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崇禎王朝

第2章 第一章皇兄病危

崇禎王朝 赵云声 12115 2018-03-13
張皇后一語道破:“為了苟且偷安,你怕魏忠賢,難道就不怕我一國之母嗎?” 大明朝天啟七年(公元一六二七年)的八月,正是酷暑難熬的季節。魏忠賢的侄兒魏良卿的寧國公府,雖說綠蔭蔽空、寬敞通風,但也無法阻止大自然的暑熱。 六十四歲的魏忠賢,也許是上了年紀的關係,他似乎並不在意這種酷熱,而是專心致志地在逗弄剛出生不久的侄孫兒。他拿出一枚玉如意給侄孫兒玩,侄孫兒下要;後來當魏忠賢拿一個仿製得極像女人乳房的乳頭遞給他時,侄孫兒那小手竟一把抓住不放,送進嘴里便吸吮起來……,魏忠賢見此十分開心,哈哈大笑著轉向站在一旁的侄媳婦,正欲開口說什麼,只見侄媳婦的臉刷地一下紅了! 魏忠賢愣了一下,此刻因正值盛夏,侄媳婦只穿了一襲極薄的紗裙,他一眼就看到那白皙的乳房挺挺地聳立著。魏忠賢怦然心動:過去怎麼沒有註意,侄媳婦的乳房竟然這麼大、這麼豐滿?它多像客氏的那一對呀!

客氏,即是當朝皇帝熹宗的乳娘,當年就是靠著這對豐碩的乳房,方得以入選進宮、得以寵信,也因此得以和魏忠賢相親相愛,被皇上賜以“對食”的。所謂對食,這是大明王朝特有的習俗:因宮中的宮女和其他女性,無法跟男性接觸,於是便准予她們與太監結伴,像夫妻一樣在一起吃飯過日子,人們便稱此為“對食”。魏忠賢與客氏這雙“對食”,是熹宗皇帝御賜批准的。客氏的乳房是舉世聞名的,所以人們稱她為“半乳豐娘”,魏忠賢在與她過夫妻生活時,也便將所有的激情,都傾注在客氏這對丰乳上。可如今隨著客氏的年老色衰,這對丰乳雖還豐碩,但已不再堅挺…… 魏忠賢正胡思亂想、心猿意馬之際,猛地感到身上一熱,低頭一看,原來是懷中的孩子尿了。侄媳婦連忙走過來,想接過孩子,魏忠賢一把攥住她的手:“別動,讓他撒完!”

魏忠賢把孩子轉了個方向,一直看著孩子把尿尿完後,他高興地把孩子托起來,說了聲:“小伙子,你真行!” 侄媳婦上前,要給他擦拭,他擺擺手,然後舉著孫兒,怔怔地望著孫兒那白得像花生米一樣的小雞雞,猛地上去親了又親,搞得小孫兒咯咯地笑了起來。 侄媳婦看著這位平日權傾朝野,皇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人稱“九千歲”、跺一跺腳整個朝堂都為之顫動、殺人如麻、人見人怕的叔公,今天怎麼這般忘形?一會兒盯視自己的乳房,一會兒又玩弄兒子的小雞雞,是做太監的變態心理,還是老爺子他有什麼鬼念頭? 二十多歲的侄媳婦本來就是個風騷角色,今見魏忠賢的淫邪舉動,心中原有的好奇一股腦兒湧了上來:早就听說魏忠賢是個假太監,只因賭輸了錢,情急之下自我閹割,但並未閹割得徹底,後來是買通了大太監魏源,方得以矇騙進宮的。也正因為他尚存半截,方能擊敗恩人魏源,將客氏搶占得手。不然,他一個無名小卒何以能戰勝大太監魏源,何以能與客氏行男女風情之事呢?

侄媳婦羞紅著臉,正自胡亂猜測、情思搖動之時,房門突然“咚”的一聲被撞開了,推門進來的是自己的丈夫魏良卿。 魏良卿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他根本沒有註意屋內兩個人驚愣的神情,而是氣喘吁籲地直奔自己的叔父魏忠賢:“不好了!皇上要不行了!” 魏忠賢一聽這話,猶如頭頂劈下一聲炸雷一樣,他連忙將孩子遞給窘迫的侄媳婦,臉上又重現了平日的肅殺和威嚴:“宮裡還有別人知道嗎?” “沒人。侄兒遵從您的指令,日夜守在那裡,誰也沒讓進!只是派人去請了太醫。” “嗯。”魏忠賢點點頭,他也沒顧換上衣服,只是用汗巾擦了擦,就急匆匆地奔向門口,但剛走了兩步,又突然站住,厲聲命令魏良卿:“快去通報魏希孔,讓錦衣衛把住宮門,外邊任何人不得入內,宮裡也不許走漏半點風聲。違者,拿腦袋是問!”

