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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八回匈奴計議吞併中原一計不成又生事端

開邊大將蒙恬 冯增秀 9821 2018-03-13
單于王庭,大匈奴國君臣正在議定進犯大秦。蒙恬則想著如何喚起他們頭腦中和平安寧的意識,徹底摧垮他們囂張跋扈的掠奪本性。貴人驕陽的出現,預示著在蒙恬的心中,匈奴帝國還有救。匈奴人販再次到王庭糾纏,他給本身爭議迭起、無法平息的事件又增添了幾多神秘。 押走遮日休和乾將軍,帶走大秦神秘二主僕,整個王庭大殿的王公大臣們還在紛紛議論:“這遮日休也太不像話了,自己駐牧地要牲畜有牲畜,要女人有女人,他這齣得是哪門子洋相?真是不給大單于爭氣!” “這種人最可氣。你說平時大家都在一個王庭出入,低頭不見抬頭見,他怎麼就好意思呢!” “其實,剛剛上大殿,我是碰到了他,他說他有急事,恐怕要晚一會到,這不,才多大一會兒工夫……”

“要我是乾,我也會跟他拼命的,況且他憑什麼這樣欺負驕陽居次,放著正事不做……” “那樓煩女人有什麼好?辜負了我們驕陽居次一片真心……” 頭曼終於承受不了紛擾之苦:“好了,你們還有完沒完。”頭曼的火幾乎發到頂點,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巫師齊齊措跟頭曼早就對今天這個會議交換過意見,可內心著急的是到此刻為止,真正的軍國大事還沒有開始商議。 “我來說幾句,”齊齊措拄著桑木手杖站出來,他的話是僅次於匈奴王而具有威懾力的,“前面這兩個事情,對今天的朝議只是個小小意外,大家就不要再喋喋不休了。今天大單于把大家召集來,是有重要的軍國大事相商議,好了,大家還是先聽聽大單于制訂的治國方略吧!” 頭曼單于舒緩了一口氣,掃視一下群臣,印堂恢復到了原有的亮堂紅潤,遂切入正題:“先前,本王曾召集巫師、左右賢王、西提休屠王、左右谷蠡王在小範圍內商議了一下,右賢王和西提休屠王主張向秦國用兵,提出了大匈奴國應當向南擴張的戰略思想。但目前,這一戰略思想還不夠成熟,畢竟針對的可是強秦帝國,弄不好,打虎不成,反傷自身。今天把大家召集來就是要商討這件軍國大事,望各位愛卿暢所欲言。”

首先站出來的是老臣塔塔古木:“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想那大秦帝國開天闢地,雄霸西陲;兼併中原,橫掃六合;建三十六郡,統一天下,是何等的帝國氣象。如今,我匈奴控弦之師尚不足四十萬,且東有東胡,西有大月氏,兩強挾制,且兩強之師與我匈奴勢力都在伯仲之間。若我欲南進,則東胡、大月氏必然會趁我後方空虛進而占之,如此情勢下,幾無勝算,何敢冒進?望大王及眾位王公大臣三思!” “塔塔古木此話不是沒有道理,”右賢王趨前躬身說道,“但以我部與西提休屠王部目前所控之地,還仍在秦襄公所築長城西北部位,謂之河南地。此處地傾東南,在北河東麓,與整個黃土高原連成一片,受河水自然湮浸,土肥水美,是一塊理想的天然草場,只有少數昫衍戎和羌戎世代定居。踞守之,可為我大匈奴將來問鼎中原做好前期準備;但若要棄之,被異族佔有,則必將貽害深遠。至今只是散居一些鮮卑、義渠、氐、羌等族人,首選後,只派若干部控弦之師即可掌控該地,不必大肆用兵。或行軍屯,或鼓勵牧業,厲兵秣馬,蓄積力量,可以逸待勞,經略河南地,隨時看護秦之北進。萬一秦國出兵,我無力相抗衡,大不了退守北河,不至於傷及主體。望大單于陛下及眾位王公大臣仔細斟酌。”

