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13·午夜高塔

第42章 第三十七章白塔中的黑暗

蓋溫坐在凱姆林王宮花園的一張長椅上。他遣走艾雯的信使後,已經又過了幾個小時。已過半滿的月亮高高地掛在天空中。僕人們偶爾會走過來,看看他是否需要什麼。他們似乎都很為他擔憂。 其實他只是想看一眼天空,他已經有幾個星期不曾見到真正的天空了。天氣已經有些涼了,但他依然只是將外衣搭在椅背上。在清朗的天空下,就連空氣也彷彿清新了許多。 當夕陽的最後一縷微光消失時,星星開始閃動,如同有一點害怕外面世界的小孩,悄悄窺看著這座在夜色中逐漸沉寂的城市。能再次看到星星的感覺也特別好。蓋溫深深地吸著氣。 伊蘭是對的。蓋溫對亞瑟的恨意大多是因為他自己遭受的挫折,也許還有嫉妒。亞瑟所扮演的角色其實和蓋溫對自己的期望非常像:統治諸國,指揮大軍。看看他們的人生,誰成為真正的王子,誰又變成了失意的牧羊人?

也許蓋溫會拒絕艾雯的召喚,是因為他想成為領導者,成為那個完成英雄史詩的人。如果成為艾雯的護法,他就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邊,幫助她改變這個世界。保護偉人的安全是一個充滿榮譽的任務,這是一種巨大的榮譽。所謂的英雄事蹟又有什麼意義?因為它們能得到世人的讚揚?還是因為它們能創造美好的生活? 說到默默無聞地幫助別人成就一番事業,他知道,斯利特就是這樣的人。他欽佩這種人,但從來都不曾真正理解過他們。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去迎接那些挑戰,他想,我必須幫助她。在她的背影中幫助她。 因為他愛她,更是因為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如果兩名吟遊詩人在同一個舞台上唱起不同的歌曲,那麼兩個人所發出的聲音就成了噪聲。只有當一個人退到舞台旁,為另一個人的旋律唱出和聲時,美妙的歌曲才能打動每一位觀眾。

在這個時候,他終於明白了。他站起身。他不能以一位王子的身份回到艾雯身邊,他必須是她的護法,必須照看她,侍奉她,去執行她的意志。 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他將外衣甩到肩頭,大步向王宮走去。正在池塘邊歡唱的青蛙們忽然都閉上了嘴,然後是一陣水花濺起的聲音。蓋溫已經走過池塘,進入了王宮。沒過多久,他就來到妹妹的寓所門前。伊蘭應該還沒睡,最近她的睡眠一直都很有問題。過去幾天裡,他們經常會在上床前手捧一杯熱茶,享受一段閒適的聊天時間。但這一次,蓋溫卻被守在伊蘭門前的柏姬泰攔住了。 她又瞪了蓋溫一眼。沒錯,她根本不喜歡代替蓋溫成為女王衛兵的元帥。蓋溫早已看清了這一點,所以在這個女人面前,他總會覺得有些尷尬。這時,這個女人已經在他面前舉起一隻手。 “今晚不行,小王子。”

“我要離開這裡,去白塔了。”蓋溫說,“我要和她道別。” 他再次邁開步子。但柏姬泰已經將手按在他的胸口上,輕輕把他推了回去。 “你可以明早再走。” 蓋溫幾乎要把手按在劍柄上,但他還是及時制止了自己的動作。光明啊!他不能總是以為能用劍解決一切問題。他已經變成一個傻瓜了。 “請去問一下,她是否願意見我。”他禮貌地說,“多謝了。” “我有我的命令。”柏姬泰說,“而且,她不可能跟你說話,她正在睡覺。” “我相信她現在應該還沒睡著。” “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睡眠。”柏姬泰嘆了口氣,“這是兩儀師的事情。去睡吧,明天早晨,你的妹妹也許會給你帶來艾雯的信息。” 蓋溫皺起眉。這是怎麼回事……

夢行。他猛然想到,這就是所謂“兩儀師的事情”。艾雯的確曾經向一些兩儀師傳授過這種技藝。 “那麼,艾雯一定也睡了?” 柏姬泰看著他。 “該死的,也許我說得太多了,快回你的房間去吧。” 蓋溫退了下去,但並沒有返回自己的房間。他清楚地記得罪奴主對他說的那些話——尋找敵人的弱點和力量所在,探查他們能以何種方式發動出其不意的突襲…… 出其不意的突襲。 他立刻衝出伊蘭的寓所,拼盡全力在王宮的走廊中狂奔,直奔伊蘭設立的神行術房間而去。謝天謝地,一名家人正在那裡執勤。雖然睡眼惺忪,但她還醒著,在等待可能需要神行術的緊急信使。蓋溫不認識這名黑頭髮的女子,但她似乎認得蓋溫。 她打了個呵欠,按照蓋溫的要求開啟了神行術通道。蓋溫一步跨過通道,直接站到白塔的神行術場地中。通道立刻在他身後消失了。蓋溫愣了一下,不由得又罵了一句,通道是緊貼著他合攏的!為什麼那個家人要把通道關得這麼突然?只要再早關閉一秒,通道就有可能切斷蓋溫的一隻腳,甚至更糟。

