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1·世界之眼

第51章 第四十七章更多時光之輪的故事

蘭德心神不寧地在餐桌旁踱著步。十二步。無論他來回走幾次,這張桌子的長度就是十二步。他氣惱地禁止自己再這樣數下去。真是蠢透了,我不想知道這張該死的桌子有多長。片刻之後,他發現自己又開始數著自己的步伐了。他會對沐瑞和嵐說什麼?他是否知道為什麼暗帝要我們?他是否知道暗帝到底想要我們之中的哪一個? 蘭德瞥了一眼朋友們。佩林捏碎了一片麵包,正在無聊地用一根手指將桌上的麵包屑撥來撥去,他的黃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些麵包屑,卻又彷佛盯著某個遙遠的地方。麥特懶洋洋地躺在椅子裡,眼睛半閉著,臉上帶著一點笑意,但那笑意中只透露出緊張,沒有半點愉悅。從外表上看,他就像是原來的麥特,但他偶爾仍然會隔著外衣碰觸煞達羅苟斯匕首。帕登告訴了她什麼?他都知道什麼?

至少羅亞爾沒有顯露出焦慮的表情,巨森靈正在端詳四周的牆壁。一開始,他站在房間的正中間,睜大眼睛,緩緩地繞著圈,現在他則幾乎是將寬大的鼻子壓在石牆上,用粗大的手指輕柔地觸摸著每一道岩石之間的接縫。有時候,他會閉上眼睛,彷彿感覺比視覺更重要,他的耳朵不時會抖動一下。他用巨森靈語低低地喃喃自語,彷彿已經忘記了房間裡的其他人。 愛格馬領主在那座大壁爐前低聲與奈妮薇和艾雯交談著,他是一名好主人,擅長於讓客人忘記自身的麻煩,他的幾個故事讓艾雯咯咯地笑了起來。有一次,甚至連奈妮薇也仰起頭,發出了笑聲。這個聲音讓蘭德嚇了一跳,而隨後麥特椅子猛然響起的撞擊聲又嚇到了他。 “該死的!”麥特咆哮著,絲毫不在意奈妮薇因為他的粗口而繃緊的嘴唇。 “是什麼要她用那麼長的時間?”他扶正椅子,坐了回去,沒有看任何人,他的手一直按在外衣上。

法達拉的領主不以為然地看了麥特一眼,又掃了一眼蘭德和佩林,然後他又轉回頭去繼續和女孩們聊天。蘭德這時恰好踱步到了他們旁邊。 “領主,”說話的是艾雯,現在她說出這個頭銜的時候已經非常流利了,“我知道他是一名護法,但您稱他為大將,還和他談論關於金鶴旗的事,其他人也都在這樣和他說話。有時候,您對他說話的語氣就好像他是一位國王,我曾經記得沐瑞稱他為七塔最後的主人,這是為什麼?” 奈妮薇開始專注地盯著自己的杯子,但蘭德看得出來,她正在比艾雯更加認真地傾聽愛格馬的話。蘭德停下來,想要聽聽愛格馬會說什麼。 “七塔的主人,”愛格馬說話的時候皺起了眉頭,“這是一個古老的稱號,艾雯女士,甚至比提爾大君更古老,它出現的年代和安多女王差不多。”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微一搖頭,“他不會提起這件事,但這個故事在邊境國廣為人知。他是一位國王,或者他應該是——亞嵐·人龍,七塔的主人,眾湖君王,馬吉爾的無冕王。”他的頭高揚了起來,他的眼睛閃爍著光彩,彷彿感覺到了作為父親的驕傲。他的聲音變強了,充滿了力量,洪亮的聲音充滿了整個房間。 “我們夏納人稱自己為邊境人,但就在不到五十年以前,夏納並不真的是邊境國,在我們和艾拉非的北方還有馬吉爾。夏納戰士會奔赴北方殺敵,但阻擋妖境入侵的是馬吉爾。馬吉爾,願和平眷顧她的回憶,光明照耀她的名字。”

