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13·午夜高塔

第33章 第二十八章巧合

“你有什麼計劃,我的丈夫?”菲兒問道。他們已經結束和白袍眾的談判,回到了營地。佩林的決定讓她感到驚訝。雖然令人讚嘆,卻依舊讓她感到困擾。 他脫下外衣。 “我嗅到風中有一股奇怪的氣味,菲兒,我以前從沒聞過這種味道。”他猶豫了一下,瞥著菲兒。 “那裡沒有狼。” “沒有狼?” “我在那個地方沒有感覺到任何狼。”佩林的眼睛望向遠方,“那里以前是有狼的。現在,它們都走了。” “你說過,它們不喜歡接近人群。” 佩林從頭頂拉下襯衫,露出覆蓋著褐色捲毛、肌肉虯結的胸膛。 “今天那裡的鳥也非常少,灌木叢中幾乎沒有動物。還有那片該被光明燒掉的天空。造成這一切的只是天上的烏雲嗎?還是其他什麼東西?”他嘆了口氣,坐到床鋪上。

“你打算現在……到那裡去?”菲兒問。 “這裡面有問題。”佩林繼續說著,“我需要在接受審判前知道我能做些什麼,也許在狼夢中會有答案。” 那場審判。 “佩林,我不喜歡這個主意。” “你在生麥玎的氣。” “我當然生麥玎的氣。”她說道。她們曾經一同熬過梅登城中的俘虜生涯。她卻始終都沒告訴菲兒,她就是該死的安多女王!這讓菲兒像個大傻瓜,像一個從小城市來的、只知道誇誇其談的蠢女孩,在一位陌生的劍技大師面前恬不知恥地炫耀著自己的劍術。 “她不知道能不能信任我們。”佩林說,“那時她剛剛從一名棄光魔使的手中逃脫。如果是我,也會盡量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 菲兒瞪了他一眼。 “別這樣看著我。”他說道,“她這麼做不是為了讓你難堪,菲兒。她有她的理由。不要再計較了。”

這讓菲兒感覺好了一點。他能夠堅持自己的意見了,這樣真好。 “這樣的話,我就很想知道莉妮到底是什麼人。某位霄辰女王?還有吉爾師傅,是隱姓埋名的阿拉多曼國王嗎?” 佩林露出微笑。 “我想,他們應該都是她的臣僕。不過,至少吉爾就是他自己宣稱的那個人。巴爾沃也許同樣沒看出她的身份。” “我打賭,他早就知道了。”菲兒跪倒在他身旁,“佩林,關於那場審判,我是認真的。我非常擔心。” “我不會讓自己被他們捉住。”佩林說,“我只說過,我會接受一場審判,給他們一個提出證據的機會。” “那你又希望從中得到什麼?”菲兒問。 “這可以給我更多時間思考。”佩林說,“也許還能讓我不必殺死他們。他們的將軍,那個叫達歐崔的人,他身上的味道要比他身邊的許多人好很多。不要急著發怒或憎恨,至少這樣能讓我們的人平安歸來,並且讓我能夠為自己辯護。能和一個信守諾言的人打交道,這是一件好事。也許這正是我一直以來所需要的。”

“那麼,好吧。”菲兒說,“但以後在做出任何決定之前,請記得先通知我。” “我會的,”佩林說著,打了個呵欠,躺了下去,“實際上,我是直到最後一刻才有了這個念頭。” 菲兒努力不讓自己再說些什麼。至少,這場談判產生了一個好結果——她看見貝麗蘭看達歐崔的樣子,那時貝麗蘭眼裡躍動的神采實在很少見。菲兒也許能利用這一點。 她低下頭。佩林已經在微微打鼾了。 佩林發現自己正坐在地上,背靠著某種光滑堅硬的東西。狼夢中的昏黑天空幾乎在散發著某種邪魅的氣氛,黑色的雲團在冷杉、橡樹和羽葉木形成的森林上空沸騰。 他站起身,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剛才倚靠著的東西。一座巨大的鋼塔一直伸向混沌的天空。它實在是太筆直了,高塔的外壁彷彿一塊無縫的金屬,整座塔散發出一種絕不屬於自然的氣息。

