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1·世界之眼

第55章 第五十一章對抗闇影

蘭德腳下的地面在逐漸向上抬升,但恐懼讓他的腳步愈邁愈大。他跑過開滿鮮花的灌木叢,又跑過遍布玫瑰的草坪,絲毫不在乎荊棘扯破自己的衣服和皮膚。沐瑞的尖叫聲消失了。他本以為那一聲比一聲更加淒厲的尖叫會永遠持續下去,雖然它實際上只是在片刻之間就結束了。他知道,自己將是阿極羅的下一個獵物——在恐懼的鞭笞下逃跑之前,蘭德已經在阿極羅骷髏一樣的眼睛裡看到了他的決心。 地形更加陡峭了,蘭德竭盡全力向上爬去,他的雙手不停地抓住上方的灌木,石塊、塵土和葉片如同瀑布一般向他的腳下傾瀉。當坡度更大的時候,他只能用雙膝撐住身體,雙手拼命地向上攀爬。終於,他依稀看到了山頂。他喘息著,爬上最後幾步,終於能夠重新站立起來。緊張的神經讓他只想大聲吼叫。

在他面前十步之外,山頂又陡然向下。蘭德知道那一面會是什麼,但他還是向那裡走去。他邁出的每一步都更加沉重。他希望那裡能有一條小路,至少有一些能攀附的地方。走到懸崖邊,他低頭望去,地面在百尺以下,以上只有一面牆壁般的懸崖。 一定有路,我要回去,找一條路繞過去,回去…… 他轉過身,阿極羅就在他面前。棄光魔使輕鬆地走在陡坡上,腳下如履平地,深陷的眼睛放射出灼灼精光,但他的面孔似乎比剛才豐潤了一些,更多了一點血色,就好像他剛剛飽餐了一頓。那雙眼睛緊盯著蘭德。但是棄光魔使說話的時候,卻更像在自言自語: “對於任何將你帶到煞妖谷的人,巴爾阿煞蒙將賜予他凡人無法想像的獎賞,不過我的夢想一直都比別人更大,而且我在幾千年前就不再是凡人了。無論你活著或死了侍奉至尊暗主,又有什麼區別?沒有。暗影同樣會無限地擴張。為什麼我要和你分享權力?為什麼我應該向你跪倒?我,在使者殿堂和路斯·瑟林·特拉蒙正面對抗的人;我,用我的力量一次次擋住朝陽之君攻擊的人,我可不會這樣。”

蘭德的嘴裡好像塞滿了沙子,他覺得自己的舌頭就像阿極羅的一樣枯乾。他的腳跟感覺到懸崖的邊緣,石塊因為他的體重而掉落。他不敢回頭去看,但他聽到了石塊撞擊崖壁的迴聲。如果他再後退一寸,那麼掉下去的就會是他。這時,他才發覺自己在後退。他的皮膚上傳來一陣陣麻癢的感覺,以至於他懷疑自己的皮膚正在翻騰起來,但他不敢將視線從棄光魔使身上移開,去看自己的皮膚。一定能有辦法從他的手中逃脫。一定有辦法!一定,一定有! 突然間,蘭德感覺到了什麼,彷彿看到了什麼,但他知道,那不是可以看到的。一根閃耀著白光的繩索從阿極羅背後延伸過來,那種白色就好像陽光透過最純淨的雲朵,它比鐵匠的手臂更粗,卻比空氣更輕。它連接著棄光魔使和某個遙遠而未知,卻又彷佛就在蘭德手邊的東西。那根繩索脈動著,它的每一次脈動都讓阿極羅變得更強壯、更豐滿。現在阿極羅已經變得比蘭德更高大,比嵐更強悍,比妖境更致命。但與這條發光的繩索相比,這名棄光魔使彷彿根本就不存在。這根繩索才是一切,它在低吟,它在歌唱,它在呼喚蘭德的靈魂。一股手指粗的光索飄移開來,碰到了蘭德,蘭德立刻張大了嘴。光明充滿了他,能夠熔化鋼鐵的高熱卻只是驅散了他骨髓中墳墓般的嚴寒。連結他的光索愈來愈粗。我必須逃走!