“嵐是馬吉爾人。”鄉賢輕聲說著,抬起了頭。她似乎感到很困惑。 奈妮薇的語氣並不是詢問,但愛格馬還是點了點頭,“是的,奈妮薇女士,他是亞埃克·人龍的兒子。亞埃克·人龍是馬吉爾最後一位加冕的國王。為什麼嵐會變成現在這樣,這也許要從萊恩說起。萊恩·人龍,國王的弟弟,在一次大膽的進攻中,他率領他的戰士殺進妖境,直搗廢地,也許他們一直殺到了煞妖谷。這次進攻的始作俑者是萊恩的妻子貝莉揚。得到王位的是亞埃克,而不是萊恩,嫉妒的火焰從此便燒灼著貝莉揚的心。國王和萊恩是一對肝膽相照的兄弟,即使代表君王的'亞'字加在了埃克的名字上,也絲毫沒有影響他們對彼此的忠誠。但貝莉揚已經因嫉妒而墮落了。萊恩是光榮的戰士,功勳卓著,但即使如此,他的榮耀也無法超越亞埃克。亞埃克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賢王,願和平眷顧他和艾琳娜。

“萊恩和他的大多數戰士都死在廢地,馬吉爾人無法承受這樣的損失。貝莉揚為此而責備國王,她說,如果亞埃克率領全部馬吉爾軍隊與她的丈夫並肩作戰,煞妖谷也會被攻陷。為了復仇,她和被稱為良心克芬的克芬·葛馬蘭密謀要為她的兒子伊沙姆奪取王座。良心克芬是一名像亞埃克一樣廣受愛戴的英雄,馬吉爾大領主之一。但是當大領主們將令牌獻與國王的時候,只有兩名大領主沒有將令牌獻給亞埃克,但這兩個在王冠石上改變了顏色的大領主激發了良心克芬的野心。克芬和貝莉揚調回駐守妖境的軍隊,想要奪取七塔,邊境的堡壘全部被抽空了。 “而克芬所暗藏的還不只是一顆野心,”愛格馬的聲音中流露出深深的厭惡,“英雄克芬,良心克芬,他在妖境中的戰斗在邊境國盡人皆知,但他實際上是一個暗黑之友。在邊境防禦被削弱的時候,獸魔人如同洪水一般湧入馬吉爾。如果亞埃克王仍然有萊恩的幫助,也許他們能率領馬吉爾人奮勇殺敵,他們以前就是那樣做的。但萊恩在廢地的覆滅動搖了馬吉爾人的心,而獸魔人的入侵徹底擊潰了他們的抵抗意志,獸魔人的數量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它們一直殺到馬吉爾的核心地帶。”

“貝莉揚帶著她襁褓中的兒子伊沙姆逃往南方,但還是被獸魔人捉住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命運,但結局可想而知,我只能可憐那個嬰兒。當良心克芬的陰謀暴露時,年輕的簡·卡靈俘虜了他,那時簡已經有了'法斯崔德'——'遠步者'的稱號。簡將良心克芬帶回到七塔,大領主們要將他的頭插在長矛尖上,但因為他在馬吉爾人心中是僅次於亞埃克和萊恩的英雄,所以國王和他單獨決鬥,殺死了他。亞埃克在殺死克芬的時候哭了,有人說他是在為一名墮入暗影的朋友哀悼,有人說他哀悼的是馬吉爾。”法達拉領主哀傷地搖了搖頭。 “七塔的第一聲喪鐘敲響了。沒有時間向夏納和艾拉非求取援軍,馬吉爾也不可能獨立抵擋敵軍。五千名優秀的馬吉爾戰士已經命喪廢地,她的邊境堡壘也已經陷落。

“亞埃克和王后艾琳娜的兒子嵐那時還在搖籃裡。他們將馬吉爾的王劍放進嵐的手中,那就是今天他的佩劍,那是兩儀師在摧毀傳說紀元的至上力戰爭中製造的武器。他們在嵐的頭頂塗以油膏,將大將和戰爭君王之名賜予他,任命他為馬吉爾的下一代國王。以他的名字,他們立下了馬吉爾君王的古老誓言。”愛格馬的表情變得嚴肅。他說出那段誓言的時候,彷彿他自己也曾如此立誓,“抵抗闇影,如鐵剛硬,如石堅韌。守護馬吉爾,直至最後一滴血。無法守護,也定要復仇。”這段話震撼著房間,伴隨著隱隱的迴聲。 “艾琳娜將一隻小盒子掛在兒子的脖子上,親手為他裹好襁褓,便把他交付給二十名王家衛士——馬吉爾,也許也是全世界最強的劍客。他們接受的命令就是將這個孩子帶到法莫蘭。