“是!侄儿知曉了。”魏良卿答應一聲,便又馬不停蹄地去錦衣衛那裡了。 魏忠賢同樣沒有停留,而是打馬快步返回皇宮,只見太醫早已在外面等候,因不得魏忠賢的指令,未敢擅自入內,今見魏忠賢到來,連忙站起迎候,魏忠賢也沒有跟他搭話,只是輕輕地一揮手,太醫便尾隨在魏的身後,走進了熹宗的寢宮。 皇帝已昏迷不醒。魏忠賢走到床邊,一見熹宗面色蠟黃,這副病體懨懨、奄奄一息的樣子,心中也是一怔。心想,才幾日不見,怎麼竟病成這副模樣!熹宗因長年沈緬女色,身體極為虛弱,加之半年前與魏忠賢、客氏去西苑遊玩,不慎墮入水中,而當時魏忠賢與客氏正在岸邊嬉戲,一直過了許久,方被小太監杜勳他們救了上來,可熹宗孱弱的身子已在冰涼的水中浸泡多時了。回到宮中便一病不起,幾個月來一直病病歪歪,朝中的大小事體,一切都交付給了魏忠賢。魏忠賢天天料理朝政,沒能顧及皇上的病情,怎知一下子竟如此氣息奄奄!

太醫看完了熹宗的病情,朝魏忠賢搖了搖頭。魏忠賢蹙起眉頭,讓太醫到一旁的空屋裡等候。太醫早就知道宮中的規炬,尤其是這位殺人不眨眼的九千歲的淫威,他喏喏連聲地退到了一邊,只是頭冒虛汗,兩腿走路時也在微微顫抖。 魏忠賢肅立一旁,見熹宗睜開了眼睛,便輕聲喚道:“皇上!皇上!” 熹宗見自己最寵信的愛卿守候在床邊,心甚寬慰。他又微微欠起身子,眼睛四下搜尋了一遍,然後失望地喃喃自語:“五弟信王怎麼不來見朕,五弟信王……” 魏忠賢恭敬上前,在熹宗耳邊輕聲勸慰:“皇上,信王千歲會來探視陛下的。請皇上好好安歇。” 熹宗點了點頭,重又閉上了眼睛。 魏忠賢安頓好熹宗,快步走出寢宮,來到側殿。太醫正惶恐不安地等住那裡。

魏忠賢一進殿門,便威嚴地逼視太醫,道:“皇后正在西大殿等著。說!皇上的病情究竟如何?如實禀報!” 太醫腿一抖,連忙跪伏在地:“啟禀魏公公,天命難違,皇上純陽耗盡,大限將至……” “胡說!”魏忠賢狠狠抽了太醫一個耳光,“要是讓皇后知道實情,你還有腦袋嗎?” 太醫明白了魏忠賢的弦外之音,趕緊連聲應答:“卑職知道!知道!” 正在這時,太監杜勳來報:“禀報魏公公:客奶奶、兵部崔尚書、寧國公魏良卿前來探望皇上,進奉太和保聖湯。” 魏忠賢見來人都是自己的親信:魏良卿自不必說,兵部尚書崔呈秀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干兒子,而那位被稱做奉聖大人的客奶奶,即是前面所提及的那個客氏,除了與自己“對食”以外,更是一個能讓皇上言聽計從的人物。於是他便放走了太醫,引領他們走向皇上的寢宮。

魏良卿手捧銀盤,邁著官步,登上台階,銀盤上面放著一隻錚錚閃亮的銀瓶。 客奶奶、崔呈秀緊隨其後,亦步亦趨。 待步入殿內,跪在熹宗床前,連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後,魏良卿雙手端舉銀盤,款款說道:“微臣遍訪道庵寺廟,廣收保聖秘方,求得太和保聖湯進奉陛下,祝聖上早日康復,龍體萬安!”說著遞上用絲帛寫著太和保聖湯的方單。 “賢侄忠心可嘉!”魏忠賢高興地讚許著,接過絲帛看了一眼,“有勞崔尚書審閱吧。” 崔呈秀知道這是魏忠賢的客氣禮讓,於是躬身一笑:“還是讓良卿兄自己禀報吧!” 魏忠賢點點頭:“那就良卿自己禀報吧!” 魏良卿接過絲帛,宛如唱詩一樣,朗聲唱道:“秘方太和保聖湯——用名犬地羊、白龍幼駒、炙黃虎骨、斑龍血茸、仙草靈芝,取西山玉泉之水,在銀鍋內浸泡七日,蒸煮七日,以氣凝液,滴滴收聚,匯成太和保聖之液,補虛損,祛風寒,生精血,壯筋骨,解酒色房勞,除五臟俱損,有病治病,無病強身。”

魏良卿說完捧起銀瓶並手把銀壺,將保聖湯注入兩隻銀盞中。 客氏端起一懷,正欲試身先飲,魏忠賢一把摁住:“客奶奶,你是奉聖夫人,怎能讓你試身先飲哩!老奴一輩子侍候皇上,當是由我以身先試!” “魏公公魏官兒,咱倆還分啥你呀我的!”客氏不無炫耀地說,“賤妾可是把皇上打小奶養長大的。即便出事……” “還是侄兒我試身先飲吧!”魏良卿說著便端杯一飲而盡。 “皇上!”魏忠賢觀察良卿一陣之後,輕聲喚著扶起熹宗,“萬歲爺進服太和保聖湯。” 熹宗睜眼看看眾人,見眾臣如此爭相試飲,大為感動,喃喃讚歎地:“眾愛卿都是大明賢臣啊!對朕一片忠心,可昭告天地。” 魏忠賢不顧年邁,親扶著熹宗餵服太和保聖湯,一口又一口……