我告訴過你,這個地方很邪惡。飛跳突然坐到佩林身邊。愚蠢的小狼。 “我不是故意要來這裡的,”佩林向它解釋,“我只是在這裡醒了過來。” 你的意識集中在它上面。飛跳說,或者是一個和你有關的人總是在想著這裡。 “麥特。”佩林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想到他。那些紛亂的色彩並沒有出現。它們從不會出現在狼夢中。 一個像你一樣蠢的小狼? “也許更蠢。” 飛跳的氣味中流露出懷疑,顯然它不太相信佩林的話。來吧,它發出呼喚,它回來了。 “什麼……” 飛跳消失了。佩林皺起眉,跟在它後面。現在他能夠輕鬆地捕捉到飛跳從遠方散發出來的氣息了。他們出現在傑罕那大道上。那堵奇怪的紫色玻璃牆再度出現,將道路截為兩段,向上一直沒入天空,並向兩側延伸到非常遙遠的地方。佩林走到一棵樹前,那棵樹裸露的枝幹被封在這堵玻璃牆中,彷彿完全凝固了。

飛跳踱步來到他身旁。我們以前見過這個東西,很久很久以前,和現在已經相隔許多世代。 “這是什麼?” 一件人類的東西。 飛跳傳來令人困惑的影像:在空中飛行的發光圓碟,高得不可想像的鋼鐵建築。這些都是傳說紀元的東西?飛跳不理解這些東西的用處,正如同它不明白馬車和蠟燭的用處。 佩林低頭看著這條大道。他在海丹境內沒見過這個地方,這裡一定已經深入盧加德了。他能夠確定的是,出現這堵牆的地方和上次並不一樣。 佩林的心中冒出一個想法。他沿著大路跳躍幾次,到了百步以外,回過頭,確認了自己的懷疑。這並不是一堵玻璃牆,而是一個巨大的穹隆,透明,略帶淺紫色,它覆蓋的範圍一直延伸到了數里以外。 飛跳化成一道影子,來到他身邊。我們必須走了。

“他就在這裡,對不對?”佩林一邊問,一邊將意識伸展出去。橡樹舞者、火花和自由就在附近。它們在前方,就在穹隆內部。從它們的身上散發出狂亂而迅捷的氣息,就如同它們正在狩獵,或是成為獵物。 “為什麼它們不逃走?”佩林問。 飛跳只是傳來困惑的情緒。 “我去找它們。”他想像著自己向前移動。 什麼都沒發生。 佩林心中感覺到一陣針刺般的恐慌。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他又試了一次,只是將這次的目的地變為那座穹隆的底部。 成功了,他在眨眼間移動了位置。懸崖般的玻璃牆擋在他面前。是這個穹隆,他想,它攔住了我。突然間,他明白狼群傳來的感覺。它們沒辦法出來。 這就是這個穹隆的用處?將狼困在其中,讓殺戮者能夠獵殺牠們?佩林咆哮一聲,朝穹隆走去。他不能憑想像穿過去,但他也許能用更普通的辦法通過。他抬起手,卻又陷入遲疑。他不知道碰觸這個穹隆的表面會發生什麼事。

狼群傳來一個男人的影像,那個人穿著黑色的皮革衣服,面孔冷酷剛硬,在嘴角處掛著一絲笑意。他正在拉弓射箭。他的氣味很不正常,完全不正常,而且,他的身上還散發著死狼的氣味。 佩林不能把它們丟在這裡,正如同他不能把吉爾師傅帶領的隊伍丟給白袍眾。帶著對殺戮者的憤怒,他觸摸到了穹隆的表面。 他的肌肉突然間失去了力量,彷彿變成一股清水。他雙腿甚至無法支撐自己的體重。他重重地倒在地上。這時,他接觸穹隆的腳卻穿過了穹隆。這道穹隆似乎並不具有實體。 他的肺不再工作,想要鼓起胸腔變得非常困難。他慌亂地想像自己出現在別的地方,卻起不了任何作用。他被陷住了,就像那些狼一樣! 一道銀灰色的閃電出現在他身邊,有力的雙顎咬住他的肩膀。飛跳將他從紫色穹隆旁拉了出去。佩林立刻感覺力量回來了。他大口地喘著氣。

愚蠢的小狼。飛跳對他說。 “你丟下了它們?”佩林的聲音格外粗啞。 愚蠢的小狼,不等我就去挖土洞,直到把黃蜂挖出來。飛跳轉向穹隆。如果我失敗了,再來幫我。它一步步向前走去,鼻尖碰到了穹隆。飛跳踉蹌一下,但馬上站穩腳步,繼續緩慢地向前移動。到了穹隆的另一邊,它癱倒下去,但它的胸部還在一起一伏。 “你是怎麼做到的?”佩林站起身問道。 我就是我,飛跳。將自己只看作自己。它的氣息中散發著一如既往的力量與安穩。 看樣子,這其中的技巧在於完全控制自己。在狼夢中就是這樣,思想的力量要遠遠強於這裡的任何一種物質的力量。 來吧,飛跳對他說,讓自己強壯,走進來。 “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佩林說道。他已經站穩了身子,全速向前飛奔,身子重重地撞在紫色穹隆上,立刻失去全部的力氣。但慣性依然把他帶到穹隆的另一邊,讓他滾倒在地。他呻吟一聲,感覺肩膀很痛,手臂也擦傷了。