“然後亞埃克和艾琳娜就率領馬吉爾人最後一次發起了向暗影的衝鋒。他們死在赫洛特——加龍省岔道,馬吉爾也隨之而亡。七塔破碎了。夏納、艾拉非和坎多在傑罕階梯迎戰半人和獸魔人,將它們殺退,但它們並沒有徹底退回去,馬吉爾的大部分都留在了獸魔人手裡。年復一年,妖境正在一一地將它吞噬。”愛格馬沉重地嘆了口氣,他的眼神和聲音中流露出一種哀傷而又驕傲的神情。 “最後只有五名王家衛士活著到達了法莫蘭,他們全都受了傷,但那個嬰孩毫髮無損。從他在搖籃中開始,那五名戰將就傾盡全力教授他各種技藝。他的玩具是刀劍,他的花園是妖境,在他搖籃旁立下的誓言深深地刻進他的心裡。已經無可守護了,但他至少可以復仇。他放棄了自己的名號,但每一個邊境國人都會稱他為無冕王。如果他再次舉起馬吉爾的金鶴旗,會有一整支軍隊前來追隨他。但他不願引領他人奔向死亡。在妖境裡,他像追求少女一樣追求死亡,但他不願讓別人也這麼做。

“如果你們一定要進入妖境,又不能用軍隊護送,那麼嵐就是你們最好的衛士。他是最優秀的護法,也就是說,是最優秀的戰士之中最優秀的。你們也許可以將這些男孩留在這裡,先讓他們鍛煉一下,只要信任嵐就好了。妖境可不是沒有經驗的男孩能去的地方。” 麥特張開嘴,蘭德看了他一眼,他便將嘴閉上了。我希望他能學會一直把嘴閉住。 奈妮薇和艾雯一樣瞪大了眼睛,不過她很快又把目光轉回到酒杯上,她的面色顯得很蒼白。艾雯按住奈妮薇的手臂,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沐瑞出現在門口,嵐跟在她身後。奈妮薇轉過身,背對著他們。 “他都說了些什麼?”蘭德問道。麥特和佩林都站起了身。 “一個鄉下白痴。”愛格馬低聲嘟囔了一句,然後他提高聲音問,“有沒有查出什麼,兩儀師?或者他真的只是個瘋子?”

“他是瘋了,”沐瑞說,“或者相當接近,但他並不只是如此。”一名穿金黑色制服的僕人彎著腰走進房間,他的手中端著的銀盤上放著藍色的洗臉盆和水罐,一塊黃色的肥皂,還有一塊小毛巾。他不安地看了愛格馬一眼。沐瑞示意他將托盤放在桌上,“請原諒我使喚你的僕人,愛格馬領主。” 愛格馬向那名僕人點點頭,僕人放下托盤,便匆匆離開了。 “我的僕人隨你使用,兩儀師。” 沐瑞將冒著熱氣的水倒進盆裡,挽起袖子,開始用力搓洗自己的雙手,完全不在乎水的熱度。 “我說過,他比任何惡人更可怕,但情況比我預料的更糟。我從不曾相信自己能遇到一個如此可憐、如此低賤,又如此污穢的人。我碰觸他的時候便感覺到骯髒,我所說的並不是他皮膚上的泥垢,而是這裡的髒污。”她指了指心臟的部位,“他的靈魂已經墮落到如此的程度,我甚至懷疑他是否還有靈魂,他比暗黑之友還要可怕。”

“他看起來是那麼可憐。”艾雯嘟囔著,“他每個春天都會來伊蒙村,總是大聲笑著,帶來各種各樣外面的訊息。他肯定還有希望吧?'任何陷入暗影中的人都還有可能找迴光明的。'”她引用了一句古老的格言。 兩儀師用毛巾揩淨雙手,“我也一直是這樣相信的。也許帕登·範能回憶起光明,但他在四十年前便已經是一名暗黑之友,而他所造成的流血、痛苦和死亡會讓你的心臟也為之凍結。他將獸魔人帶進伊蒙村,這只是他最小的罪行之一,雖然你可能不會這樣認為。” “是的。”蘭德輕聲說道。他聽到了艾雯的驚呼聲。我應該猜到的。