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1·世界之眼

第56章 第五十二章沒有開始,也沒有結局

蘭德開始感覺到太陽在無雲的天空中移動,陽光充滿了他不會眨動的眼睛。太陽彷彿也在痙攣著,先是在一個位置上靜止幾天不動,然後又如同流星一般沖向遠方的地平線。白天隨之而去。光明。這應該意味著什麼。思考是一件新的事情。我能思考了。是……我。痛苦隨之而來,關於疼痛的記憶,關於狂暴的力量的回憶。令人顫栗的寒冷抓住了他,如同抓住一個布娃娃,還有一股惡臭、油膩的、燒灼的氣味充滿他的鼻腔,還有他的頭顱。 蘭德竭力抽動渾身酸痛的肌肉,用手和膝蓋撐起身體。他茫然地望著自己的身下——一片油膩的灰燼。黑灰正隨風飄散,灑滿了這座山頂,灰燼中摻雜著一點邊緣同樣是黑色的深綠色的布片。 阿極羅。 蘭德的腸子扭結在一起。他用力撣去沾在衣服上的黑灰,蹣跚地從棄光魔使的殘跡上走開。他的手仍然沒有力氣,抬起一點便垂下了。他想要抬起兩隻手,卻向前栽倒。深不見底的山谷就在他的面前,一片光滑的石壁在他的眼前旋轉,遙遠的谷底在拖拉著他。他的頭腦仍然在飄浮。他在懸崖邊開始大口地嘔吐。

他顫抖著向後爬去,直到雙眼重新看見堅硬的石地,然後他翻過身,頹然躺倒,艱難地喘息著。他努力從腰間拔出佩劍,現在裹在劍鞘上的紅布只剩下了一點殘片。他的雙手抖動著,但還是將劍舉到了面前。這是一柄蒼鷺徽劍——蒼鷺徽?是的,譚姆,我的父親。但它只是一把鋼劍。他試了三次,才把劍插回到鞘裡。一定還有些別的什麼,另一把劍。 “我的名字,”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是蘭德·亞瑟。”彷彿受到這一點的引領,更多的記憶湧回到他的腦海裡。他呻吟著,“暗帝,”他對自己悄聲說道,“暗帝死了。”不需要再小心了。 “撒丹死了。”世界彷彿在傾倒。他笑著,哆嗦著,直到淚水從眼眶裡湧出。 “撒丹死了!”他向天空大笑,還有別的記憶。 “艾雯!”這個名字有很重要的意義。

他在痛苦中站起身,搖擺得如同大風中的柳樹。他蹣跚著走過阿極羅的灰燼,沒有再看它一眼。已經不重要了。在爬下第一段陡坡的時候,他摔倒了不止一次,他從一個灌木叢滾到另一個灌木叢。終於等到地形更平緩一些的時候,他身上的傷口已經又多了一倍,但現在他已經有足夠的力氣能勉強站起來了。艾雯。他踉蹌著跑了起來。他跑進森林,樹葉和花瓣如雨般落下。必須找到她。她是誰? 蘭德的手臂和腿與其說是在行走,倒不如說只是在木然地向前抽打。他絆了一下,重重地倒在一棵樹上,不由得痛哼了一聲。他的臉壓在粗糙的樹皮上,雙手緊抓住樹幹,以免自己摔倒,細枝和樹葉不停地傾瀉下來。艾雯。他將自己從樹幹上推開,繼續向前奔跑,剛一抬腿,他幾乎又要栽倒,但他強迫自己加快邁腿的速度,撐住身體。就這樣,每跑出一步,他都冒著摔倒的危險,他終於跑進了那一片空地。現在這裡已經被綠巨人作為墳墓的大橡樹佔去了一半。那道雕刻著古代兩儀師徽章的白石拱門,那個噴發出強風和火焰的大坑已經變成了黑色,但那些風和火最後都沒能戰胜阿極羅。

“艾雯!艾雯,你在哪裡?”一名美麗女孩正在用一雙大眼睛看著他。她跪在伸展的橡樹枝下,髮絲間綴著花朵,還有棕色的橡樹葉。她窈窕的身子在畏懼中顫抖著。是的,這就是她。當然。 “艾雯,感謝光明,你在這裡。” 她身旁還有另外兩個女人。其中一名女人眼神憔悴,留著長辮子,頭髮上還有幾朵白色的晨星花。另一名女人躺在地上,頭枕著疊起的斗篷,她的身上蓋著她自己的天藍色斗篷,但還是能看出她穿的衣裙已經殘破不堪,華貴的絲綢上滿是焦痕和裂口。她的面色蒼白,但她的眼睛是睜開的。沐瑞。是的,那名兩儀師。還有鄉賢,奈妮薇。三個女人全都專注地看著他,眼睛眨也不眨。 “你們都還好嗎?艾雯?他有沒有傷害你?”現在他能夠平穩地走路了。艾雯的樣子讓他想要跳舞,但能夠盤腿在她們身旁坐下的感覺還是很好。