“聖上……聖上感覺如何?”眾人目光緊緊盯著熹宗。 熹宗轉動轉動眼睛,又咂了咂嘴,彷彿在尋找著自我感覺。 “朕覺得……一股甜熱暖氣通向心田,”熹宗愁眉舒展,屈肢伸臂地活動著腰身,“四肢頓感輕鬆,果真是聖湯仙液啊!” 眾人一聽高興得齊跪熹宗面前,大聲祝福:“皇上聖體萬安!萬歲,萬歲,萬萬歲!” 魏忠賢在御床前,雖說也跟著大聲歡呼,可一回到寧國府,他瞪眼看著這太和保聖湯,心中卻不免疑慮重重:“良卿,跟我說實話,皇上久病不治,太和保聖湯這玩意行嗎?能保住皇上支撐多久?” 宮中同樣持有疑慮的,另外還有一個人,那就是熹宗的正宮娘娘張皇后。她因為一直看不慣魏忠賢和客氏這幫狗男女把持朝政、為非作歹、男盜女娼,所以對他們的一切行徑,都持有疑慮。此刻,她正在內宮秘密召見太醫。

張皇后嘴角掛著微笑,神色慈祥、態度和藹地詢問:“哀家單獨召見,就想听聽你的實話。” 太醫跪伏在地誠惶誠恐:“微臣剛剛說的句句是真。皇上的確是偶感風寒,僅為小疾,不日即可康復。” “果真如此?”張皇后微笑起身,不動聲色,淡淡發問,“皇上既為風寒,僅為小疾,太醫悉心治療,怎麼皇上臥床半年,數次昏厥,病情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重?” 太醫無言以對:“這……” 張皇后淡淡一笑後,又緊逼一句:“皇上既為小疾,不日即可康復,怎麼太醫束手無策,反讓魏公公如此勞費心神,興師動眾進奉太和保聖湯?” “這……這……”太醫頭冒冷汗,他一邊擦拭,一邊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 張皇后伸手摁住太醫肩頭:“老太醫,坐,坐啊!” 太醫惶恐不安地緩緩落座,眼睛卻不敢正視張皇后。 張皇后見此,已略知一二,於是她盯視太醫,從容髮問:“哀家知道,太醫出身世代相傳之家,三代御醫之門,大明王朝、皇上和內宮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 “沒……沒有,沒有!”太醫腦袋像撥浪鼓一樣,連連搖頭,“代代受到恩養,輩輩受到慈育,世世備受重用,微臣感恩在懷,世世代代做馬做牛也難報皇上的恩寵!” 張皇后微笑點頭,恩威並重地繼續說道: “皇上以一人治天下,龍體安康系及大明社稷禍福,系及大明江山安危,系及大明命脈承襲!如果大明命脈斷送在你的手中,三代御醫毀於一旦,世代功勳付之東流,你怎麼對得起大明王朝的恩養慈育?又怎麼對得起自己的列祖列宗?” 太醫一聽這話,似五雷轟頂,連忙起身“撲通”一聲跪伏在地:“臣……不敢……不敢!” 張皇后單名一個嫣字,雖說只有二十多歲,容顏嬌美,但卻是個正派剛烈的角色,她見太醫的防線已潰,便一語道破:“為了苟且偷安,你怕魏忠賢,難道就不怕我一國之母嗎?” “卑職死罪!死罪啊!”太醫此時磕頭如搗蒜,他悔愧萬分地,“罪臣如實禀告皇后:皇上陽氣已盡,大限將至,回生無望,歸天有期。”邊說邊老淚縱橫,“臣因畏懼魏公公淫威,對皇后隱瞞實情,論罪當死,罪不容赦!死罪!死罪啊!” 張皇后噙著晶瑩淚水,放緩了聲調:“那太和保聖湯能起死回生,果有奇效?” 太醫連連搖頭:“太和保聖湯卑職也已驗實,雖無害,也並無奇特功效!”,說著便急切陳言,“皇上已危在旦夕,絕無回生之術!” 張皇后冷靜地點點頭:“照此說來,皇上天命難違,還能有多少時日?” “臣……臣不敢明言!”太醫驚恐難言。 “說!” 太醫抬起頭來目視皇后,幾乎是一字一頓地緩緩回道:“臣以為短不過三五日,長……難超旬日。” 張皇后閉目長嘆,過了許久,發出一聲吩咐:“來人!” 太監王承恩應聲走出:“奴才在!” 張皇后看了看跪伏在地的太醫,面命王承恩:“賜太醫黃金百兩!” “是!”太監王承恩應聲覆誦,“賜太醫黃金百兩!” “謝皇后娘娘!”太醫如釋重負,起身謝恩,退出。 