燒了我吧,我認出他來的時候就應該能猜到的。 “他帶獸魔人到這裡來了嗎?”麥特問,他看著周圍的石牆,哆嗦了一下。蘭德覺得麥特應該是想到了魔達奧。巴爾倫和白橋的牆壁都沒有能擋住隱妖。 “如果他這麼做了,”愛格馬笑道,“它們會在法達拉的城牆上撞斷牙齒,以前有許多獸魔人都是這樣的下場。”他說話的時候,還在瞥著艾雯和奈妮薇。 “也不必擔心半人。”麥特的臉紅了。 “法達拉的每一條街道和巷子在夜晚都會點燈,沒有人能在這座城裡將臉藏起來。” “為什麼帕登先生會這麼做?”艾雯問。 “三年以前……”沐瑞重重地嘆了口氣,坐到椅子上,看她的樣子,彷彿剛才和帕登的交鋒已經耗乾了她的精力。 “三年前的夏天,光明一定在保護我們,否則當我還在塔瓦隆制定計劃的時候,暗帝可能已經取得了勝利。三年中,帕登一直在為暗帝尋找你們。” “這太瘋狂了!”蘭德說,“他每個春天都會來兩河,就像時鐘一樣準確。三年?我們一直都在他的眼前晃蕩,但直到去年,他也沒有多看過我們一眼。”兩儀師用手指點住了蘭德。 “帕登告訴了我一切,蘭德,或者幾乎是一切。對於他,我竭盡了全力。雖然我相信他仍然隱瞞了一些,一些非常重要的,但他告訴我的已經足夠了。三年以前,一個半人在莫蘭迪的一座城鎮裡找到他。帕登當然很害怕,但蒙受召喚對於暗黑之友而言肯定是非常巨大的光榮,帕登相信他被選中一定因為有重大的任務要交付給他,他猜對了,但並不是他所預料的那種任務。他一直被帶到煞妖谷,在那裡,他遇到了一個從眼睛中噴出火焰的人,那個人自稱為巴爾阿煞蒙。” 麥特不安地動了動身子。蘭德費力地吞下一口口水。當然,沐瑞說得沒錯,但這並不代表這件事能夠被輕鬆地接受。只有佩林看著兩儀師,彷彿再沒有事情能讓他驚訝了。 “願光明守護我們。”愛格馬由衷地說道。 “帕登不喜歡他在煞妖谷的遭遇,”沐瑞依舊鎮定如常,“當我們交談的時候,他經常會尖叫著說火焰在燒他。我盡力想要探察出他隱瞞的一切,而對於過往的回憶幾乎殺死了他。我對他進行了醫療,但他還是垮掉了。讓他的精神恢復還需要很大的力量,我還會努力的,即使只是為了讓他透露出更多隱瞞的訊息。他被選中是因為他販賣貨品所行經的區域。”沐瑞看到伊蒙村人顯露出更多的不安,便加快了語速,“不,不只是兩河。謊言之父知道目標所在的大致範圍,但對於此,他並不比塔瓦隆了解得更多。” “帕登說他被迫成為暗帝的狗,從某種意義上,他是對的。謊言之父為了能讓他像狗一樣搜尋目標,對他進行了改造。帕登害怕回憶起那時的情景,他恨他的主人,像對他的畏懼一樣深。在那以後,帕登被派遣出來,在巴爾倫的每一個村子裡搜尋獵物,直到迷霧山脈,渡過塔倫河,進入兩河。” “三年前的春天?”佩林緩緩地說,“我記得那個春天,帕登那一次比平時來得晚,而且奇怪的是,他在伊蒙村滯留了整整一個星期,一直花錢住在酒泉旅店裡。帕登很喜歡錢的。” “我記起來了,”麥特說,“所有人都在懷疑他是病了,還是看上了村里的哪一個女人,當然,不是所有女人都願意嫁給一名小販的,那就像和匠民結婚一樣。”艾雯向他挑起了一側的眉毛,麥特閉上了嘴。 “在那以後,帕登又被帶到了煞妖谷,那時他的意識被……蒸餾了出來。”兩儀師的語氣讓蘭德的腸子彷彿打了個結,那種語氣比閃過兩儀師的嚴峻面容更能讓蘭德了解這句話的含意。 “他……所感覺到的……經過濃縮後被回饋給他。當他在第二年再一次進入兩河的時候,他就能更加清晰地確認目標了,結果他對目標的確認比暗帝所預料的更加清楚。帕登那時就知道了,他要找的那個人就是伊蒙村里三個人之中的一個。” 