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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二節

道光皇帝 赵辉 9084 2018-03-13
一陣顛鳳倒駕、鶯狂燕浪,兩人得到了情慾的滿足,疲倦仰臥在床上。過了一會兒,燕妃推了推禧恩,道:“你快回去吧,免得被人懷疑。”禧恩嘻皮笑臉地道:“還早呢,我還沒和姐姐親熱夠呢。”燕妃忽地坐起來,虎著臉道:“要是被人發現,就壞了大事。”禧恩看她生氣,只得匆匆穿上衣服,下了床。燕妃這才微笑道:“快點回去吧,別忘了我的話。”禧恩答道:“忘不了,美人兒。”不情願地轉身走出去。 禧恩悄悄地趕回去,到了房門口,正要進去,忽然看見養正書屋門口閃出一個人影,他想起燕妃交待的話,急忙隱身在黑影裡,那人在門口站了一會,便走下台階向後面走去。禧恩急忙躡手躡足尾隨而去。那人穿過幾排房,又走了好長時間,拐進一條偏僻的弄堂,一直走到弄堂盡頭,在一座磚房前停住,禧恩緊緊跟隨,看他停住,急忙藏身一顆樹後。那人輕輕地敲了兩下門。不多會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是王爺來了。”那人沒說話,進了門去。房門隨即關上。

禧恩仔細看看四下無人,便輕輕走到窗前,用手指頭把窗戶紙捅開一個洞,睜一眼閉一眼往裡窺探。這一看,他心裡吃了一驚,原來那人正是智親王綿寧。只見綿寧走進屋裡,向那個開門的侍女問道:“她怎麼樣?”侍女答:“好像心事很重,一直愁眉不展。” 綿寧吩咐道:“你去門外看著。”侍女答應著轉身往外走去。禧恩聽見,不敢停留,急忙輕輕走開。 原來綿寧悄悄地讓紅菱躲在這座房裡,由紅月侍候著,這裡比較偏僻,平時很少有人來。但是綿寧還是不放心,夜里便來看望紅菱。 紅菱正在內室,伏案沉思,聽見綿寧說話,便轉過臉來,綿寧走了進來,在她身邊坐下。見她不說話,綿寧便開口道:“菱妹,過幾天,玲兒喪禮過去,我送你出宮。”紅菱抬眼看著他搖搖頭嘆息道:“我對不起玲兒,第一次錯殺好人,如果按大清律懲罰我,我也許會好受些。”綿寧聽著,鼻子一酸,流下淚來,雙手扳過紅菱肩膀道:“快別這麼說。玲兒臨死前說過我們既然相愛,為什麼非要折磨對方呢?”

紅菱喃喃地道:“天意,難道都是天意,為什麼我沒有一個親人。”綿寧忙道:“菱妹,你看。”說著,慢慢從身上掏出一樣東西,遞到紅菱眼前,紅菱一看,正是他們少年時的信物,那隻扇墜兒,睹物思人,紅菱一把奪來,揣在懷裡,痛哭道:“寶兒,我的寶兒,你在哪兒啊。”綿寧也是淚如雨下,捏住她冰涼的雙手道:“寶兒被我一槍打傷,昏死過去。夜裡爬到上書房準備縱火焚宮,被我發現,我在他身上看見這只扇墜兒,才知他就是我的親生骨肉。我勸他幾句,他就吼叫起來,驚動了外面侍衛衝進來,寶兒一見,就……就拔刀自盡了。”紅菱聽完,一下子撲到綿寧懷裡放聲痛哭,綿寧也不安慰她,只是陪著哭個夠。 過了許久,紅菱才止住哭聲,卻伏在綿寧懷裡,緊緊地抱住他。綿寧撫摸著烏黑的秀發安慰道:“菱妹,你還有親人,我還會像在五台山時那樣愛你。”紅菱抬起頭,滿面羞愧地道:“對不起,我錯怪你了。”綿寧不解道:“你是從何得知寶兒被我所殺。”紅菱道:“是陳文魁親口所說。”便把在黃村識破陳文魁奸計,利用陳文魁詐降挾持和世泰,得以脫逃的經過說了一遍,綿寧聽完,冷笑道:“這個狗奴才,還虛報軍功,欺騙皇上。”紅菱鄙夷地道:“你們朝廷,有幾個好官。”綿寧忙道:“我們都別提朝廷上的事。玲兒走了,我今生無所求,能和相知相愛的人終生廝守,吾願足矣。”紅菱看他滿目淒慘,難過地道:“我對不起玲兒。”綿寧望著她,輕聲道:“菱妹,求你別離開我。明天我在宮外給你找處院子住下,派幾個信得過的侍女,侍候你,好嗎?”