張皇后憂心如焚,心潮難平,她徐步走到窗邊,憑窗凝視,只見陽光下的皇宮一片寧靜,影壁上的盤龍如飛,栩栩如生。 “大明命脈!大明江山啊!”張皇后不由自語著,她返身走向案旁,秉筆疾書。 張皇后環視屋內,目光盯在一艘做工精緻的紅木龍舟上,即命兩名宮女:“你們將紅木龍舟即刻送往信王府。” “是!”兩名宮女應聲答道。 張皇后再將密信遞給宮女:“這封信一定要面呈信王。” “是!” 兩名宮女化裝成太監打扮後,捧起龍舟,便邁步走出了坤寧宮。 “站住!”承光門外,錦衣衛衛士手舉刀槍攔住了手捧龍舟、扮成太監的兩名宮女,惡狠狠地訓斥,“難道你們不知道嗎?太監嚴禁出宮!” 一位宮女正待解釋,突然一錦衣衛衛士帶著淫笑尖聲叫了起來:“好啊!原來是宮女。你們膽敢女扮男裝,讓爺們檢查檢查!”說著就要動手動腳。 “放肆!”宮女厲聲斥責。 錦衣衛衛士嬉皮笑臉:“你們這些鮮花兒,久藏深宮,得不到皇上的恩寵,芳心蠢動,熬不住想出宮打野食去呀!” “你們一個個活得不耐煩了是吧?”宮女怒目瞪視,舉手出示腰牌,“睜眼看看,這是什麼?” 錦衣衛衛士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哎喲!我的媽呀!聖上御制腰牌:出宮放行!”說著揮手緻禮,“二位姑奶奶,請!請!” 朱由檢是熹宗朱由校唯一健在的弟弟,兩人雖非一母所生,但因僅存兄弟二人,從小一道玩耍,所以也頗手足情深。自從哥哥熹宗當上皇帝之後,朱由檢也漸漸長大,後被封為信王,搬出皇宮,兄弟之間便極少見面。特別是當魏忠賢與客氏專權朝政之後,更是很少有哥哥的消息。只是聽到傳言,哥哥沉迷女色,不理朝政,每日只熱衷於木工製作。今見宮女送來皇兄親手製作的紅木龍舟,頗為喜出望外。 這龍舟做工精緻,巧妙絕倫。朱由檢將它供奉在香案上。 信王朱由檢面對龍舟恭恭敬敬地跪拜之後,情緒依然非常激動:“見物如見皇兄,這是皇兄親手雕刻的心愛之物啊!”感嘆良久,方轉身詢問宮女,“皇后可有什麼賜教?” 宮女遞過張皇后的密信。 信王朱由檢接過密信展讀,只見錦帕上寫著娟秀小字:“皇上病危,火速進宮。” 信王一看這八個字,猶如遭到雷擊電劈一樣,目瞪口呆,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自己雖說已很久沒見過皇兄,可皇兄畢竟才剛剛二十三歲,正值壯年啊!雖說房事荒唐,可怎麼竟致病危呢?他揉揉眼睛,重又認真看著皇后手諭。 “皇上病危,火速進宮。”八個字醒目地呈現眼前。 信王痛苦搖頭:“皇兄……皇兄病危,臣弟一直不知啊!” “啟禀信王千歲,”宮女深施一禮,“六個月前,魏公公、客奶奶引領皇上出遊西苑,皇上划船落水,驚嚇泡水,聽說有半個時辰才救出來,吐出的湖水有半盆!以後就一直病著,太醫久治無效,聽說……聽說……” 信王著急詢問:“聽說什麼?” “皇上昏死過去好幾次了……”宮女怯怯地說。 “啊!”信王仰天悲嘆,連著幾聲呼叫:“皇兄!皇兄!” 此時的寧國府內,魏忠賢和魏良卿也正在低聲密議。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魏忠賢端著茶杯,欲喝又放下,放下後又重新拿起。一派心事重重,“皇上大限將至,我們的末日就將來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那怎麼辦?”魏良卿一聽此話,驚愕得也放下了茶杯,問道。 “要千方百計保住皇上!”魏忠賢憂慮地說,“要不,那些人就會像瘋狗一樣圍上來咬我們!”他期盼地看著魏良卿,“賢侄的保聖湯,究竟能保住聖上多少時候?” “難說啊!保聖湯只保一時,難保一世。”魏良卿連連搖頭,“皇上縱慾過度,身子掏空了。” “那賢侄還有沒有安聖湯、長生飲之類?” “天意難違,人壽有期,皇帝老子也難逃人生大劫啊!” “這倒是!”魏忠賢點頭說著,“俗話說,閻王叫你三更走,你就挨不過五更去。天子也是如此啊!”他一邊把玩著茶杯,一邊憂心仲仲地,“萬一……皇上保不住……” 正在這時,魏良卿夫人懷抱嬰兒風情萬種地走進來:“賤妾領侄孫兒拜見魏爺爺!” “罷了!罷了!”