“不!”阿極羅喊道,“你不能得到它!它是我的!” 蘭德沒有移動,棄光魔使也沒有,但他們的確在進行激烈的搏鬥。汗水從阿極羅已經不再有皺紋、不再衰老的臉上滲出來,現在的阿極羅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名壯年男子。光索的脈動彷彿是世界的心跳,蘭德的身體也隨之一同脈動著。它充滿了蘭德,光明充滿了他的意識,直到他對自己的認知完全被逼進了腦海中的一個角落。蘭德用虛空包裹住那個角落,用虛空保護住自己。逃走! “我的!”阿極羅吼叫著,“我的!” 溫暖在蘭德體內紮下了根,那是太陽的溫暖。陽光爆裂開來,那是光明的威嚴,光明的可畏。逃走! “我的!”火焰從阿極羅口中噴發出來,從他的眼睛裡激射出來,如同鋒利的鏢槍。他尖叫著。

逃走! 蘭德已經不在山頂上了,他在光明的充溢中顫抖著,他的意識已經不起作用,光和熱遮蔽了它。在虛空之中,光明剝奪了他的一切知覺,只留給他敬畏的震撼。 他站在一道寬闊的山口裡面,周圍全都是黑色的尖峰,如同暗帝的毒牙。這裡是真實的,他在這裡,他感覺到了腳下的岩石。冰冷的風吹在他的臉上。 戰役正在他的身旁進行,或者已經是一次戰役的尾聲。穿戴盔甲的人騎在披甲的戰馬上,閃亮的鋼鐵現在已經滿是塵泥,他們向獸魔人劈砍突刺。獸魔人嗥吼著,用大斧和鐮劍發動更猛烈的攻擊。一些人在徒步作戰,他們的馬死了,也有失去主人的馬在戰場上亂跑。隱妖騎在黑色的馬上,在戰場中移動,夜一般黑的斗篷靜止在它們的背上。它們手中的劍揮到的地方,光被吞噬,人類死亡。聲音撞擊著蘭德,卻又被充溢在他體內的光彈開:鋼鐵撞擊的聲音,喘息的聲音,瀕死的號叫。在這一片紛亂中,旗幟在充斥著煙塵的空中搖擺。法達拉的黑鷹旗。夏納的白雄鹿旗。還有獸魔人的旗幟——達瓦部落的角盔旗,寇拔部落的血紅色三叉戟旗,戴蒙部落的鐵拳旗,全都緊緊地包圍著他。

但這確實已經是戰役的尾聲了,一個暫時的停頓。人類和獸魔人都在後退,以重組戰線。沒有人注意到蘭德。所有人和獸都是做完最後的攻擊,掉轉馬頭,或者是回過身,蹣跚地向自己的陣地跑去。 蘭德發現自己對面是人類的陣地,無數矛鋒下面飄揚著細三角旗,帶傷的人在馬鞍上搖晃著,無主的戰馬踢蹬嘶鳴。顯而易見,他們經不起再一次交鋒了,但同樣顯而易見的是,他們已經為最後的衝鋒做好了準備。現在,有一些人看見了蘭德。他們站在馬鐙上,指著他。他們向他發出喊聲,聽在蘭德的耳中卻好像只是微弱的笛音。 蘭德踉蹌地轉過身。暗帝的軍隊充塞著山口的另一端,黑色的長矛和鉤槍如同密集的野草,一直蔓延到山坡上,讓黑色的山變得更黑。與夏納軍隊相比,它們佔有壓倒性的優勢。幾百名騎黑馬的隱妖在獸魔人的戰線前往來奔馳,在它們面前,兇暴的獸魔人也紛紛畏懼地轉過了頭,匆忙地依照它們的命令排成隊列。頭頂的天空中,人蝠盤旋著,在勁風中發出一聲聲戾鳴。現在半人也看見了蘭德。它們向蘭德一指,人蝠旋轉著俯衝下來。兩隻,三隻,一共是六隻人蝠,伴隨著刺耳的號叫,它們像標槍一樣撲向蘭德。

蘭德盯著它們。熱力充盈在他體內,那是太陽燃燒的火焰。他能清楚地看到那些人蝠了,沒有靈魂的眼睛嵌在慘白的人臉上,後面連接著伸展雙翅的怪物軀體。可怕的熱力,暴烈的熱力。 閃電從晴空中落下,發出清脆的炸裂聲,強光刺痛了蘭德的眼睛。每一道閃電都擊中了一隻伸展翅膀的黑影。獵殺的叫囂變成了垂死的哀號,燒焦的軀體跌落下來,讓天空恢復了澄淨。 熱力,光明可怕的熱力。 蘭德跪倒在地,他覺得自己能聽到自己的淚水在臉頰上嘶嘶的蒸發聲。 “不!”他抓住一叢荒草,想藉此能讓自己感覺到真實,但那叢草立刻變成了一團火焰。 “不要這樣,不!” 風從他的聲音中騰起,隨著他的聲音而咆哮、爆發。颶風裹挾著火焰,變成一堵烈火的崖壁,直撲向獸魔人的戰線,速度更快過疾馳的駿馬。火焰吞沒了獸魔人,群山在它們的淒嚎中顫抖,但這一切仍抵不過蘭德的聲音。