紅菱盯住他的眼睛道:“你是想登基後,納我入宮嗎?” 綿寧臉一下子脹得通紅,低下頭去,不敢看她。囁儒道:“不……不,我不想讓你生氣。” 紅菱溫柔地道:“我不生氣。現在除了還有你愛我,我什麼也沒有。我覺得自己活得太苦太累,多麼想在你身邊歇歇腳。” 綿寧一聽,激動地一把抱住她道:“真的,你答應,不離開我。”紅菱淚光瀅瀅,點點頭,卻又道:“我只想跟你廝守在一起,並不企求后宮的名分。你要答應我,登基以後,讓我離開。” 綿寧連聲道:“我答應,我答應……” 兩個流著熱淚,緊緊地擁抱著。 玲兒的喪事,在禧恩的精心安排下,舉辦得轟轟烈烈,梓宮的金黃座罩顯得莊重肅穆,引得前來弔唁的王公大臣、后宮妃嬪羨慕不已,嘖嘖讚歎。綿寧卻顯得非常平靜,謙恭地迎來送往,毫無矜持之色。

半月以後,嘉慶降下聖旨,御賜綿寧智親王府邪,綿寧感激聖恩,便親往養心殿拜謝。 嘉慶和孝和皇后正在寢宮,聽眾監來報,綿寧來見,忙命宣進。綿寧進來,施禮道:“父皇母后吉祥。”喜慶滿面笑容,叫綿寧坐下,隨手從書案上拿過一份奏章遞給他,綿寧打開一看,原來是托津從河南發來的奏捷文書,官軍聚殲滑縣教匪,匪首李文成亦舉火自焚。綿寧看完,卻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興奮。 “那彥成僅是僥倖取勝。”嘉慶道:“皇兒有何見地,說來朕聽聽。” 綿寧挺直身子道:“兒臣以為李文成如果不固守滑縣,採取流竄作戰,賊勢必然越滾越大,那彥成斷難短期內將其剿滅。” 嘉慶面帶笑容,頷首道:“皇兒言之有理,不知可有良策?” 綿寧不慌不忙地道:“兒臣以為,第一要治吏安民,使民無附賊之心。第二要勤習刀兵,不可荒弛武備。”

“正是與朕不謀而合,”嘉慶高興地道:“眼看已到仲秋,朕準備去熱河秋彌,操練八旗官兵。”孝和皇后嗔怪道:“二阿哥近來身體不好,萬歲怎可以國事勞他。”嘉慶笑道:“皇后說得對。朕不說了。”原來清朝皇子只是像徵性地參予政事,並不負具體責任。嘉慶是有意歷練綿寧。當下孝和皇后便道:“二阿哥最要緊的是養好身子。”立即命端來燕窩粥,。嘉慶道:“你娘兒兩個慢吃著說話,朕還有事要出宮去。”便吩咐內監準備儀仗,擺駕出宮。 綿寧恭送父皇,回來坐下,孝和後關切地道:“快趁熱把粥吃了。”綿寧起身雙手端起一碗粥捧到孝和後面前道:“母后也吃吧。”孝和後接過。綿寧坐下,邊吃邊問道:“母后有何訓教?”孝和後笑道:“哪裡是訓教,母后是要跟你說一樁喜事。”綿寧不解其意,便道:“兒臣有何喜事,請母后明示。”

孝和道:“你福晉就因沒能為你有後,羞愧而去,我和你父皇也為你憂慮。照理說,凡是皇子,哪個不是妻妾成群。母后知道,你不貪戀女色,可是也要為我皇室將來著想……” 孝和後還沒說完,看綿寧好像被觸動心事,面色頓時慘然,便趕緊打住。綿寧忙強作笑顏道:“母后說得是,母后的意思是……” 孝和後只得道:“我和你父皇想再為你娶幾房福晉,以繼香火。” 綿寧聽完,知道母后的話有道理,無可辯駁,只得道:“謝謝母后和父皇的關心,只是玲兒新喪,兒臣尚無此心情。” 孝和後溫和地道:“我和你父皇也是想讓你考慮一下。二阿哥年歲不小,所以才這麼急。” 綿寧起身道:“容兒臣再想一想,便回禀母后。” 孝和後道:“二阿哥請自便。”

