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14·光明回憶

第25章 第二十章進入薩坎韃

在與蘭德見面後不久,艾雯已經再次高舉起沃拉超法器,開始編織火之力。至上力絲線凝集在一起,細小的閃光絲帶在她面前的空氣中組成了一個複雜的編織。她能感覺到這些絲線散發出的強大熱量。她的面孔被能流發出的光芒照耀成明亮的橘紅色。 隨著編織的完成,一顆山岩般巨大的火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發出響亮的爆裂聲,呼嘯著落在遠方的山丘上,如同從天際墜落的隕星,將獸魔人弓箭手炸飛到半空中,化成一堆殘破的屍塊,紛紛掉落下來。 羅曼妲在艾雯身邊打開了一個神行術通道。她和另一些黃宗姐妹堅持要留在戰場上,擔負緊急治療的工作。在搶救生命這件事上,她和她的小團隊發揮了無與倫比的作用。 但是今天,她們沒有什麼機會進行治療。正如同布倫所預料的那樣,獸魔人已經完全撤進山丘的掩護之中。經過一天半的休息後,許多兩儀師都已經恢復了體力,雖然她們還無法達到一個星期前戰爭剛剛開始時的水平,但也已經足夠了。

蓋溫在通道打開後立刻手持長劍,跳了過去。艾雯緊隨其後,隨後還有羅曼妲、蕾蘭、莉安、希維納、蕾麥薩和數名護法與士兵。他們到了艾雯剛剛用火之力清理過的地方,被燒焦的土地在他們腳下依舊散發著熱氣,空氣中充斥著皮肉焦煳的氣味。 這座山丘位於獸魔人大軍中間的位置,在他們周圍,暗影生物們在四散奔逃,拼命想要尋找一個安全的藏身之地。羅曼妲維持著通道,希維納開始編織風之力,製造出一個阻擋箭矢的風之力穹窿。其餘的人則開始向周圍射出攻擊性的編織。 獸魔人的反應相當遲緩,它們本打算駐守在這片山丘中,準備當艾雯的軍隊進入下方山谷時再從山頂沖下,撲殺人類部隊。一般情況下,這會演變成一場災難。獸魔人能夠從山頂用弓箭和巨石攻擊艾雯的部隊,而人類騎兵在這種丘陵谷地中將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隱妖們則盡可以從高處找出人類軍隊的每一個弱點,再派遣獸魔人朝那裡發動攻擊。

艾雯和她的指揮官們當然不願讓敵人得到這樣的優勢。現在,這些怪獸完全亂了陣腳。兩儀師控制了它們陣形中的數處丘頂制高點,一些獸魔人想要向兩儀師發動攻擊,奪回丘頂,另一些獸魔人則只顧著逃命。艾雯的重騎士在這時發動了衝鋒,雷鳴般的馬蹄聲響徹山谷。曾經佔據有利位置的獸魔人現在卻落入屠場,隨著獸魔人弓箭手被兩儀師們除掉,重騎兵可以完全無所顧忌地對獸魔人展開衝鋒。 騎兵們為隨後跟進的步兵開拓出道路。步兵們排列成緊密隊形,開始將獸魔人一步步逼退,把它們擠壓到山丘腳下,讓丘頂的兩儀師能夠成批地消滅它們。不幸的是,獸魔人已經逐漸習慣了與導引者作戰,或者就是魔達奧現在懂得用更精確的方式指揮它們了。 沒過多久,更多的獸魔人已經組織成步調一致的隊伍,開始向兩儀師據守的山丘發動衝鋒。另一些獸魔人則組成防禦陣型,擋住人類步兵的進攻。布倫是對的,艾雯一邊想,一邊炸碎了一支幾乎已經爬到她腳下的獸魔人小隊。隱妖再次和獸魔人連結在了一起。暗影生物最近一直不敢使用這種戰術,因為只要隱妖被殺死,與它連結的全部獸魔人也會同時完蛋。而艾雯相信,只有用和隱妖連結的辦法,暗影才能驅使這些獸魔人冒著必死的危險爬上這些山丘。

艾雯希望能找到和這些獸魔人連結的魔達奧,它們一定就在附近。只要找到它們,艾雯只需要一個精細一些的火之力編織,就足以掃平這些獸魔人。但不幸的是,隱妖非常狡詐,它們懂得隱身於獸魔人之中,不露出半點形跡。 “它們愈逼愈近了。”蕾蘭喘息著說。 “回去。”艾雯說道。 眾人退回羅曼妲的通道之中,護法跟隨在她們身後。羅曼妲最後一個退了出來。一隊獸魔人緊追著她登上了丘頂,一頭毛髮蓬鬆的熊臉獸魔人跌跌撞撞地跟著羅曼妲衝過了通道。 那頭怪物立刻倒在地上,屍體上冒起一縷青煙。後面的獸魔人都在通道的另一邊狂亂地吼叫著。艾雯瞥了一眼姐妹們,聳聳肩,向通道對面射出一股火焰,立刻有幾頭獸魔人抽搐著翻倒在地。周圍的獸魔人紛紛丟下武器,尖號著,倉皇地跑開了。

