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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三節

道光皇帝 赵辉 6777 2018-03-13
兩人相視一愣,繼而齊聲大笑起來。 “林老弟,今天怎麼偷偷摸摸地來了?”鄧廷楨開玩笑地說。 林則徐不大好意思地說:“抱歉,抱歉,小弟本想和鄧兄開個小玩笑,不想鄧兄識破了,慚愧慚愧。” 鄧廷楨握住林則徐的手,把他讓進房間裡,“我還以為我的府裡也來了刺容呢。不過我又一想,我的腦袋似乎沒有林老弟的腦袋值錢,豈會有人要我的腦袋?” 林則徐見鄧廷楨繼續和他開玩笑,也同樣興奮地說:“鄧兄的腦袋雖不如小弟的,但裝得學識卻比小弟多喲!” “林老弟,過獎了。不過,看老弟今日氣色卻好得很呢,難道——又有喜事兒碰頭了?” “喜事兒倒沒有,不過卻有一件令人振奮令人高興的事兒。鄧兄,你猜猜看?” 鄧廷柄推辭道:“不用清了吧!林老弟你直接說出來不就行了嗎?”

林則徐這時興奮得像剛撿到一塊糖的小孩子似地說:“鄧兄,一定要請,而且你一定能猜中。” 鄧廷楨聽他這樣說,馬上醒悟過來,大聲地說:“難道是那個什麼義律到廣州了。” 林則徐一拍大腿,高興地說:“鄧兄果然頭腦敏捷,所說極是,所以剛才小弟才悄悄進來,想給鄧兄一個驚喜。” “林老弟,你猜得更加準確。如你所願,義律果然不能不顧顛地,所以從澳門回來了。——老弟,你可以稱為'小諸葛'了。” 林則徐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就深深朝鄧廷楨鞠躬,用變了調的嗓子回答:“鄧兄,過獎了——” 那日林則徐派人把顛地抓住關押起來後,很快就有漢奸跑到英人商館通知洋商。洋商威特摩爾一邊派人去行刺林則徐,另一邊就寫信準備把顛地被捕的消息告訴在澳門的義律。

威特摩爾派草上飛去了以後,卻遲遲不見他回來,知道他可能失手了,於是就派人把消息送了出去。 義律在林則徐來到廣州以前,就已經嚇得逃到澳門去,臨走就是讓威特摩爾打點一下並隨時向他傳送消息,所以廣州城裡發生的一切,他一清二楚。 等到義律收到信時,他感到有點驚異,在他的印象里至今還沒有見過天朝的官員竟然敢隨意扣押外國商人,特別是對英國的商人一向是唯唯諾諾言聽計從。這個林則徐膽子真不小,竟然把他向來都比較看重的顛地關押起來。 “這件事非得我走一趟不可,否則要是讓外交大臣巴麥尊知道,那可不是好事。將直接影響我的地位,畢竟是駐華商務監督啊!” 義律這樣想著,可是這件事也不可魯莽行事,到了廣州後要認真對待才行。他仔仔細細把事情的經過回顧一遍,打定主意,匆匆動身朝廣州趕來。

義律一到廣州,立即就有士兵通知林則徐這個消息。林則徐一聽,正合他所願,二話沒說,就忙著趕來找鄧廷楨,想讓他也高興。 鄧廷楨聽完林則徐的敘說,當然也高興。這十幾天來,鴉片早已經把他兩人的心系在一起,願為斷絕鴉片而努力,只要聽到事情有進展,對他來說,這就是最令人開心的事。 林則徐到了鄧廷楨的書房,開了幾句玩笑,便言歸正傳:“這次定要義律答應交出全部鴉片才可以,否則的話,那隻有走下策,派兵去強迫他交出鴉片。” “這是一次機會,不可錯過,至於用兵去迫使他交出鴉片,卻是切莫採用為妙。” 林則徐感到有些疑惑,難道他是擔心皇上的責怪麼?他把身體往鄧廷楨身邊靠近些,問道:“鄧兄,難道是擔心小弟為此而丟了烏紗帽?——這個無須鄧兄牽掛。小弟此次來廣州已下必死的決心,如果能把鴉片斷絕,人民少受煙害,堵塞白銀流失的通道,那麼即使引起邊釁,發生戰亂,惹怒了皇上,因而被罷黜或是殺頭,那又有何足惜;既來之,則安之,廣州向來是鴉片輸入的主要通道,一直以來,鴉片在此已根深蒂固,要想連根拔起,又何其艱難,道阻且長,只憑林某一人之力實為其難,不過此時有鄧兄與小弟齊心協力,同舟共濟,那麼即使因事不成而身敗名裂,只因能交識鄧兄,林某也就死而無憾了!更何況有鄧兄來輔助小弟,那又何事不成?”