“你推走我之後,我沒有再看到他……”艾雯不確定地看著他的臉,“你呢,蘭德?” “我還好。”他笑著,伸手去撫摸艾雯的臉頰,一邊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想要捏一下那柔嫩的肌膚。 “只要休息一下,我就會恢復了。奈妮薇?沐瑞?”他彷彿是第一次說出這兩個名字。 但鄉賢的眼睛對他來說是非常熟悉的。她搖搖頭,眼睛一直看著蘭德,“一點擦傷,沐瑞才是……才是我們之中唯一真正受傷的人。” “我受傷最重的只是我的尊嚴而已。”兩儀師不悅地說著,又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她看起來就好像久病初癒,或者是過度耗竭了精力,她的眼睛下面出現了深深的黑眼圈。 “我盡力拖延了阿極羅,這讓他驚訝而且憤怒。幸運的是,他沒有時間殺死我,我也很吃驚自己能拖延他那麼久。在傳說紀元,阿極羅的力量僅次於弒親者和伊煞梅爾。”

“暗帝和所有的棄光魔使,”艾雯虛弱而不安地朗誦著,“都被封印在煞妖谷,那是創世主的封印……”她顫抖著吸了一口氣。 “阿極羅和巴薩摩一定只是被封印在淺層處。”沐瑞解釋的語氣有些不耐煩,“打在暗帝牢獄上的補丁已經被削弱到無法再束縛他們的程度。我們應該慶幸沒有更多的棄光魔使逃出來,否則的話,這次的勝利可能就不屬於我們了。” “不重要了,”蘭德說,“阿極羅和巴薩摩死了,撒——” “暗帝!”兩儀師打斷了他的話,不管身體狀況如何,她的聲音非常堅定,她的黑眼睛裡充滿了威嚴,“我們最好還是稱他為暗帝,或者,至少是巴爾阿煞蒙。” 蘭德聳聳肩:“好吧!但是他死了。暗帝死了,我殺死了他,我將他燒毀了,用的是……”其餘的回憶如洪水般衝入他的腦海,一時間,他只是張著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至上力。我使用了至上力。沒有人可以……他舔舔突然變得乾澀的嘴唇。一陣風將落葉吹到他身上,但寒風並不比他的心更冷。她們全都在看著他。她們三個,看著他,完全沒眨眼。他向艾雯伸出手,卻沒有想到艾雯這一次會向後退去。 “艾雯?”艾雯轉過臉,他放下了手。

突然間,艾雯伸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他,將臉埋在他的胸前。 “對不起,蘭德,對不起。我不在乎,真的,我不在乎。”她的肩膀顫抖著,蘭德覺得她是在哭。他笨拙地撫摸著她的髮絲,向另外兩名女人望過去。 “時光之輪只按照自己的意願編織,”奈妮薇緩緩地說,“但你仍然是伊蒙村的蘭德·亞瑟。但,光明拯救我,光明拯救我們所有人。你太危險了,蘭德。”蘭德退縮地避開鄉賢的目光,那裡面有哀傷、遺憾,和無奈的接受。 “出了什麼事?”沐瑞問,“把一切都告訴我!” 蘭德被她的眼睛逼視著,開始講述剛才的經過。他想要迴避一些事,想要說得簡短一些,想要隱瞞一些事,但兩儀師的眼睛將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從他口中挖了出來。說到凱麗·亞瑟的時候,淚水從他的眼眶裡湧了出來,他用最大的力氣說道:“他擁有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奈妮薇的臉上充滿了同情和痛楚。但兩儀師的眼睛只是在逼迫他,讓他說出了光之劍,說出了黑索被斬斷,巴爾阿煞蒙被火焰吞沒。艾雯更加用力地抱緊了他,彷彿要將他從這一切可怕的事情中拉出來。 “但那不是我,”蘭德最後說道,“是光明……在推著我向前,那不是真正的我。這難道沒有區別嗎?”