“這很有效。”莉安抱起雙臂,朝通道揚起她的秀眉。現在正是最後戰爭如火如荼的時候,這個女人每天早晨卻還有時間給自己修臉描眉。 羅曼妲的通道讓她們直接回到營地之中。現在這裡已經沒有幾個人了,就連預備隊也已經奔赴戰場,準備投入作戰。唯一留在營地中的部隊只剩下布倫指揮帳篷周圍的五百士兵。 艾雯仍然把那些假封印帶在身邊。蘭德的話對她造成了巨大的衝擊。他們該如何將封印奪回來?如果暗影的奴僕在錯誤的時間打破了封印,這個世界將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暗影是否已經將封印打破了?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這個世界會知道嗎?艾雯的心中激盪著難以驅趕的恐懼。但戰爭還在繼續,艾雯別無他法,只能繼續戰鬥。他們一定要想辦法奪回封印。蘭德發誓會為此而竭盡全力,但艾雯卻無法對他保持足夠堅定的信心。

“它們打得太狠了。”蓋溫說。 艾雯轉過頭,看到蓋溫正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用望遠鏡觀察戰場。她從心底感覺到對這個男人的渴望。但她也知道,無法再像指揮青年軍時那樣作戰,蓋溫感覺到自己在戰場上毫無用處。 “獸魔人受到魔達奧的驅趕,”艾雯說,“隱妖利用連結嚴密地控制著它們。” “是的,但為什麼它們的抵抗會如此猛烈?”蓋溫依舊用雙手舉著望遠鏡,“它們並不在乎這片土地,而且很顯然,它們已經受不了這片丘陵地帶了。但它們還是狂野地戰鬥著。獸魔人習慣於瘋狂進攻,取得勝利;如果戰事不利,它們就會撤退、逃走。它們不懂得堅守陣地。但它們現在卻這麼做,感覺上……它們雖然在這裡吃盡苦頭,隱妖卻似乎認為這是一片理想的戰場。”

“有誰能知道隱妖為什麼會這麼做?”蕾蘭將雙臂抱在胸前,通過仍然開啟的通道望向戰場。 艾雯轉過身,也向通道對面望去。他們剛剛所在的丘頂再次空無一人,在喧囂的戰場中顯示出一種詭異的荒涼。艾雯的士兵正在向山丘間那道小山谷裡的獸魔人發起一輪又一輪的衝鋒。那裡的戰鬥非常慘烈。吼叫聲、哀號聲和兵器的撞擊聲不停地衝擊著艾雯的耳膜。血紅的矛槍被舉起在空中,一隊長槍手開始後撤,斧槍手隨後跟進,試圖減緩獸魔人的追擊。 暗影生物傷亡慘重,但艾雯感覺不到勝利的喜悅。布倫曾經預料它們會再次撤退的。 “有問題。”艾雯說道。她手臂上的寒毛直豎起來。她對封印的擔憂暫時消失了,她的軍隊正處在極度的危險之中。 “召集兩儀師,讓軍隊撤退。”

姐妹們都在看著她,彷彿艾雯瘋了。蓋溫立刻向指揮帳篷跑去,傳達艾雯的命令。 “吾母,”羅曼妲一邊消去通道,一邊開了口,“這到底是……” 在軍營與丘陵戰場相對的另外一側,半空中突然出現一道明亮的光線,那比艾雯見到的任何一道形成神行術通道的光線都要長,幾乎能夠橫亙整座營地。 那根光線開始旋轉,張開成為巨形通道,而出現在這個通道後面的並不是坎多南部,那個地方充滿了葉片寬大的高草和枝葉低垂的樹木。像其他地方一樣,那裡的植被也是一片枯黃。不過,艾雯以前從沒見過那樣的草木。 一支規模龐大的軍隊正靜靜站在那個奇異的地方,成千上萬的旗幟在士兵頭頂飄揚,旗面上繪著艾雯完全不認識的符號。步兵們排列成巨大的方陣,身上披著垂到膝蓋的厚墊甲,外面用鎖鏈加固。還有一些士兵披掛著用鐵片連綴而成的鱗甲衫。

這些士兵中有許多裝備著手斧。他們的斧頭樣式也非常奇怪,細長的斧柄在末端膨起成球形,斧頭也格外窄長,幾乎有些像鎬頭。他們全部的武器,從槍矛到刀劍,握柄都顯得圓潤光滑,制式並不統一。看起來,這些握柄彷彿是用一種深紅色的木材製造而成,並且在側面有著許多彩色斑點。 艾雯觀察著這支隊伍,在腦海中拼命尋找著可能與這支怪異軍隊有關的信息。最終,她一無所獲。但她感覺到了導引。陰極力的光芒環繞著數百個女人,她們全騎在馬上,穿著完全用硬挺的黑色絲綢做成的長裙。這種長裙並非在腰間收緊,而是緊緊勒住那些女人的肩膀,再以寬鬆的樣式一直垂掛下來。黑絲裙在脖子下面的部位有數個花結,每個花結下都綴著長而直的彩色流蘇。這些女人的臉上佈滿了刺青。