綿寧辭了母后,出了養心殿,一路沉思。他並不愛玲兒,對于玲兒的死,他除了感到愧疚,並無太多的傷感。玲兒入宮多年不育,他也一直耿耿於懷,只是沒有表露面已。如今自己已三十多歲,尚無後人,父皇有意將來傳位於他,就是大清江山後繼無人,他怎麼會不著急。母后的話正說中他的心事,可是他怕紅菱傷心,又捨不得紅菱離開。就這樣,邊想邊走,不知不覺到了東華門,兩名隨從的太監,忙趕到他跟前道:“王爺,您是要出宮嗎?”綿寧這才醒悟過來便道:“啊,是吧。”小太監忙道:“王爺既要出宮,奴才去叫侍衛們來保護。”綿寧不耐煩地道:“不必了。”小太監求道:“王爺若是出了事,奴才擔當不起。求王爺可憐奴才做事。”綿寧靈機一動道:“你去拿幾身便服來,咱們主僕扮作尋常百姓,料也無妨。”兩小太監怕惹惱王爺,不敢囉嗦,趕緊去找了衣服來,三人換上,出了東華門,順著前門大街往東走去。

主僕三人,走了四五里地,來到一處高大的宅院前停住,綿寧轉身道:“你們兩個先去玩耍去吧。”倆小太監歡喜道:“謝謝王爺。”轉身離去。 綿寧走到階前,那門口劉宏武正帶著幾名侍衛守著,仔細一看,是智親王來了,急忙上前施禮,綿寧輕聲道:“不必多禮。”劉宏武忙道:“王爺,請。” 綿寧吩咐劉宏武幾句,便直往後院走去。過了月亮門,只見後院草地上,一個女子正在舞劍。綿寧一聲不響,悄悄走近。只見那女子身隨劍翻,劈刺旋削,風疾雪飄般已在草地上周行一匝。綿寧也略識劍法,看到興處,不由得高聲喝道:“好!”那女子聞聲收了身勢,正是紅菱。綿寧走到她跟前,道:“菱妹,你不高興?”紅菱忙笑道:“沒有。”綿寧看著她道:“剛才看你劍勢,像是滿含悲憤之感。”

紅菱面露淒然之色,看著綿寧道:“也許有一天,我們再也不能相見。”綿寧伸手摀住她的嘴道:“菱妹,不許你這麼說,你答應過的話,全忘了嗎?”紅菱冷冷地道:“我沒有忘。可是小妹不會永遠留在你身邊。你應當再娶一女子。” “不。”綿寧雙手捧著她的臉,看著她漆黑的瞳仁波光灼人,端的艷若桃李,神情間卻又冷似冰霜。他忘情地把她摟在懷裡輕聲道:“我一定要娶你,我不要傷害你。”紅菱卻奮力掙開他的懷抱,堅決地道:“你若不依小妹,小妹現在就走。”綿寧慌了,忙道:“我依你就是,只是這事不是說辦就辦的,總要慢慢來嘛。”紅菱聽他鬆口,換了溫柔的口氣道:“小妹並不奢求太多。你依了我,小妹願和你多廝守幾日。” 綿寧看著她雪也似的脖子,那點毫無血色的朱唇,嘴角微含笑意。倍覺惹人憐愛。忍不住伸頭要吻,忽然看見那漆黑的眼睛裡滾出兩顆亮晶晶的淚珠。綿寧一下子怔住了。紅菱卻投去深深的一吻,同時那兩顆淚珠滾落下來。綿寧吃了一驚,正要開口,紅菱卻微笑道:“不用怕,小妹是太高興了。以後,你每天抽出一個時辰,就這樣抱著小妹,好嗎?”綿寧怦然心動,連忙道:“行,行……”