愚蠢的小狼,飛跳說,你必須學習。 “現在不是學習的時候。”佩林說著,爬了起來,“我們必須去救它們。” 箭在風中穿行,粗大、黑暗、致命的箭。獵人在大笑,他身上散發出陳腐的人類氣息。殺戮者就在這裡。飛跳和佩林沿大路向前疾奔。佩林發現自己在穹隆中能夠像在外面一樣用思想加快速度。他試著想像自己向前飛躍,成功了。但當他試著讓自己離開穹隆時,什麼事都沒發生。 看起來,這個穹隆是一道屏障。在它內部,他能夠自由移動,但他不能通過想像自己在別的地方而離開它。想要出去,他就必須讓自己的身體直接穿過穹隆外壁。 橡樹舞者、自由和火花就在前面。殺戮者也在那裡。佩林咆哮著,瘋狂地讓自己向前猛衝。黑色的森林中,他感覺到了殺戮者。站在狼的面前,殺戮者顯得那樣高大,就像一頭面孔用岩石雕刻而成的怪獸。

草地上有血跡。痛苦、憤怒、恐懼、困惑。火花受傷了,另外兩匹狼前後跳躍著,努力要吸引殺戮者的注意。而火花正一點點向穹隆的邊界爬行。 小心,犢牛,飛跳傳來警告,那個人很擅長狩獵。他的移動幾乎和狼一樣,但他很不正常。 “我會吸引住他。你去幫火花。” 你有手臂,你去扛它。當然,飛跳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它已經成年,經驗豐富;而佩林還只是一匹小狼。 佩林咬緊了牙,但並沒有爭辯。飛跳比他更有經驗。他們分開了。佩林將意識向火花伸展過去,發現火花藏在一個樹叢下面。他直接移動到了那裡。 那匹全身棕褐色長毛的狼,大腿上被射了一箭,正在輕聲嗚咽。它的身後留下了一串血跡。佩林立刻跪倒在它身邊,把箭拔了出來。火花還在嗚咽,身上散發出驚駭的氣味。佩林舉起那支箭。它聞起來非常邪惡。他厭惡地把箭扔到一旁,抱起那匹狼。 附近傳來一陣響動。佩林立刻轉過身。自由從兩棵樹中間跳了出來,身上充滿焦急的氣息。另外兩匹狼把殺戮者引開了。 佩林抱著火花,轉身朝距離他最近的穹隆邊緣跑去。他不能直接跳到穹隆邊緣,因為他不知道那是在哪裡。 他衝出樹林,心臟劇烈地跳動著。沒有了那支箭,他懷抱中的火花似乎正在恢復體力。佩林急速狂奔,不顧一切地想像著自己在向前衝刺。眨眼間,他已經跑出了數百步的距離。穹隆就在前面,他停下腳步。 殺戮者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雙手拉開了獵弓,一件黑色的斗篷在他背後劇烈地翻滾著。他的臉上沒有笑容,雙眼恍若雷霆。 他鬆開了弓弦。佩林沒有看到箭落在哪裡,他已經將自己移開。他出現在自己進入穹隆的地方。他剛才就應該移動到這裡的。他衝過紫色穹隆,在穹隆外癱倒下去。 火花在地上翻滾了幾下,發出一陣嚎叫,佩林則重重地撞在地上。 犢牛!火花傳來殺戮者的影像,如同黑色的雷暴。他站在穹隆中,再次拉緊弓弦。 佩林沒有回頭去看。他開始移動,在下一個瞬間出現在龍山山麓。一到那裡,他立刻跳起身,手中握緊了鐵鎚,焦急地向四處掃視。附近的一群狼向他傳來問候,但佩林並沒有回應它們。 殺戮者沒有追過來。經過一段緊張的等待,飛跳出現了。 “它們都逃出去了嗎?”佩林問。 它們自由了,飛跳答道,密語死了。佩林從飛跳傳來的影像中看到了那匹狼。那情景來自其他狼的視野,密語在穹隆出現後不久就被殺害了。火花惶恐地用鼻子翻動它,結果被射了一箭。 佩林怒吼著,他幾乎要跳回去,再次與殺戮者交戰。但飛跳的提醒阻止了他。太快了!你必須學習! “不僅是為了他,”佩林說,“我需要去查看一下我的營地和白袍眾的營地,那裡在現實世界中已經顯露出一些不正常的跡象。我需要看看它們在狼夢中是否也有問題。” 不正常?飛跳傳來了那個穹隆的形象。 “也許它們有關係。”這兩件事似乎並不僅僅是巧合。 以後再去查看吧。殺戮者對你來說太強大了。 佩林深吸一口氣。 “我最終一定要和他交手,飛跳。” 但不是現在。 “確實,”佩林只能表示同意,“現在不行,現在,我們要練習。”他轉向那匹狼。 “我們每晚都要練習,直到我做好準備。” 羅代爾·伊圖拉德在他的行軍床上輾轉反側,脖子上汗水涔涔。沙戴亞一直都是這麼悶熱潮濕嗎?他希望能回家去,享受一下班達艾班涼爽的海風。 情況很不對勁。為什麼暗影生物不發動攻擊?