“我從一開始就在懷疑,”沐瑞說,“但懷疑不是證據。我把那枚銀幣給你以後,就和你建立了約束,你應該完全服從我的意願,但你一直在抵抗,在質疑。這告訴了我一些事情,但還不足夠,曼埃瑟蘭的血總是頑固的。自從亞以蒙殞命,艾瑞恩心碎之後,這種頑固只是在變得更深。但隨後又出了貝拉的事情。” “貝拉?”蘭德問道。不會有任何區別。 兩儀師點點頭:“在望山,貝拉並不需要我清除它的疲倦,有人已經為它這麼做了。那一晚,它甚至比曼塔跑得還要快,我應該考慮到貝拉背上的人是誰。獸魔人緊追在後;人蝠在頭頂盤旋;半人隨時可能發動攻擊。在那時,你一定非常害怕艾雯落在後面,你一生中從沒有過如此迫切的需求,這種需求讓你向陽極力伸展了過去。”

蘭德顫抖著,寒冷讓他的手指發痛。 “如果我可以不這麼做,如果我再也不必碰觸它,我就不會……”他說不下去了。在瘋狂中肆虐大地和人類,在活著的時候就開始腐爛,最後是死亡。 “也許,”沐瑞說,“如果有人教導你,這會變得容易許多,但你能做到的,憑藉你超人的意志力。” “你能教我,你肯定能……”兩儀師搖著頭,讓他無法再說下去。 “貓能夠教狗爬樹嗎?魚是否能教鳥兒游泳?我知道陽極力,但我無法教導你關於陽極力的任何東西,能教你的人在三千年以前就都死了。但也許你有足夠的頑固,也許你的意志能足夠堅強。” 艾雯直起身子,用手背擦抹著通紅的眼睛,她彷彿是想要說些什麼,但她只是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個字。至少她沒有躲開我。至少她能夠看著我而不尖叫。

“其他人呢?”蘭德問。 “嵐帶領他們到洞裡去了。”奈妮薇說,“世界之眼消失了,但在那座池塘中間出現了一根水晶柱,而且還有台階連接著它。麥特和佩林想要先找到你,羅亞爾也是,但沐瑞說……”她以混亂的眼神瞥了兩儀師一眼,沐瑞平靜地將視線轉到一旁,“她說我們絕不能打擾你……” 蘭德感到喉嚨發緊,甚至讓他無法呼吸。他們會不會像剛才艾雯那樣轉過臉去?他們會不會尖叫著逃開,就好像我是隱妖?沐瑞則繼續平靜地說著,彷彿根本沒有看見蘭德的臉上已經失去了血色。 “在世界之眼中蘊含著大量的至上力,即使在傳說紀元,也極少有人能在沒有助力的情況下導引那麼大量的至上力而不被摧毀,非常稀少。” “你告訴他們了?”蘭德啞著嗓子說道,“如果所有人都知道……”