鄧廷楨聽著聽著,眼眶一熱,一行熱淚滾了下來。 他深情地望著林則徐,緊緊地抓住林則徐的手,林則徐馬上感到鄧廷楨手上的熱流傳到自己的身上,奔流到全身各個部位,說不出的舒服,動情地喊了聲:“鄧兄——” 鄧廷楨聽到林則徐這句發自肺腑的喊聲,心裡更是激動,緩緩地說:“林老弟,鄧某活了六十多年,做官也三四十年,在眾多與我交好的人中,能與我交心相處的,寥寥可數。而這幾位屈指可數的朋友也已又先後故去,只留下鄧某還一人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上,因此雖身為兩廣總督,卻對仕途早已心灰意冷,再說年歲也大了,有些事深感力不從心,也不太想去過問。致使鴉片依然氾濫,這與鄧某有不可分斷的關聯,鴉片到處,都是鄧某的過錯,自從老弟到了這里後,老兄我無不羞愧于心。無論見識還是能力,都遠非老兄我所能匹比。而且老弟對鄧某還有恩,鄧某雖才疏學淺,也定當助老弟完成鴉片之禁,這一點就請老弟你放心吧!”

林則徐激動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把鄧廷楨也拉了起來。 “好,就憑鄧兄這句話,林則徐也定然不會令皇上失望。” “林老弟,可做好打算沒有?” “如何對待那個商務監督,老弟我早已胸有成竹了。” 林則徐充滿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哦,真的麼?不過,老弟可不能大意呀!我在此雖然才三四年卻對義律也略知一二。此人狡詐刁鑽,不可小視,你還是小心為妙。而且他此次來可不是衝著鴉片,而是衝著你,衝著顛地而來的,你若是不交出顛地,恐怕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鄧廷楨雖然深知林則徐的能力,但對義律也知之不少,素知那些洋人的品性。特別有一件事令鄧廷楨不能忘記。 道光十七年十月,鄧廷楨到廣州任兩廣總督不過兩年,為了禁煙,他曾奏請皇上准其驅逐英吉利商船及拿辦窯口鴉片走私。當時就是英商義律任駐華商務監督,這個義律在廣州竟然妄圖派遣特使,在艦隊保護下前往舟山打算與清政府直接交涉,爭取鴉片貿易的合法化。

鄧廷楨知道後,怎能容忍他如此猖狂,所以才上了奏摺,道光批准鄧廷楨所奏,不過卻要求鄧廷楨對洋人要禮儀周到些。鄧廷楨處理此事時當然不敢有違聖命。誰料麻煩正出在這方面,事後那義律卻偽造證據,強硬地說鄧廷楨侮辱他的人格尊嚴。不知義律通過什麼渠道,此事竟被道光悉知,以鄧廷楨侮辱洋人有失國體,把鄧廷楨重重地責罵一頓。鄧廷楨雖然被冤枉卻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 現在鄧廷楨聽到林則徐說要對付義律,真是又擔心又疑惑,卻也不能不提醒林則徐。 “鄧兄的關心小弟定當銘記於心。不過這無須鄧兄你親自出馬,小弟一人對義律已是足足有餘,只要把那兵權借我一用,就可以了。” “林老弟,你總不至於現在就要對他們動用武力吧!剛才,你可並無此意,這……”