上百種可能性不停在他的腦海中盤旋。它們是在等待新的攻城器械嗎?還是它們正在砍伐森林、建造攻城器械?或者它們的指揮官只想包圍馬蘭登,將城裡的人活活困死?馬蘭登已經被重重圍困,城外的獸魔人足以沖垮這座城市的一切防禦。 獸魔人一直在敲鼓,從沒有片刻停歇。咚,咚,咚,穩定的鼓聲彷彿一頭巨獸的心跳,就好像時光巨蛇本身將這座城盤捲其中。 窗外透進黎明的光亮,伊圖拉德直到午夜以後才上了床。多荷姆負責監督今天上午的警戒崗哨,他已經下達了命令,在中午之前都不得打擾伊圖拉德。他的帳篷位於城門後廣場的一片影子裡。他想要盡量靠近城牆,而且拒絕躺在正經的床上,這樣實在很愚蠢。在他年輕的時候,行軍床是很好的歇宿地方,但他已經不年輕了。明天,他就打算換一個睡覺的地方。 現在,他對自己說,你必須睡覺。 這並不容易。他被指控為真龍信眾,這讓他久久不能安眠。在阿拉多曼,他曾經為自己的國王戰鬥,那是他信任的人。而現在,他流離在異國的土地上,為一個自己只見過一面的人戰鬥,這全都是因為一種莫名其妙的直覺。 光明啊,這裡實在是太熱了。汗水不停地沿著他的臉頰落下,讓他脖子發癢。現在還只是清晨,不該如此悶熱。這不正常。那些該死的鼓聲還在響個不停。 他嘆了口氣,從被汗水濕透的行軍床上爬下來。他的腿很疼,連續幾天以來,這兩條腿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你是個老人了,羅代爾,他一邊想著,脫下滿是汗水的內衣,換上一套新衣服,又穿上長褲,將褲腿塞進齊膝高的馬靴裡。然後是一件樣式樸素,帶黑色鈕扣的普通白襯衫和灰色外衣。他將鈕扣一直扣緊到領口。 他正把佩劍掛在腰間時,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一陣壓低的耳語。帳篷外的談話聲愈來愈激烈。他走出帳篷,恰好聽到有人在說:“伊圖拉德大人一定想要知道!” “知道什麼?”伊圖拉德問道。一名充作信使的男孩正在和帳篷外的衛兵爭論。他們同時轉向了他,臉上露出羞怯的表情。 “很抱歉,大人。”康耐奧說道,“我們得到的命令是要避免您被打擾。” “能在這麼熱的天氣裡睡得著的人,一定是半條蜥蜴,康耐奧。”伊圖拉德說,“小子,出了什麼事?” “尤俄里將軍正在城牆上,長官。”那名年輕人說道。伊圖拉德認出了這個年輕人,他幾乎從這場戰役開始起就加入他的軍隊。 “他說,您應該馬上去看一看。” 伊圖拉德點點頭,伸手按在康耐奧的手臂上。 “謝謝你照看我,老朋友,但我這身骨頭還不像你想像的那麼脆弱。” 康耐奧紅著臉點了點頭,然後跟隨伊圖拉德走過城門前的廣場。太陽已經完全升起。許多阿拉多曼人也起來了。看樣子,伊圖拉德不是唯一一個在這裡睡不著覺的人。 在城牆頂上,伊圖拉德看到一幅令人沮喪的景象。在垂死的大地上,成千上萬的獸魔人安扎了營寨,點燃了篝火。伊圖拉德不願意去想那些點火用的干柴來自哪裡。希望附近農場和村莊中的居民都已經聽從了撤離的命令。 尤俄里手扶城堞,站在垛口前,他身旁還有一個穿著黑色外衣的人。這名殉道使名叫迪普·巴達爾,在亞瑟派給伊圖拉德的殉道使中,他算資歷很深的一個。除了他以外,只有另外兩個人的衣領上同時佩戴有龍徽和劍徽。這名安多人有一張扁平的面孔,身後披著黑色長發。伊圖拉德有時候會聽到那些穿黑色外衣的人低聲自言自語,但迪普從沒這麼做過。他似乎能把自己控制得很好。 尤俄里一直瞥著那名殉道使。當然,伊圖拉德待在能導引的男人身邊也會感覺不舒服。但他們是極為強大的戰爭工具,迄今為止都不曾讓伊圖拉德失望過。伊圖拉德習慣相信經驗,而不是謠言。 “伊圖拉德大人。”迪普說道。這名殉道使從沒向伊圖拉德敬過禮,這點和亞瑟一樣。 “出了什麼事?”伊圖拉德一邊問,一邊掃視著獸魔人部落。它們似乎和他上床之前沒什麼兩樣。 “你的部下說能夠感覺到某種異樣,”尤俄里說,“就在那邊。” “他們也有導引者,伊圖拉德大人。”迪普說,“我懷疑至少有六個,也許更多。他們都是男人,因為我能感覺到他們使用的至上力。他們正在進行某種強大的導引。如果我集中精神眺望遠方的營地,似乎就能看到一些編織。