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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李淵避禍欲遷都

大唐太子李建成 龙耳东 16369 2018-03-13
星光慘淡,冷月如鉤……冷風颼颼地號叫著。樹梢輕搖。邊關小城,籠罩在莽莽蒼蒼的夜幕之中。 朦朧的月光,閃動的星星,晃動的藤蔓和樹梢,加之偶然傳來的幾聲狼啼鳥鳴,一切都顯得那樣寂靜和神秘。靜聽! ——由遠而近,如潮湧動的是成千上萬的馬蹄狂奔。哎呀!突厥頡利可汗揮兵十五萬,鐵騎侵入雁門關……狂呼,叫喊,箭射盾聲,兵器亂撞聲,馬嘶聲,如同惡夢一樣的纏繞在一起。狼煙四起,烽火驚心!北都告急! 大唐武德八年八月初十,突厥揮兵先後攻打并州、原州等地。唐王朝政權建立之後,中原、江南的軍閥相繼被消滅,國內基本安定了下來。但是,北方一直受到突厥民族的侵略。突厥人居無定所,來去了無牽掛,歷朝歷代都對他們頭疼。突厥民族的壯大,已經構成了直接威脅唐政權的大敵。

向北、向北! 十萬大軍,迅速開拔。候鳥向南飛去,匆匆慌慌使勁地扇動著羽翅,撲打硝煙瀰漫的空氣,攆過一片片緩慢飄移的烏雲。 秋風揚起李建成玄黃色的大麾,驃紅馬風馳電掣。身後大軍刀槍劍戟如林,疾風勁卷龍虎旗,戰馬長嘶。李淵詔令太子建成率軍從京城北上的豳州迎擊突厥。同時,詔令武衛將軍段志玄、雲州部管李子和、并州大總管襄邑王李神通、汾州刺史蕭顗、交州刺史權士通、弘州總管宇文歆、靈州總管楊師道、定州總管雙士洛、領軍將軍薜萬徹,各率本部迎擊突厥。李世民率軍在河東秦州作為二線防禦。大唐各路兵馬,統一由太子建成協調指揮。李建成大權在握,英姿勃勃,率領大唐精銳之師,屯守原州;派秦王李世民兵屯守并州,以防備突厥進攻。李淵為了抑制李世民的野心削弱他的權力,自武德五年十一月以來,李世民備受冷落和排擠,軍功不再顯赫。這次抗擊突厥入侵,李世民只不過是抗擊突厥大軍中的一支。沒有擔當行軍元帥的李世民壓在心頭的不滿與憤恨比火山爆發還要猛烈!

第二天夜裡,并州城寂靜如常。 忽然,突厥騎兵象疾風般地席捲過來。淒厲的號角劃破夜空,驚醒了夢中的李世民。由於他對大唐皇帝的冷落、壓抑產生嚴重的不滿情緒,他負責防守的并州城,未作認真地兵力佈置,當突厥騎兵象潮水般湧來的時候,李世民還在睡大覺! 李世民翻身坐了起來。并州道總管張謹慌忙前來報告:突厥夜襲并州城。 “快!組織兵馬抵擋。”李世民連忙披掛,提劍。張謹急下,率唐軍與突厥騎兵浴血奮戰。程咬金、秦叔寶急上。李世提劍上馬。程咬金粗聲大氣地呼叫:“大王,突厥兵強,馬疾刀快,完全不是我們與漢人打仗的那陣勢。我看城會攻破,我們還是快跑吧!” 李世民猶豫了一會,慌忙在秦叔寶、程咬金的護衛下,把南城門剛打開一條縫,李世民、秦叔寶、程咬金就嚮往城外逃出。城外的突厥人乘機呼嘯著衝進南城門。李世民等人一陣砍殺,終於衝出城來。可南城門再也關不上了。突厥人乘勢湧進城內。張謹率軍奮戰北城門。突然聽得南城門一陣湧動,殺聲動地。見大批的突厥騎兵呼嘯而來。張謹大喊一聲,跳起來,揮刀迎上。張謹當場戰死。其他將士奮身拼死一戰,并州城仍被突厥攻破。突厥人高舉火把狂殺大唐軍民。地上倒下唐軍將士無數屍體,血流成河……

并州城破,李建成聞訊驚訝!當即命令就近的濟州大將殷開山率唐軍火速支援,援軍未來得及趕到,就听到并州被突厥軍隊佔領了,李世民倉皇出逃。 突厥軍隊乘勝攻陷了原州的善和鎮。丟了并州的李世民顏面掃地,李淵氣怒之下,罷了李世民朝庭司徒的官職和陝州道兵馬總管、江州道行軍元帥等職,由齊王元吉一併接替。李世民一肚子的氣沒有地方發洩!他想搞清楚,指揮突厥入侵的究竟是什麼人,讓他吃了敗仗。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報說是突厥突利可汗的軍隊打得他威風掃地!李世民恨恨地想! ……李世民想到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越來越不如前了,倒不妨利用突厥人的力量在朝中奪權!頗有心機的李世民終於想了一舉兩得的好計策來。他派親兵直接帶秦王的手敕去密約突利可汗面談。於是,在突利可汗的大帳之內,李世民與突利可汗相互約定了:“急事相救!”的具體事宜:以突厥和親為名,將大唐朝庭的金錢財物和女人一批批送給突厥;又以突厥相侵,來配合李世民在朝中抓軍權,繼而謀奪皇位。

突厥人更加兇猛而頻繁地人侵唐庭邊境。李世民借防守在秦州、定州一帶之機,奏請李淵加封陝州道兵馬總管、江州道行軍元帥等職,把先前失去的兵權一點點地又掌握在自己手中。李世民正是利用了自己與突厥貴族的交情和突厥的軍事入侵之機,得以長期掌握軍權,保持對軍隊的影響和控制,避免了與太子建成的儲位爭奪中,不致陷入被動挨宰的局面。 李淵以他老道的政治家的眼光,早就看透了李世民的用意。每當突厥入侵,絕大多數情況下李淵不以李世民作邊境統帥,而以他信任的太子李建成、李元吉和宗親王李道宗等人長期領軍抗擊侵略者,鎮守邊境。還有意起用羅藝的天節軍、羅成的鐵騎軍。如此一來,李世民又失意與冷落。 時近春節之夜,突厥可利可汗又發兵三十萬,大規模地攻擊大唐邊關,夜襲代州城。大唐守軍只有五千人,英勇奮戰,終因敵我兵力懸殊太大,突厥攻破代州城,屠殺城中三千多人,強姦婦女無數,搶劫金銀珠寶和糧食。把代州城洗劫一空!