“放開至上力,”艾雯說著,自己首先放開陰極力,“不要讓她們感覺到!”說完,她便向一旁跑去。蕾蘭跟隨在她身後,這名藍宗姐妹的身上也不見至上力的光暈。 羅曼妲沒理會艾雯的命令。她只是罵了一句,便開始編織神行術,打算逃走。 十幾道火之力編織落在羅曼妲站立的地方,那名黃宗姐妹在消失前甚至連尖叫的機會都沒有。艾雯帶領著姐妹們踉踉蹌蹌地跑過營地。至上力的編織已經在成片地摧毀帳篷、貨物,讓整座營地都燃起大火。 艾雯跑到指揮帳篷時,蓋溫剛剛從裡面跑出來。她猛地抱住蓋溫,把他壓倒在地上。一顆火球從他們的頭頂掠過,撞進附近的一片帳篷中。 “光明啊!”蓋溫說,“出什麼事了?” “沙塔人。”蕾蘭氣喘吁籲地撲倒在他們身邊。

“你確定?”艾雯悄聲問道。 蕾蘭點點頭:“在艾伊爾戰爭前,凱瑞安人從艾伊爾人那裡得到了不少關於沙塔人的信息。也許不算很豐富,真實性也有待查證,但也相當有用了。沙塔人對於外人總是充滿戒備,不會輕易透露半點訊息。不過據我觀察,這應該就是沙塔軍隊。” “軍隊?”蓋溫抬起頭,從帳篷之間朝那支軍隊望過去。現在,那支大軍正在通過他們無比寬大的神行術通道。 “該死的!”蓋溫罵了一句,又伏下身,“他們足有成千上萬人!” “他們的規模太大,我們無法抵擋。”艾雯努力地思考著,“我們不能就這樣被夾在他們和獸魔人之間。必須撤退。” “我剛剛向布倫傳達命令,要求部隊撤離戰場。”蓋溫說,“但……艾雯,我們要去哪裡?獸魔人在我們前面,那支軍隊又從背後殺過來,我們只能被夾在中間,碾個粉碎!” 布倫的反應速度向來都很快,他會派傳令兵通過神行術去通知前線的將軍們。哦,天哪…… 艾雯抓住蓋溫,把他從指揮帳篷前拉開。她感覺到帳篷中的導引。蕾蘭哀號一聲,朝另一個方向逃開了。 沙塔女人們立刻對指揮帳篷中的導引做出反應。帳篷下的地面向上翻起,壓倒性的能量把帳篷炸得粉碎,破碎的布片隨著沙土石粒,一直飛上半空。 艾雯跌倒在地,蓋溫把她朝一輛翻倒的馬車拖過去。那輛馬車被炸碎了一隻輪子,車裡裝的木柴全灑落出來。蓋溫把艾雯拉到車下的柴堆後面。他們蜷縮在那裡。雖然木柴已經被引燃,他們周圍也全都是火舌,不過空氣的熱度還不至於無法忍受。 艾雯趴伏在地上,在濃煙中不住地眨著眼,尋找蕾蘭的影子。哦……光明啊!史汪和布倫正在那個帳篷裡,還有尤緹芮和一些指揮人員。 艾雯和蓋溫卻只能縮在著火的馬車下,躲避著從天而降的火雨和不斷炸開的地面。沙塔人對於任何異動都會立刻發動攻擊,幾名逃跑的女僕也在瞬間化為灰燼。 “等火焰稍微弱一點,我們就跑出去。”蓋溫說。 火焰的確熄滅了一點。但就在他們起身想要逃跑時,沙塔騎兵開始衝過營地,他們發出陣陣呼喊,向出現在眼前的每一個人射出羽箭。數十個人立刻又死於非命。隨後,沙塔步兵以緊密隊形穿過營地。艾雯只能繼續緊張地留在原地,竭力思考該如何溜走。 但她看不到機會。蓋溫將艾雯向車裡又拉了拉,擦去她臉頰上的灰土,示意她伏低身子,然後用護法斗篷將他們兩個完全包裹住。現在他們周圍全都是煙火繚繞,也許沙塔人不會發現他們。 艾雯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蓋溫將什麼東西按在她的臉上,是一塊手巾。蓋溫在手巾上倒了他的水囊中的水。他又將另一塊浸濕的手巾捂在自己的臉上,透過它呼吸著。艾雯用手摀住自己臉上的手巾,她不敢讓自己的呼吸過於激烈。沙塔士兵們距離他們已經很近了。 一名士兵朝他們藏身的大車轉過頭,向木柴堆的縫隙中望過來。不過,他似乎只看到充斥在柴堆中的濃煙。艾雯靜靜地蜷縮在護法斗篷裡。這種能夠變色的斗篷讓他們幾乎成為隱形人,只要他們不要有任何動作。 為什麼我不能擁有這樣一件斗篷?艾雯氣惱地想。為什麼只有護法才能擁有它們? 這些士兵們正忙著追逐逃散的僕人,他們的弓箭射程很遠,腿再快的僕人也無法逃脫被射殺的命運。而那些跑得比較慢的僕人都被他們包圍,被強迫趴在地上。 艾雯渴望著擁抱真源,希望能採取行動,讓火焰和閃電落在這些侵略者的頭頂上。她還有沃拉超法器,她可以…… 艾雯努力壓下這個念頭。她已經被敵人包圍,反應迅速的導引者仍然在尋找殘存的兩儀師。如果開始導引,無論艾雯的速度有多快,她都必死無疑,甚至想逃走都不可能。她靠在蓋溫身旁,躲在他的斗篷下,希望不會有沙塔導引者走過她身邊,感覺到她的能力。她能用編織隱藏自己的能力。但要這麼做,她首先必須導引。她敢進行這種嘗試嗎? 他們躲了一個多小時。如果不是天空中的烏雲遮住絕大部分陽光,不管有沒有變色斗篷,他們肯定會被發現。