佩林咕噥了幾聲,麥特心不在焉地罵了一句髒話,這次就連奈妮薇的瞪視也沒有阻止他。愛格馬好奇地看著他們。蘭德幾乎沒有什麼害怕的感覺,暗帝已經尋找他……尋找他們三年了,他本來以為這能讓他的牙齒撞個不停的。 沐瑞沒有讓麥特打斷她的話,她提高了聲音,“當帕登回到盧加德的時候,巴爾阿煞蒙在他的夢里和他見面。帕登在他面前墮落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他受到暗帝的束縛也更加牢固了。在夢中發生的事情會比在清醒時更加危險。”沐瑞警告性地向蘭德一瞥,犀利的目光讓蘭德打了個哆嗦。不過兩儀師並沒有停止說話,“暗帝向帕登許諾,當他勝利之後,帕登會獲得豐厚的回報,那時他將統治幾個王國。暗帝命令帕登再一次前往伊蒙村的時候將他找到的那三個人標記出來,那時將有一隻半人隨同他前往,並率領獸魔人等待他行動的結果。現在我們知道了獸魔人是如何到達兩河的,在曼埃瑟蘭有巨森靈的樹林和道門。” “是最美麗的樹林,”羅亞爾說,“只有塔瓦隆的樹林能與之相比。”他像其他人一樣在專注地聽沐瑞說話。 “曼埃瑟蘭是巨森靈鍾愛的地方。”愛格馬無聲地念著這個名字,驚訝地挑起了眉弓——曼埃瑟蘭。 “愛格馬爵士,”沐瑞說,“我將告訴你瑪法·戴達蘭道門的位置,你一定要將它堵死,並派兵守衛那裡,不許任何人靠近。半人還沒有掌握所有道的路徑,但法達拉南邊的道門距離這裡只有幾個小時的路程。” 法達拉領主彷彿是恍惚了一下,“只有幾個小時?光明啊!我們不需要那東西。光明照耀我們。這件事一定要處理。” “是帕登在道中跟踪我們嗎?”佩林問,“那一定是他。” 沐瑞點點頭,“帕登會一直跟踪你們到墳墓,因為那是他必須做的。當魔達奧在伊蒙村失敗的時候,是帕登帶領獸魔人一直追趕我們。他本以為自己能得到兩河最好的馬,飛馳在隊伍最前面,但隱妖不允許他和它一樣騎馬。他只能和獸魔人一同奔跑,當他耗光力氣的時候,獸魔人就扛著他。它們用他能聽懂的語言交談,爭論當他沒用的時候該用什麼方法烹調他。帕登說他在他們到達塔倫河之前就轉而反對暗帝了,但我們交談的時候,他一直在喃喃自語著暗帝的獎賞。” “我們渡過塔倫河之後,魔達奧將獸魔人帶回了距離那裡最近的道門。他們進入迷霧山脈的時候,帕登被丟在了那裡。那時帕登以為自由了,但還沒有等他到達巴爾倫,另一名隱妖找到了他,而這一名隱妖就沒有前一名那樣友善了。它讓帕登每天晚上疊起身子睡在一隻獸魔人的鍋子裡,以此提醒他失敗的代價。這名隱妖一直將帕登帶到煞達羅苟斯。那時,帕登為了獲得自由,即使要將自己的母親交給這名魔達奧也在所不惜,但暗帝從不會放過任何已經被他控制的人。” “我曾經在那裡偽裝我們的足跡和氣味一直向山脈中而去,那愚弄了魔達奧,卻沒有能瞞過帕登,但半人不相信帕登。在那以後,它們就用繩索拴住他的脖子,把他拖在隊伍後面。但不管它們怎樣全速前進,卻總也趕不上我們,這讓魔達奧開始相信帕登的判斷。有四名魔達奧進入了煞達羅苟斯。帕登說驅趕魔達奧的是巴爾阿煞蒙本尊。” 愛格馬輕蔑地搖搖頭:“暗帝?呸!那個人或者在說謊,或者就是瘋了。如果創心者真的自由了,現在我們便已經全都死了,或者比死亡更可怕。” “帕登說的是他確實相信的實話,”沐瑞說,“雖然他可以對我隱瞞,但他不能對我說謊。他的原話是'巴爾阿煞蒙出現時如同搖曳的燭火,轉瞬間便會消失,又重新出現,而且從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出現兩次。