沒時間了。他轉過身,繼續狂奔。 艾雯、莉安和智者們出現在白塔底層的一個房間裡,一群滿臉焦急的人正在這裡等著她們。艾雯在製定計劃時就將這間警衛室當作發生意外時的撤退地點。 “報告現在的狀況!”艾雯喝道。 “舍萬和卡琳亞死了,吾母。”賽爾琳滿色嚴峻地說道。這名言語唐突的褐宗還在喘息著。 艾雯不由得咒罵了一聲。 “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們正在進行會議,按照您的命令,討論一個虛假地讓阿拉多曼恢復和平的計劃。然後……” “火焰噴了出來。”摩芙玲說道,“烈火穿透了牆壁。有女性在導引,其中幾個人的力量強得不可思議,我看到了奧瓦琳和其他人。” “奈妮薇還在那裡。”布蘭妲說道。 “頑固的女人。”艾雯一邊說,一邊望向那三名智者。她們點了點頭。 “先讓布蘭妲出去。”她指著那名眼神冰冷的白宗兩儀師說道:“你醒過來以後,立刻叫醒這裡的其他人,讓她們脫離危險。只留下奈妮薇、史汪、莉安和我。”

“是,吾母。”布蘭妲說。 艾密斯做了些什麼,讓自己的身形漸漸隱去。艾雯又說道:“你們都到安全的地方去,遠離這座城市。” “好的,吾母。”賽爾琳說道,但她依然留在原地。 “怎麼了?”艾雯問。 “我……”賽爾琳皺起眉,“我走不掉。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胡說,”柏爾喝道,“這……” “柏爾,”艾密斯說,“我也走不掉了,發生了很不正常的事情。” “天空變成紫色的了。”尤緹芮向小窗外望去,“光明啊!似乎有一個穹隆正覆蓋在白塔和塔瓦隆之上。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這裡出了嚴重的問題,”柏爾說,“我們應該醒過來。” 艾密斯突然消失了,讓艾雯吃了一驚。片刻之後,她又回到警衛室中。 “我能夠回到我們剛剛進行會議的地方,但我不能離開這座城市。我不喜歡這樣,艾雯·艾威爾。”

艾雯試著將自己送到凱瑞安,卻什麼都沒發生。她望向窗外,確定了外面的情況,同時也感到深深的憂慮。是的,她們頭頂上的確是一片紫色。 “如果有必要,就讓自己醒過來。”她對智者們說,“我會繼續戰鬥,一個暗影靈魂就在這裡。” 智者們陷入了沉默。 “我們會和你在一起。”麥蘭說道。 “很好。你們其他人都離開這個地方,到樂師之路去,留在那裡,直到醒來。麥蘭、艾密斯、柏爾、莉安,我們到白塔高處的一個房間去,那個房間裡圍著木質牆板,有一張有四根床柱和薄紗幔帳的大床,那是我的臥室。” 智者們點點頭。艾雯已經把自己送到了那裡。她的床頭几案上有一盞燈。在特·雅蘭·瑞奧德中,燈芯是不會燃燒的。不過艾雯知道,它在真實世界中還亮著。智者們和莉安出現在她周圍,她們出現時,艾雯床周圍的薄紗幔帳被微風吹動。

白塔在顫抖,戰鬥還在繼續。 “一定要小心。”艾雯說,“我們的對手非常危險,她們比你們更清楚這裡的地形。” “我們會小心的。”柏爾答道,“我聽說過,暗影靈魂都認為他們是這個世界的主人。好吧,那就讓我們看看孰強孰弱。” “莉安,”艾雯說,“你能應付得來嗎?”艾雯曾經也想把她送走,但她和史汪在特·雅蘭·瑞奧德中穿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對於夢的世界,她比大多數人都更有經驗。 “我會時時保持謹慎,吾母。”她說道,“但她們的人數肯定要超過我們。您需要我。” “好的。”艾雯說。 這四個人同時消失了。為什麼她們無法離開白塔?這點很令人困擾,但也可能會非常有用。她們被困在這裡,希望麥煞那也和她們一樣。

站在屋頂上的五隻鴿子受到驚嚇,飛上半空。佩林轉過身。殺戮者就站在他背後,散發出岩石般的氣味。 他用兇戾的目光瞥了一眼飛走的鴿子。 “你的鳥?” “可以用來示警。”佩林答道,“我想,你大概能看穿地上的核桃殼。” “聰明。”殺戮者說。 佩林身後是一座巨型都市。佩林從不相信還會任何城市能像凱姆林那樣恢宏壯麗,但塔瓦隆正是這樣的一座城市。這一整座城市就如同一件藝術品,幾乎每一幢建築都裝飾著拱門、尖塔、浮雕和雕像,就連路面上的鵝卵石都拼繪出美麗的構圖。 殺戮者的目光向佩林的腰帶閃動了一下,那裡掛著佩林想像出的一個小袋子。尖杖特法器就在那隻袋子裡,銀色尖端突出在袋口之外,那是無數根銀絲彼此纏結,形成的一個複雜花結。佩林曾經再次試圖透過想像來摧毀它,卻依然毫無效果。用鐵鎚猛砸它,甚至不能在它上面留下一點痕跡。無論這是什麼東西,製造它的人一定考慮過讓它能抵抗這種攻擊。