“只有嵐知道,”沐瑞輕柔地說道,“他必須知道,奈妮薇和艾雯也知道了,她們未來的身份也讓她們應該知道。其他人還沒有這個必要。” “為什麼沒有?”蘭德干啞的喉嚨讓他的聲音更顯嚴厲,“你應該想要馴禦我吧,對不對?對於能夠使用至上力的男人,兩儀師難道不是都會這麼做?改變他們,讓他們再無法使用至上力?讓他們安全?湯姆說,被馴禦的男人會死去,因為他們不想再活著。為什麼你不說要帶我去塔瓦隆進行馴禦?” “你是時軸,”沐瑞答道,“也許你的因緣還沒有結束。” 蘭德坐直身子,“在夢裡,巴爾阿煞蒙說塔瓦隆和玉座會利用我,他說了一些名字,現在我記起那些名字了,羅林·滅暗者、桂爾·亞瑪拉桑、尤瑞安·石弓、達維安和洛根。”蘭德說出最後這個名字的時候,用了最大的力量。奈妮薇的臉上失去了血色,艾雯張大了嘴,但蘭德仍然在惱恨地說著,“他們全都是偽龍。不要想否認,是的,我不會被利用,我不是你用完就可以丟掉的工具。” “一件為了某個目的而製造的工具,並不會因為被用於這個目的而遭到貶低。”沐瑞的聲音像蘭德的一樣嚴厲,“但一個相信謊言之父的人的確是在貶低自己。你說你不會被利用,那麼你就讓暗帝為你安排道路,就像服從主人命令去追兔子的獵狗一樣吧!” 蘭德握緊了雙拳,將頭轉向一旁,但這一切都太像巴爾阿煞蒙所說的。 “我不是任何人的獵犬,你聽到我說話了嗎?不是任何人的!” 羅亞爾和其他人出現在拱門後。蘭德站起身,看著沐瑞。 “他們不會知道,”兩儀師說,“直到因緣讓他們知道。” 蘭德的朋友們走近了。嵐走在最前面,他的後背仍然挺直著,看起來像以往一樣剛硬,只是難免顯露出一點疲態,奈妮薇的繃帶裹住了他的額角。在他身後,羅亞爾抱著一隻金色的大箱子,上面用銀絲鑲嵌並雕刻出了精緻的花紋,那是只有巨森靈才可能獨力搬動的箱子。佩林雙臂捧著一大捆捲起的白布。麥特則用兩隻手捧著一些彷彿破碎陶片的東西。 “你還活著。”麥特一看見蘭德就笑了,隨後他又瞪了沐瑞一眼,面色陰沉了下來。 “她不讓我們去找你,她說我們必須找到藏在世界之眼裡的東西。我本來不想听她的,但奈妮薇和艾雯都幫她說話,她們幾乎是把我扔進了那個山洞。” “你終於回來了,”佩林說,“看樣子還不錯。”他的眼睛沒有放光,但那雙眼睛的虹膜現在完全變成了黃色。 “這才是重要的,你在這裡,無論此行的任務是什麼,我們已經完成了。兩儀師沐瑞說我們完成了,我們可以走了。回家,蘭德。光明燒了我吧,但我真的想回家。” “你還活著,這太好了,牧羊人。”嵐的聲音有些粗啞,“你一直很珍視你的劍,也許現在你可以學習使用它了。”蘭德突然感到一陣情緒的波動。嵐知道他,但至少在表面上,嵐對他沒有任何改變。他懷疑,即使在內心裡,嵐對他同樣沒有任何改變。 “我必須說,”羅亞爾說著放下了那隻箱子,“和時軸一同旅行比我所盼望的更加有趣。”他的耳朵劇烈地抖動著,“如果事情更有趣一些,我會馬上回商台聚落去,向哈曼長老懺悔我的一切過失,然後再也不離開我的書本了。”巨森靈忽然笑了起來,咧開的大嘴幾乎把他的臉分成了兩半。 “能看見你實在太好了,蘭德·亞瑟,他們三個里只有護法對讀書很感興趣,但他卻很少說話。你出了什麼事?我們全都跑進了樹林,後來還是沐瑞派嵐找到了我們。但她不讓我們去找你。為什麼你失踪了這麼長時間,蘭德?” “我跑了又跑,”蘭德緩慢地說,“最後我跌下一道懸崖,頭撞在了石頭上。我想,那一路上我一定被撞了很多次。”這應該能解釋他身上的傷口。他竭力向兩儀師、奈妮薇和艾雯瞥去,她們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 “我迷路了,最後我終於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這裡。我想,阿極羅應該已經死了,被燒毀了。我發現了一些灰燼,還有幾片他的斗篷。” 這段謊言空洞地迴盪在蘭德的耳際。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沒有發出輕蔑的笑聲,並向他逼問事實。他的朋友們只是點點頭,接受了他的解釋,並給了他同情的問候。然後他們聚集到兩儀師周圍,將他們找到的東西給她看。 “幫我站起來。”沐瑞說,奈妮薇和艾雯扶起沐瑞,讓她坐在地上。即使這樣,她們還是要撐住沐瑞的身子。 “這些東西怎麼會在世界之眼裡?”麥特問,“卻沒有像這塊石頭一樣被毀掉。” “它們被放在那裡不是為了被毀掉。”兩儀師只說了這樣一句。她皺起眉頭,沒有再理會他們,而是從麥特手中接過了那塊破碎的、黑白兩色閃光的陶片。 蘭德覺得那隻是一堆碎石塊,但沐瑞精巧地將它們在地上拼接起來,做成了一個有男人手掌大小的正圓形——那是古代兩儀師的徽記,黑色與白色交錯各半——白色是塔瓦隆之火,黑色是龍牙。片刻之間,沐瑞只是看著它,臉上的表情晦澀難解。