他的眼睛灼烤著魔達奧,從他嘴裡噴出的火舌一直在抽打我們。'” “某種力量,”這時嵐說道,“將四名隱妖趕進它們畏懼的地方——它們害怕那個地方,幾乎就像它們害怕暗帝的怒火。” 愛格馬痛哼一聲,他看起來好像生病了一樣。 “在煞達羅苟斯中出現的狀況是邪惡攻擊邪惡,”沐瑞繼續說道,“污穢攻擊狠毒。帕登說到這裡的時候,一直在流著眼淚,牙齒不停地相互撞擊。許多獸魔人都被魔煞達和其他黑暗力量吞噬了,其中也包括用繩索牽著他的那個獸魔人。帕登逃出了那座城市,就像逃出煞妖谷的末日深淵一樣。” “帕登相信他終於安全了。他想要逃走,逃到巴爾阿煞蒙找不到他的地方去,即使那會是世界盡頭。而當他發現暗帝施加在他心靈上的強制力並沒有絲毫減弱的時候,他的驚懼可想而知。相反地,那種強制的力量每一天都變得更加強烈,更加嚴酷。他無法安靜地吃一頓飯,只能在不停追趕你們的時候沿途捉甲蟲和蜥蜴為食,或者從垃圾堆中尋找腐臭的食物。每天他只能在跑得精疲力竭之後,才能倒在地上休息一下。當他有力氣站起來的時候,他又會繼續追趕你們。當他到達凱姆林的時候,他對於你們的感覺已經延伸到了一里遠的範圍。在這裡,在下面的地牢中,他有時候會抬起頭,不自覺地向上窺視。他所看的地方應該就是這個房間。” 蘭德突然感覺到肩胛之間一陣刺癢,就好像他能感覺到帕登的眼睛正穿過石牆盯著他。兩儀師注意到了蘭德的不安,但她仍然不動聲色地說著: “如果說帕登在到達凱姆林的時候已經是半瘋了,那麼當他意識到他的三個獵物在那裡只有兩個的時候,他便進一步喪失了理智。壓制他的力量強迫他要找到你們三個,他卻只能跟踪其中兩個。他尖叫著說出是他打開了凱姆林的道門,開啟道門的方法就在他的腦海裡,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知道的。那時他的雙手在不由自主地動作,只要他想阻止,巴爾阿煞蒙的火焰就會燒他。帕登在那裡發出的聲音引得那家店的主人前去察看,帕登便殺死了他。帕登殺死那個人不是為了滅口,而是因為嫉妒那個人能自由地走出那間地窖,他卻只能無可奈何地進入道中。” “那時你察覺到的跟踪者就是帕登?”艾雯說道。嵐點點頭。 “他是如何逃過……黑風的?”艾雯的聲音顯然在顫抖。她吞了口口水才繼續說道,“當時那股風就緊追在我們身後。” “他避開了,也可以說沒有。”沐瑞說,“黑風捉住了他。他說他懂得那風裡的聲音,有些聲音在向他問好,因為他和它們一樣,另一些則害怕他。黑風裹住了他,黑風立刻又逃掉了。” “願光明保護我們。”羅亞爾嗡嗡的聲音,彷彿一隻巨大的黃蜂。 “我們只能如此祈禱。”沐瑞說,“帕登·範還隱藏了許多事情,其中有許多是我必須知道的。邪惡的力量在他身上很深,很強大,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強,甚至有可能暗帝將他自身的一部分施加在他的身上。當我提及世界之眼的時候,帕登用力閉上了嘴。但我從他的沉默中感覺到了什麼,如果我還有一些時間就好了,但我們無法在這裡逗留。” “如果那個人知道些什麼,”愛格馬說,“我一定能從他的嘴裡挖出來。”他的臉上顯露出對暗黑之友的冷酷。他的語氣表明,對於帕登他不會有任何憐憫。 “如果你能從他口中得知在妖境中會有怎樣的敵人,那麼再多留一天應該是值得的,對敵人缺乏了解的戰爭是容易失敗的。” 