魏忠賢看見侄媳婦進來,暫時沖走了憂思地站起身來,看看嬰兒,問道,“那天忘記問了,這孩子取什麼名字?” 魏良卿答道:“取名鵬翼。” “鵬翼?”魏忠賢不解問,“什麼鵬翼?” “鯤鵬展翅,扶搖而上九萬里。”魏良卿細細解釋著,“唐代詩仙酒聖李太白的《大鵬賦》說:'右翼掩西極,左翼蔽東荒,跨躡地絡,周旋大綱'孩兒的字就取天綱。” “好!好!”魏忠賢高興地看了看嬰兒,“大鵬展翅,直上九天;鵬程萬里,前途無量!” “這孩子確是前途無量!”魏良卿高興得手舞足蹈,“落地之時,恰是旭日東昇。只見彤云密布,彩霞滿天,祥雲冉冉,紫氣浩蕩!” 魏良卿夫人因那天見過魏忠賢的淫態,所以也不再畏懼他,便眉飛色舞地信口說了起來:“說來也怪,那天侍女從井中打水,竟打出一隻金龜。” “金龜?果有此事?”魏忠賢一驚,把目光轉向魏良卿。 魏良卿信誓旦旦:“一點不假!良卿怎敢欺騙叔公,金龜現仍在花園池中,通體金光閃耀。” 魏忠賢上前細細端詳著嬰兒,突然高興地喃喃自語:“上天吉兆,天意如此啊!天意!天命哪!”隨即他轉過身來,對著魏良卿鄭重吩咐道,“好好善養,精心保護著鵬翼!此事要守口如瓶,秘不外傳。” 侄媳婦雖然不清楚魏忠賢心中的謀略,但她從這位一言九鼎的叔公的神情上,猜出這肯定是個大好事,且肯定是和自己的兒子有關,她禁不住又下意識地緊緊護抱了一下懷中嬰兒。 魏忠賢自那日的心猿意馬之後,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侄媳婦了,今見她斜睨的眼神又有點神魂搖盪,但魏忠賢很快便控制住了,他知道如今皇朝風雨飄搖,首先還是皇位要緊。所以他定了定神,拉起魏良卿的手:“去把崔尚書找來,一起到客奶奶那兒,商量個對策!” “這事太難辦了!我不去!”他們趕到內宮客氏住處,對客氏將心中的謀劃一說,誰知客氏撒著性子竟一口拒絕。 “哎呀!姑奶奶,這事只有你去最合適!”魏忠賢手指魏良卿,“賢侄在此,也不用忌諱,連皇上都知道,你我對食,形同夫婦,鵬翼就是你的孫兒,這事只能託你操辦,如若成功,你就是大皇太后!” 客氏揶揄地看著魏忠賢:“那……你就是太上皇了?” 魏忠賢嘿嘿一笑,在客氏面前,他的臉皮極厚:“至於我嘛……理應臨朝攝政。” 性急的魏良卿,等不及他們的打情罵俏,他“撲通”一聲跪在客氏面前,苦苦相求:“叔如父,嬸如母,良卿是你的親兒子,鵬翼就是你親孫子!叔叔攝政,嬸嬸輔佐,恩比天高,孩兒孫兒自當肝腦塗地,孝養終生!”他抬眼看著客氏,哀求地說,“嬸嬸如若不答應,孩兒就長跪不起……” “起來吧,可別跪壞了膝蓋頭!”客氏說著不由笑了起來,“皇后可不比皇上,皇上幾句好話一哄,順著竿兒一爬,事事遂你的願!可這皇后……脾氣倔,又有心計,那小臉是屬雞屁眼的,說翻就翻!”客氏嘴上雖這麼說,可站起身來卻是信心十足,“我去試試吧!” “那好,我們就這兒等著!”魏忠賢說著從錦囊中掏出骰子來玩弄著,一副靜候佳音的神情。 事情全然不像魏忠賢想像的那麼簡單。雖說他與智囊崔呈秀等一再謀劃,可客氏來到皇后所在的坤寧宮時,依舊落得個折戟沉沙! “皇后娘娘,我來了!”客氏大搖大擺地走進殿後,頗為有禮地躬身施禮,“老身這邊施禮了!” “免禮!”張皇后上前挽起客氏,“客奶奶,上座!”張皇后開始對她還是蠻客氣的。 “謝皇后!” 張皇后待客氏落座看茶後,滿面笑容地熱情問道:“客奶奶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來,一定是有什麼事吧?” “不,不,不!”客氏笑容可掬地說,“哪有什麼事?皇上一直病著,我怕皇后煩悶焦急,前來說說話,替皇后解解悶。” “噢!”張皇后不由感激地一聲噓嘆,“客奶奶真是體貼人心啊!” 客氏見話很投機,便捨去了拐彎抹角,而是開門見山地直奔今日的主要話題。 “說起來……也真是可惜!”客氏一聲長嘆之後,侃侃談道,“當初皇后娘娘也是有過身孕的呀!” 一句話勾起了張皇后心中的悲哀:“可不是?已經懷孕六月,竟然產下死胎,當時我都看見了……是個成形的男身!”說著抹去眼中的淚水。 “唉!”