“你的技巧愈來愈純熟了,”殺戮者說,“我在幾個月前就應該殺死你。” “我相信你一定試過。”佩林舉起鐵鎚,將它扛在肩頭。 “你到底是誰?” “一個存在於兩個世界裡的人,佩林·艾巴亞,也是一個同時屬於兩個世界的人。我要把幻夢矛拿回來。” “再靠近一步,我就毀掉它。”佩林說。 殺戮者哼了一聲,向前走過來。 “你沒有那種力量,孩子,就連我也沒有這種力量。”他下意識地朝佩林的肩膀瞥了一眼。他在看什麼? 龍山,佩林明白了,他一定是害怕我會到那裡去,把這東西扔進龍山的山口。這是不是摧毀這件特法器的方法?或者殺戮者只是企圖要誤導他? “不要逼我,孩子。”殺戮者說道。劍和短刀出現在他的手中。 “今天,我已經殺死了四匹狼。把幻夢矛給我。” 四匹?但佩林只看到他殺害了橡樹舞者。他在試圖激怒我。 “如果我把它給你,你不會再殺死我嗎?難道你以為我會相信這種事嗎?”佩林說道。 “如果你得到它,就會把它放回海丹去。你知道,我還會追你到那裡去。”佩林搖搖頭。 “我們之中必須死一個,就是這樣。” 殺戮者猶豫了一下,然後露出微笑。 “路克恨你,非常恨你。” “那麼你不恨我?”佩林皺起眉頭。 “不比狼對牡鹿的恨更深。” “你不是狼。”佩林發出低沉的吼聲。 殺戮者聳聳肩。 “那就讓我們了結這件事吧。”說完,他就撲了過來。 蓋溫衝進白塔,大門前的守衛幾乎沒能來得及向他敬禮。他衝過一盞盞帶鏡立燈,為了節省燈油,這些燈裡只有一半被點亮了。他跑上一條通往上層的坡道時,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隨著一聲劍刃的清嘯,他已經轉回身,手中握緊長劍,瑪宗恩和塞拉克立刻停住腳步。這兩名前青年軍現在都穿上白塔衛隊的製服。他們是想要阻止他嗎?誰知道艾雯又下達了什麼樣的命令? 他們同時向蓋溫敬禮。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蓋溫問。 “長官,”塞拉克瘦長的臉被遮在燈光的影子裡,“如果一位軍官在奔跑,臉上還有您這樣的表情,那麼我們不必再問什麼,只需要跟上就好!” 蓋溫微微一笑。 “來吧。”他衝上坡道。那兩個人全都手中握劍,緊追在後。 艾雯的寓所還在白塔上層。蓋溫已經感覺到自己呼吸急促,脈搏在劇烈跳動。他們終於跑到那一層,又連續跑過三條走廊。蓋溫一抬手,示意另外兩個人停下。他向不遠處的陰影瞥了一眼。它們能不能藏住一個血匕首? 有光的地方,必然有影…… 他從走廊的一個拐角後面向艾雯寓所的門口望過去。上一次,他破壞艾雯計劃的行動就是從這裡開始的,現在他還會做出同樣的事情來嗎?他的兩名士兵緊隨在他身後,等待著他的命令。 是的,他正在做和上一次一樣的事情。但依然有些事情已經改變了,他會保護她,讓她能夠去做偉大的事情。他會站在她的背影中,並為此而感到驕傲。他會按照她的話去做,但又會不計一切代價地保護她安全。 因為這就是一名護法的責任。 他緩步向前,揮手示意身後的兩個人跟上來。那個壁龕中的陰影不像上次那樣會排斥他的注意力了。這是一個好跡象。他停在那道門前,小心地試了一下,門沒有鎖。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推門溜了進去。 沒有警報聲響起,沒有陷阱困住他,或者把他吊起來。牆上亮著幾盞燈。他聽到一陣微弱的聲響,抬起頭。一名白塔侍女被吊在空中,睜大了眼睛,拼命掙扎著,嘴也被看不見的風之力堵住了。 蓋溫咒罵一聲,衝進房間,猛地推開艾雯臥室的門。艾雯的床靠在房間對面的牆邊上,床周圍低垂著白色的紗帳,旁邊點著一盞燈。蓋溫走過房間,來到窗前,掀起紗帳。她睡著了嗎?還是…… 他朝艾雯的脖子伸出手,卻聽到身後一點微弱的聲音。蓋溫猛然向後揮劍,擋住從背後襲來的攻擊。從陰影中躍出的黑影不是一個,而是兩個。他又向艾雯瞥了一眼。她的身上沒有血,但蓋溫沒辦法判斷她是不是在呼吸。他的出現是不是及時阻止了刺客的行動? 現在沒時間檢查這件事了。他使出風萍花,並開始高聲喊喝,他的部下站定在門口,顯然被嚇呆了。 “去找援軍!”蓋溫喊道,“快去!” 深色皮膚的瑪宗恩轉身跑開了。塞拉克則顯露出堅決的神情,跳進來加入了戰鬥。 