當幾名沙塔士兵將一桶水潑到著火的柴堆上時,艾雯差點叫出來。那桶水熄滅了火焰,卻也將她和蓋溫全身澆得濕透。 艾雯不知道自己的軍隊現在狀況如何,但她很擔心他們遭遇到了最可怕的結果。沙塔導引者和大部分沙塔軍隊都迅速通過了營地,直撲戰場而去。同時與布倫和玉座失去聯繫,而一支意料之外的大軍又從背後殺來…… 艾雯感覺到一陣惡寒。今天會有多少人被殺死?蓋溫感覺到她的戰栗,抓住了她的手臂,向她搖搖頭,用唇語對她說:等到晚上。 他們在死亡!艾雯用唇語反駁著。 你救不了他們。 蓋溫的話沒錯,艾雯只能讓他抱緊自己,讓他熟悉的氣息安慰自己的情緒。但追隨她的士兵和兩儀師正在遭受屠殺,她又怎能坐視不理?光明啊,白塔的主力都在這裡!如果這支軍隊被圍剿,那麼她的姐妹們…… 我是玉座,艾雯對自己堅定地說道,我必須堅強。我會活下來。只要我還活著,白塔就屹立不倒。 她依舊讓蓋溫緊抱著她。 艾玲達在岩石間爬行著,如同一條在嚴冬中尋找溫暖的蜥蜴。她的指尖雖然長滿了老繭,卻依然被冰冷的岩石凍得疼痛難忍。煞妖谷非常冷,這裡的空氣彷彿完全來自墳墓。 魯拉克就在她的左側。她的右側則是一個名叫沙伊恩的岩狗眾,他們兩人都戴著代表斯威峨門、龍之槍矛的紅色頭帶。艾玲達不知道魯拉克作為一名部族首領,為什麼也會戴上這樣的頭帶。魯拉克也從沒提起過這件事,彷彿他額頭上的紅頭帶根本不存在一樣。實際上,所有的斯威峨門在這件事上也都和魯拉克一樣。艾密斯在沙伊恩的右側。這一次,沒有人反對智者參加偵查活動。在一個像煞妖谷這樣的地方,在這樣的一場戰爭中,導引者的眼睛也許能看到普通人所無法察覺的東西。 艾玲達迅速向前攀登,雖然脖子上戴著項鍊,卻沒發出任何聲音。這些岩石上沒有任何植物生長,即使是黴菌和苔蘚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他們已經深入廢地的核心,歷史上,幾乎任何人類都不曾涉足此地。 魯拉克首先登上了山脊,艾玲達立刻察覺到了他的緊張。艾玲達是第二個上到山脊的,她立刻伏低身子,越過山岩邊緣向前望去。而她的呼吸也在這時凍結在喉頭。 她曾聽說過關於這個地方的故事,關於山麓附近的巨大鑄造場,在谷地流淌的黑色溪流,那裡面的毒水會殺死任何碰觸它的人。噴吐火焰的裂隙分佈在山谷各處,如同血紅的傷口,加熱著被它們環繞的鑄爐。當她還是一名年輕的槍姬眾時,她會瞪大眼睛,聽年邁的頂主婦描述那些在暗影的鑄爐旁工作的怪物。那些怪物沒有死亡,但也不是生靈,它們身材高大,沉默而恐怖,一舉一動都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就好像是被上緊了發條的時鐘。 那些鑄爐工人從不會向塞滿人類的籠子多看一眼,這些人類的血將被用來給新鑄造的劍刃淬火。在鑄爐工人的眼裡,他們和用來打造武器的鐵塊沒什麼不同。雖然距離很遠,艾玲達聽不到那些人的嗚咽,但她能感覺到他們的絕望和恐懼。她的手指緊緊地抓住面前的岩石。 在這座山谷後面,煞妖谷黑色的尖峰如同匕首般直插天際。這片黑色的山坡上遍布裂隙,如同一個人被抽了千百鞭的皮膚。每一道裂隙都在向外噴出蒸汽,也許正是這些蒸汽產生了瀰漫在山谷中的濃霧。無處不在的濃霧翻騰湧動著,彷彿這座山谷是一個盛滿液體的大碗。 “真是個可怕的地方。”艾密斯悄聲說道。 艾玲達從沒聽過這位智者聲音中流露出這樣的驚懼。而艾玲達自己也是從心底泛起一陣陣寒意,正如同她的身體感受到那一陣陣吹透衣服的凜冽寒風。遠處傳來的一陣陣敲擊鋼鐵聲打破了讓人透不過氣的寂靜。那些工人正在勞動。一股黑煙從距離他們最近的鑄爐中升起,久久不曾消散,就好像一條連接大地和空中黑色雲層的臍帶。而那一團團濃密的黑雲正用雷電以恐怖的頻率轟擊著大地。 是的,艾玲達聽說過關於這個地方的故事,而所有這些故事都沒能讓她完全了解真實的煞妖谷。沒有人能用語言描述這裡,只有親眼見到,才能明白這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一陣刮蹭聲從身後傳來。片刻之後,羅代爾·伊圖拉德爬到了魯拉克身邊。對於一名濕地人而言,他的動作已經很輕了。 “難道你有這麼著急,等不了我們回去向你報告嗎?”