客氏又一聲長嘆,“要不,這孩子就可立為太子,娘娘就是太后,皇上和娘娘就無須為傳位操心費神了!” “是啊!”張皇后此刻尚未警覺,因為客氏觸動了女人最為痛楚的所在,所以張皇后亦真誠地嘆息,“以後久無身孕,現在求子無望了。” 客氏見話已入港,便莞爾一笑:“娘娘,希望還是有的。” “哦?”張皇后為之一振,“還有希望?” “活人不能讓尿憋死。”客氏斜視一眼情急的張皇后,“有個主意不知當說不當說?” “客奶奶但說無妨。” “只要娘娘同意,有個孩子可以過到皇后名下。”客氏鬼祟地說著,“內宮的事,外面也無人知曉。娘娘只要同意是自己生的,就是你的血脈,娘娘可尊為太后,輔佐新帝,共治天下。”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一提到皇權帝位,張皇后開始警覺了,但為了套出客氏的陰謀,她依然笑容滿面,“那孩子多大了?” “不到半月。”客氏高興地說著。 張皇后緊接著追問:“那孩子是誰人之後?競有天子之命?” 客氏以為張皇后已步入圈套,於是便和盤托出:“九千歲魏公公的侄孫,寧國公魏良卿的兒子。” “噢!”張皇后全然明白了他們的陰謀詭計,她嘿嘿笑了兩聲,“照這麼說,朱明王朝就變成魏氏天下了?” “這……”客氏雖聽出話音裡有譏諷口味,但她利令智昏,竟連連點頭,“魏公公輔佐皇上,可是效盡犬馬之勞;皇上再傳位他侄孫,就是親上加親哪!” “客奶奶,你為皇上乳母,替皇上分憂,為哀家解難,真是費盡心機啊!” 客氏依然沒有聽出張皇后的弦外之音,她嘻嘻一笑:“不敢當!不敢當!” 但此時的張皇后卻收起了笑容:“我若同意,客奶奶覺得對得起皇上,對得起大明社稷臣民嗎?” “這……”客氏被詰問得無言以對。 張皇后直視著呆愣的客氏,往日的舊恨新仇一起湧上了腦際…… 張皇后是河南祥符縣諸生張國紀的女兒,家教嚴謹,天性剛正,她早就看不慣恣意橫行、蠅營狗苟的客氏和魏忠賢,總希望丈夫能翻然悔悟,除去這兩個禍害。一次,正在內宮讀書,皇上走過來問她在讀什麼書?她冷冷地回道:“《趙高傳》。”這位熹宗當然清楚皇后的話外之音,清楚趙高這個秦朝的宦官禍亂誤國的故事,也清楚皇后的矛頭所指。熹宗無言以對,於是顧左右而言他的,訕訕離去了。 此事傳到魏忠賢和客氏耳中,他們對張皇后更加恨之入骨,不除不快。但皇后與皇帝感情篤深,想直接廢掉皇后不可能,於是他們便指使親信御史上書攻擊張皇后之父張國紀,說他強佔民田,毆斃無辜,誹謗朝政。魏忠賢還找來一名死囚重犯孫止孝,讓他上書說皇后是這個死囚無賴的女兒,而非張國紀所生。幸好熹帝在這事上還算清醒,戳穿了死囚孫止孝的誣陷。 但魏忠賢與客氏並沒有就此止步,當張皇后懷孕,舉國為之歡欣“我主有後”時,客、魏兩人卻利用手中之權,將皇后宮中的太監、宮女陸續撤換,不到一個月,皇后身邊已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皇后預感不祥,熹宗卻根本不信:“客媽媽仁慈和藹,魏忠賢忠貞為國,縱有包天之膽,他們也不敢打你皇后的主意呀!”但就在這天晚上,皇后讓一侍女按摩捶腰時,這侍女狠命地連捶帶掐,皇后喝止而她仍不停手!第二天早晨皇后小解時,排出的竟是一個男胎。她驚得昏死過去,待查那宮女時,早已無影無踪,此後皇后便再無生育。 斷子絕孫,均是客、魏這對狗男女造成的,可她今天竟厚著臉皮重提此事,還陰謀以魏良卿兒子充作皇子,實現其篡權之謀。想到這兒,張皇后怎能不怒火中燒!她霍地一下站了起來,走近客氏,手指著客氏的額頭: “客奶奶被皇上封為'奉聖夫人',難道你就是這樣'奉聖'嗎?倘若如此,你怎麼能配稱奉聖夫人,哀家又怎麼能母儀天下!” 客氏見皇后震怒,連忙從椅子上翻身倒地,驚恐不安地跪拜:“皇后娘娘,不過說說而已,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其實魏公公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張皇后見她如此,蔑視地看了她一眼,凜然正告,“那就勞煩客奶奶告訴魏公公《皇明祖訓》:自古王侯,妄窺皇位者,無不自取滅亡!” 