血匕首如飛一般移動著身形,蓋溫用貓立熱砂來試探他們。但他每次的出劍都只能擊中空氣。他的眼睛已經因為追踪這兩道影子而感到疲憊了。 塞拉克從後面發動攻擊,卻只像蓋溫一樣徒勞無功。蓋溫咬緊了牙,背靠艾雯的臥床戰鬥著。他絕不能讓他們靠近艾雯。只要能堅持到援軍趕到,就是勝利。如果他能…… 兩道人影突然轉向,一前一後攻向塞拉克。還沒等塞拉克發出一聲咒罵,劍刃已經刺穿他的脖子。亮紅色的鮮血噴湧而出。蓋溫再次發出吼叫,使出萬棘蜥蛇,攻向刺客的後背。 雖然距離刺客只有毫釐之差,但他的攻擊還是又一次落空了。塞拉克倒在地上,喉嚨裡發出一陣哽咽的聲音。他的血映射著燈光。蓋溫不能去保護他。那樣,艾雯就會暴露在危險下。 一名刺客要砍掉塞拉克的頭,而另一名刺客已經再次轉向蓋溫,雖然依舊看不清他的身形,蓋溫還是約略能夠看出,他用的是烈焰曝狂瀾。蓋溫後退一步,竭力不去看塞拉克。堅守。他只需要堅守到援兵趕來!他緊貼在床邊上。 這兩個霄辰人非常警戒,他們知道,他曾擊退過一名血匕首,但他們依舊佔據了很大的優勢。蓋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擋住兩名血匕首的進攻。 是的,你可以,他嚴厲地對自己說,如果你失敗了,艾雯就死了。 外面的房間裡是不是有什麼動靜?援軍是不是趕到了?蓋溫感覺到一陣希望。他移動到床腳。從這裡,他能看見瑪宗恩的屍體倒在地上,鮮血四溢。 第三個人影走進房間,關上門,並將其鎖住。這才是兩名血匕首遲遲不發動攻擊的原因。他們在等待他們的援軍。 三名血匕首將共同發動攻擊。 佩林釋放了心中的狼。 這一次,他不再擔憂自己會變成什麼。他放任自己去戰鬥,在激戰中,這個世界彷彿也愈來癒合乎它的心意。 也許是因為這個世界正在因它的意志而改變。 犢牛從塔瓦隆的一幢建築物頂端躍起,強有力的後腿將它彈射到空中。特法器的口袋就掛在它的背上。它飛過一條街道,落在一個外檐佈滿雕像的白色大理石屋頂上。它一翻身,變成人形,站立起來。揮起鐵鎚。特法器掛在他的腰間。 殺戮者從鐵鎚下消失了,出現在佩林身後。佩林又在殺戮者的攻擊中消失了,出現在他的左邊。他們如影隨形般交換著獵手和獵物的位置,在眨眼間消失又出現,竭盡全力想要擊中對方。 佩林脫離戰團,將自己移動到屋頂上的一座高大雕像旁邊。這是一個洋洋自得的將軍。他揮起鐵鎚,砸在那座雕像上,同時放大了這一擊的力量。雕像碎塊朝殺戮者將要出現的方向爆飛過去。殺狼的兇手出現了,他以為佩林就在他的旁邊,卻沒想到一團兇猛的飛石和煙塵正迎面撲來。 殺戮者怒吼一聲,石片割開了他的皮膚。但他的斗篷已經變得像鋼鐵一樣堅硬,擋開了大塊碎石。他一甩斗篷,整幢建築都開始顫抖。佩林咒罵一聲,離開了倒塌的屋頂。 佩林躍起在空中,變成狼,落在附近的一個屋頂上。殺戮者出現在它面前,扯開了烏木弓。犢牛吼叫著,想像疾風吹來。但殺戮者並沒有放箭,他只是站在原地,就如同…… 就如同一座雕像。 佩林咒罵一聲,猛轉過身,躲過一支差點射中他腰部的羽箭。真正的殺戮者站在不遠處的另一個屋頂上。他消失了,只留下那個與他一模一樣的雕像,干擾佩林的視線。 佩林深吸一口氣,讓汗水離開自己的眉毛。殺戮者可能從任何一個方向發動襲擊。他在自己背後豎起一面牆,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的屋頂。穹隆在他的頭頂晃動。他已經習慣了它隨他一起移動。 但他並沒有移動。 佩林驚慌地望向自己的腰間,那個口袋不見了。殺戮者射出的箭劃過他的腰間,射落了那隻口袋。佩林沖到屋頂邊緣。下方的街道上,殺戮者正急速向前奔竄,口袋正被他抓在手裡。 一匹狼從街旁的巷子裡扑出來,撞向殺戮者,將他按倒在地上。是飛跳。 佩林在一瞬間便到達了那裡,發動攻擊。殺戮者咒罵一聲,從飛跳的爪下消失,出現在街道盡頭,又開始逃跑,速度快得如同一道影子。 佩林緊追在後面。飛跳跟隨在他身邊。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佩林問它。 你們只是兩個愚蠢的小狼,飛跳說,像瘋貓一樣狂呼亂嚎。很容易找到。 他故意沒有向飛跳顯示出自己在哪裡。在看到橡樹舞者死去之後……不管怎樣,這是佩林的戰鬥。現在,特法器已經離開了海丹,他的部下應該正在逃離。他不想再讓其他狼冒生命的危險。 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趕走飛跳。佩林怒吼一聲,在殺戮者身後狂奔。狼跟隨在他的身邊。 艾雯蜷縮在走廊的牆邊,喘息著,汗水從她的眉宇間滴落下來。