“鄧兄放心,小弟還不是魯莽的漢子,兩句話合不來就拳腳相向。” “那麼如果向你要人,你怎麼辦?” “義律要我交還顛地,我給他就是,現在這個顛地對我已經不重要了。” “以前老弟不是還把他當作一張王牌,現在為何……” 鄧廷楨如在霧中,前面迷濛蒙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弄不透,於是詢問著。 “顛地不過是個魚餌,義律才是大魚,我所要的非魚餌,乃大魚也。” 說完捋了招鬍鬚,充滿著自信,大笑起來。 鄧廷楨彷彿心有所悟,卻仍然緊皺雙眉,接著問下去:“那麼用兵卻是為何,難道是用來捉義律麼?不過,似乎並無用兵的必要啊!” “老兄言之差矣,我不忙著說,你先看一看這個……” 林則徐邊說邊伸手從袖子裡取出一紙,遞給鄧廷楨。

鄧廷楨奇怪地望了林則徐一眼,接住那張紙,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大書著: 林則徐笑吟吟地望著鄧廷楨,等到他看完,不待鄧廷楨說話,就張口道:“鄧兄,以為如何?此乃是即將轉達給義律的諭帖,只是初稿,稍後還要加工處理。” “這份諭帖文辭優美,言簡意盡無須更改,看來外人所傳不虛啊!” “鄧兄過獎了!” “只是鄧某遲鈍,還是不明林老弟用兵何用?” “這份帖子只為其一罷了。”林則徐手指著那張紙說。 “那麼其二呢?” “其二麼……那就是用兵了。” 接著林則徐又坐了下來,不緊不慢地敘說起來。 鄧廷楨等林則徐說完,才恍然大悟。他用敬佩的目光又仔仔細細地把林則徐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連聲稱道:“林老弟果然高明,此計甚妙。這樣一來,那義律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說過以後,鄧廷楨豎起大拇指,喜得連連說好。 “到那時,那義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面天乏術,還不乖乖地交出鴉片。” 面對鄧廷楨的稱讚,林則徐更加充滿信心,彷彿已經看見困在商館裡義律及那些鴉片商的狼狽相,想著想著,又自信地笑了。 鄧廷楨興盡之餘,似乎又想起了什麼,道:“不過,你還是要小心。據我所知,朝中還有反對嚴禁鴉片的佞臣,林老弟可要注意別為他們留下了話柄,告你一狀,那麼禁煙之事可就前功盡棄了。” “這事無妨,一旦禁煙成功,皇上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責怪我呢?至於那些搬弄是非之人,為人素為我輩所不齒,可不予理睬。身正則清,還怕那些無恥小人不成?” “林老弟所做甚為鄧某欽佩,但是若能沒有任何差池,豈不更好?”