魯拉克低聲問。 “沒有任何報告能比得上親眼一見。”伊圖拉德說,“我可沒說過我會留在後面,我只是讓你們先走而已。”他舉起望遠鏡,同時用手在前鏡頭上稍微遮擋住光線。儘管在這種烏云密布的地方,這麼做其實沒必要。 魯拉克皺了皺眉。他和所有加入北方戰線的艾伊爾人都同意接受這名濕地人將軍的指揮,但這並不會讓他們感到高興,他們也不會逐漸習慣這種事。因為習慣而產生安逸,這對於戰士而言是一個可怕的殺手。 這件事只要維持現狀就好,艾玲達一邊想,一邊轉回頭繼續觀察山谷。只要我的族人能接受這種安排,只要他們願意服從蘭德,幫助他完成必須完成的任務就好。 看到自己的族人會得到怎樣的下場,艾玲達至今還是會感到一陣陣噁心和恐懼。但她也因此而警醒,如果為了蘭德和這場戰爭的勝利,艾伊爾人的末日是必需的犧牲,那麼她也會親手造就這樣的末日。她會尖叫著詛咒創世主的名字,但她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任何戰士都會願意如此。一個種族的消亡總要好過世界被暗影徹底籠罩。 但是,光明在上,她仍然希望最終的結局不會如此。光明在上,希望她為真龍和約做出的努力能夠保護艾伊爾人。她不會因為未來存在毀滅的可能就裹足不前。他們會戰鬥下去,在槍矛之舞中,從夢中醒來的可能是永遠都會存在的。 “真有趣,”伊圖拉德輕聲說著,仍然在用望遠鏡觀察著谷底,“艾伊爾人,你有什麼想法?” “我們需要吸引敵人的注意力,”魯拉克說,“我們可以從大鑄造場的東側殺下山坡,解救那些俘虜,製造盡量多的破壞。這樣可以阻止魔達奧獲得武器,讓暗帝的注意力從卡亞肯轉移到我們身上。” “真龍需要多少時間?”伊圖拉德問,“這個你是怎麼想的,艾伊爾人?我們要給他多少時間來拯救這個世界?” “他要進行的是一場戰鬥,”艾密斯說,“進入末日山脈,與刺目者決鬥。一場決鬥需要多長的時間?幾個小時?即使是兩個戰技極為精熟的人,也不會讓一場決鬥的時間持續這麼久。” “不過我們也應該有另外的假設,”伊圖拉德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也許將要發生的並不只是一場決鬥。” “我不是傻瓜,羅代爾·伊圖拉德,”艾密斯冷冷地說,“我不相信卡亞肯會用短矛和盾牌進行戰鬥,但是,當他淨化真源時,不也是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也許這也會和他的那一次戰鬥相似。” “也許是,”伊圖拉德說,“也許不是。”他放下望遠鏡,看著身邊的艾伊爾人,“你們會按照哪種可能性制定計劃?” “最糟糕的一種可能性。”艾玲達說。 “所以,我們就要守住這裡,為真龍爭取盡量多的時間。”伊圖拉德說,“幾天、幾個星期、幾個月……會是幾年嗎?當然,愈久愈好。” 魯拉克緩緩地點著頭:“你有什麼建議?” “進入這座山谷的通道很窄,”伊圖拉德說,“根據斥候的報告,絕大部分暗影生物都分佈在這座山谷外的妖境中。即使是它們也會盡量遠離這個可怕的地方。如果我們能夠佔據那條路,進而控制整座山谷,消滅那些鑄造工人和這里為數不多的隱妖,我們就能長久地守住這個地方。你們艾伊爾人很擅長於一擊成功便立即遠遁的游擊戰。光明燒了我吧,這可是我從親身經歷中得來的經驗。你們負責破壞鑄爐,我們負責據守谷口。” 魯拉克點點頭:“這是一個不錯的計劃。” 他們五個人爬下山脊,回到蘭德等待他們的地方。蘭德今天穿了一身金紅色衣服,雙臂背在身後,身邊跟隨著二十名槍姬眾、六名殉道使和奈妮薇、沐瑞。他似乎正在因為什麼事情而深感困擾。艾玲達能夠感覺到他的焦慮。他現在應該感到高興才對,他剛剛說服霄辰人與他們一同作戰。那麼,他是不是在和艾雯·艾威爾見面時遇到了什麼事情,才讓他的心情變得如此糟糕? 蘭德轉過頭,朝煞妖谷峰頂望去。在盯著那座山峰時,他的情緒也發生了變化,就像是在三絕之地中看著一眼泉水,享受著它冰涼清澈的滋味。艾玲達能夠感覺到他的期待。當然,他的心中也有恐懼。任何戰士都不可能完全擺脫恐懼,但他能控制那種負面情緒,用對於戰鬥和自我試煉的渴望將它徹底壓倒。 任何人,除非把自己逼到極限,否則都不可能完全了解自己。