右賢王一席話使得大殿內一時陷於沉思中,可以說把幾十年以後的事情都考慮到了。世事難料,萬一將來有機可乘,而大匈奴卻沒有把前期基礎做好,豈不是可惜!巫師齊齊措似茅塞頓開般地支持這一建議:“大單于陛下,右賢王之意小臣聽明白了,那就是說先入為主,自衛圖強,伺機而動。這樣,既無傷大雅,又可便宜行事,游刃有餘,有朝一日定然會有所收穫。陛下,小臣以為此計甚好,以目前我匈奴之現有勢力,少許兵力即可掌控,並不影響我東拒東胡、西抗大月氏之固國大業,是可行的,還望陛下定奪。” 老臣塔塔古木見風使舵,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道:“老臣也聽明白了。有道是舉起點兵旗,必然動刀槍,勝敗自有定數。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誰都不會得著什麼便宜。既然眼下又不急著用兵,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眾王公大臣也隨聲附和。頭曼單于也甚覺此計合意,遂開言道:“此計只看眼前無甚表露,若論及將來,則意義深遠。好,本王以為西提休屠王和右賢王二部可依計行事,不必再議。眾位王公大臣以為如何?”

“依照大單于允准行事即可!大單于英明。”眾臣僚齊聲答道。 “好!”頭曼單于很高興,已完全走出剛才之不快:“今之側重乃九原議題。有關九原打與不打,眾位臣僚要好好議議。這關係到時下國力和戰略形勢之必要。右賢王、休屠王,此意仍然出自你二人之謀,就請講與眾位臣工,大家一起商議一下。” “謹遵王兄之命。”右賢王面向大家道:“提起九原郡,想必大家一定不會陌生吧,這是舊趙國唯一一塊設在北河西北角的屬地。由於此地處在陰山以南、北河以北之間大片河套之地,那里土地滋潤、肥沃,不僅適宜於發展畜牧業,同時還可進行農業墾殖,非常適宜人畜生存和部族發展,一直以來都受到北方趙國的重視,並加以鞏固。目前,趙國滅而秦國又轄,實在令人可恨。以我之見,不如趁早拿下九原,為我所用,以貼補我大匈奴百萬民眾糧食短缺之急需。厲兵秣馬之要在於大量囤積糧食,不僅可作為大旱年之需,更重要的可作為我大匈奴國將來穩固北疆之需,厚積薄發,稱霸北方草原。如此一來,南跨北河與西提休屠王所控之河南地連成一片,到那時,我大匈奴國便可掌控整個北方局勢,何愁他日沒有問鼎中原之可能!這只是個人意見,望各位王公臣僚悉心針砭,加以取捨。萬望能就此盡快作出抉擇。”右賢王說完還鄭重向各王公大臣鞠躬,以示拜託之情。這一番話以及最後那個恭敬緻禮實在是高明,使得與會各位都感到了某種壓力,乃是來自情感投資上的壓力。但就他一心為國這一點來看,縱然此想法有點狂妄,但終究是為國為民、一片赤誠之心,絕無禍國殃民為害百姓之舉。

大家沉默了一會,還是塔塔古木打破沉默,道:“右賢王言辭懇切,一心為國家謀福祉,我支持您。但是,不支持你現在就打九原,而是後年。”眾人甚覺不解,頭曼也道:“為何是後年而不是今年和明年?” “臣以為,唯有給予充分的時間,才能做好一切準備。必定要打有把握之仗。” “此言有理,不知右賢王意下如何?”見頭曼這樣問,右賢王心說一個個純粹是在耍滑頭,於是更進一步強調說:“此事宜早不宜遲。依臣之意,與其讓他們慢慢接受一個新九原,還不如讓他們早作打算,放棄九原。” “這只是你個人的想法。”左賢王麾下右谷蠡王突然站出來說:“上次,五原西斗鋪,秦始皇突然出現在那裡,令人興奮不已。本想能就此逮住秦始皇,也好揚我大匈奴之雄威,沒想到,那老頭任囂訓練當地民眾為秦始皇解圍,反使我等大敗虧輸。如此看來,秦國並未有放棄九原之意圖,相反,還有加強鞏固的意思。