張皇后一語道的,戳穿了這篡位的陰謀。客氏嚇得一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此刻信王府的氣氛,卻與張皇后所在的坤寧宮迥然不同。一曲歡快的古樂聲汩汩流淌。信王正在俯身撥動琴弦。琴聲似幽谷錚鳴,明快而歡欣。 同樣興致很高的周王妃捧著白色王袍高興走進,她見信王正在寄情琴弦,便悄悄地站在他的身後,專注地側耳聆聽,直到信王一曲奏完,方欣然說道: “聽這琴聲就知道千歲爺十分歡愉!” “琴傳心聲嘛!”信王顯然很高興,他點點頭,“古人云:亡國之音哀以思,治世之音安以樂啊!”說著又瀟灑地揮撥了一下琴弦。 “請千歲快換上王服吧!”周王妃說著抖開白色王炮。 信王站起身來,周王妃興致勃勃地給丈夫易換官服。 信王雖係王子,但他在宮中的地位、處境、待遇卻與其兄熹宗有天壤之別。熹宗系皇后所生、貴為太子,而信王朱由檢因是選妃劉氏的孩子,且生母劉氏在他五歲時就死去了。幼小的朱由檢先後被其養母西李康妃、東李莊妃所照料。而宮女、太監們大都勢利眼,均認為他無望承繼大統,都去圍繞長子朱由校打轉,而對他朱由檢則處處冷遇,加之東李莊妃溫厚柔弱,以至還會遭到下人的白眼。後來哥哥當了皇帝,雖很念手足之情,封他做了信王,並為他娶妻成家,建了王府。但因皇兄一向不理朝政,朝權任由魏忠賢和客氏操縱,而客、魏二人一直欺壓朱由檢和他的養母,所以朱由檢仍長久被冷漠和歧視,他也因此變得落落寡歡,孤僻之中帶有一種病態的自尊。 也正因如此,朱由檢在家中總是一襲便袍,今天一換上王服,連妻子周王妃都有些看呆了,沒想到自己的丈夫穿上王服後,竟是這樣的年輕、英後、瀟灑,且在眉宇之間隱隱透出一股帝王的英靈之氣。 “餵!你呆呆地傻看什麼?”信王見周妃怔怔地望著自己,望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於是他便揶揄道。 周王妃仍目視信王,含情脈脈地說:“千歲身著王服,如此英後靈丹妙藥秀,倘若王服換成龍袍加身,更是風度不凡的天子氣派!” “不可胡說!”信王知道這是殺頭的玩笑,但他看看沒有他人,便去關好房門,然後前後左右地看看自己身穿的王服,也不由高興地笑著。 當信王朱由檢剛剛接到皇后送來的紅木龍舟和皇兄病危的書信時,他當時的感覺僅是驚恐和突然,為皇兄的病體著急擔心。但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思索及對張皇后便條上的“皇上病危,火速進宮”那八個字反复研讀之後,他在這天大的危機之中,隱隱地感到了歷史將降臨自己身上的機遇,自己的命運很可能發生驚天動地的變化!因為熹宗朱由校沒有子嗣,他一旦駕崩,按照祖例,皇位將由他的弟弟繼承,而熹宗的弟弟只有信王一人,這就是說,熹宗一旦仙逝,信王便將承繼大統,登臨皇位,出任大明王朝第十六位天子! 對此,信王朱由檢心裡清楚,周王妃心裡也同樣清楚。但周王妃畢竟是女流之輩,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仍壓低聲音問道: “你說,皇上病危,皇后召你進宮,會有什麼事呢?” “那還用說!”信王也壓低聲音,“一旦變故,繼位是頭等大事啊!” “皇上膝下無子,親兄弟只有你一人,理當由千歲承繼皇位了。到那時,新桃換舊符,千歲成萬歲……”周王妃嬌嗔地睨視一眼信王,“你就是君臨天下,貴為天子了!” “小聲點!”信王高興地攬過週妃的腰身,然後悄聲地,“那愛妃你就是六宮之主,母儀天下的皇后了!” 兩人對視了一下,不由得一齊放聲笑了起來。 在信王府朱由檢和王妃高興的同時,大明王朝的另一座王宮裡同樣充滿了歡樂,那就是魏忠賢的府第魏王府。 在豪華一點不亞於皇宮的廳堂內,三粒骰子在一隻蘭花瓷碗中急速旋轉…… 骰子停轉,顯出“四、五、六”大順。 眾人如同炸雷一樣,興奮驚呼:“好!絕!……” 人稱智多星的崔呈秀擊節讚歎:“魏公公心想事成,出手就是大順啊!” 