一名戰士必須與死亡跳過槍矛之舞,感覺到自己的鮮血潑灑在大地上,將矛鋒刺進敵人跳動的心臟,才有可能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自己。蘭德·亞瑟正想這麼做,艾玲達也因此才能理解他。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她才意識到他們兩人是多麼相像,這種感覺真是很奇怪。 艾玲達向他走過去。蘭德向旁邊讓出一步,和她站在一起,並肩站著。他沒有伸手攬住她的腰,她也沒有握住他的手。他們並不屬於對方。對艾玲達而言,他們的並肩而立遠比其他任何動作更有意義。 “我心中的陰涼,”蘭德看著他的殉道使施放神行術,輕聲說道,“你看到了什麼?” “一座墳墓。”艾玲達答道。 “我的?” “不,是你的敵人的墳墓。他曾在這裡被埋葬過一次,他還會再次在這裡被擊敗。” 蘭德的聲音中蘊含著某種堅硬的東西。艾玲達能夠感覺到,那是他的決心。 “你要殺死他,”艾玲達悄聲說道,“殺死刺目者。” “是的。” 艾玲達等待著。 “有人告訴我,我的這種想法非常愚蠢。”蘭德說。他的衛兵已經穿過通道,返回梅麗羅。 “任何戰士進入戰場的目的都是為了徹底結束戰鬥。”艾玲達說。在說出這句話前,她猶豫了一下,因為她的心中出現了一個想法。 “什麼事?”蘭德問。 “嗯,最偉大的勝利就是讓你的敵人成為奉義徒。” “我懷疑他是否懂得投降。”蘭德說。 “不要嘲笑我,”艾玲達用臂肘頂了他一下,讓他重重地哼了一聲,“你必須對此有所考慮,蘭德·亞瑟。什麼才是實現節義更好的辦法?囚禁暗帝是否相當於讓他成為奉義徒?如果是這樣,那麼也許囚禁他才是正確的辦法。” “這一次,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在乎什麼才是'正確'的,艾玲達。” “戰士絕不能忘記節義。”艾玲達頑固地說,“難道我什麼都沒有教給你嗎?不要說這樣的話,否則你又要在其他智者面前讓我蒙羞了。” “依照我們的關係發展,我本來希望我們之間不會再有這種說教了,艾玲達。” “你以為和我的關係變得更親密,我就不會對你說教了?”艾玲達對他的話感到很困惑,“蘭德·亞瑟,我也和濕地妻子相處過,我見到過她們……” 蘭德搖了搖頭,邁步走過通道,艾玲達跟在他身後。他似乎覺得他們這番對話很有趣。這樣很好。他的焦慮心情也在某種程度上消退了。不過他並沒有嘲笑她。濕地人沒有很好的幽默感,有時候,他們完全不懂得什麼時候該笑。 走過通道,他們進入一座被分為許多區塊的營地。蘭德親自負責指揮槍姬眾和斯威峨門,以及大部分智者。 一座兩儀師的營地就在艾伊爾營地旁。蘭德也指揮著大約三十餘名兩儀師,她們全向蘭德立下效忠誓言。這些兩儀師中大部分都和他的殉道使建立了約縛,這意味著那座營地裡還有二十餘名等階不一的殉道使。 蘭德還率領著羅代爾·伊圖拉德麾下的軍隊,他們基本上由阿拉多曼人組成。他們的國王,就是那個留著細長鬍鬚、臉頰上戴著裝飾痣的男人也在這支隊伍裡,不過他將指揮權完全交給他的將軍。現在,這個叫亞撒拉姆的國王也來到蘭德的營地。他向伊圖拉德招了招手,伊圖拉德走過去,開始向他報告。亞撒拉姆在蘭德身邊總是顯得很不自在,也從沒有和蘭德一起行動過。艾玲達很滿意這種安排,畢竟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信任亞撒拉姆。 在距離艾伊爾營地不遠處還駐紮著一支規模龐大的軍隊,那是提爾人的部隊,包括被稱為岩之守衛者的提爾精英部隊。統率這支部隊的是一個名叫羅狄瓦·提萊的人。提爾人的國王也在他們的部隊之中,而且已經逐漸被認為是軍中除蘭德以外最具有權威的人。 提爾人在羅代爾·伊圖拉德的計劃中將扮演非常關鍵的角色。雖然艾玲達很不願承認這一點,但伊圖拉德是對的。艾伊爾人不是一支擅長防禦的力量,如果有必要,艾伊爾人可以守住一個隘口,但他們最擅長的戰鬥模式還是攻擊。 提爾人則是防守陣地的理想人選,他們有訓練精良的長槍連隊、建制規整的弩手騎隊。而且這些弩手還配備了全新的十字弩。他們的鐵匠剛剛獲得了這種新式弩機的設計圖樣,直到上個星期,他們才完成了武器的換裝。 蘭德的軍隊中還有另一支部隊,這也是讓艾玲達最感到困惑的部隊,那是數量眾多的真龍信眾。