太子李建成奮勇當先再次請旨率軍迎敵!李淵刻日發下詔書,由太子統領邊境各軍,協調抗擊突厥入侵。太子李建成率殷開山、雷永吉、羅成、薜萬均、薜萬徹、馮立等將領,與燕郡王羅藝一道會師,在燕山、利州、并州一帶迎戰突厥。李建成與突利可汗兩軍列陣。 寒風獵獵,戰旗翻飛。驃紅戰馬上的李建成精神抖擻,眼中閃耀著自信的光輝,他面向三軍將士,高聲地說道:“大唐英勇的將士們,今日是除夕,我們在這血與火的戰場上過年了。孤家在此向諸將士拜年!” 話音未落,他一撩玄黃色的戰袍,向全軍將士們施禮拜年!三軍將士不禁熱淚盈眶!頓時軍心大振。李建成話音再度響起,道:“將士們!突厥軍在我中原橫行無忌,燒殺姦掠,無惡不作,威逼我大唐都城長安,此辱不雪,我等何以面見皇上?!此仇不報,我等何以面對家人?!”

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李建成語言極具有感染力和鼓動性。他那慷慨激昂的話音飛越在空曠的三軍陣前,將士聞言血氣奔湧,雄心升騰,淚水禁不住地往下流。一時間震天動地,氣吞山河的呼聲狂捲而來:“報仇雪恨!保家衛國!” 戰鼓咚咚,熱血奔騰在每個將士的體內,胸中升騰起一種神聖與莊嚴!升騰著一種英雄與壯烈的氣概! 突利可汗率領的突厥軍隊兵強馬壯,隊列齊整,旗幟鮮明,顯然是有備而來。兩軍相交於鹿柴坡地。在淒厲的號角聲中,李建成率眾將策馬奔出,聲聲擂動的戰鼓頓止,左中右三軍將士各自張弓拔刀,步兵與騎兵交錯穿行,前鋒直進,兩翼側應,殷開山、雷永吉驅馬前奔,在山呼海嘯的喊殺聲中,一波接一波,大潮一般湧向敵軍,與突利可汗交戰。殺聲陣陣,塵煙四起。那燕山東南側三十多里的坡地上,立刻變成血與火的世界——到處是閃亮刀光劍影,到處是飛舞燃燒著仇恨的箭雨,到處是烈士沸騰的鮮血。

突利可汗本來是接到李世民的書信,以兵相威脅,好讓唐庭答應“和親”的條件。此前突利可汗率軍來攻,均與李世民虛與委蛇,並不實戰。從朝庭歷次戰報記錄可以看出,武德年間,李世民多次領軍與突厥相遇,但沒有一次真正開戰的。李世民駐而不戰;突厥也是“聞風而逃!”的。突利可汗沒想到,李淵沒有派李世民率軍來對陣,唐軍在太子李建成的率領下,真刀真槍地打起來了。一戰下來,唐軍俘虜了5000多名突厥兵士。突利可汗見勢不妙,撤軍向西逃竄。 唐朝經過李淵、李建成“還富於民”的勵精圖治,大力實行人均有田,發展農業生產,糧食年年豐收,隨著農業的發展,人口和耕地面積迅速增長。商市貿易得到發展,手工業已經出現,官營手工業,規模大,分工細,專門製造皇室和官僚貴族用的器物。以紡織業和製瓷業較為突出。私營手工業規模較小,有紡織坊、造紙坊、染坊、冶成坊等。京都長安城,不僅是全國的政治、商市中心;而且還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有人口百萬左右,街上人湧如潮,皮毛店、絲織店、肉舖茶肆,旅館酒舍買賣興隆。成為當時中外商市文化交流的中心。當時交通發達,水陸交通線貫通全國。絲綢之路成為世界重要的通商道口,綜合國力不斷增強。

在這種大好形勢下,李淵對內、對外的政策有了明顯的變化:對外主要是對突厥的政策也開始強硬起來了。武德八年(625)以後,唐軍對突厥由單純的防禦戰逐步轉為主動反擊。武德九年(626)正月,“命州縣修城隍,備突厥”。 武德九年(626)二月,春寒料峭,北國的風,依然刺骨。突厥大舉入侵原州,來勢兇猛,馬蹄翻飛似閃電。三月,突厥入侵靈州、涼州,四月,突厥入侵朔州、原州、涇州、會州;五月,党項入侵廓州,突厥入侵秦州、蘭州……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突厥入侵我邊境,特元吉為鎮北將軍、太原道行軍元帥、都督十五郡諸軍事,轉左衛大將軍,進位司徒、兼侍中,并州大都督、隰州都督、稷州刺史及本兼各職,授臨機處理,便宜從事之權利。即刻率軍進擊入侵之寇。”

容光煥發的齊王李元吉接到詔令,春風得意躍馬奮蹄,率大軍浩浩蕩蕩開拔前線。從小就在血火戰場長大並長期跟隨太子和秦王東征西戰的齊王,才智聰明,武藝精湛。他常年守邊有功,揚威立萬於邊關,軍功漸漸顯赫! 富麗堂皇的太極殿上。李淵正與裴寂、王珪、封德彝、陳叔達、唐儉等幾個寵臣在商議國家長治久安的事情。王珪忽然說到帝都長安的形勢上來了。 王珪一語驚人,道:“皇上,長安作為一國之都城,有許多不安定的因素。”此言一出,眾大臣相顧失色,疑惑不解! “秦中自古帝王州”,正因種種戰策和商市上的便利,自古以來,長安得到歷代帝王的垂青,西周、秦、漢、西晉、前趙、前秦、後秦、西魏、北周、隋、唐均建都於此。千秋帝都長安城,位於有“八百里秦川”之稱的關中平原、渭河南岸。南依秦嶺山脈中段終南山,層巒疊嶂,陡峭峻拔,成為南面的天然屏障,有“重巒俯渭水,碧嶂插遙天”之磅礴氣勢;北有堯山、黃龍山、嵯峨山、梁山等構成逶迤延綿的北山山系,與秦嶺遙相對峙。在這些山嶺劃出來的大片沃原,長安城雄據其間,涇、渭、劌、灞、澧、澇諸水珠串般環繞瀠回,形成“八水繞長安”之局。這些河流宛如一道道血脈,既給長安提供豐富的水源,也使之充滿活力。長安是如此之好的地方,怎麼會存在不安定的因素呢?