兩人相依相偎,慢慢躺倒在床上…… 孝和皇后因為聽了綿寧話,便安心等待他考慮成熟來回話。誰知一直等了幾個月,也沒聽到綿寧提過半個字,嘉慶帝又催得緊,她便耐不住,讓宮女去智親王府叫綿寧來,要親自提出他的婚事。宮女回來說,智親王有事出宮去了。到了傍晚,又叫宮女去叫,綿寧才來到儲秀宮,向母后請了安。孝和後不悅道:“二阿哥,母后讓你考慮的事想得怎麼樣?”綿寧早忘得一干二淨,心中莫名其妙,忙問道:“不知母后所言何事?”孝和後一聽,勃然大怒道:“你給我跪下。”綿寧趕緊跪下,卻知道母后素來疼愛他,並不害怕,嘴里便道:“母后息怒,且莫傷了身子。不論母后說什麼,兒臣件件都依。”孝和後被他說得一下子怒氣全消,便笑罵道:“就你這東西會說話。如今可是你親口所說,如有半件不依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便道:“我和你父皇已商議好了,準備娶承恩公舒明阿的格格慎兒做你的嫡福晉。另外,再娶四個側福晉。”綿寧聽完,大驚道:“母后,兒臣可供養不起這麼多格格。”孝和後斥道:“少貧嘴。四名側福晉是全兒、靜兒、彤兒、祥兒。”綿寧急道:“不,母后,容兒臣再想一想。” “不用你想一想了,”孝和後怒道,“你剛才說過的話,就自食其言嗎?再說,這是你父皇的旨意,你敢抗旨不遵。”綿寧知道再求也沒用,又想到紅菱說過的話,便向母后拜謝道:“一切由母后作主。”孝和後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道:“既如此,下月就請你父皇賜成大婚。” 嘉慶聞聽綿寧應下婚事,龍顏大悅,便命欽天監擇定吉日,賜成綿寧完婚大禮。 眼看吉日來到,綿寧便帶了兩名小太監匆匆出宮,來看紅菱。剛進月亮門,就見紅菱坐在門外台階前,不停地嘔吐,紅月不知所措,呆立在旁邊,綿寧大驚,急忙上前扶起紅菱,問道:“菱妹,你怎麼了?是不是病了?”紅菱緩過一口氣,抬起頭道:“不要緊,休息一會兒就好。”綿寧轉身向紅月怒道:“還不快去請大夫來。”紅月忙答道:“是……”轉身要走。紅菱急忙攔住道:“不必了。”又向綿寧道:“是小妹不讓她去的。”綿寧急道:“菱妹,生了病怎麼不去請大夫呢,我去叫劉侍衛到宮中接太醫來。”說完轉身就走,紅菱一下子拉住他,紅著臉道:“哎呀,看你急的,小妹這不是病。” 綿寧一怔道:“不是病會是什麼?”紅月突然驚叫道:“夫人,莫不是有喜了吧!”綿寧大喜,拉著紅菱的手道:“菱妹,是真的嗎?”紅菱卻低下頭去。綿寧不解地道:“菱妹,你怎麼了?”說著,雙手捧起她的臉,只見紅菱玉齒緊咬著無血的嘴唇,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綿寧連聲叫道:“菱妹,菱妹……”許久紅菱臉上露出笑容,道:“不要緊,小妹只是太高興了。”綿寧將信將疑,便又安慰了幾句。紅菱便問道:“小妹求你的事辦得怎樣了?” 綿寧恍然大悟道:“我差點忘了。我是專門來告訴菱妹父皇明日就賜我大婚。” “真的嗎?王爺。”紅月歡喜地叫道。紅菱也滿面含笑。綿寧看著她的眼睛,難過地道:“菱妹,你真的很高興?”紅菱手指點著他的額頭,輕鬆地笑道:“你別把小妹當作醋罈子。”紅月走上前來道:“王爺,明日可否讓奴婢進宮討杯喜酒吃?”綿寧聽她說話,本要發怒,只因要她侍候紅菱,才緩下口氣道:“你走了,誰來侍候菱妹?”紅月卻道:“紅菱姐哪裡用得著奴婢侍候,凡事她都是親手做,還常教奴婢認字呢。”紅菱也笑道:“小妹習慣凡事自己做,別人侍候,反覺不自在。”綿寧從身上掏出一串珍珠,遞給紅月道:“這權作本王給你的賞錢。” 紅月卻不接,撲通跪倒道:“奴婢原只想看那新福晉是怎樣的美人兒,並非貪圖賞錢,如今,王爺既不許奴婢去,奴婢便不去就是了。”