他們的營地聚集在一起,在那座營地上方只豎起一面旗幟,上面繪著一條龍盤旋在古代兩儀師標誌上。組成真龍信眾的有普通人、士兵、貴族,還有一些兩儀師和護法。他們來自所有國家和種族,其中也包括艾伊爾。這些人只有一個共同點:他們已經摒棄其餘的一切忠誠、打破一切約束,只為了進行最後戰爭。關於他們,有一個讓艾玲達很不舒服的傳聞:真龍信眾之中的許多艾伊爾人都是拋棄了白袍的奉義徒,他們宣稱,當人類贏得最後戰爭時,他們才會重新穿起白袍。 按照許多濕地人的說法,蘭德的到來將除去人世間的一切束縛,粉碎曾經被立下的一切誓言。任何忠誠與盟約都不能妨礙人們對他效忠,為人類存續的最後一戰而誓死拼殺。艾玲達很想將這些濕地人視為一群蠢徒,但她懷疑這是一種非常不負責任的結論。一位智者對於世界必須有更加清晰的看法。 穿過通道之後,艾玲達終於讓自己鬆開了陰極力。周圍的世界變得模糊暗淡了,鮮活而令人驚奇的生命感驟然消失。每一次當艾玲達離開至上力,放開那種喜悅與戰栗時,都會有一點空虛感。 伊圖拉德和魯拉克向同樣在營地中等候真龍返回的達林王走去,他們顯然要對戰鬥計劃進行討論。艾玲達則跟著蘭德走向他的帳篷。 “這把匕首果然有效。”蘭德說道。他的手指正摩挲著那把無刃匕首的黑色皮鞘。 “它的名字是'雅桑姆',我在傳說紀元時也只是聽說過這種特法器。據我所知,還沒有人能夠把它製造出來。所以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誰能夠製造出……” “你確定它真的有用?”艾玲達說,“也許他只是在監視你,但還不打算對你採取直接行動。” “不,我能夠感覺到他的注視,”蘭德說,“它的確有效。有了這件寶物,我只有走到他的牢獄裂隙前,他才有可能看到我。而且,即使他知道我身在何處,也難以預料我的行動,無法直接用他的力量對我進行打擊。艾玲達,你找到了這件寶物,並知曉了它的用途,伊蘭將它交給我……因緣正在按照它的需要編織我們的命運。” 蘭德微微一笑,又說道:“伊蘭將這把匕首交給我時,還顯得有些不情願。我想,她肯定很喜歡這把匕首,只要有了它,她就能用暗帝之名來說髒話,同時又不會引起暗帝的注意。” “現在該是說這種無聊笑話的時候嗎?”艾玲達向他皺起眉。 “只要能夠多一些笑聲,我們就該多說些這種話。”蘭德說。但笑聲似乎已經離開了他。當他們走到他的帳篷時,那種焦慮的情緒就又回到他的心裡。 “你在為什麼感到煩惱?”艾玲達問他。 “暗影得到了封印。”蘭德說。 “什麼!” “現在還只有艾雯知道這件事,但這是真的。封印被偷走了,也許是當它們還在我手中時就被偷走了;也許是在我將它們交給艾雯後。” “那麼,它們已經被打破了。” “沒有,”蘭德說,“我能夠感覺到。我相信暗影一定正在等待時機。也許他們知道,如果打破封印,也就相當於為我敞開了重新鑄造暗帝牢獄的大門。他們會在對我最不利時打破封印,讓暗帝能夠重新碰觸這個世界,讓暗帝獲得能徹底壓倒我的力量……” “我們要想辦法阻止這種事發生。”艾玲達的聲音無比堅定。 蘭德看著她,微微一笑:“你一直都是一名戰士。” “當然。”她還能是什麼人? “我還有另一件事需要認真考慮。棄光魔使會在我與暗帝進行決戰時攻擊我。暗帝無法看到我,不知道我在哪裡,所以,他只能將力量分散在每一條戰線上。嵐所承受的壓力是最沉重的,暗影不遺餘力地要毀滅他。伊蘭在凱瑞安的態勢也很糟糕。只有艾雯似乎在不斷取得勝利。 “他在每一條戰線上尋找我,大量派遣他的爪牙對人類發動猛攻,希望把我逼出來。這樣,當我們攻擊已經空虛的煞妖谷時,我們應該能迅速消滅敵人,守住那座山谷。但棄光魔使會通過神行術出現在我們背後。只是守住谷口並不能擋住他們和驚怖領主。我和暗帝的戰鬥會像那次淨化陽極力時一樣,將暗影的導引者完全吸引過來,而且這次他們的反應速度和力量更會超過上一次千倍。敵人會挾帶火焰和雷電而來,會讓煞妖谷血流成河。” “但我們有足夠的力量與他們一戰。” “而我的成敗必須依賴你們的戰鬥,”蘭德說,“但我不能帶你進入煞妖谷的洞窟深處,艾玲達。” 艾玲達的心沉了下去。但她努力與這種情緒抗爭著,將它打倒在地,讓它徹底消亡。 “我對你的話表示懷疑,不要以為推開我就能讓我得到安全,蘭德·亞瑟。