皇帝李淵一愣,臉色不悅,面向王珪,忙問:“原因何在?” 說到興起的王珪就毫無顧忌地說:“皇上,長安作為都城,有許多不安定的地方,一方面是太靠近突厥邊境,如果突厥人乘我不備而興兵,一日一夜就可以兵臨城下;另外,秦王經營日久的洛陽,與長安也近,秦王現在居功而驕,飛揚跋扈,他以後若有反心,只需半天的時間,就可以揮兵長安。” 口無遮擋的王珪一席話,嚇得李淵驚出了一身冷汗了!他明白了長安的危險處境。王珪說出了思索已久的話:“以天下蒼生為念,更應當遷都!首先是避免軍事威脅;其次,進一步落實租庸調和均田令,大力開墾土地,擴大種植規模,把關外的均田經驗,推廣到關內以及長江中下游地區,使天下百姓都能吃飽鈑!” 但身形瘦長頗有文才的陳叔達,當即反對,說:“你們怎麼總是無事生非呢?!突厥如果來犯,有邊防軍抵擋,洛陽雖然是秦王屬地,但秦王為國有大功,他必不會有反心!遷都是國家大事,怎能說遷都就遷呢?!” 老成持重的封德彝、任瑰紛紛發表意見,說:“如果樹要遷都可向樊鄧之地。遷都樊鄧之後,縮小防禦突厥戰線,朝庭在天下大定後,解散十二軍,減輕民眾的負責,讓民眾得到休養生息。” 劉政會也認為遷都可以把關外的富民政策,推向長江中下游。他說:“以目前的情況看,長安一帶人口多,土地少,遷都樊鄧之後,大量移民出關東,推行均田令,更廣泛地使民眾得到均田,擴大均田令在關東取得的巨大成績。”劉政會接著說:“相比一下,三年前關東農業受到破壞,發生嚴重飢荒,至人相食,朝庭不得不率百姓到洛陽就食。而現在卻有了大量的餘糧。這再一次證明了,皇上與太子頒行的還富於民的政策,是可以解決民眾的根本問題的。” 臉色一直凝重的李淵沉思不語,腦瓜裡飛速地旋轉著三個問題: 第一,李世民與可利可汗結為兄弟,他能調動突厥大軍,也就能控制大唐朝庭!如果在長安不遷都的話,李世民與突厥勾結,南北夾擊,朝庭就會前後受制,無法動彈了! 第二,遷都之後,就脫離了二郎李世民經營多年的勢力範圍,同時,也遠離了突厥人的軍事威脅! 第三,遷都之後,把關外實施均田令和租庸調的經驗,推廣到長江中下游地區,多產糧食,發展農業搞活商市。在江南建設幾個商業中心城市,平衡全國的商市佈局。 心裡已暗自打定了遷都主意的李淵突然開腔了,使大殿上剛才還討論熱烈的氣氛一下子鴉雀無聲。李淵果斷下令“即刻詔令中書侍郎王珪、宇文士及越過終南山,到樊州、鄧州一帶,巡視合適的地址,籌劃都城的遷徙事宜。” 金殿上陳叔達、唐儉等人不甚同意但也欲語還休。裴寂、封德彝、劉政會等人接著議論遷都前、後的必需事宜。遷都的事情就這樣傳開了。從悄悄湧動到人人盡知只用了短短的半月時間。太子李建成,齊王李元吉和裴寂都讚成這遷都的主張,只有陳叔達、蕭瑀、唐儉等人極力反對。兩種不相融的觀點碰撞在兩儀殿。 “遷都之策非常荒唐!”李世民用嚴厲的措詞,來表達自己的反對意見!李世民心裡清楚:一旦遷都,朝庭就會脫離自己的手掌心了!那以後政變難度就加大了。不行,堅決不能遷都!煮熟的鴨子,不能叫他們飛走了!李世民說:“自古以來,就有外族的侵略,沒有哪個朝代是靠遷都來解決的。漢朝時,衛青、霍去病都還能夠北驅匈奴,我們如果沒有安定四海的心胸,不管是留在長安,還是遷都到別處,都沒有意義!只有我們馬強馬壯,才是防禦外族入侵的最好辦法。” 時燕王羅成在側,見李世民激烈地反對遷都,也心知李世民主要就是怕遷都之後朝庭脫離了他的勢力範圍。羅成慢條斯理地道:“當初樊噲揚言率領十萬兵馬,馳騁匈奴,他的結果又如何?衛青、霍去病北驅匈奴之後呢?還不是死灰復燃,還不是以和親而告終!” 李世民沉聲:“以我大唐的國力,不超過十年,就可以平定北方。我們如果遷都避禍,長安的百姓和天下的臣民都會失望?外族突厥也會恥笑我大唐無能!” 最後這兩句語氣極重,元吉聽得心中一險,揚聲即道:“遷都是為百姓安享太平,百姓心中只會感戴皇朝的恩德。突厥入侵之禍如果能以遷都避免和減輕,又何必大興兵戈,平添戰亂,增加民眾的痛苦呢?” 李建成接著說:“遷都的考慮,一個是軍事安全,一個是商市繁榮。眼下,長安京都,商市集中而繁榮,而全國其他地區卻很貧窮。這種不均衡的商市態勢,不利於國家長遠的發展。我們遷都之後,可以改變這種現狀,把新都城設計佈局合理。當然,如果能以遷都來避免和減少將士和百姓們的戰爭傷亡,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李世民被太子的話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從小就是這樣,文思敏捷的大哥建成說的話,沒有人能找得出反駁的理由。李世民只好緩緩轉向李淵,雙目銳利地逼視他的父親:“父皇,您真的認為遷都利大於弊嗎?” “你們先下去罷。”一直沉默不語的李淵,眉目間有些猶豫,他擺了擺手:“——世民留下。” 元吉和裴寂交換了眼神,建成恭順地告退。此刻,殿中只剩下李淵和李世民二人。 “你想知道朕考慮遷都的真正理由嗎?”李淵問。 世民沉呤道:“我相信父皇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遷都可以促進商市平衡發展,推動均田制的實施。同時也可以減少戰爭傷亡。這些道理你其實也很懂。”雙眼銳亮地直視二郎的李淵聲音很低沉暗伏話鋒:“二郎啊!為父喜歡你的聰明才智。而朕擔心的,也正是你的聰明才智啊。” 