“這樣無謂的爭執下去也不是辦法。”巫師齊齊措插言道:“大單于陛下,不如這樣,以右賢王和西提休屠王兩部目前之勢力,聯合起來攻打一次九原不成問題。暫且先允准他們,藉以試探秦北軍之虛實,同時,可鍛煉我匈奴軍團攻城之術。倘若勢力懸殊,我軍不敵則可迅速後撤,只要不傷及主力,如同訓練士卒亦可。” “此計甚好,允准。” 頭曼今天不想過多地在一個問題上糾纏,他突然又想起剛剛被關押下去的那兩個神秘秦人,道:“今天的庭議還是很成功的,各位王公大臣不要走遠,本王已預備酒宴款待各位。還有一事,我想一併議議,先前那兩個秦人大家看怎麼處置?再者,那個匈奴人他到底什麼來頭?又意欲何為?”巫師齊齊措意見中肯,道:“據說那是個人販子,這次顯然是想以此來掙幾個黑心錢。依小臣之見,此風不能長,此口不能開。至於那兩個不明身份的秦人,暫時先關押起來,我想我會搞清楚他們身份的。”

“對,巫師言之有理,那就有勞您了!”頭曼最終做了決定。 一座北方小院落,十幾個匈奴兵不分白天黑夜守護在周圍。這裡距離單于王庭足有四五里路,但王庭一直持續了近通宵的歡宴,還是清晰地乘著西北風傳來,迴盪在北方空闊的草原上。 第二天上午,距王庭西南六里地,從這裡可以眺望到幾十里以外的河套平原,但見裝備整齊的匈奴軍團正在進行操練。秦中年漢子心想:是不是匈奴軍團又有什麼大行動……這時過來一個小百戶,嚴肅地吩咐中年漢子:“兩位最好老實待在這裡,沒人為難你們。若伺機逃跑,對不起,雪豹一樣的牧羊犬會像追捕麋鹿一樣咬死你們的。”說著還故意拽拽手中的控犬繩,那東西果然豹眼環睜,像類犬狼那樣虎虎發威。中年漢子笑了一下,揮手說:“你還是別演戲了,我想我們如果是被牧羊犬撕了,你們恐怕也要被五馬分屍,信不信?”那小百戶似乎能聽得懂秦語,不服氣地瞪著兩人,想說點啥卻終是沒說。剛要撤身走,那位匈奴公主卻意外地出現在小屋前。 “居次,您好!”小百戶低眉順眼,頭更深地低下去,他知道他剛才的話已經被這位公主聽到了。

果然,驕陽公主用手裡的馬鞭抬他的下巴,問:“你剛才說什麼來著?你想用牧羊犬撕了這兩個人,是吧?” “居次饒命,居次饒命……”小百戶撲通跪倒在瓷實的地上,不住地給驕陽磕頭。 “我現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信不信?”驕陽手中的鞭子啪地抽上去,小百戶臉上生生顯出一道血印。 “嗷!饒了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你們幾個聽好了,這兩個人在你們看押期間,身上任何地方不能有傷痕。倘若被我看見,五馬分屍就是你們的下場,聽明白了嗎?” “小的明白。”小百戶趕忙應答。 “現在,你們先給我滾開!”驕陽抱著雙臂,背對著小百戶和他的下屬。 “是,是,悉聽居次命令。”小百戶和幾個人很快消失在小院裡。驕陽公主這才和緩面頰,走進小屋,以驚異的神情看著對面的兩個秦人。看得兩人都有點不好意思,面面相覷地看著對方。