不過這也許只是我的想像。” 伊圖拉德罵了一聲。 “它們等的就是這個。” “什麼?”尤俄里問。 “等待它們自己的殉道使……” “他們不是殉道使。”迪普激動地說。 “好吧。不管怎樣,如果它們也有導引者,它們就能像踢倒一堆磚塊般摧毀這道城牆,尤俄里。到那時候,獸魔人就會像潮水一樣湧進來,塞滿你的街道。” “只要我在這裡,他們就不會得逞。”迪普說。 “我喜歡你有軍人一樣的決心,迪普。”伊圖拉德說,“但你看起來已經像我一樣累了。” 迪普瞪了他一眼。因為缺乏睡眠,這名殉道使的眼里布滿了血絲。他緊咬著牙,脖子上的肌肉也隨之繃緊。他看著伊圖拉德的眼睛,強迫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你是對的,”這名殉道使說道,“但你們對付不了那些人。”他舉起手,伊圖拉德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只看他的手掌上現出一道紅光。這是他用來召集其他殉道使的信號。 “讓你們的人做好準備,將軍們。現在的平靜不會持續太久了。他們不可能一直維持著那麼強大的力量,卻長時間不做出任何……動作。” 尤俄里點點頭,然後快步跑開了。伊圖拉德卻拉住了迪普的手臂。 “你的殉道使非常重要,絕不能有任何損失。”他對迪普說道,“真龍派我們來這裡是為了救援沙戴亞,而不是送死。我希望你帶領他們和你們能帶走的所有傷員,立刻離開。明白我的意思嗎,士兵?” “我的人肯定不會喜歡這個主意。” “但你知道,這是最好的安排。”伊圖拉德說,“對不對?” 迪普猶豫了。 “是的,你是對的,我還沒有見過你出錯。我會帶他們離開。”他壓低聲音,“這是一場沒有希望的抵抗,大人。我不知道他們在進行怎樣的導引,但那絕對是致命的。我不願意這麼說……但你對我提出的建議也同樣適用於你的士兵。我們一起逃走吧。”說出“逃走”這個詞的時候,他的聲音中充滿苦澀。 “沙戴亞人不會跟我們一起走的。” “我知道。” 伊圖拉德思考著。最後,他搖了搖頭。 “在這裡,我們能多擋住那些怪物一天,我的家鄉就會多一天安全。不,我不能走,迪普,這是我最好的戰場。你也看見了,這裡的建築是多麼牢固,適宜戰鬥。就算是城牆被攻破,我們也還可以在這座城裡繼續堅守幾天,和它們進行分散的巷戰,讓它們抽不出身繼續南進。” “那我的殉道使也可以留下來幫助你們。” “你們有你們的使命,孩子,你不能擅離職守,明白嗎?” 迪普用力咬住牙,然後點了一下頭。 “我會帶上……” 伊圖拉德沒有聽到他後面說的話,一陣爆炸突然襲來。 他甚至沒感覺到爆炸的發生。剛剛他還站在迪普的面前,眨眼間,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城頭走道的地上。周圍的世界陷入詭異的寂靜。他的腦袋傳來陣陣劇痛。他不住地咳嗽著,抬起一隻不住顫抖的手,摸到自己的臉上有血流下。他的右眼裡有什麼東西,讓他眨眼時,就會感覺到一陣陣燒灼的痛苦。為什麼周圍會變得這麼安靜? 他翻起身,再次咳嗽著,右眼緊緊地閉住,無論如何都睜不開。左眼則不斷地流淚。城牆在他旁邊幾寸遠的地方中斷了。他倒抽了一口氣。北面的城牆有很長一段完全消失了。 他呻吟一聲,回頭望去。那裡是迪普曾經站立的地方…… 那名殉道使躺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頭上流著血。他的右腿從膝蓋以下不見了踪影,大腿末端露出血肉模糊的斷骨。伊圖拉德咒罵著,腳步蹣跚地向他走去,跪在殉道使身邊。迪普的身下已經流出一大片鮮血,但他還在抽搐。他還活著。 我需要發出警報…… 警報?這陣爆炸足以驚醒任何人。城牆內部的許多房屋都被倒塌的城牆磚石砸毀了。城牆缺口外面,獸魔人大軍正步步進逼。它們扛著筏子,要強渡護城河。 伊圖拉德拉下殉道使的腰帶,用它勒緊他的斷腿。他現在只能想到這些。爆炸造成的陣陣刺痛還在他的頭部肆虐著。 這座城市被攻陷了……光明啊,它就這樣被攻陷了。 許多隻手把他扶了起來。他在眩暈中向四周打量。康耐奧,他在爆炸中活了下來,不過他的外衣已經變成了碎布。