的銀色髮絲、他臉上的每一道線條,和他畸形雙手的手指在喬朗眼裡是如此清晰,以致他想,要是在天國里一定也能看得見。 因此,天國也能看得見進攻的坦克那閃耀的光亮,那些防禦的男巫術士們發出吱吱的閃電霹靂。隨著黑暗越來越黑,風也開始吹了起來,喬朗看到馬理隆周圍的戰火越燒越猛烈。 喬朗抬頭望向天國,想看看有沒有人在觀看,他看見了天黑的原因。太陽正在消失,這是日蝕,他以前也看過的。沙裡昂曾經向他解釋過原因,是月亮在穿過辛姆哈倫和太陽之間時,將月亮的影子投射在這個世界上了。但是,喬朗從未見過像這樣的日蝕,月亮將太陽全部遮蔽住,完全吃掉了太陽,月亮不滿足一口只咬掉一點地吃,而是整塊整塊地大嚼特嚼,不留一點碎屑。 黑暗越來越濃,在世界的邊緣、沿著地平線處,黑夜沉沉,星星開始露了出來,一會兒閃爍著光芒,一會兒又消失進另一個黑暗,比黑夜還黑,把它們全都吞沒。在這黑暗的邊緣,閃電不停地閃爍,雷聲也在大地上席捲而過。 天空越來越黑,陰影在喬朗周圍慢慢升起,在山峰上還有點亮光——只有一塊陽光還照在他們身上,死死拽住生命不放。喬朗看著黑暗從下面的土地升起,他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覺得他和葛雯在黑暗的海洋上飄流。 然而,黑暗最終也必會佔領他們,那風起雲湧的風暴和將要來臨的大海,正力圖傾覆他們那脆弱的小船。喬朗身體中有一部分感到害怕,一部分請求他找一個遮蔽處躲避那即將到來的暴風雨。他也知道自己應該找一個躲避的地方,但是他動彈不了。這就像是沉睡中那樣麻木而又失去知覺,他仔細觀察著在夢中發生的一切,他不再感覺疼痛,手臂也沒有了感覺,他的右手似乎是長在其他人的身上了。 風越來越緊迫,從四面八方抽打著他的身體,小小的岩石塊扎進他的肉裡噬咬著他,葛雯德琳的金發像一團明亮的雲彩包裹住她。 喬朗把他妻子拉近些,她靠在他身旁,他們躲在祭石所提供的避風港裡。她並不害怕,而是滿懷期待地瞪大雙眼,望向那不斷逼近的暴風雨,眼裡倒映著那吱吱出聲的閃電,雙唇微張著,似在吸飲呼嘯著的風。 因為她不害怕,喬朗內心裡最後那些恐懼也遠離了他。現在他再也看不見馬理隆了,只有一小片陽光照射著山峰,世界上其餘的地方都處於黑暗之中。 那垂死的光亮柔和地照在沙裡昂平和的臉龐上,像天主教的祝福式一般輕撫著他。然後,黑暗也覆蓋了他,最後一絲光線在葛雯德琳的頭髮上形成了一個光暈,喬朗兩眼一直盯住她,他知道自己將帶著她這個模樣的印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並且在另一個世界裡保存好這個印象。在那兒,她就會認出他來了,在那兒,她就會叫他的名字了。 黑暗越逼越近。喬朗只看得見葛雯,而她那雙明亮的雙眼瞪大著,望向那即將來臨的暴風雨。他仔細研究她的臉時,注意到那張臉已經變了,面部的表情很平靜,沒有絲毫畏懼。在這之前,那是瀕臨瘋狂前的平靜,現在的平靜則是,在很久以前他自認孤獨、默默無聞時,那個曾經看入他眼裡的女孩,漂亮的臉上所呈現的那種平靜,是那個向他伸出愛與信任之手的女人,漂亮臉上所呈現的平靜。 “請跟我來。”他輕聲地說著那時他對她說的話。 葛雯德琳將藍色的眼睛轉向他,黑暗在喬朗身旁越聚越濃,似乎,太陽只照在她的眼睛裡。 “我願意跟你去,喬朗。”她滿含淚水地對他微笑說道。 “我願意跟你去,我的丈夫,因為我現在自由了——隨著死去之人獲得了自由,魔法最終獲得自由!”她伸出雙手,將他抱到懷裡,緊緊地擁住他,將他的頭環抱在心口上。輕輕地,她用手撫平他的頭髮,將雙唇輕壓在他的額頭上。他雙眼緊閉,而她向他彎下腰來,護住他。 太陽完全消失,黑暗將他們吞沒,而那可怕的暴風雨也終於向那個世界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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