在她對面,被烈火燒化、滴落在地上的岩漿已經開始冷卻。 白塔的走廊裡一片寂靜。牆壁上有幾盞燈在閃爍。透過窗戶,她能看見上方紫色的天空隔開了白塔和烏雲。她似乎已經戰鬥了幾個小時,也許才不過15分鐘。她已經失去了和智者們的聯繫。 她躬下身,緩步前行,用隔音結界遮住自己的腳步聲,直到一個轉角處,探頭出去,向外窺望。兩個方向上都是漆黑一團。艾雯悄然前進,腳步謹慎而堅決。白塔是她的地盤,她現在遭到了入侵,就如同霄辰人的那次入侵一樣。但不管怎樣,這場戰鬥和對抗霄辰人的戰鬥完全不一樣,那時候,敵人的行動相當莽撞,很容易被發現。 微弱的光亮出現在一道門口的下方。她讓自己出現在那個房間裡,並準備好了編織。房裡有兩個女人正壓低聲音交談著,其中一個導引出了一顆光球。是愛梵妮玲和梅絲塔,兩名逃出白塔的黑宗兩儀師。 艾雯放出一顆火球。梅絲塔頓時陷入火焰的包圍之中。愛梵妮玲尖叫一聲,艾雯使用了奈妮薇教她的一個技巧,她想像愛梵妮玲變得極為愚蠢,不能思考,也不能做出任何反應。 愛梵妮玲大張著嘴,眼裡閃動著迷惘的目光。思維比編織的速度更快。艾雯猶豫著。現在該怎麼辦?趁她軟弱無力時殺死她?這個想法讓她感到反胃。我可以俘虜她,先離開這裡,然後…… 又有人出現在這個房間裡。那個新來的人一身黑衣,華麗的長裙裝飾著銀絲鑲邊。這種耀眼奪目的裝束很不尋常,也許只有在特·雅蘭·瑞奧德中才能做到。 艾雯看著那個女人的眼睛。那是一雙非常大的藍色眼睛,鑲嵌在一張棱角分明的面孔上,面孔周圍是垂到脖頸處的黑色頭髮。這雙眼睛裡蘊含著某種力量。艾雯立刻就知道自己前面是誰。為什麼要戰鬥?她不可能…… 艾雯感覺到自己的意識發生了改變,開始變得溫順、安寧。她在惶恐中與這種想法抗爭著,趁著一瞬間的清醒,她將自己送出了這個房間。 她出現在自己的臥室裡,一隻手摀住頭,坐倒在床上。光明啊,那個人實在是太強大了。 她的背後有些動靜,有人出現在這個房間裡。艾雯跳起腳,開始準備編織。奈妮薇正站在她身邊,瞪大的眼裡充滿了怒火。她正伸出雙手,進行編織,看到是艾雯,她才急忙停住動作。 “到花園裡去。”艾雯說道。她不相信自己的寓所會是安全的。她不該到這裡來,麥煞那應該已經知道這個地方了。 奈妮薇點點頭。艾雯隨即消失,出現在白塔下面的花園裡。怪異的紫色穹隆一直伸展到很遠的地方。那到底是什麼?麥煞那是怎樣把它帶到這裡來的?奈妮薇在片刻之後出現在她身旁。 “她們還在上面。”奈妮薇悄聲說道,“我剛剛看見了奧瓦琳。” “我看見了麥煞那。”艾雯說,“她差點就抓住了我。” “光明啊!你還好嗎?” 艾雯點點頭。 “梅絲塔死了,我也看到了愛梵妮玲。” “那上面就像墳墓一樣黑。”奈妮薇悄聲說道,“我相信那是她們有意造成的。史汪和莉安都沒事。我剛剛見到了她們,她們兩人在一起。在那以前,我用火球擊中了諾托麗,她也死了。” “很好,黑宗偷走了19件特法器,我們要對付的黑宗大概就是這麼多。”她、史汪、奈妮薇、莉安和三名智者在人數上居於劣勢。但這些黑宗似乎都沒有多少在特·雅蘭·瑞奧德中穿行的經驗。 “你看到智者了嗎?” “她們也在上面。”奈妮薇陰沉著臉說,“她們似乎很享受這場戰鬥。” “她們喜歡戰鬥。”艾雯說,“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們要出現在岔路口上,背對背,迅速尋找光亮和人。如果你看到了黑宗,就立刻攻擊。如果有人看到了你,你就說'走',我們就回到這裡。” 奈妮薇點點頭。 “第一個是我房間門外的岔路口,”艾雯說,“南邊走廊上的那一個。我會讓那裡充滿光亮。你要做好準備。從那裡,我們跳到僕人梯道門口旁邊的那條走廊,然後再跳到下面一層同樣的位置。” 奈妮薇用力點點頭。 整個世界在艾雯周身閃爍。她出現在走廊裡,並立刻想像整條走廊一片光明。光亮佈滿了全部的空間。一個圓臉女人蜷伏在牆邊,身上穿著白色長裙,是賽多芮,一名黑宗。 賽多芮跳起身,滿臉憤怒,編織已經在她周身顯現。但艾雯的速度更快。她搶先射出一道火焰。她並沒有進行編織,這股火焰彷彿是憑空出現的。 艾雯看到那名黑宗瞪大了眼睛,看著烈火在她周圍咆哮。賽多芮發出尖叫聲,但這聲音很快就被火舌吞沒了。她燒焦的屍體倒在地板上,還冒著黑煙。 艾雯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那邊有人嗎?” “沒有,”奈妮薇說,“你殺死的是誰?” “賽多芮。” “真的?”奈妮薇轉過身。賽多芮曾經是黃宗守護者。 艾雯笑著說道:“下一條走廊。” 