“鄧兄的教誨小弟一定牢記於心,小弟這廂謝過了。” “還謝什麼,用一句不當的話說,誰讓我們是一條道上的呢?” 說完,鄧廷楨和林則徐兩人四目相視,哈哈大笑,眼前似乎已經看見成千上萬件鴉片被迫搬上岸,在碼頭邊堆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林老弟,這招你真是高妙,看來這盤棋鄧某又得甘拜下風了。” 鄧廷楨和林則徐談過煙禁的具體措施後,提出對弈幾局,因此兩人殺將起來。 鄧廷楨提出下棋,實乃事出有因的。他嗜好下棋,可自從老友陳鴻墀因病過世後,再也無人與他對弈。一則他棋藝不錯,少有敵手,二則老友之間下棋,更有一種情趣。老友去了以後,他有高處不勝寒之感。然而對於林則徐,在其未到廣州之前,鄧廷楨就已經打探清楚,知這位欽差也有幾個小小的嗜好,一為善飲,鄧廷楨還聽人提及在京城有一宣南詩社,裡面多為林則徐好友,每次進京,林則徐總要去那兒與群友痛飲幾杯,做詩取樂。可鄧廷楨不善飲,對此並不注意。他所留意的是林則徐另一嗜好,那就是喜弈。古來世人皆如此,酒逢知己,棋逢對手,沒有對手的高手是孤獨寂寞的,試想哪有嗜好下棋的人不關心對手的呢?所以現在林則徐和鄧廷楨離得這麼近,有一人提出,另一人還不舉雙手贊同,一拍即合,兩人對弈起來。林則徐不僅才能過人,而下棋也不同凡響,連下幾局,鄧廷楨都落下馬來,可是他年老卻不輕易認輸,現又下一局,結果鄧廷楨又大敗而回,這時才自愧技不如人,只得遺憾地嘆了口氣,甘心認輸了。 “承讓,承讓,鄧兄棋藝很是不凡,小弟雖然僥倖贏了幾盤,那還得多謝鄧兄的承讓。” “老弟棋高一籌,令為兄佩服,你就不要推辭了。鄧某以往自視甚高,誰料,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山外有山,強中更有強中手,這次為兄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林則徐正待推辭,鄧廷楨的總管敲門走了起來。 “鄧老爺,林大人的參將李大綱來找林大人。” “請了進來。”鄧廷楨吩咐說。 那管家應聲而去,片刻功夫,李大綱跟在管家後面到了書房。 “林大人,剛才那位駐華商務監督來越華書院要人去了。” 林則徐看了鄧廷楨一眼,嘴角帶著一絲得意的神情說:“看樣子是急不可待了,來得倒還真夠快的。——李大綱,你先回去,照我原來的吩咐,把那個顛地先放了讓他帶走,我隨後就到。鄧兄,小弟先告辭了,稍後就派人來通知你。” 如同遠在北方的京城,京城有內城和外城,廣州有舊城和新城之分。 北方人自古以來視南方為蠻夷之地,只因其文化經濟等等方面落後於北方。到了清朝,南方才不弱於北方,特別是幾任皇帝的南下,也使南方得到發展。再加上廣州一地與外通商的許可,廣州城作為南方眾多城鎮的中心,率先發展起來,在舊城的基礎上又建了新城。 在舊城的西側,沿著珠江形成了細長的新城,面積大約只有舊城的四分之一。新城和舊城合計起來,就成了廣州城。 十三行街在城外即新城西郊。十三行街因十三行而得名。在西郊的這塊土地上,在明王朝之時,曾經有一個由十三家巨商結成的行會,日子久了,無論多出幾家還是少了幾家都管它叫十三行。對於這個商會,朝廷和督撫既不給它俸祿,也不睬它的盈虧,但誰想踏進這個門檻,還必須有朝廷戶部的任命。 到了道光當政時,十三行已是清政府指定的壟斷對外貿易的官商。直到道光十七年,東昌、興泰二行,因濫保夷船,拖欠餉項被鄧廷楨以兩廣總督身份勒令關閉,因此到林則徐召集十三行時,實際上只有十一行了。 本來十三行為乾淨地之所在,自從與外通商,一些洋商租借十三行所屬的商館用來貿易時,十三行在與之打交道的過程中已經逐漸腐敗了。 英人租借了商館,在屋頂上豎起了本國國旗,從那之後,這塊幾萬平方米的臨時居住地儼然是英國人的所在。 林則徐到廣州禁煙,顛地被林則徐扣押後,商館裡的洋商們個個神色惶惶,唯恐如同顛地一樣,商館也不敢再逍遙自在地飄舞著英國國旗,膽怯地收起來了。 夕陽無限紅,照著十三行街,也映紅了街上來來往往行人的臉。 一輛人力車,從東向西,不緊不緩地甩著步子朝英人商館而來,到了商館的院牆外停了下來,車夫放下車把,一把扯下搭在肩頭上的長條毛巾,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與此同時從車廂裡緩緩地走下兩人,個子矮、身子肥大的顛地,另一個肥肚高凸,是個大個子。顛地從口袋裡拿出幾個銅板扔進車廂裡,然後同著義律進了大門,入了商館。 商館裡的那些洋商都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一個個心神不寧,一張張臉上都掛著焦慮的表情,只有威特摩爾表情似乎悠閒自在些,坐在椅子上晃悠悠地盪著翹起的二郎腿,嘴裡輕輕地吹著口哨。