他拖著伊圖拉德向後退去。兩名士兵架起了迪普。 隨後幾分鐘完全是一片模糊。伊圖拉德踉踉蹌蹌地走下城牆,差點從十五尺高的階梯上一頭栽到城下的卵石路面上,幸好康耐奧及時扶住了他。然後是……一頂帳篷?一頂側面敞開的大帳篷?伊圖拉德眨眨眼。戰場不該這麼安靜。 冰流湧過他的身體。他尖叫一聲,聲音衝擊著他的耳朵和意識。尖叫聲、岩石破碎聲、嘹亮的號角聲、隆隆的戰鼓聲。許多人正在死去。這一切同時在他的耳畔爆響,就如同塞住他耳朵的木塞被猛然拔出。 他顫抖著,劇烈地喘息著。他正在傷員帳篷裡。安泰爾,那名頭髮稀疏、神情寧靜的殉道使正站在他身旁。光明啊,缺乏睡眠再加上治療對體力的嚴重消耗,伊圖拉德覺得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當戰鬥的聲音吞沒他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的眼皮格外沉重。 “伊圖拉德大人,”安泰爾說道,“我有一種編織,它對你的身體沒好處,但能讓你覺得有精神。實際上,它可能傷害到你。你希望我使用這個編織嗎?” “我……”伊圖拉德說,他的舌頭彷彿也無法動作了,“這……” “該死的。”安泰爾嘟囔了一句,向他伸出手。另一股至上力的編織湧過伊圖拉德的身體,就好像一把掃帚掃過他的全身,驅走所有疲勞和混亂,讓他的知覺恢復清醒,彷彿剛剛睡了一夜好覺,他的右眼也不再疼了。 但另外一種感覺依然深深滯留在他體內,彷彿正從他的骨髓裡散發出疲憊的感覺,不過他完全可以忽略它。他坐起身,喘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看著安泰爾。 “這個編織的確非常有用,孩子。你早就應該告訴我,你還有這種本事!” “這很危險。”安泰爾重複他的警告,“甚至要比女性所使用的同類編織更加危險。不過,它在某些方面也更加有效。你將在一段時間以後陷入更深的疲憊。” “那個以後再說。我們不能就這樣待在一座被獸魔人攻陷的城市裡,無所作為。光明在上,至少不要讓我們白白死掉。迪普呢?” “我先給他進行了治療。”安泰爾指了一下躺在旁邊一張行軍床上的殉道使。他的衣服被燒焦了,臉上全是鮮血。但他右腿末端的傷口已經癒合了,而且看起來,他還有呼吸,只是失去知覺。 “康耐奧!”伊圖拉德喊道。 “大人,”那名士兵回應一聲,走上前來。他已經找了一個班的士兵作為伊圖拉德的貼身衛隊。 “我們去調查一下情況。”伊圖拉德說道。他跑出傷員帳篷,朝珂丹莫拉宮跑去。城中已經陷入一片混亂,一群群沙戴亞人和阿拉多曼人四處奔竄。康耐奧很有遠見,他已經派出信使去找尤俄里了。 珂丹莫拉宮就在不遠處的城門後方,它的圍牆也在剛剛發生的爆炸中遭到損毀,不過整座宮殿看起來依然是完整的。伊圖拉德已經把它當成了指揮部,士兵們都會來這裡找他。他們跑進宮中,康耐奧拿著伊圖拉德的劍。它的劍帶已經被割斷了。很快,他們爬上第三層,來到一個能夠俯瞰破碎城牆的陽台上。 就像伊圖拉德擔心的那樣,這座城市已經無法防守了。斷牆邊匆匆聚起了一群雜亂無章的守衛者,而數不清的獸魔人正將木筏扔進護城河裡,有些木筏已經開始向河對岸駛來。隱妖一直在獸魔人背後催逼它們前進。人們在街道上奔跑,毫無秩序可言。 如果有更多時間準備,伊圖拉德的確能像他對迪普說的那樣,堅守此地,拖住獸魔人。光明啊,這次防禦戰真是一個災難連著一個災難。 “召集起殉道使,”伊圖拉德命令道,“還有你能找到的我的每一名軍官。我們要組織人們,用神行術撤退。” “是,大人。”康耐奧答道。 “不,伊圖拉德!”尤俄里衝上陽台。他的製服已經有多處破裂,上面全是塵土。 “你還活著,”伊圖拉德鬆了一口氣,“太好了。你的城市已經被攻破了,對此我很難過。帶你的人和我們一起走吧,我們可以……” “看!”尤俄里把伊圖拉德拉到陽台一旁,向東方指去。一道濃煙正在遠方升起,獸魔人燒毀了一個村子? “是烽火。”尤俄里繼續說道,“我的妹妹已經帶援軍來了!我們必須守住,直到他們趕來。” 伊圖拉德猶豫著。 “尤俄里,”他壓低聲音說道,“就算有援軍趕來,它也不可能擋得住這麼多獸魔人。而且,我們不知道暗影是否還有進一步的詭計,暗影向來都是狡詐的。” “給我們幾個小時。”尤俄里說,“先和我一起守住城市,派斥候通過神行術過去,確認是否真有援軍趕來。” “幾個小時?”伊圖拉德問,“當你的城牆已經毫無用處的時候?獸魔人會迅速把我們淹沒的,尤俄里。” “拜託你。”尤俄里懇求著,“難道你不是這世上最偉大的將軍之一嗎?讓我看看這種稱號代表著什麼,羅代爾·伊圖拉德大人。” 伊圖拉德轉過身,面對著破碎的城牆。他能聽到身后宮殿頂層的房間里傳來陣陣腳步聲,他的軍官們正在集合。城牆缺口處的防線非常脆弱,不可能支持很長時間。 讓我看看這種稱號代表著什麼。 也許…… “提莫斯,你在嗎?”伊圖拉德吼道。 一名穿著黑色外衣的紅發男人走上陽台。在迪普受傷之後,他負責指揮這裡的殉道使。 “在,伊圖拉德大人。” “召集起你的部下,”伊圖拉德急迫地說,“到那處缺口去,讓那裡的士兵撤下來。我希望殉道使守住那個缺口半個小時。我要你們使出全部力氣,狠狠打擊那些獸魔人。聽到我的話了嗎?用你們全部的力氣。如果你們在那以後還能點亮一支蠟燭,我就剝了你們的皮。” “長官,”那名殉道使問,“我們如何撤退?” “把安泰爾留在傷病帳篷裡,”伊圖拉德說,“他能夠打開足夠大的通道,讓所有殉道使撤走。你們其餘所有人,都去守住那個缺口!” 提莫斯轉身跑開了。 “尤俄里,”伊圖拉德說,“你的任務是組織起你的部隊,不要再讓人們四處亂跑,就好像……”他停了一下。他本想說:“就好像該死的末日戰爭來了。”光明燒了我吧! “……就好像沒有人在這裡指揮一樣。如果我們要守住這裡,就需要組織和紀律。我需要十分鐘內有四個騎兵連在城門後的廣場上集結完畢。快去下達命令。” “是,大人。”尤俄里用響亮的聲音答道。 “而且,”伊圖拉德轉過身說,“我還需要幾車乾柴,盡量多的油,還有全部雙腿無恙的傷員。還有,把城裡每一個能用弓箭的人找來,快!” 將近一個小時後,伊圖拉德繼續站在珂丹莫拉宮中,雙手背在身後,等待著。他已經從陽台上退進室內,隔著窗戶觀察外面的戰況。不過他依舊可以清晰地看到斷牆那裡每一點局勢變化。 殉道使的陣線終於開始衰弱了。他們已經為他爭取到了幾乎一個小時的時間,用強大的力量將一波又一波獸魔人轟倒在城外。感謝光明,敵方的導引者並沒有出現。希望他們在引發剛才那場爆炸之後,已經耗盡力量,無法參戰了。 天空中壓著沉重的黑雲,獸魔人的黑色身影佈滿城外的山坡,整個世界彷彿陷入黃昏。幸運的是,獸魔人沒有帶梯子和攻城塔來,它們只是被魔達奧用鞭子抽打著,一波接一波地沖向那道缺口。 一些穿黑色外衣的人已經蹣跚著從缺口處退了下去,他們甚至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最後幾個人擲出一批火球,讓地面發生一連串爆炸之後,也跟在他們同伴的身後。他們按照伊圖拉德的命令撤退了,只留下無人防守的斷牆。 來吧,伊圖拉德看著漸漸退散的硝煙想道。 獸魔人透過煙塵,向斷牆這裡觀望著,爬過前方獸魔人的屍堆,邁開生著蹄子或利爪的長腿,再一次開始向城中衝鋒,一些獸魔人在奔跑時還不住地吸著鼻子。 斷牆後面的街道上站滿受傷流血的士兵,當獸魔人衝過來的時候,他們發出一陣尖叫,按照命令逃往不同的方向。他們所表現出的驚恐很可能不是偽裝的。附近許多燃起火焰的房屋讓整個場景變得更加可怕,彷彿是因為剛才的爆炸,許多屋頂都冒起了火苗。濃煙從窗戶中升起。獸魔人不會知道,這裡的石板屋頂是不可能被點燃的,而且馬蘭登城中的法律禁止在房屋中堆積太多乾柴。 伊圖拉德屏住呼吸。獸魔人衝進城中,發出一陣陣嗥吼和咆哮。看到搶掠和殺戮的機會就在眼前,大隊獸魔人紛紛散開了。 伊圖拉德身後的房門被猛然推開,尤俄里快步跑了進來。 “部署完成了。戰術奏效了嗎?” 伊圖拉德沒有回答。證據就在他們的腳下。獸魔人以為它們已經贏得這場戰爭,以為剛才殉道使的攻擊是人類最後的招數,以為這座城市最終失去了抵抗能力。它們趾高氣揚地在街上奔跑,就連那些魔達奧也都顯得非常輕鬆。 獸魔人避開燃燒的建築物和珂丹莫拉宮。