她們再次跳動,重複著剛才的戰術。讓走廊裡充滿強光。沒有人。她們離開這裡。隨後的兩條走廊也都是空無一人。艾雯正要離開,忽然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說道:“傻孩子!你們的戰術太明顯了。” 艾雯轉過身。 “是誰……” 她閉住了嘴。柏爾正站在她面前,這位蒼老的智者已經將衣服和皮膚的顏色變得與白色的牆壁和地磚完全一樣。她蜷伏在一個壁龕裡,根本無法被發現。 “你們不應該……”柏爾開口道。 她們旁邊的一堵牆炸開了,大塊磚石向四處飛射。牆後站著六個人。她們釋放出火之力的編織。 看樣子,潛伏突襲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佩林跳上白塔的圍牆,又一躍而下。怪異的現象仍然在狼夢中持續著,現在他不僅會嗅到奇怪的氣味,還能聽到不正常的聲音。白塔內部不斷傳來隆隆的轟鳴。 他緊追在殺戮者身後。殺戮者已經跨過白塔周圍的廣場,正跑上白塔的外壁。佩林緊追不捨,沿著白塔一直向高空跑去。殺戮者一直跑在他前面,裝特法器的袋子就掛在他的腰間。 佩林擎起一張長弓,拉開弓弦,在白塔上站定,射出一箭。但殺狼的兇手跳起來,落進白塔的一扇窗戶。箭只是從他的頭頂掠過。 佩林一躍到了那扇窗前,也跳了進去。飛跳如影隨形地跟在他身後。他們的落腳處是一個掛著藍色織錦的房間,房門剛剛被重重地關上。佩林隨之衝了出去,他沒時間去拉開門,只是用鐵鎚把門板砸得粉碎。 殺戮者沿走廊一直跑掉了。 跟著他,佩林對飛跳說,我從前面把他截住。狼飛奔向前。佩林跑向右側,拐進了另一條走廊。他身側的牆壁不斷向後掠去,如同兩片灰影。 他經過一條走廊,看見裡面站滿了人。在驚訝中,他停住了腳步。走廊正在他的腳下晃動。 這些人全都是兩儀師,她們也在戰鬥。一道道烈火照亮了整條走廊。他剛剛聽到的聲音並非是幻覺。原來如此,他想道…… “艾雯?”佩林問道。 艾雯正貼在附近的牆邊,專注地看著走廊裡的情形。聽到佩林的喊聲,她向佩林轉過身,雙手舉起。佩林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抓住了自己。他下意識地立刻做出反應,把捲過來的氣流推開。 艾雯看到自己沒能抓住他,顯然是吃了一驚。 他向艾雯走過去。 “艾雯,你不該在這裡,這個地方非常危險。” “佩林?” “我不知道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佩林說,“但你需要立刻離開,求你。” “你又該怎樣阻止我呢?”艾雯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蘭德也和你在一起嗎?告訴我他在哪裡。” 她的語氣中充滿威嚴。看起來,她幾乎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要比佩林所熟悉的那個女孩年長幾十歲。佩林張嘴想要回答,卻又被艾雯打斷。 “我現在沒時間。很抱歉,佩林,我會回來找你的。”她一抬手。佩林感覺到自己的身周又發生了變化,繩子憑空出現,要將他緊緊捆住。 他帶著一點打趣的神情低頭看去。那些繩子隨著他的想像鬆開,滑落了。 艾雯眨眨眼,看著繩子落在地上。 “你是怎麼……” 有人從艾雯身後的一個房間裡衝出來,那是一個身材高挑、脖子細長、髮色烏黑的女子,穿著一襲光亮柔軟的白色長裙。她微笑著,揚起雙手。一道白光出現在她面前。 佩林不需要知道她在幹什麼。他是一匹狼,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編織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他想像那個女人的攻擊無法觸及自己。他知道,他的想像就是這個世界的真實。 一道純白色的強光從那個女人手中射出。佩林向艾雯背後伸出一隻手,那道光消失了,彷彿被他的手掌擋住一樣。 艾雯轉過身,那個女人頭頂上的磚石立刻如瀑布般砸落下來,一大塊石頭狠狠撞在她的頭頂上,把她砸倒在地。光明啊,受到這樣的重擊,她可能已經死了。 艾雯的身上散發出驚愕的氣息。她轉回頭,盯著佩林。 “烈火?你阻止了烈火!這是絕不可能的。” “那隻是一個編織。”佩林一邊說,一邊向飛跳伸展出意識。殺戮者在哪裡? “那並不僅僅是一道編織,佩林,那是……” “很抱歉,艾雯。”佩林說道,“我稍後再來找你,在這個地方一定要小心。