紅菱從旁道:“她既有此心,不如就讓她去吧。”綿寧聽著,便道:“本王也許你進宮,這珠子也賞給你,不過,只許明天半日,晌午時分一定返回。”紅月滿面歡喜,趕緊拜道:“奴婢謝過王爺,謝過紅菱姐。”紅菱將她扶起,向綿寧道:“既是皇上賜你大婚,這幾天,你就在府中陪陪新人,不要來看小妹了。”綿寧看她面色沉寂,便放下心來,道:“既如此,我便回宮了。”說完轉身往外走去,到了門口,回頭一望,紅菱還在笑著向他招手,這才放心地回宮中去了。 次日一早,紅月早早侍候紅菱用了早膳。便道:“紅菱姐,我這就去宮中了。”紅菱正在沉思,回過神來,拉著她的手淡淡地道:“妹妹,姐姐不需要你侍候了。以後好好侍候你們王爺和福晉吧。”紅月以為她捨不得自己,便道:“紅菱姐,您放心,我最喜歡侍候您,很快就回來的,我一定把新福晉長得怎樣說給你聽。”紅菱強作笑臉道:“妹妹放心去吧,姐姐等你回來。”紅月高興得一路飛跑而去。 紅月趕來智親王府,那些朝中王公大臣,宮中后妃嬪們早早來到,府中上下熙熙攘攘到處是人,那禧恩奉皇上旨意,主持大婚,忙得不可開交。紅月因為是來看熱鬧的,沒有差事,便專往人多熱鬧地方擠。不知不覺來到正廳門口,那禧恩正叫一班官監擺設香案儀仗,忽然轉臉看見人群中的紅月,登時想起那晚看到的侍女。這禧恩那晚偷偷跟踪綿寧,就心中生疑,便去益香園向燕皇貴妃說了,燕皇貴妃當下便叫他再去探聽明白。禧恩當晚便又去那後房察看,誰知已是人去屋空,連那晚看見的侍女,也從府中消失。今天無意中又看見那待女,叫他如何不喜。當下便把諸事分派完畢,來到西邊客房。那燕皇貴妃正和一班妃嬪們說笑,見禧恩進來,心知有事,便悄悄走出。禧恩跟著,來到無人之處,在燕皇妃耳邊低語幾句。那燕皇貴妃點點頭,便帶著兩名宮女出府而去。 紅月走走看看,不覺吉時已到。綿寧和那新人們早已打扮一番,被眾人擁到大廳。先是綿寧和嫡福晉慎兒拜了天地和祖先神位。紅月擠到跟前看那慎兒年約二八,豐容盛鬢,光采照人,活脫脫一個大美人兒,便不由得看得呆了。忽然看見站在旁邊的綿寧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嚇得紅月趕緊擠出人群,向府外跑去。 剛到門口,忽然迎面遇著一個宮女攔住她道:“你是紅月姐姐嗎?”紅月點點頭,那宮女道:“王爺命姐姐去請燕皇貴妃過來。”紅月並不認識她,便道:“王爺剛剛命我出宮辦事,怎會又著我去請燕皇貴妃。”那宮女忙改口道:“王爺原是著我去請的,因我剛來宮中,不識路徑,王爺便命我來趕姐姐,叫姐姐順便請了燕皇貴妃,再出宮去。”紅月聽她說得有理,便道:“我和你一起去就是了。” 二人不多時,來到益香園,那門口太監見那宮女也不攔阻,那宮女便帶著紅月直奔燕皇貴妃寢宮,紅月看她似乎對園中很熟,正自生疑,那燕皇貴妃從寢宮走出,看見紅月,突然怒喝道:“大膽奴才,竟敢擅闖我益香園,還不給我拿下。”紅月正在驚疑,早有幾個壯大的太監上前將她摁住,拖住後邊一間側房中,那燕皇貴妃也來到房中,支開左右宮女,只留兩名太監站在紅月兩邊。紅月清醒過來,跪拜道:“敢問娘娘奴婢有何罪過?”燕皇貴妃開門見山地道:“你沒有過錯。你告訴娘娘,智親王讓你侍候的是什麼人?”