然後她抽出腰間的匕首,遞給嵐,又向拼成圓形的陶片點點頭。 護法挑出最大的一塊陶片,舉起匕首,用力戳下去。一片火星爆起,陶片被沖力撞到一旁,匕首卻斷成了兩截。護法監視著匕首的斷口,然後將它扔到一旁。 “最好的提爾鋼。”他冷冷地說道。 麥特抓起那塊陶片,咕噥了一句,然後把它遞到其他人面前。上面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昆達雅石,”沐瑞說,“心之石,傳說紀元以後,就再沒有人能製造它。即使在傳說紀元,它也只能被使用在最重大的事件上,一旦被製成,沒有任何力量能擊破它,即使最強大的兩儀師借助最強的超法器也無法動它分毫。任何攻擊心之石的力量只會讓它變得更強。” “那這是……”麥特指著手中和地上的那些碎片。 “這是暗帝牢獄的七個封印之一。”沐瑞說。麥特立刻丟下了那塊碎片,彷彿它是一塊白熱的金屬。佩林的眼睛彷彿又放射出光芒。兩儀師只是平靜地收集起了那些碎片。 “已經沒有關係了。”蘭德說,他的朋友們詫異地看著他,蘭德只希望自己能好好閉住嘴。 “當然,”沐瑞答道,但她小心地將所有碎片放進了腰間的口袋,“讓我看看那隻箱子。”羅亞爾將箱子搬到她面前。 鑲金錯銀的箱子看起來牢不可破,但兩儀師的手指在那些複雜花紋中摸了一陣,向下一按。隨著一聲輕響,箱蓋彈了起來,箱子裡放著一隻環形的黃金號角。儘管它熠熠生輝,但和盛放它的箱子相比,它顯得相當樸素。號角上唯一的花紋是鑲嵌在號嘴上的一圈銀色銘文。沐瑞捧起這只號角,彷彿捧起一個嬰兒。 “這一定要被帶到伊利安去。”她輕聲說道。 “伊利安!”佩林驚呼道,“那是在風暴海邊上,到那裡的距離幾乎是從這裡到家鄉的兩倍。” “這?……”羅亞爾屏住了呼吸,“它會是?……” “你會古語嗎?”沐瑞問。羅亞爾點點頭,她便將號角遞給羅亞爾。 巨森靈像沐瑞一樣小心翼翼地接過它,用一根粗大的手指從那一段銘文的下方撫過。 “Tia mi aven Moridin isainde vadin!”他輕聲說道,“墳墓無法阻擋我的召喚。” “瓦力爾號角。”護法這一次真正顯示出震撼的神情,他的語氣中帶著敬畏。 與此同時,奈妮薇顫抖地說道,“從死亡中召喚諸紀元的英雄,與暗帝作戰。” “燒了我吧!”麥特大喘著氣。 羅亞爾虔誠地將號角放回到黃金箱子裡。 “我開始懷疑,”沐瑞說,“建造世界之眼是為了這個世界最重大的需要,但它真正的用處是否像我們……以為的那樣?或者它的存在是為了守護這些物品?快點,讓我看看最後一件。” 知道心之石和瓦力爾號角以後,蘭德能理解佩林現在的不情願。當他還在猶豫的時候,嵐和巨森靈已經從他懷裡捧起了那卷白布,將它展開。這是一面長長的白色旗幟。蘭德目瞪口呆地看著它。它是完整的一片,上面沒有任何接縫,也沒有染色和塗繪的痕跡,但旗幟的上面有一條巨蛇般的形象。它全身覆蓋著金色和紅色的鱗甲,正在向前蜿蜒奔騰,但它有同樣覆蓋著鱗片的腿,每條腿的末端生著五根金色的長爪趾。它的巨大頭顱後面飄動著金色的鬃毛,雙眼放射著太陽的光芒,旗幟在風中飄揚,讓它也彷彿在向前游動。金紅色的鱗片閃著光,彷彿貴金屬和寶石。它就像是有生命一樣,蘭德幾乎能聽到它挑戰般的怒吼。 “這是什麼?”蘭德問。 沐瑞的回答很緩慢:“朝陽之君率領光明的力量與暗影作戰時的旗幟,路斯·瑟林·特拉蒙的旗幟,真龍旗。”羅亞爾幾乎脫手掉落了那面旗幟。 “燒了我吧!”麥特虛弱地說。 “我們離開的時候要帶上它們。”沐瑞說,“它們不是被隨意放在這裡的,我必須了解更多信息。”她的手指撫過腰間的荷包,那是心之石碎片所在的地方。 “今天的時間已經太晚,不適合離開了。我們要休息一下,吃些東西,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妖境包圍著這裡,而且妖境在這裡的力量遠比在邊境國以外強大。沒有了綠巨人,這個地方堅持不了多久,讓我躺下。”她對奈妮薇和艾雯說,“我必須休息。” 蘭德這時才開始察覺到周圍他一直視而不見的情景。黃褐色的葉片從那株大橡樹上飄落下來,枯葉已經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其間夾雜著飄零的花瓣。綠巨人擋住了妖境,但妖境一直在殺死他培育的生命。 “已經結束了,對不對?”蘭德問沐瑞,“徹底結束了。” 兩儀師在斗篷疊成的枕頭上轉過頭,她的眼睛彷彿世界之眼一樣深邃。 “我們已經做了在這裡該做的事,因緣為你編織了未來的道路。吃些東西,好好睡一覺,蘭德·亞瑟。睡吧,在夢中看看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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