李世民疑惑片刻陡然心裡一震動:父皇話中有話!機智的秦王覺得不能在這個問題上再爭論下去了。父皇似乎看透了自己的野心!善用心機的他略略思索了一下,抬頭看了略見蒼老的父親,說:“父皇,今天您很累了,早些休息吧,兒臣告退了!” 李淵點點頭無聲地看著李世民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外,才收回目光,心裡湧上一陣莫名的心悸!與太子李建成在一起,李淵就沒有這種心悸的感覺!他的大郎孝順、賢能。自己與大郎之間非常默契,常常是一個眼神、一個舉手投足便知道彼此的想法和意圖。看看這座金碧輝煌的寶殿,李淵心裡還真有些捨不得遷出這座都城。他不能不想起李建成當年率先攻克長安的激動情景:大郎夜襲永豐倉保證了幾十萬攻城大軍有充足的糧草,雷永吉一手持盾一把大砍刀率先躍進了堅固的長安城樓英姿颯爽的李建成披堅執銳狂風似地捲進長安城。 燭火通明,夜風搖曳。天策府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風捲進一陣如雨一般的涼意,李世民心緒不寧地進了議事廳。長條案邊,早已聞訊等候的長孫無忌、杜如晦、房玄齡正焦慮不安。他們在議論著遷都這件事情的本身的意義和潛在的利害關係。首都是一個國家的中樞,一般不會輕言遷都,但隨著國家整體戰策的轉換和調整,遷都便成為調整利益衝突、保持國家活力的重要途徑。那麼,此時遷都,就意味著皇帝有重大的策略要調整。是什麼重大策略需要調整呢?茶水換了一輪又一輪,檀香在爐內閃著幽幽的亮光。 他們也沒討論一個結果來。 李世民吩咐長孫無忌:“快去請陳叔達來,有事商議!” 不一會,長衫拖地,燈影晃動。陳叔達連忙乘轎而來。陳叔達是唐朝的開國元老之一。有一次唐御前賜食,送上的水果中有葡萄。當時葡萄要由西域送來,一般人很難吃到。陳叔達拿著葡萄左看右看,就是不吃,像是有話要說。唐皇李淵問他,他答道:“臣的老母,患有口乾的疾病。葡葡對她的病正合適。苦於這種水果珍貴我尋購不得,今天要是能帶回去給母親吃該多好啊!”唐皇李淵被他的孝心所感動,命左右拿出多種食品讓陳叔達帶回家中孝敬老母。陳叔達與秦王交情深厚。秦王每攻城奪地,掠奪來的古董字畫、珠玉珍寶沒少送他。 博古通今的陳叔達開宗明義地對秦王說:“皇上遷都,不外乎三種情況:一是'威脅說',認為突劂入侵是遷都的主要原因。遷都是為了避免外來的軍事威脅;二是'控制說',認為遷都是想解決對南部地區州府的控制問題,或者說脫離某種勢力的控制;三是'風水說',認為遷都為了吉祥,是遵從天象的安排。” 秦王說:“請陳大人勸說皇上打消遷都的念頭。” “為什麼秦王殿下不去勸說呢?”陳叔達故意反問。 秦王心想,這個老滑頭,明知故問。李世民說:“陳大人是朝庭重臣,說話有份量。本王的身份微妙,說得越多,反而更生疑。” 陳叔達沉呤片刻,說:“下官須多聯通幾位大臣勸說方有效果。”話畢,陳叔達望著秦王。 秦王會意,說:“費用方面,陳大人儘管放心!” 李世民剛送走陳叔達,身材高大渾實但略見粗俗的張亮急急忙忙地進來了。張亮,鄭州滎陽人。出身寒賤,務農為業。 “倜儻有大節,外敦厚而內懷詭詐。”隋煬帝大業年間,投李密瓦崗軍,因告密而獲得信任。後投在秦王麾下,為秦王天策府車騎將軍。 秦王坐在太師椅子上,端起茶杯,晃了晃,沒有喝。抬眼望著張亮,說:“張將軍,你也聽說了吧?聖上就要遷都了。看這形勢,朝中京城,太子的勢力很大啊!” 張亮明白秦王弦外之音,道:“大王作為陝東道行台尚書令,在河南一帶也頗有勢力的。大王平定洛陽時將洛陽行宮中的宮女放還民間,又大加封賞助平洛陽有功的官員,在當地有良好的聲譽,深受擁戴。大王經營洛陽,也成氣候了。末將認為,不妨把地方上的武力集結起來,足可以與京城太子的勢力抗衡。” 秦王笑了笑,心想,本王作好一文一武的準備:文的是由陳叔達他們去勸父皇打削遷都的念頭;武的嘛,那就是……秦王自信地說:“好吧,就按你的意思,本王就令你即去洛陽,辦好此事,如何?” 秦王說完,便端起香噴噴的茶盞請張亮喝茶。張亮明白這是秦王送客的意思,忙起身告退。看到張亮虎虎生風的身影子消失於夜色之中,秦王低頭狼飲幾大口,喝乾了茶水,輕鬆地吐了一口大氣! 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繞過長條案幾走了出來。秦王深沉地目光閃動著幽幽的冷亮!嘴角邊掛著一絲陰笑。哼!煮熟的鴨子,不能讓它飛了啊! 當夜,張亮就率領天策軍副統領王保、週枝山等一百餘人馬出長安奔洛陽了。負責京城防務的雷永吉副將得知張亮夜奔洛陽之後,立即報告太子。未奉詔命即帶兵出城,這無論如何都有是一件不尋常的事情。李建成召來齊王,道:“四弟,張亮是秦王府的車騎將軍,他今夜率領王保、週枝山等百餘人馬奔洛陽,會不會有什麼以動向?” “肯定會有!”齊王一口咬定,說:“我當年與二郎在洛陽,也留有我的人員。此番我不妨暗中令我的偏將劉思行在那裡註意張亮在動向。” “好的!四弟成熟了許多也會辦事情了!”親熱的李建成笑呤呤地誇獎齊王,李元吉興高采烈。 早朝上,蕭瑀啟奏皇帝李淵,道:“由於近日來傳出遷都之論,鬧得長安市民人心惶恐!昨天,戶部尚書來報,說長安市面上,缺少現錢流通,眾人把現錢都捏在手裡,不肯拿出來用,市面上現錢就緊張起來了。” 李淵聽聞皺了皺眉頭,問道:“為何未見戶部奏報?此事當為戶部錢府官員所轄之事嘛!” 