紅月吃了一驚,忙道:“回娘娘,奴婢自福晉仙去後,只是侍候王爺。” 那燕皇貴妃突然冷笑道:“你不肯說嗎?”惡狠狠地向兩個太監道:“給我狠狠地打。”兩太監立即上前扒去紅月的上衣,從牆角拿過兩根藤條,一人一根,向那雪白的上身狠抽下去,那白皙的皮膚立即印上幾道血溝溝。紅月疼得牙齒咬得咯咯響,燕皇貴妃看她一言不發,怒罵道:“狗奴才倒是硬氣,給我往死裡打。”兩太監便不分輕重,劈頭蓋腦一陣猛抽,紅月疼得大叫,燕皇貴妃喝問道:“你說不說?”紅月咬牙道:“不知道。”燕皇貴妃氣急敗壞地叫道:“給我打死她。” 兩太監又是一陣拚命的抽打,紅月漸漸沒有了叫聲。一太監住了手,用腳踢了踢。道:“禀娘娘,昏死過去了。”燕皇貴妃一下子慌了,忙道:“快去取水來,給我澆。”一太監趕緊出去拎來一桶冷水,當頭向紅月潑去。紅月一激靈,醒了過來。燕皇貴妃卻不再問她,向一太監吩咐道:“快去叫禧恩到內務府查一查,這個奴才家住哪裡?家中都有什麼人?”紅月大吃一驚,掙扎著坐起來,問道:“娘娘想要幹什麼?”燕皇貴妃輕輕笑道:“你不想說,本娘娘也不勉強你。” 不到半天功夫,那名太監趕了回來,道:“回禀娘娘,奴才已經查明,紅月家住西城羊角胡同,家中有老少三代十二口。”燕皇貴妃看著紅月大聲道:“多美滿的一家人。”突然面露殺機,向太監命道:“今夜你帶五十名侍衛,殺了她全家,不留一個活口。”紅月一聽,嚇得跪爬到跟前,哭道:“娘娘饒命,奴婢願說。”…… 再說智親王府中,直到亥時還是熙熙攘攘,人流不斷。綿寧和新人慎兒被送入正中新房。全兒、靜兒、彤兒、祥兒四個則被送入側房各人房間。綿寧被折騰了一天,不曾歇息,一進新房,頓覺勞乏,待那班官嬪鬧騰一陣走後,便一下子歪倒在香榻上。那慎兒一見,嬌羞地道:“王爺想必乏了,奴婢侍候王爺歇息吧。”說著,便要上前給綿寧脫去靴子。綿寧急忙坐起來道:“你也累了,還是本王自己來吧!”說完,便脫下靴子,又脫去外罩,便拉過錦被,蒙頭而睡,不多時竟呼聲如雷。 綿寧一覺醒來,看看牆上的金自鳴鐘,已是次日辰時,心中後悔,醒得太遲,沒能給父皇和母后請安。急忙起身,自己穿上外罩,登上靴子來到外廳,只見慎兒正和全兒四個及幾個宮女悄悄地說著閒話。慎兒幾個看見王爺起來,急忙上前請安,兩名宮女趕緊端來熱水,拿來毛巾往熱水里浸透,擰乾遞給綿寧。綿寧顧不上洗臉,忙道:“還沒去給父皇和母后請安呢。”慎兒笑道:“奴婢見王爺睡得香甜,沒敢驚動王爺,便帶著她們四姐妹給父皇和母后請了安。”綿寧一聽,略略放心。心里便想去看紅菱。這時宮女傳來早膳,綿寧匆匆吃了一碗蓮子湯,正要出府,這時小太監來報:“常公公來到。”綿寧不知何事,忙道:“快,大廳上請。” 綿寧剛到大廳,小太監便引著那御前太監常永貴來到。常永貴見了綿寧,急忙施禮,綿寧忙道:“公公免禮,請坐。”常永貴道:“奴才是來傳皇上旨意的。皇上宣智親王即刻到養心殿面君。”綿寧不由一愣。父皇平日宣召他,都是派一內監到府門口傳個話就走。為何這次卻鄭重其事派御前太監當面宣召。常永貴看他發楞,忙道:“王爺,請隨奴才進宮吧。” 綿寧忙道:“公公先請。”便跟著常永貴來到養心殿,抬頭一看,嘉慶端坐在御案前,面沉似水。綿寧頓覺不同平常,急忙上前跪倒叩頭道:“兒臣叩見父皇,父皇吉祥。”嘉慶並不理他,左手往兩邊一揮道:“都給朕退下。”