這時,驕陽也感到有點過頭。一個匈奴居次,怎麼可以這樣盯著一個素不相識之人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對不起,在下無禮了。” “公主何來此話?您這不是在保護我們嗎?”中年漢子很委婉地這樣說,驕陽一聽很高興,興趣極大地問:“您,在叫我什麼?'公主'是什麼意思?” “啊,驕陽,在我們中原以及秦國,'公主'就是大王的女兒,大家都這樣稱呼她……是絕對的尊稱。所以我就稱您為'公主'。” “公主,嘿!這尊稱好哇!以後就稱我公主。他們稱我居次,不好……”驕陽一個勁搖頭,“以後您二人就叫我公主好了,行不?” “當然可以。”中年漢子欣然同意,但他身邊的隨從卻敵意地看著驕陽。

“公主是不是受你父王委託,前來打探我二人身份的?告訴你,不要白費勁了。我們就是兩個普通的商人,你們這樣羈押我們是沒有道理的……” “田獲,不得無禮。”中年漢子留心驕陽表情,果然面頰飛紅,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啊,對不起,公主,屬下太莽撞,還請諒解。畢竟身陷囹圄,心裡不痛快。”驕陽道:“沒什麼,我理解你二人此刻心情。”說著,鄭重地面對田獲道:“請你相信我,沒有任何人委派我,我是看你二人舉止溫文爾雅,沉著而有禮有節……我喜歡跟你們在一起。”說著已是雙頰緋紅,甚是可愛。中年漢子毫不懷疑公主一片真情,說:“多謝公主,能如此眷顧兩個天涯遊子……” “請不要這樣說。” ……嗷——噢!嗷——噢!這叫喊聲是從不到半里地兩個鐵籠子里傳來的。直到此刻,兩個秦人才看清楚,原來鐵籠子里關著的是兩個身材高大的莽漢,而在這之前,他們總以為是兩隻困獸在不住地喊叫。 驕陽公主道:“大家都稱他倆是野人。這兩個人力大無比,無人能敵,是專門用來訓練士卒的。父王的護駕衛隊完全挑自在兩個野人手下死裡逃生的士卒組建,由表兄遮日休親自擔當護衛隊將軍。” “噢!原來是這樣。”中年漢子隱約感覺到要發生點什麼事,說不定,他二人就要和這兩個野人狹路相逢……“那他們還有什麼惡行,非要用鐵籠子關押嗎?”驕陽公主也不避諱:“野人平時倒也相安無事,就是每天晚上都要無數個女奴陪侍,而且陪侍者都必死於他們的強暴之下,因此就……其實按父王之意早就想殺了他們,可那些王公大臣不樂意,說留著有用。” “能有何用,殘暴不羈。” “每年有一次部族角斗賽,死傷概不追究。貴族們就是為了尋求開心、刺激,很熱衷於這項活動。今年的部族角斗賽就要到了,就在前面的校場比賽,到時候我帶你們去看。” “多謝公主美意。” “那你們多多保重,我先走了!我會每天都來看你們的。” “公主走好。” 二人眼看著驕陽消失在山岡下樺樹林。 “這個驕陽不懷好意,不信將軍您就等著瞧吧,”中年漢子定定看了他半天才道,“要勇於相信別人……你,怎麼老管不住自己那張嘴,這種地方你竟然叫我將軍。”二人話音未落,小百戶和他的手下出現在小屋門口…… 阿木辛的府邸完全仿照中原居住風格建造,在草原深處的匈奴地格外醒目。這在仍然以帳篷為主要居住環境的匈奴地,實在可說是標新立異,獨具一格,大老遠就能被人認出。 回到府邸,匈奴人販阿木辛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他從來還沒有這樣失算過。