戶部侍郎唐儉連忙奏道:“啟奏聖上,這是一件平日常的小事情,市面上經常有各種各樣的雜頊的事,現錢、鐵錢、銅錢時有潮漲潮落,這些事本由市面上自然之行律,不以人力所為。故而下官未奏報,以免聖上煩心。太子殿下正與臣下一起想辦法,不幾即可辦妥。” 皇帝聽了很高興,道:“好吧,愛卿盡心辦好此事。” 散朝不久,齊王李元吉就匆匆忙忙來到東宮。李元吉對李建成說:“我的屬下劉思行密報,張亮在洛陽等地,暗中聚集兵馬,串聯武力。” 聞言頓時警覺的李建成道:“事情非同小可!快奏報父皇!” 李淵聽了齊王報告張亮之事,立即黑下臉來,即刻下令:“著禁衛軍錢九瓏,立即率兵前去捉拿張亮等人,交刑部審理!” 錢九瓏,字永業,湖州長城人。九隴先輩,原為南陳大將吳明徹的偏將,後輾轉跟隨李淵。參加過戰薛仁杲、劉武周,因戰功升為右武衛將軍。還參加過平定洛陽,與皇太子李建成討伐劉黑闥,力戰破賊,以功封為郇國公,以本官任職為苑遊將軍。 一彪飛騎,馬蹄翻湧,在直趨洛陽的官道上,捲起一陣煙塵。 駐守洛陽的溫大雅,是溫大有的兄弟。大唐初創之時,溫大雅在李淵身邊作記事,著有《大唐創業起居注》一書。後為秦王所用,留駐洛陽。洛陽守城守軍一見是御林軍飛騎而來,拿著皇帝的金牌令箭,哪敢怠慢,連忙打開城門。苑遊將軍錢九瓏突然飛騎進了洛陽府。溫大雅驚惶失措來不及通風報信,張亮倉促間只好跪地接旨,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虎虎生威的御林軍上前按著了張亮,打入囚車,押回長安。 與錢九瓏同時飛進京城的,還有溫大雅的密信,徑直到了秦王手裡。李世民大驚! “張亮此人不能留下活口!”這是驚恐之中的李世民第一個念頭!秦王心中狂跳,冷汗順著後椎往下流:如果張亮如實招供,後果不堪設想。自己雖然在地方經過長期培植,也形成了很大的勢力。在國家中樞決策機構和政務方面,朝中大臣蕭瑀、竇抗、陳叔達、宇文士及等人與自己關係極為密切。中間派人物封德彝、楊恭仁等人,在公開場合也不敢與自己為敵。只有老臣裴寂與齊王李元吉、燕郡王羅藝、並肩王羅成等人,是明顯的不與自己攪在一起的人。李世民想:天策府控制軍權,具備發動政變、奪取帝位的基本條件。 “來人!——”秦王一聲招呼,內役應聲而出。李世民說:“速請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和程咬金、秦叔寶、尉遲恭到議事廳。” 上午還陽光燦爛的天空,現在卻飄起了毛毛細雨。細雨濛朧,氤霧如紗,密密地把樓台亭閣交織在一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和程咬金、秦叔寶、尉遲恭先後帶著一陣陣的寒意,聚進了天策府後院議事廳。長條案几上,空無一物,連平日常有的茶水也沒有端上。 `李世民鐵青著臉,陰冷的眼光格外的涼。他一開始就扔出一塊重磚頭,說:“派去洛陽的張亮已被父皇拿回,現交由刑部審理。你們看下一步的事態會如何變化?!” 這就是秦王的風格。開門見山就是一記重磅扔過來,打壓得在場的人吐不過氣來。秦王永遠沒有太子建成那樣的文采和口才輕言細語抑揚頓挫與人坐談如沐春風的舒暢淋漓。沉悶太久之後,還是天策府第一文人杜如晦開腔了:“最好是張亮不招供。” 這是一廂情願意想法。也是一句廢話。長孫無忌不耐煩地說:“只有死人,才不說話!”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 “不行!出了事就殺人滅口,以後誰敢為秦王作事?!”房玄齡心中一寒!道。 秦王看了房玄齡一眼,面無表情,但內心已有點反感!房玄齡這個白臉書生真是一臉的呆子模樣。 杜如晦說:“我們分頭去活動關節!力爭讓張亮明白,為了大局,守口如瓶。” 李世民堅決地說:“好!你們三人分頭去活動!一定要張亮頂住。沒有證據,朝庭也絕不會隨便動本王的!畢竟本王有大功於國天下人盡知,況且,本王還有洛陽基地。” 杜如晦幽幽地說:“萬一張亮頂不住,如實招供了的話,大王將如何辦?” 早已在一旁忍不住的程咬金嗡聲嗡氣地叫道:“你們真是哆嗦!爺們反了不就得了?!”秦叔寶扯了一下程叔寶的衣服,還未開腔,尉遲恭也早就煩透,他大聲道:“有什麼好怕的?!我們現在手頭的兵將都在,京城內秦王府早有八百精銳隨時調用,京城外還有洛陽這個後備基地,怕什麼?!” 李世民臉色嚴凌,目光堅決。這種表情他們這些屬下太熟悉了! ——長期跟隨秦王出征的將領都知道秦王內心已有主意了。一陣短暫的沉靜之後,果然只聽得秦王的話在耳邊激盪:“程咬金、秦叔寶、尉遲恭聽令:馬上回去作好應變準備!”秦王果決的目光盯著他們,沉著有力地補充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亂動!” 看著秦王果決而鐵青的臉色,眾將連忙點頭稱是。一陣寒風吹了過來,挾著飄灑的細雨。議事廳內的燭火搖晃了起來,冷風捲著細雨掃了過來,燭火熄滅了幾支。 京都,刑部大牢。昏暗的燈光象鬼火一樣,慘淡! 一堆亂草散開,張亮呆在那兒發怔:簡直如夢一般! ……自己突然被押回長安,一時間天策府聯繫不上,不知秦王會如何反應? !張亮想:當務之急是自已保命要緊!如實招供:能保命嗎?不招供,能保命嗎?秦王定然不願被供出來!那秦王會否殺人滅口? ! ……猛地打了個冷顫!