常永貴和幾個內監急忙退出養心殿外。 綿寧更是忐忑不安跪在御案前,低著頭。嘉慶看著他,半晌才道:“皇兒,朕平時待你用心良苦,你可明白?” 綿寧忙道:“兒臣雖然愚鈍,卻也心明雪亮,便是這宮中上下,也是不言而喻。” 嘉慶追問道:“既然明白,為何還有負朕望?” 綿寧心中不解,便怯怯地道:“兒臣誠惶誠恐,不知父皇所言何事。” “你……”嘉慶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一下子站了起身來,手指綿寧,半天才道,“事到如今,你還敢騙朕……” 綿寧忽然想起紅菱,心中一陣慌亂,面色突變,連連叩首道:“父皇息怒,兒臣知罪……” 嘉慶這才略略鎮定,仍舊怒斥道:“你說你想要什麼樣的美女,朕都能給你弄到,你為什麼偏偏把女教匪藏匿宮中?” 綿寧一聽,果然是因紅菱之事,反倒鎮靜下來,平靜地道:“父皇,兒臣實在有難言的苦衷。”一言甫出,已是心中悲酸,淚灑階前。 嘉慶看他淚流滿面,想起他一連串的不幸,心裡已軟了幾分,便緩下口氣道:“皇兒有什麼苦衷,不妨說給朕聽聽。” 綿寧哽咽道:“父王容禀。” 便把伴母進香,結識紅菱,智擒莫玉,太原剿匪;大內驚變,槍殺骨肉;紅菱闖宮,玲兒捨身的經過,詳詳細細說了一遍。說完竟是跪立不住,哭得像一團軟泥,癱倒在御案前。 嘉慶聽完,頓覺蕩氣迴腸,眼中閃出淚光,急忙走到御案前,親手扶起綿寧。 綿寧急忙叩泣道:“兒臣只求父皇免了菱妹死罪。” 嘉慶安慰道:“皇兒先坐下歇息。朕還有話要說。” 綿寧站起身來,在御案旁的軟椅上坐下來。 嘉慶道:“聽皇兒所言,這汪紅菱真是個多情女子。朕倒想見一見。” 綿寧一聽,放下心來,高興地道:“父皇真想召見她,兒臣就去帶她入宮。”嘉慶忙阻止道:“此事傳揚出去,有損我皇室尊嚴。朕就和你一起微服出宮,前去看看。”綿寧不安道:“父皇還是帶幾名侍衛隨行,以策安全。” “不必了。”嘉慶道,“人多招搖過市,反倒不美。有皇兒在身邊護衛,朕大可放心。”綿寧應道:“兒臣遵旨。”說完便起身去殿外喊來常永貴和幾名內監。嘉慶吩咐內監取來兩件百姓穿的衣服,給他二人換上,又精心裝扮一番。嘉慶吩咐常永貴幾句,便和綿寧一起出宮而去。 嘉慶父子,不多時來到那高大的宅院前。劉宏武近前一看,竟是當今萬歲,嚇得他趕緊跪下,嘉慶不待他行三跪九叩首之禮,便急忙扶起,低聲道:“朕是微服,不必多禮。” 劉宏武會意,便不再跟綿寧見禮,只將身往旁一閃,躬身道:“主子,請。” 嘉慶低聲命道:“把住大門,不准任何人進來。”劉宏武輕輕應道:“是。” 嘉慶便和綿寧向裡走去。綿寧路熟,便在前面帶路。過了月亮門,到了後院,卻是一片沉寂,寥無一人。綿寧輕聲喊道:“菱妹,菱妹……”聲音在空蕩蕩的院子裡迴響。一陣冷風掠過,吹得枯黃的樹葉瑟瑟作響,寂然無聲地飄落下來。綿寧突然感到陣陣寒意。急忙走進紅菱的臥室,只見被褥疊放得整整齊齊,卻不見紅菱的影子。綿寧頓有不祥之感,急得在屋裡直轉,忽然看見床前書案上放著一張紙,急忙拿過來看,只見上面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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