你也許已經知道該怎樣應付這裡的情況,但這裡要比你所知道的更危險。” 他轉過身,開始奔跑,將還想說話的艾雯丟在身後。看樣子,她已經成為一名兩儀師。這很好,她有這樣的能力。 飛跳?他再次伸展出意識,你在哪裡? 他得到的唯一回答是一陣突然而恐怖的痛苦。 蓋溫在為自己的生命而戰。在他面前是三道由鋼鐵與黑暗組成的、活生生的影子。 他們逼迫他使出全部力量,而他的腿上和手臂上已經有了五六道流血的傷口。他使出怒火旋風,勉強擋住了自己的要害。 血滴從他的身上飛濺出去,落在艾雯的床帳上。如果這些刺客已經殺死了艾雯,那麼他們現在威脅艾雯的樣子就偽裝得太逼真了。 蓋溫感覺到自己的疲憊。他的靴子在地板上留下了染血的腳印。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他的格擋也變得愈來愈無力,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能打倒他。 雖然他已經喊啞了嗓子,卻沒有援軍趕來。蠢貨!他想,你真該學會多一點時間思考,少一點時間直接衝進危險裡面!他應該先叫醒整座白塔的。 他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是因為三名刺客都很謹慎。他們顯然是打算把他拖垮。按照那名罪奴主的說法,一旦他倒下,他們就會在整座白塔中展開大規模殺戮。如果行動足夠隱秘,他們甚至有可能一舉殲滅兩儀師,這個晚上可能演變成一場比霄辰人第一次進攻時更加可怕的災難。 三道黑影同時向前撲來。 不!蓋溫想。一名刺客使出了烈焰曝狂瀾。蓋溫向前躍起,從兩旁的刀刃之間穿過,揮劍斬下。他竟然真的擊中了。一陣慘嚎響起,鮮血噴灑在地上。一個影子倒落下去。 另外兩個影子發出咒罵。他們放棄了剛剛的疲勞戰術,開始發動猛攻,刀光在黑霧中閃動。精疲力竭的蓋溫的肩膀上又中了一刀,血沿著他的手臂流進了外衣。 陰影。人怎麼可能與陰影戰鬥?這絕不可能! 有光的地方,必然有影…… 一個瘋狂的想法突然衝進他的腦海。他大喝一聲,跳到床邊,從床上抽出一隻枕頭。利刃劃開他周圍的空氣,而他已經轉過身,將枕頭蒙在油燈上,將它熄滅。 房間立刻陷入一片黑暗。沒有光,就沒有影。 雙方平等了。 黑暗讓一切都沉寂下來。在夜裡,人眼是看不見顏色的。他看不見自己手臂上的血,看不見敵人周身的黑影,也看不見艾雯白色的床帳。但他能聽到有人在移動。 他舉起劍,向預料中血匕首將要到達的地點發動了蜂雀吻薔薇。籠罩敵人的黑影已經無法再迷惑他,他的攻擊實實在在地落到了血肉之上。 他扭轉過身,抽出劍刃。房間裡只能聽到屍體倒在地面上的聲音。蓋溫屏住呼吸,心跳聲不斷地撞擊著他的耳膜。最後一個刺客在哪裡? 就連門縫裡也沒有光亮透進來。塞拉克正躺在屋門前,堵住了門縫。 蓋溫的身子有些搖晃。他失血有些太多了。如果能扔出什麼東西,吸引敵人的注意……不,任何動作都有可能帶動衣服發出聲音,暴露他的位置。 他咬住牙,用腳尖輕敲地面,同時舉起劍,擋住脖子。他在向光明祈禱,希望敵人的攻擊能夠來自下方。 敵人攻過來了,刀刃深深地刺進了他的肋側。他哼了一聲,立刻以自己全部的力量發動反撲。劍刃呼嘯著,在眨眼間掃過目標。一聲悶響,被斬下的頭顱撞上了牆壁,緊接著就是屍體落地的聲音。 蓋溫踉蹌著靠在床邊,鮮血汩汩地從他的肋側流出。雖然在黑暗的房間裡,他沒辦法判斷自己的傷勢,但他知道,自己就要昏過去了。 他向記憶中艾雯的手所在的地方伸出手,卻沒有力量找到它。 片刻之後,他倒在地板上。他最後的一個念頭是不知道艾雯是否還活著。 “偉大的主人。”嘉德琳跪倒在麥煞那面前。 “我們找不到您所說的那件東西。我們一半人在尋找那件東西,另一半人與那些仍在抵抗的蛆蟲作戰,但我們實在是找不到!” 麥煞那環抱雙臂,估算著現在的形勢,同時隨意用風之力抽打著嘉德琳的脊背。失敗者永遠都要得到懲罰。成功訓練的關鍵就在於獎懲措施始終如一。 白塔依舊在她的頭頂隆隆作響,但她在這裡是安全的。她用自己的意識改變了這個地方,在白塔的地下室之下的岩層中創造出一個新的房間。在上面打得不可開交的那些小孩子一定以為她們已經很了解這個地方了,但她們依然只是一群孩子。她在被關入牢獄之前的一個世紀就已經進入了特·雅蘭·瑞奧德。 白塔再一次發出了隆隆聲。她謹慎地考慮著現在的局勢。那些兩儀師找到了一柄幻夢矛。她們是怎樣找到這種寶物的?麥煞那對於這件寶物的興趣幾乎不亞於她想要控制那個幼稚的玉座——艾雯·艾威爾的興趣。能夠阻止敵人利用神行術逃脫的力量……這是一件致命的武器,尤其是當她決定與其他使徒作戰的時候。