“該結束了!” 蘭德一拳擊在地上,大地彷彿是一面被敲響的銅鑼。他的手在岩石上擦傷了。大地的震動也在同時如同漣漪一般向外擴散開去,一波又一波土石被掀起,覆壓在獸魔人和隱妖的頭頂上,將它們和山石一同打碎,血肉和土石攪拌在一起,沸騰著揚上天空。還活著的獸魔人仍然有很多,但數量已經不超過人類軍隊的兩倍了,而且它們全都在困惑與恐懼中陷入了混亂。 風聲和號叫聲都停息了下來,大地一片沉寂,灰塵和煙霧籠罩著蘭德。 “光明照瞎你,巴爾阿煞蒙!該結束了!” 結局不在這裡。 這不是蘭德的意念,而蘭德的神經卻因為它而顫抖。 我對這裡沒有興趣。只有被選中的人能夠做到他必須要做的。只要他願意。 “哪裡?”蘭德不想回答它,但他無法阻止自己,“在哪裡?”

包圍他的煙塵分開了,前面是一片大約有十幅高的清晰空間,濃重的煙塵翻騰著,遮蔽了周圍的一切。在他面前升起一道階梯,每一級台階都懸空而置,台階一直通向永遠也不會有陽光的黑暗。 不在這裡。 一陣彷彿來自大地另一端的吼聲穿過迷霧傳了過來。 “光明所願!”大地在雷鳴般的馬蹄聲中震顫,一定是人類軍隊開始了他們最後的一次沖鋒。 在虛空中,蘭德知道自己有過片刻的惶恐。衝鋒的騎兵不可能在煙塵中看到他,馬蹄可能把他踹倒,但他真正的心智只是將腳下的顫動看作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怒火驅動著他的雙腳,他邁出了第一步。該結束了! 黑暗包圍了他,一無所有的,絕對的黑暗。台階一直向上,懸浮在黑暗裡,將他帶往高處。他回頭去看,身後的台階都消失了,隱沒在無物之中。但那根光索還在,一直連在他身後,向遠方漸漸變細,消失在看不見的地方。它已經不像剛才那樣粗了,但它仍然在跳動著,將能量輸入蘭德的身體。讓生命和光明充滿了他。蘭德繼續向上走去。

台階彷彿永遠也沒有盡頭,時間彷彿也停止在了虛無中;或者,時間流逝得更快了。蘭德向上走著,直到一扇門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門的表面粗糙、破碎、古老。他彷彿記得這扇門。他伸手去碰這扇門,門驟然崩碎。碎片還在掉落的時候,他已經走過了門口。 這個房間彷彿也存在於他的記憶裡。陽台外那片瘋狂的、有一道道云層飛馳的天空。拋光的桌子。散發著恐懼的壁爐和爐膛裡咆哮的、沒有熱氣的火焰。組成壁爐的那些在痛苦中掙扎、在寂靜中尖叫的面孔扯動著他的記憶,彷彿他認識其中一些。但蘭德只是緊守虛空,游離於這一切之外。這裡只有他一個人,他向牆上的鏡子望去,他的面孔清晰地映在那上面,彷彿那就是他自己。虛空中是平靜的。 “是的,”巴爾阿煞蒙在壁爐前說道,“我還以為阿極羅的貪婪會導致他的失敗,但最後的結果沒有什麼不同。尋找你浪費了很多時間,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你在這裡,我知道了你。”