心裡驚慌了起來! “咣——”鐵門打開了,家人探監,送來一盒飯菜。 奇怪!午飯剛吃過不久,怎麼又送飯來了?張亮接過來,看看碗底,沒有張府的記號——午飯時,張亮已與家人約定,為了防止他人下毒做手腳,凡是張府送來的飯菜,碗底都有張府的記號!一陣心悸!從心頭消然升起。一排冷汗,順著脊稚無聲地往下淌。搖晃的燈光映照著淒涼!張亮象扔下烙鐵似地放下了碗。這時,一截青菜讓他的心猛烈地一跳! ——奇怪啊!青菜裡怎麼會有一截麥苗? !青青的一截麥苗! 張亮出身於貧苦農家,對農作物非常的熟!青青的一截麥苗,喚起了他童年的回憶!青青的一截麥苗,此刻特別的親切!好像看到他那年邁的父母,面朝黃土背朝天勞作在田地裡。 不對!張亮猛地一激靈! “麥苗”——是“默”的同音;“苗”——是未成熟的作物。是“未成熟”的意思;一截麥苗“青青”的——“青”是新的活的。那就是“活”啦! 張亮的確不是一個笨蛋!如果是個笨蛋他也作不了車騎將軍!張亮很快就明白了送飯菜來的含意:以雜放在青菜中的“一截青青的麥苗”把意思傳遞過來了! ——“沉默就可以活!秦王的大事還沒有成熟。” 哇!高興啊!張亮的眼睛里大放光芒!他好像從死亡線上,找到了一線生機,欣喜若狂! 戶部議事大堂。太子李建成與戶部侍郎唐儉在研究市面上缺少流通的現錢之事。 “你們分頭把掌管錢府的官員和文思院的官員召來,孤家有話要說。”太子吩咐道。 唐儉立即令手下的官員去辦了。李建成坐在民部大堂之上,手裡玩賞著一枚現錢。這是一枚大唐五年鑄制的現錢,由於現錢裡含有三分之二的銀子,所以市民都這種現錢為“銀元”。在市面上民的手裡,這種現錢就是硬貨幣。走到哪裡,這種現錢都有價值。難怪市民這樣寶貝哩!由於聽到遷都的議論,所以,市民就存下這種現錢,市面上就是缺少這種錢流通。 “大哥!您在這兒啊,讓我一陣好找!。”李元吉匆忙進來。 不緊不慢,靜若止水的太子,看到匆忙而來的四弟滿頭是汗,順手推過去一杯茶水。李元吉看都有不看一下,仰頭“咕嚕——”就喝了下去,氣喘吁籲地說:“秦王……” 李建成連忙伸出二指,示意元吉打住了話頭。不露聲色的太子起身,右拐,走入內室,隨後跟進的元吉才悄聲說:“據刑部報稱,秦王府等人四處活動,好像有通風報信之嫌。” 若有所思的太子帶著平常時的笑容,反問道:“難道就沒有殺人滅口之嫌?……為兄我在這裡忙公務,你現在即刻把此況禀報父皇。” 李淵在太極殿,剛剛議定遷都具體事項。皇帝堅決地說:“遷都之事就這樣定下來了,不要再遲疑了。中書侍郎王珪、宇文士及等人,明日就啟程,越過終南山,到樊州、鄧州一帶,巡視合適的地址,畫出圖本,交裴愛卿、封愛卿研究。” 這時李元吉匆匆上殿,向前一步,道:“兒臣有要事奏報!……天策府的杜如晦、長孫無忌等人先後到刑部活動,好像是通風報信,當然也不排除殺人滅口的可能。” “朕早有所備。”李淵老成地說:“朕已令監察卸史劉政會前去刑部提審張亮。此案移交朝庭監察院負責處理。另外,朕已令人把張亮帶到洛陽的一百多人,全部打入獄中,天策軍的副統領王保和洛陽的溫大雅一併下獄。待審理後再行定奪。三胡不必多憂!朕自有道理。” “父皇真是英明!兒臣自愧不及也!”李元吉打心眼裡佩服父皇深謀遠慮! 李淵感喟地嘆息道:“哈哈——為父執掌天下也不容易啊!” 忽聽黃門待郎來報:“兵部待郎任瑰、中書令裴寂前來叩見!” “宣!——”李淵打住話題。任瑰、裴寂上前叩見聖上。任瑰警覺地說:“據兵部來報,天策府程咬金、秦叔寶、尉遲恭及洛陽駐軍調動訓練頻繁。” “啊?!”李淵沉靜不語。指了指黃門侍郎,道:“宣劉政會來見!——” 李淵與裴寂、任瑰、元吉品嚐香茶,談了一陣無關緊要的話,這時,劉政會汗流滿面地入殿了。他抱著一疊卷宗。 “啟奏聖上——”劉政會只開了一個話頭,就望著李淵不說話。李淵很熟悉這是將要奏報機密之事時的表情,好讓皇帝屏退眾人之意。李淵大手一揮,道:“都有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劉政會這才說:“臣審理張亮之案,張亮閉而不言。但從天策軍副統領王保、洛陽府屬溫大雅等人,審得到可靠情況,”劉政會邊說邊翻開卷宗,說:“王保供稱張亮帶他們百餘人去洛陽是召集兵將,準備聽令到天策府執行任務。具體什麼任務不清楚。王保只稱聽令張亮的,而張亮聽令於誰,就不知道了!” 齊王忍不住了,憤憤地道:“哼!不知道?那還有誰的命令?不就是秦王麼?!” 李淵擺擺手止住李元吉的話,道:“這個線索只能追到張亮那裡了。從張亮那裡再找主謀!”李淵再問:“那洛陽府的溫大雅他們怎麼說?” 劉政會又翻了幾卷黃色的捲宗,說:“溫大雅只是說接等張亮,提供吃住等等。其他的事情過問不了。張亮只是對他說有公務處理。什麼公務,他不講也不問。” 李淵說:“溫大雅那裡繼續挖材料。不過,那也是只作旁證材料而已。最有價值的是從張亮的口中挖材料!” “臣明白!”劉政會領命而去。 任瑰憂心地說:“聖上,臣這幾日一直睡不安!兵部的事情責任重大,恐老臣擔不起這副擔子啊!” “其實,您所慮者,無非是軍隊系統和序列編制等問題,這些朕與裴愛卿早研討過了,今日您來了正好我們再統一思想。”李淵深沉地說。李淵確實雄厚才大略,深謀遠慮。他非常明智地採取了一系列的調整措施。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重建軍隊編制。 以前唐初,即武德二年,置十二軍,“分關內諸府以隸焉”。