它要比結界更加有用,能夠保護一個人的夢境不會遭到任何形式的入侵。它還能阻止任何人利用神行術進出它所籠罩的區域,除非那個人得到了允許。 無論如何,既然幻夢矛已經就位,她也無法將這場與聖光之子的戰斗轉移到更加合適、經過精心挑選的位置上。這實在是令人惱怒。但她不會允許自己在這種情勢下受到情緒的控制。 “回到上面去,集中一切力量捉住艾雯·艾威爾。”麥煞那說,“她肯定知道那個東西在哪裡。”是的,情況已經很明朗了,她將一舉兩得。 “是……主人……”麥煞那這時才意識到,嘉德琳仍然在風之力的鞭打中瑟縮著。她略一揮手,消去了編織。她在這麼做的時候,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在這裡等著,”她對嘉德琳說,“我給你一個編織……” 佩林出現在白塔頂端。 殺戮者正提著飛跳的脖子。一支箭射穿了那匹狼的肋側,鮮血沿著它的爪子滴落下來。強風吹過,把它的血灑落在岩石上。 “飛跳!”佩林向前邁出一步。他仍然能感覺到飛跳微弱的意識。 殺戮者輕鬆地將狼高舉起來,同時舉起一把匕首。 “不。”佩林說道,“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走吧。” “那麼你原先說過的話呢?”殺戮者問,“你知道我會去哪裡,你會追趕我。幻夢矛在這個世界裡太容易被找到了。” 他一甩手,將狼扔出塔外。 “不!”佩林呼吼著向外跳去。但殺戮者出現在他身邊,抓住了他,另一隻手舉起短刀。他們一同落下白塔,飛速地下落讓佩林一陣反胃。 他想要把自己移走,但殺戮者緊緊地抓著他,竭盡全力讓他們保持著下墜的態勢。他們扭打著,繼續向下跌落。 殺戮者是如此強大,身上散發出不正常的氣味,讓佩林彷彿嗅到了狼血和腐敗的東西。他的刀子在尋找佩林的喉嚨,佩林只能抬起手臂進行格擋,同時想像著自己的襯衫像鋼一樣硬。 殺戮者壓迫得更狠了。佩林感覺到一陣虛弱,胸前的傷口在他和殺戮者的搏鬥中陣陣悸動著。刀子割開了佩林的襯衫,切入他的前臂。 佩林呼吼著,強風轟擊著他的耳膜。這一切只發生在幾秒鐘時間之內。殺戮者從他的手臂上拔出了刀子。 飛跳! 佩林怒吼著踢開殺戮者,把他推得遠遠的,掙脫出他的抓扯。他的手臂傳來火燒般的痛楚。佩林在空氣中轉動著。大地向他撲來。他想像自己在另一個地方,瞬間出現在飛跳下方。他將狼抱住,落到地上。他的膝蓋撞上地面,大地在他周圍碎裂。但飛跳終於安全了。 一支黑色尾羽的利箭從空中射下,穿透飛跳的後背,又刺入佩林的大腿。 佩林嚎叫一聲,感覺到自己的疼痛和飛跳突然傳來的巨大痛苦混雜在一起。那匹狼的意識正在消退。 “不!”佩林的眼裡充滿了淚水。 犢牛……飛跳在對他說話。 佩林想要把他們送走,但他的意識一片模糊。他知道,第二支箭很快就會射下來。他打了個滾,黑羽箭射落在地上,但他的腿已經不能動了。飛跳又是這麼沉。佩林倒在地上,狼從他的懷中滾落。 殺戮者落在不遠處,手中拿著烏木長弓。 “再見,艾巴亞。”他將兇惡的長弓舉起,“看樣子,我今天能殺死五匹狼了。” 佩林盯著那支箭,一切都變得模糊了。 我不能丟下菲兒,我不能丟下飛跳。 我不能! 當殺戮者鬆開弓弦時,佩林拼命想像自己變得強壯。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又跳動起來,血管中充滿了能量。他長嘯一聲,頭腦重新變得清晰。然後他消失了,出現在殺戮者身後。 他揮起鐵鎚。 殺戮者轉過身,隨意地用手臂一擋。他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佩林跪倒在地上。腿部依然疼痛難忍,讓他猛吸了一口冷氣。 “你不可能治愈自己。”殺戮者說,“要治療傷口自然是有辦法,但只靠想像是沒有用的。不過,你的確找到了為血液補充能量的辦法。這的確很有用。” 佩林嗅到了什麼。恐懼。是他自己的情緒嗎? 不,不是,恐懼的感覺來自別處。殺戮者身後的白塔敞開了一道門戶。門內只有黑暗,不是陰影,而是純粹的黑暗。佩林經過飛跳的訓練,已經認出那是什麼。 一個噩夢。 殺戮者張開口,還想要說些什麼。佩林已經吼叫一聲,用盡全力向前撲去,猛撞在殺戮者身上。他的腿發出痛苦的哀號。 他們兩人同時落入了黑色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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