在座的誰都清楚崔呈秀這吹捧的話外之音,意指魏忠賢和客氏策劃的那樁替張皇后換子的陰謀,一旦得逞,大明便收進他們的腰包,成為他們的天下了! 對於崔呈秀的吹捧,魏忠賢頗為得意,他一邊擺弄骰子,一邊招呼人家再賭:“老夫是氣吞山河啊!待客奶奶將大事辦成,咱們就可以賭天、賭地、賭江山!”魏忠賢賭癮極大,他伸手擄過眾人的賭注,“來,來,來,下注!再來一把!” “好!”眾人為討魏忠賢歡心,便又起哄似的哄叫起來。 當大家正興致勃勃準備再下再賭時,客氏氣沖沖走進,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般情景,眾人驚愕地:“客奶奶,怎麼了?” 嗜賭成性的魏忠賢也手握骰子,定睛看著客氏:“皇后怎麼說?” “她要我告訴你:自古王侯,妄窺皇位者,無不自取滅亡!”客氏說著白了魏忠賢一眼,“一個黃毛丫頭,就這樣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把老娘訓了一遍!”她越想越氣,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呸!晦氣!” 一聽這話,魏良卿首先慌了手腳:“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慌什麼?”魏忠賢畢竟見過陣仗,處事老辣,他輕輕地咳嗽一聲,鎮靜地看看眾人,“你們都是我九千歲的子侄,東廠大權在握,錦衣衛遍布天下,咱手下還有五虎、五彪、十狗子、十孩兒、四十孫,怕什麼?” 魏忠賢的威嚴氣勢和那一言九鼎的話語,驅散了剛才的慌亂,室內重又湧起那股不可一世的氣氛。 客氏憤憤地說:“乾脆派錦衣衛把她拿下算了!” 崔呈秀早就鄙夷客氏的淺薄,只不過礙於魏忠賢的情面平時不說而已。當此緊急關頭,見她又出此婦人之見,便連聲反對道:“那怎麼行,她是皇后!” “對!皇后不能動。”魏忠賢邊說邊思索地轉動著眼珠,“這事得從長計議,趕緊商討對策……” 眾人離開賭桌,都屏住了呼吸,緊緊地註視著踱步的魏忠賢,眼睛裡似乎都在問:“有何對策?” 魏忠賢在室內踱了兩圈之後,停住腳步,向大家擺擺手:“皇上無子,僅有五弟信王,要想保住我們的天下,就得防止信王和皇后暗通機關,密謀繼位……” 眾人又像賭博出現好點一樣,交口稱讚起來:“善!妙!對!” “魏公公謀略超群,猶如張良再世!”崔呈秀本是個善拍馬屁的智囊。 正在這時,太監杜勳匆匆跑進:“魏公公,錦衣衛大都督有要事相報!” 魏忠賢一擺手:“命他進來!” “是!”太監杜勳轉身外出,引著錦衣衛都督魏希孔走進。 魏希孔躬身緻禮:“禀報魏公公,錦衣衛耳目偵知,皇后派宮女扮成男裝,送紅木龍舟至信王府,召見信王秘密進宮。” “想不到這個娘們倒搶到我們前面去了!”客氏聞之一驚。 魏良卿頹喪道:“這……怎麼辦?” 魏忠賢半晌無語,過了許久只見他使勁一捏,手中骰子頓成粉末,徐徐飄落…… 信王府內,穿戴停當的信王,由四名貼身侍衛陪伴,正準備離府。 信王神采飛揚地跟妻子周王妃告別:“愛妃,我即刻進宮去了。” “王爺!”周王妃不放心地諄諄叮囑道,“你久未進宮,要好好問候皇上。一些事當說則說,不當說則不要說。” 信王一派容光煥發:“知道,一切我心中有數。” 周王妃脈脈含情看著信王,重又叮嚀:“對皇后要注意叔嫂之分,禮節周到。” 信王含笑點頭:“知道,愛妃放心好了。” 周王妃又細細看看信王,依然有些戀戀不捨:“王爺速去速回,妾身靜心等你回來。” 此時的王妃周氏,只有十六歲,她嫁給信王朱由檢尚不足一年,這對小夫妻正是情深意篤的歲月。周王妃望著清後瀟灑的朱由檢,就這樣千叮嚀萬囑咐地將興致頗高的丈夫一直送到外院的府門口。 當侍從打開大門,信王躊躇滿志地正欲邁步走出時,突然,魏忠賢率領著一群衛隊迎面站在門前,嘴裡發出一聲奸笑:“信王千歲要到哪裡去啊?” 信王朱由檢頓時像一截木樁一樣,被釘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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