關中分為十二道,各軍立有軍號,“皆取天星為名”,以萬年道為參旗軍,長安道為鼓旗軍,富平道為玄戈軍,醴泉道為井鋮軍,同州道為羽林軍,華州道為騎官軍,寧州道為折威軍,岐州道為平道軍,分州道為招搖軍,西麟州道為苑遊軍,涇州道為天紀軍、宜州道為天節軍。每軍置將、副各一人,督以耕戰。軍下有坊,置坊主一人。武德六年,一度廢十二軍,八年,因突厥入侵,重又設置。十二軍設置後,“由是士馬精強,所向無敵。”對保衛關中地區和京師的安全,發揮了重要作用。除十二軍以外建唐之初,還組建了十二衛,以功臣武將充任諸衛大將軍、將軍,分領諸軍府。由於政權建立不久,十二衛組織尚不健全,所以和十二軍互有聯繫,諸衛大將軍、將軍也可兼任十二軍將軍,如楊恭仁以左衛大將軍兼鼓旗將軍,羅藝以左翊衛大將軍為天節將軍,錢九隴以右武衛將軍為苑遊將軍。 唐初制度,秦王、齊王各有左右六護軍府、左右親事府、帳內府。其下各置左右別將一人,長史、錄事、鎧曹、兵曹等參軍各一人。唐初,軍府分驃騎將軍府、車騎將軍府。另外,秦王府還擁有騎兵部隊。左右親事府、帳內府。齊王府與秦王府所屬護軍府、親事府、帳內府相同,加上太子東宮所屬諸率府,從直屬軍府和兵力數量上看,當超過秦王府。然從軍隊的戰鬥力看,秦王府兵則遠勝於齊王府及東宮府兵。李世民長年征戰,其軍隊訓練水平高,又多為久戰之兵,富有戰爭經驗。其統兵將領之勇猛善戰更非元吉、建成之屬可及,所謂“謀臣猛將並在麾下”。如丘行恭、公孫武達、尉遲敬德、程知節、秦叔寶、張士貴、張亮、張公瑾、齊善行、薛萬均、劉師立、侯君集、段志玄、龐卿惲、羅君副、李孟嘗、獨孤彥云、鄭仁泰等。 由於唐初存在的情況,李淵便設了一個“領左右十二衛大將軍”銜,於武德五年十月授予李世民,以“總攝戎機”,使李世民凌駕於十二衛大將軍之上,全盤負責諸衛、諸軍事務。當時,諸衛大將軍中有不少人本來就屬秦王府集團,如右武候大將軍劉師立,右武衛大將軍李安遠,左驍衛大將軍長孫順德,左監門衛大將軍李績等。 綜合兵部和李建成、李元吉、裴寂、封德彝、劉政會、劉政會等人奏報的情況,李淵清楚地看到:李世民除了擁有秦王府直屬軍隊外,還擁有相當大的潛在的軍事實力,關中十二軍和京城十二衛,絕大部分在李世民的控制之下。這是長久的悄無聲息的無意或有意之中形成了這種“尾大不掉”的局面。 “聖上,目前軍隊統屬序列分佈是很危險的!一旦秦王有變,朝庭將無力統卸之!”任瑰、陳震等兵部高級官員說道。 裴寂、封德彝等忠心老臣也勸:“聖上,要迅速打破這種局面,才能擺脫被動。” 李淵胸有成竹,對任瑰、裴寂等大臣笑道:“朕早已有所防範,只是在等待機會而已。好了!現在即可迅速完成此項佈局。即刻宣詔:令刑部侍郎劉政會,加大力度審理張亮一案,反复慎重審定。令江夏王李道宗、趙郡王李孝恭、燕王羅成火速回京,到兵部報到,委有要務!令任瑰、王珪、李道宗、李孝恭、羅成整訓府兵編制。詔令李建成總督京城卸林禁軍;令李元昌代行總督南方諸軍。令羅藝總督幽州、燕州諸事。” 任瑰、裴寂、封德彝、李元吉當場怔住了!從皇帝一連串的詔令中,他們完全知道了李淵早就深思熟慮了這件事情。抓住張亮的事件,使秦王驚疑恐慌而又藏頭露尾遮遮掩掩,為避嫌疑他無法動作,乘機調整軍隊部署和編制。 真是高明的一招!眾大臣不得不為之嘆服皇帝深謀遠慮! 簡陋而明亮的戶部議事廳,唐儉把文思院和掌管錢府的官員都召過來了。他們誠惶誠恐紛紛下跪,向太子請安。 太子輕輕地揮揮手,微笑著說:“眾卿家本身!”大家都起身,看著太子。看著李建成微笑面容,眾生真是一種享受!這麼多年來,沒有哪一個官員看到李建成發過火!他總是一副大度、寬容、親切的樣子。特別是他的笑容,讓你感到不是簡單的動人心魄的美,而是一種力量,一種深刻地直鑽進人的靈魂的笑容!凡是見過太子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在那張清麗脫俗、靜如若水的臉龐後面,卻是有著身為一個男人的全部果敢與智慧。他說話的時候你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尖銳詞彙,他沉靜如水,卻也有著火一般的氣魄。李建成全身都閃著一種領袖人物的風采!散發著無窮的人格力量,讓你心甘情願地為他去效力! “孤家與皇上商議,正要改變硬幣的形式,這種現錢以後可能不用了。”李建成溫和地看了大家一眼,接著說:“你們可以設計和鑄造一緡(相當於一千錢)的錢樣進呈。此事在半旬之內務必要完成。” 眾官員連忙稱是。唐儉一一吩咐,大家趕緊去操辦了。經過五、六天的緊張趕工之後,誠惶誠恐的文思院終於拿出設計樣稿,慎重而細心的戶部侍郎唐儉呈送太子李建成審定,然後火速命錢府官員召集工匠來趕製錢模。就在戶部忙碌得一塌糊塗之時,京城的大街小巷繪聲繪色地傳遍了現錢將止新錢上市之言,鬧得長安全城都知道了這個事情。豪門富戶官員商人紛紛向朝庭高級官員和皇宮禁內打探消息。很快此消息傳到了皇帝李淵耳朵裡了,猛然一愣的皇帝旋即心思知太子正在處理市面上缺現錢的事情。立即會心地一笑,道:“大郎真有辦法!不幾天,市面上就會到處都有現錢用啦!” 果然,豪門富戶和官員商人們都打探不到皇宮裡的消息,只知道當今太子命文思院和錢庫的官員鑄造錢樣的事情是千真萬確的。豪門富戶和官員商人們立即把貯藏在手中的錢全部拿出來花銷,買糧食買布匹買金銀珠寶,不幾天,商市非常繁榮熱鬧,那種市面上缺少的現錢隨處可見。 