這座宮殿還有自己的城牆防護。它們逐漸深入城中,追趕著逃跑的士兵,進入到城里東側一條寬大的道路上。仔細佈置的各處路障,讓它們最後都集中在這裡。 “你想成為一名真正統帥嗎,尤俄里將軍?”伊圖拉德輕聲問道。 “我想要什麼並不重要,”尤俄里說,“但如果一個人不想多學一些東西,那他就是個傻瓜。” “那就仔細學好這堂課,孩子。”在那條擠滿獸魔人的大道兩旁,建築物上的窗戶全被推開。弓箭手湧上所有的陽台和窗台。 “如果你覺得你正在按照敵人的預想行動,那就趕快做些別的。” 箭雨落下,獸魔人紛紛倒地。巨型十字弩朝隱妖射出長矛大小的弩箭,許多隱妖被射穿後,還在石板路面上走動,彷彿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而每死掉一隻隱妖,都有數十個與它連結在一起的獸魔人倒在地上。困惑、暴怒,還活著的獸魔人吼叫著,撞開弓箭手所在的建築大門。就在這時,沉雷般的馬蹄聲響起。尤俄里部下最精銳的騎兵開始從大道兩端發動衝鋒,平端的騎槍刺穿獸魔人的胸膛,一個個獸魔人被戰馬撞倒,被馬刀砍殺。 整座城市變成一個巨大的埋伏戰場。這些石砌房屋是士兵最理想的藏身場所,寬闊的石板路面最適合熟知街道佈局的騎兵發動衝鋒。獸魔人歡快的吼聲變成痛苦的哀號。它們手忙腳亂,爭先恐後地想要逃出去,最後又回到了斷牆後的那座廣場上。 沙戴亞騎兵緊追在後,他們坐騎的蹄子和身側都沾滿獸魔人有毒的血液。人們出現在那些“著火”的房屋中,開始從窗戶向廣場上射箭,所有那些“火災”都發生在仔細安排的、相互獨立的房子裡。還有一些人將新的騎槍拋給返來的騎兵,重新裝備好的騎兵再次向獸魔人發動衝鋒。箭雨停歇,騎兵們橫掃殘留在廣場上的獸魔人。 死在這場伏擊戰中的獸魔人可能有成百上千個。僥倖逃生的暗影生物都拼命跑出城牆缺口。大多數魔達奧都逃掉了,沒有及時逃出的則成為弓箭手首選的目標。殺死一個魔達奧,就能殺死幾十個和它們連結在一起的獸魔人。許多隱妖在倒下時,身上都插了數十支箭。 “我會下達命令,重新守住缺口。”尤俄里激動地說。 “不。”伊圖拉德說道。 “但……” “為了爭奪那個缺口而戰,不會給我們帶來任何好處。”伊圖拉德說,“下令讓人們進入牢固的房屋據守,讓弓箭手佔領每一個建築物上的有利位置。這裡有沒有倉庫或者其他足夠寬大的建築物,能夠藏住騎兵的?讓他們趕快到那裡去。然後,我們要做的,只有等待。” “它們不會再上當了。” “是不會了。”伊圖拉德說,“但它們會放慢腳步,小心行動。如果我們和它們正面作戰,我們會輸,而如果我們堅守下去,為援軍爭取時間,我們就能贏。這是唯一的辦法,尤俄里。活到援軍趕來的時候,如果真的有援軍。” 尤俄里點點頭。 “我們下一個陷阱並不具有殺傷力。”伊圖拉德說,“但獸魔人已經膽怯了。它們會以為,任何一條大道都會在突然間變成死亡陷阱。這將讓它們畏首畏尾,腳步遲緩,會為我們爭取到更多時間。而守在斷牆的缺口後面,我們會立刻失去半數人馬,卻不可能贏得任何時間。” “好吧。”尤俄里說道。他又猶豫了一下,“但……難道這不正意味著它們已經預料到我們的行動?只有當它們知道我們會進行伏擊的時候,這個計劃不是才能發揮作用嗎?” “我想,你說得沒錯。” “所以,難道我們不該做些別的?你說過,如果敵人知道我們下一步打算幹什麼,我們就應該改變計劃。” “你想得太多了,孩子。去執行我的命令吧。” “呃,是,大人。”他轉身跑開了。 正因為如此,我才從不給任何人上戰術課程,伊圖拉德想道。他很難向學生們解釋清楚,在戰爭中,有一條規則比其他任何規則都更加重要:永遠要相信你的直覺。獸魔人會感到害怕。他能夠利用這一點。他會利用它們能給他的每一點優勢。 對於那條規則,他不喜歡考慮太多,以免自己會想到另一個事實——他已經違反了這條規則。現在,他的每一點直覺都在向他拼命喊叫著:他在幾個小時之前,就應該放棄這座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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