在光明之中飄浮著虛空,在虛空之中飄浮著蘭德。蘭德感受著自己的故鄉。他感覺到了堅硬的岩石,永不屈服,絕不軟弱。只有最堅強的才能生存,只有高山才能屹立。 “我不願再逃跑了。”他無法相信自己的聲音會如此平靜,“我不想讓你再威脅我的朋友,我不會再逃跑了。”他能看見,巴爾阿煞蒙也連著一根繩索,一根黑色的繩索,遠比他的更粗,甚至比人的身體更粗。但巴爾阿煞蒙的存在讓它顯得很細小,沿著黑索的每一次脈動都在吞吃光明。 “不管你會逃走還是留下,你認為會有任何區別嗎?”巴爾阿煞蒙口中的火焰傳出笑聲。壁爐上的臉都在因為他們主人的歡愉而哭嚎。 “你已經從我面前逃走了很多次。每一次,我都追上了你,讓你在啜泣中嚥下自己的驕傲。有許多次,你要和我作戰,卻又在失敗以後匍匐在我腳下,乞求寬恕。你可以選擇,蠕蟲,但你能做的也只有選擇。跪在我腳下,向我效忠,我會給你超越一切王座的權力。或者你會甘心去做塔瓦隆的傀儡,直到在痛苦的尖叫中被時間碾為塵埃?” 蘭德回頭瞥了一眼,彷彿是要找一條逃走的路。就讓暗帝這樣以為吧!在那道門外,仍然只是黑暗的虛無,只有他的光索和巴爾阿煞蒙的黑索飄蕩在其中。和那根黑索相比,那一片黑暗也彷彿像雪一樣白,兩根如同心脈般搏動的繩索彼此對抗著,光索勉強能抵抗住黑索的攻擊。 “還有別的選擇。”蘭德說,“編織因緣的是時光之輪,不是你。你為我設下的每一個陷阱,都沒能抓住我。我也逃過了你的隱妖和獸魔人,逃過了你的暗黑之友。我一直將你追到這裡,又摧毀了你的軍隊。編織因緣的不是你。” 火焰在巴爾阿煞蒙的眼中咆哮,他的嘴唇沒有動作,但蘭德彷彿聽到了對阿極羅淒厲的詛咒。但那兩隻眼孔中的火焰很快就熄滅了,一張正常的人臉向他微笑著,那種微笑幾乎讓飄浮在光明中的蘭德感到了寒意。 “那一點軍力很快就能恢復,傻瓜,你做夢也想不到的大軍即將到來。是你將我追到這裡的嗎?你這只藏在石頭下面的鼻涕蟲,竟然會追我?從你出生的那天開始,你的道路就是由我安排的。沿著這條道路,你或者走進墳墓,或者來到這裡。是我放走的那些艾伊爾人,讓其中一個活下來,將訊息傳出去。簡·法斯崔德,一個英雄,”說出這個詞的時候,他冷笑了一聲,“我像愚弄傻瓜一樣愚弄他,又讓巨森靈以為他不會受到我的影響。黑宗像蛆蟲一樣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爬行,要把你找出來。我拉動著絲線,玉座只是隨之起舞的傀儡,她卻以為控制局勢的是她。” 虛空顫抖著,蘭德急忙將它鞏固住。他知道這一切。他能做到這些。一切都可能正是他所說的那樣。光明溫暖著虛空。大聲喊叫的狐疑漸漸被壓制下去,最後只剩下深埋的種子。蘭德抗爭著,不知道自己是想深深埋葬那顆種子,還是想讓它成長起來。虛空終於穩定住了,只是比剛才小了一些。他平靜地飄浮在其中。 巴爾阿煞蒙似乎什麼都沒有註意到。 “無論是我讓你活著還是死亡,都沒有關係,差別只在於你會擁有什麼樣的力量。你將侍奉我,若不然,你的靈魂也會侍奉我。只是我更喜歡看到你活著跪在我面前。我向你的村莊派去了一小群獸魔人,雖然我可以派上千的獸魔人過去。你每次只需要對付一名暗黑之友,雖然可以有成百的暗黑之友在你睡著時襲擊你。而你,傻瓜,你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未來,不知道過去,也不知道正在身邊發生的事情。你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是我用繩索拴住的狗。我將你帶到這裡,就是要讓你跪在你的主人面前,或者是在你死後,讓你的靈魂向我下跪。” “我否認你,你沒有力量可以壓倒我。我不會向你下跪,無論是活著還是死亡。” “看吧,”巴爾阿煞蒙說,“看吧!”蘭德很不情願,但還是轉過了頭。 艾雯站在那裡,還有奈妮薇,她們面色蒼白,驚恐萬分,髮絲間還有殘留的花朵。她們身邊還有另一名女人,比鄉賢的年齡要大一些。她的眼睛是灰色的,非常美麗,她穿著兩河的衣裙,脖子上戴著一隻色彩鮮豔的花環。 “媽媽?”蘭德的呼吸立刻加重了,那名女人微笑著,那是無助的微笑。他的媽媽在微笑。 “不!我媽媽已經死了,另外兩個人正安全地待在別的地方。我否認你!”蘭德和奈妮薇的形像變得模糊,變成了兩團飄搖的薄霧,消散開來。但凱麗·亞瑟仍然站在那裡,她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恐懼。 “至少,”巴爾阿煞蒙說,“她是我的,是我可以隨心所欲處置的東西。” 蘭德搖著頭。 “我否認你。”他強迫自己說出這些話,“她死了,安全地被光明庇護著。” 媽媽的嘴唇顫抖著,淚水從她的臉頰上滴落,每一顆淚滴都在燒灼著蘭德的心。 “墳墓之王比以前更強大了,我的兒子,他的力量也延伸到了更遠的地方。謊言之父用塗了蜜的舌頭欺騙沒有警覺的靈魂,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心愛的兒子。如果我可以,我一定會放過你,但現在他是我的主人,他的心思就是我存在的法律。我只能服從他,為他的意旨而竭盡全力。只有你能讓我自由,求求你,我的兒子,請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 慘白色,沒有面孔和眼睛的隱妖圍住了她,她發出一聲聲悲淒的呼號。她的衣服被那些沒有血色的手撕開,那些手又將鉗子、刺棍、烙鐵、皮鞭施加在她赤裸的肌膚上。她的尖叫聲愈來愈淒厲。 蘭德同樣在尖叫著,虛空在他的意識中沸騰。他的手中握著劍,不是蒼鷺徽劍,而是用光鑄就的利刃。他舉起劍,一道奪目的白光從劍鋒射出,彷彿劍刃本身延長了出去,它射中距離蘭德最近的隱妖,刺目的白熱充滿了這個房間。隱妖被燒穿了,彷彿放在火焰上的薄紙,無數隱妖化成了一片火焰。蘭德的雙眼在強光中失去了視力。 在這一片白火的中心,蘭德聽到一聲低語,“謝謝你,兒子。光明啊,被祝福的光明。” 白光消失,房間裡只剩下了蘭德和巴爾阿煞蒙。巴爾阿煞蒙的眼中燃燒著末日深淵的火焰,但他躲避著蘭德手中的劍,彷彿那就是光明本身。 “愚蠢!你會毀掉你自己!你不能這樣使用它,現在還不能!你必須從我這裡學習操縱它的方法!” “結束了。”蘭德說道,他揮劍向連結巴爾阿煞蒙的黑索斬去。 巴爾阿煞蒙在劍落時發出雷電般的吼叫,四周的石牆也隨之而顫動。黑索被白色的劍斬斷。吼聲變得更加巨大駭人。斷開的黑索立刻分向兩旁彈開,似乎它們原先承受著很大的拉力。一段飛速地縮回到門外的黑暗中,另一段抽在巴爾阿煞蒙身上,讓他向壁爐倒去。壁爐上那些受著折磨的臉孔發出無聲的大笑。牆壁顫抖、碎裂,地板上下起伏,一塊塊石頭從天花板上掉落下來。 當一切都在身邊破碎的時候,蘭德將劍指向巴爾阿煞蒙的心臟,“結束了!” 光明的長槍從劍刃上射出,爆射出一道道彷彿熔融金屬般的白火,巴爾阿煞蒙號叫著,抬起手臂,徒勞地想要遮擋住蘭德的進攻。火焰在他的眼睛裡發出尖嘯,和周圍石塊中噴發出的火焰融為一體。牆壁、地板、天花板,全都在碎裂的同時燃起了大火。蘭德感覺到那根連結他的光索正在變細,最後只剩下了一束光亮,但他只是更加拼命用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這一切必須結束,必須結束! 火焰充滿了這個房間,固體一般的火焰。蘭德能看見巴爾阿煞蒙像一片葉子一樣變得乾枯,聽見他的號叫,感覺到自己骨骼的顫栗。火焰變成了純白色的光,比太陽更亮,然後,最後一根閃動的絲線也消失了。他穿過無盡的黑暗,向下落去。巴爾阿煞蒙的號叫聲也消失了。 有什麼東西以極大的力量擊中了他,讓他癱軟下來,但狂怒的火焰仍然在他體內奔竄,讓他的身體震顫著,尖叫著。飢餓的冰冷燃燒著,永無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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