沐瑞嘆了口氣,遺憾地搖搖頭,“領主,如果我們不是必需一個晚上的熟睡以積聚精力,即使夜晚行動可能遭遇獸魔人的襲擊,我也會立刻向妖境出發,帕登所提供的信息讓我更加明白了情況的緊迫。三年以前,暗帝已經能夠在煞妖谷碰觸到帕登了。一年以前,暗帝已經能直接進入帕登的夢中對他發號施令。而就在今年,行於光明中的人也在夢中遇到了巴爾阿煞蒙。而他更是出現在煞達羅苟斯,開始直接驅趕魔達奧。他的身軀應該還沒有獲得自由,但即使只是他將精神投射在一個凡人的身上,那也比所有獸魔人軍隊對這個世界更加危險。煞妖谷的封印正在急速削弱,愛格馬領主,我們沒有時間了。” 愛格馬低下了頭,但是當他重新仰起頭的時候,他的嘴角仍然帶著一分頑固:“兩儀師,也許夏納人在塔文隘口的戰鬥只是大戰中的一個插曲,一場並不重要的衝突,這一點我可以接受。責任像因緣一樣,讓人去做必須要做的事情,卻不會允諾努力與犧牲將獲得偉大的結局。我知道,如果你失敗了,即便讓我們取得勝利,也將變得毫無意義。如果你堅持只帶這幾個人,我沒有異議,但我乞求你一定要全力以赴,戰勝敵人。把這些男孩留下吧,兩儀師。我發誓,我能找到三名強有力的戰士,同時又沒有競爭榮耀之心,他們可以取代這三個男孩。在妖境裡,他們會像嵐一樣有用。讓我在趕往塔文隘口的時候,能知道我已經盡我的力量幫助了你。” “跟隨我的必須是他們,而不能是其他人,愛格馬領主。”沐瑞溫和地說,“他們正是將在世界之眼投入戰鬥的人。” 愛格馬一下子張大了嘴,他盯著蘭德、麥特和佩林,突然間,法達拉領主後退了一步,他的手不自覺地向腰間應該是劍柄的地方按去。 “他們不會是……你不屬於紅宗,兩儀師沐瑞,但就算是你肯定也不會……”他的頭皮上一下子滲出了汗水。 “他們是時軸,”沐瑞立刻說道,“因緣在圍繞著他們編織,暗帝對他們每一個都不止一次地下過殺手。三個時軸聚集在同一個地方,任何命運都會像遇到漩渦的稻草一樣被捲進去。他們如果出現在世界之眼,即使是謊言之父的命運也會在因緣中改變。他的攻擊將會再一次被化解。” 愛格馬沒有再去腰間尋找佩劍,但他仍然猶疑地看著這三名男孩:“兩儀師沐瑞,如果你說他們是時軸,那他們就應該是。但我看不出來,他們只像是三個鄉下小子。你確定嗎,兩儀師?” “古老的血脈,”沐瑞說,“會分散開來,就像一條河分散成上千條支流,但有時候,支流會重新匯聚為大河。古老的曼埃瑟蘭之血在他們三個身上幾乎全都是強大而純淨的。你能懷疑曼埃瑟蘭血脈的力量嗎,愛格馬領主?” 蘭德瞥了一眼兩儀師。幾乎。他冒險看了奈妮薇一眼。奈妮薇已經抬起頭來,專注地看著對話的愛格馬和沐瑞,但她的目光仍然在躲避著嵐。蘭德看著鄉賢的眼睛,奈妮薇搖了搖頭。她並沒有告訴沐瑞,蘭德不是在兩河出生的。沐瑞都知道些什麼? “曼埃瑟蘭,”愛格馬點著頭,緩緩地說道,“我不會懷疑她的血脈。”然後他加快了語速,“時光之輪會造成奇異的機緣,鄉下小子將曼埃瑟蘭的光榮帶進妖境。如果人類的血還能真正打擊暗帝,那就一定是曼埃瑟蘭的血。一切聽從你的吩咐,兩儀師。” “那麼就讓我們回房間去吧,”沐瑞說,“我們必須在日出時出發,時間緊迫,這些年輕人必須睡在靠近我的地方。時間太緊迫了,不能讓暗帝對他們再一次發動攻擊,太緊迫了。” 蘭德感覺到了兩儀師的目光。沐瑞正在審視他和他的朋友們,揣測他們的力量。蘭德打了個哆嗦。太緊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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