緊張忙活了幾個日夜的戶部眾官員,連夜趕工進呈太子交辦的錢樣之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早朝時,戶部侍郎唐儉沉不住氣了,悄悄地問太子道:“殿下,我們進呈錢樣的事情,還滿意嗎?” 李建成微微一笑,答非所問地道:“現在,市面上還缺否現錢流通啊?” “呵呵——屬下明白了!”唐儉恍然大悟!會心地笑開了。 秦王李世民卻半點也笑不出來了! 一連串的壞消息不斷傳來。父皇一連串的動作打得他暈頭轉向!先是皇帝要遷都,後是皇帝突然拘捕了張亮等一干人員,然後是轉移關押張亮監禁處,再然後是召回李孝恭等人,再就是最大的動作——調整軍隊編制和序列。李世民像一只疲憊狐狸的歪歪地綣縮在天策府太師椅子上,閉目不語雙目發呆——由於張亮之案涉及到自己,為忌嫌疑早朝時自己又不便發表意見,只好讓陳叔達他們多講些話。自己一輩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次樣窩囊! 陳叔達聯通蕭瑀、王允、週之浩等幾位朝庭大臣,竭力勸說皇帝放棄遷都!陳叔達說:“皇上,遷都又是一項繁雜而龐大的工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事情。現在,突厥、高麗國對我大唐虎視端端,國內也有一些地方將領密謀反叛,他們萬一乘遷都之際,內外起變,就被動了!” 李淵思索著,問道:“那依愛卿之見如何呢?” “臣下認為,皇上既是要遷都,也是日後等國內、國外的形勢稍稍平緩一些的時候,再造遷都也不遲啊!” 李淵堅決地說:“遷都是肯定要遷的了。以後遷也是可以的。但目前就應當開始準備遷都的相關事宜。” 陳叔達、蕭瑀等大臣,見李淵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冒險進諫,只是說:“鑑於高麗國的動向暫時不明,突厥人的侵略不斷,加上國內民心不安等因素,為了穩定邊境和國內民心,遷都之事,不能操之過急。” 李淵考慮了一下,對李世民、陳叔達、蕭瑀、王允、週之浩等大臣們,說:“好吧,遷都之事,可以暫緩,從長計議!” 散朝後,父皇特意留下自己,溫和地道:“二郎啊!據監察卸史審理情況來看,張亮事情與你關係不大。過幾天,就放溫大雅、王保他們回府。不過,”李淵故意停頓,炯炯雙眼盯著李世民,看他的反應。李世民心跳加快,生怕父皇又說出什麼驚心的話來。 “不過,張亮一時還不能放回去,有些事情還沒查清楚。監察院還沒有文書行來。”李淵輕鬆地道。父皇又留下了一個尾巴拖著自己。想到這裡,冷汗爬到秦王的臉上,一滴又一滴。 天策府總管程咬金、護軍尉遲恭看到秦王悶悶不樂,不敢驚動。倒是杜如晦膽大,他上前說:“大王,據內線報來,張亮這麼多天硬是挺住一言不發……但不知還能挺多久?” 程咬金、尉遲恭真是再也忍不住了,說:“乾脆算反了!哥幾個的手早就癢癢了。刀劍都生鏽了!” “不行!不到最後一刻,不能鋌而走險!”杜如晦十分討厭程咬金、尉遲恭、秦叔寶這幾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武夫。 李世民幽幽地說:“現在,張亮還沒開口,這是最好的了。溫大雅、王保他們過幾天就能回府了。從這件事情看,我們的時機確實還沒成熟啊!……正因為張亮這件事未了結,害得孤在朝中處境為難!父皇重新編制軍隊,孤為避嫌疑也不好多言。”李世民愁腸百結。 就在李世民為張亮之案驚疑不定的幾個月的期間,李淵迅速完成了重新編制府兵和序列。李元吉、李孝恭、李道宗、任瑰、王珪、羅成等人都有是李淵的忠實得力的忠臣。他們迅速重置了十二軍,並奏報任命十二軍的將軍和統領:“以太常卿竇誕為參旗將軍,吏部尚書楊恭仁為鼓旗將軍,淮安王神通為玄戈將軍,右驍衛將軍劉弘基為井鉞將軍,右衛大將軍張瑾為羽林將軍,左驍衛大將軍長孫順德為騎官將軍,右監門將軍羅藝為天節將軍、右武候將軍安修仁為招搖將軍,右監門衛大將軍楊毛為折威將軍,左武候將軍張瑾為天紀將軍,岐州刺史柴紹為平道將軍,錢九隴為苑遊將軍。” 李淵興高采烈地道:“有勞眾位愛卿了!所奏十二軍各任職守悉數照準!” 親王李孝恭、李道宗、兵部尚書任瑰、侍郎陳震等人,把各位親王、王府護軍都按規格重新編制、排定。秦王天策府、齊王府、漢王府、安王府等王府越編的兵馬,統一編排到軍隊中去。由於太子府的護軍配備規格高出其他王府,原來不足的護軍數目,由天策府多餘的兵馬補充到東宮。如此一來,就有一部分原屬秦王府的護軍編進了太子府。秦王的力量也隨之滲入了東宮。 武德九年四月,細瀝瀝小雨紛紛揚揚下個不停,涼風無眼濕衣衫。 在牢內監禁了半年之久的張亮終於放了出來。李淵指示刑部侍郎劉政會務必錄出張亮的口供,要拿到人證口供才能名正言順地處治李世民。但張亮咬緊牙關,在嚴刑逼供下始終一言不發、守口如瓶。竟無法將罪名推附到李世民身上。李淵迅速完成了軍隊調整之後,張亮拖著疲乏的身體和一顆疲倦的心,邁出了監獄的大門。 冷風淒雨飄打在這個農村苦大的孩子臉上,順著眉眼流下。張亮不知道是淚水還雨水,一滴滴。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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