你將要……” “我可不敢這樣,”蘭德急忙說道,“如果我真這樣想,那我可能就保不住我的小命了。現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我不能帶你進入那座洞窟,是因為外面山谷中的戰場會更需要你。你要監視棄光魔使,尋找封印。我需要你,艾玲達。我需要你們三個人在這場戰爭中照看我,成為我的左膀右臂。你們是我的心。我會讓明去艾雯那裡,我相信,坎多戰線上肯定會有事情發生。伊蘭將在南方作戰。而你……我需要你坐鎮薩坎韃山谷,守住我的背後。 “艾玲達,我會向兩儀師和殉道使發出命令。伊圖拉德將指揮我的軍隊,你則率領煞妖谷戰線的導引者。絕對不能讓敵人在我之後進入煞妖谷的洞窟。你是我在這場戰役中的長矛,當我身在洞窟中時,如果他們向我發動攻擊,我將無力反擊。我必須動用我的每一點力量來進行這場戰爭,到時候,我會像一個躺在荒野中的嬰兒,完全沒有力量抵禦野獸的侵擾。” “你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嗎,蘭德·亞瑟?”艾玲達問。 蘭德笑了。能夠同時看到和感覺到他的微笑,這種感覺真好。 “我記得你剛剛說過,現在不是說無聊笑話的時候。” “必須有人督促你保持謙遜,”艾玲達說,“只是因為有責任拯救世界就自以為多麼了不起,這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好處。” 蘭德又笑了。他領著艾玲達走到那頂他和明一同居住的帳篷前。奈妮薇和沐瑞也等在那裡,前者的神情中滿是氣惱,後者則一如既往地平靜。奈妮薇沒有了長辮子,看起來總是有些奇怪。今天,奈妮薇把稍稍留長的頭髮盤在腦後,用髮夾繫住了。 沐瑞安詳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凱蘭鐸,非劍之劍正橫放在她的膝上。沐瑞的一隻手握住劍柄,彷彿是要保護這件晶瑩剔透的超法器。湯姆坐在她旁邊,正在雕琢一根木杖,一邊還輕輕吹著口哨。 “你應該帶著我,蘭德。”奈妮薇抱著雙臂說道。 “你還有任務要完成。”蘭德說,“你按照我說的去試了嗎?” “試了一次又一次,”奈妮薇說,“沒有辦法避開這個瑕疵,蘭德。你不能使用凱蘭鐸,它太危險了。” 蘭德來到沐瑞面前,將凱蘭鐸舉在面前,目光透過這把水晶劍的表面,彷彿在觀察它的內部結構。凱蘭鐸開始微微發光。 “明,我有一個任務給你,”他悄聲說道,“艾雯那裡的戰況很不錯,而我感覺到,她那條戰線將是這場戰爭勝負的關鍵。我希望你到那裡去照看她和霄辰女皇。我已經和那位女皇達成協議,一旦她的軍隊做好準備,就會開赴坎多前線。” “你要讓霄辰人加入艾雯的戰場?”沐瑞驚訝地問道,“這個決定明智嗎?” “這些日子裡,我已經分不清何為明智,何為莽撞了。”蘭德說,“但如果有人能幫我關註一下那兩股勢力,我肯定會安心許多。明,你願意為我做這件事嗎?” “我本來希望……”明的目光轉向了一旁。 希望能跟隨他一同進入煞妖谷洞窟。艾玲達心想。當然,他沒辦法這麼做。 “很抱歉,明,”蘭德說,“但我需要你去幫我做好這件事。” “我會的。” “蘭德,”奈妮薇說,“你在攻擊他的時候真的會帶上凱蘭鐸?這件超法器的弱點……只要你透過……它進行導引,任何人都有可能控制你。他們能夠利用你,讓足以將你燒毀的至上力通過凱蘭鐸流入你的身體。你根本無法使用這種力量,而他們卻能用這力量削平山岳,摧毀城市。” “我會帶上它。”蘭德說。 “但這是一個陷阱!”奈妮薇厲聲說道。 “是的,”蘭德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一個我必須踏進、將其觸發並且被它困住的陷阱。”他笑了,突然間,高昂起頭:“就像一直以來一樣!為什麼我要對此感到驚訝?把我的話傳達出去,奈妮薇。告訴伊圖拉德、魯拉克和達林,明天,我們攻入煞妖谷,將那裡牢牢掌握在手中!如果我們必須把腦袋探進獅子嘴裡,那我們就要確保那頭獅子會被我們的頭顱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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