顫顫的口哨聲迴盪在這闊大而顯得空蕩的大廳內。 “不要再吹了,威特摩爾先生,難道你不覺得我們現在所若惹麻煩夠多了嗎?” 坐在牆角的一個黃捲髮的洋商氣憤地責怪著。 威特摩爾並不動怒,他的話正如悠悠蕩著的二郎腿一樣,悠悠地從嘴中蕩了出來:“金先生,你不用急躁,既然義律先生來了,有他出面還怕有辦不成的事?” “誰知道他這次去找林則徐還能不能回來?去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沒見他回來,恐怕也是兇多吉少吧!” 威特摩爾這時答不上來,可又不能認可那洋商所說的話,因此就裝作未聽見,只顧盪著右腿。 其實他心裡也等得急了。義律去越華書院要人,越華書院距此地,不過十來里地,來回不過一個時辰的事兒,為何到現在還不見他們的人影呢?已經幾個時辰過去了,難道真如這個英國商人所說的那樣,也被林則徐扣留了?不會吧,那個林則徐不會不給身為駐華商務監督的義律先生一個情面吧! 他轉念一想,可是此事又不好說,誰又知道那個林則徐是什麼樣的人,如果真像傳言中那樣公正無私,鐵面無情的話,那義律先生此次恐怕真的…… 威特摩爾不敢再想了,他轉動腦袋掃視了一下周圍的那些洋商們,只見他們每一個人都哭喪著臉,垂著頭,搭拉著耳朵,大氣也不敢喘。 這些無不映在他的眼中,威特摩爾呆呆地看著他們,似乎也被感染了,變得也有點局促不安了。 看著看著,猛地一冷戰,他又恢復了清醒,趕緊把頭扭轉過來,又晃起腿來,把目光移到一動一動的腳上。 金先生見威特摩爾並未回話,卻扭頭朝四周看過來看過去,沒有禮貌,極為憤怒,於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那些哭喪著臉的洋商們大聲吼道:“早就對你們這群笨蛋說,那林則徐不好惹。他既然要我們交出鴉片,那麼我們交出來不就得了,等到林則徐走了以後,我們不是還同樣可以運輸鴉片,同樣可以賺許多的銀子。現在呢?如今好了,顛地先生被抓住了,你們呢?一個個都嚇成什麼樣子了。如果早交鴉片,那一切不就得了,你們這幫混蛋偏不願交,以至弄成這樣的結局。——你們怎麼不說話了,啞巴了?哼!” 威特摩爾抬頭又看了看大廳裡的那些洋商們,他們一個個都不敢作聲。他這時覺得大廳裡的氣氛也有點不妙,就收起了右腿,站起來走到金先生的身邊,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頭,說:“不要動氣嘛,用不了多久一切都會好起來,現在只是暫時性的。中國有句諺語,叫新官上任三把火,等到這三把火燒盡,不還是一個好的前景麼?” 金先生氣得一把撩開威特摩爾搭在他肩上的手,說:“好!好個屁!不交出鴉片,那林則徐會給我們一個好的前景麼?” 威特摩爾正待反駁,就听大廳的前門被砰地一下推開了,那個大個子洋人同顛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女士們,先生們,大家好!” 眾人先是一愣,繼而都歡呼起來。那洋人緩緩走下台階,踏在大廳的藍色地毯,眾洋商們都趕緊站了起來,圍住那洋人,爭先恐後地向他詢問。 義律優雅地伸出手來製止眾人七嘴八舌的詢問,開口說話了:“大家不要慌張,我現在向大家正式宣布,有我義律在此,你們都不用擔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大家就隨心所欲地唱吧跳吧!” 洋商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人有動靜,他們此時被義律的話驚住了,心情還沒有從原來的狀態中擺脫出來。 義律見眾人都不動,心里馬上掠過一陣不快,正待發作,這時威特摩爾走上前去。 “義律閣下,那林則徐放了顛地先生,可提出什麼要求沒有?” 說著,又轉頭膘了一眼站在義律不遠地方的顛地。顛地被捉之後,感到受了極大的侮辱,威特摩爾拿眼看他,他也只當作沒看見,正在欣賞掛在大廳裡的一幅幅油畫。 “那個什麼欽差大臣沒敢出來見我,更不敢提什麼要求,也沒有聽人談起鴉片的事,就把我這位可親可愛的顛地先生給放了。” 顛地這時站在原地,雖裝著充耳不聞的樣子,可聽到他們二人顛過來倒過去,總提到捉啦放啦的,感到自尊心越來越受到損害,可又不便對他二人發作,名義上說義律畢竟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只能故意咳嗽一下,算是給義律二人提個醒,匆匆地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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