當然這怨不著那個蒙恬,完全是匈奴王庭和那個愚蠢的大單于不買他的賬。下人們給他端上酒飯,他只對酒感興趣,斟滿一杯一飲而盡,身邊陪侍的妻妾關懷備至地說:“沒有吃飯怎麼能喝酒……” “走開,不要管我。”阿木辛哪裡還有好臉色。令妻妾們十分納悶:早晨起身去見大單于,高興得就像要去相親見岳丈,怎麼一陣工夫回到家就是這副德行? 上了年紀的妻子悄悄來到府邸外,小聲地問丈夫的跟班:“今天跟老爺一同拜見大單于究竟發生了何事?”那跟班會意地跟隨夫人來到內室,關緊房門才說:“老爺逮住了的那兩個秦人本是去王庭邀功請賞,結果……大單于那蠢貨不買老爺的賬,還把他趕出王庭。” “你是不想要舌頭了?”那跟班知道自己失言,趕緊道:“小的該死……夫人饒我。”一邊嬉皮笑臉給仰躺著的夫人捶大腿一邊討好道:“小的還不是跟老爺學舌,說習慣了……” “你那張臭嘴遲早要付出代價的。” 夫人溫存地讓面相帥氣的跟班繼續為她輕輕按摩,進而把她的頭顱放在跟班的腿上,微微閉眼。突然,夫人抓住跟班一隻手放在自己的乳房上:“這幾年,要不是你忠心耿耿伺候著,我都要孤寂死……”跟班得寸進尺吻在夫人的酥胸上……夫人突然坐起,示意讓跟班先為她穿衣服。 “夫人,您……” “準備車馬,我跟老爺要連夜去拜見欣孜骨都侯,我不能讓阿木辛就這麼完蛋。他完蛋了我們也沒好日子過。”跟班實在是捨不得丟開夫人,遂說道:“夫人,今晚您就省省吧。人家大單于正在宴請王公大臣,不知何時才能罷宴,不如明天吧?” “噢!一著急我都忘了這一茬。”二人重新躺下,寬衣解帶,加深溫存尺度…… “夫人……”跟班好像有話要說。 “有話就說。什麼時候也學得溫暾暾的,不利索。” “夫人,您要這樣想,那我就直說了吧。” “哎呀,你到底想說啥?快說!” “夫人,欣孜骨都侯現在需要的已經不是金銀財寶,因為我們已經給過他了……” “那他還需要啥?你今天是怎麼了?”夫人瞪了跟班一眼,示意讓他乾脆點。 “女人,年輕的女人。” “那還不好辦,府裡多的是。” “不行,那些女子身份低微,那樣做是在羞辱欣孜老東西。” “那,哪來身份高的?” “有的,夫人,您好好想想……”跟班欲言又止。 “想什麼想……啊!你是說我的女兒……”夫人不由大吃一驚,狠狠給了跟班一大嘴巴:“你,給我滾,滾……”跟班只得起身穿衣離去。 匈奴地所發生的一切,身在燕子塢的常青光早已瞭如指掌。眼見這借刀殺人的計劃就要泡湯,常青光便派人催促阿木辛說:“倘若不能按期結束掉蒙恬的性命,則計劃取消,命金返還……” 命金返還,這樣的事情阿木辛是不願意做的,到手的財富豈能丟失,這是作為商人的阿木辛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他整天焦躁不安,動不動就發火,搞得闔府上下人心惶惶,難以度日。他的大夫人眼見這樣下去會對家族的發展不利,要是阿木辛身敗名裂,府裡所有的人,不論男人還是女人都將淪落為奴隸……那樣的暗無天日是令人難以想像的,於是,大夫人不得不聽從跟班的建議,流著眼淚對阿木辛說:“您,還是把我們的女兒送給他吧……”阿木辛聞此言,簡直驚呆了,幾乎是發出絕望地吶喊:“不——”但第二天,阿木辛帶著自己的女兒前去拜訪欣孜骨都侯,並留下了自己的女兒……而在這之前,他已經連續幾次登門,欣孜骨都侯根本不見他。望著花枝一般錦繡、剛滿十四歲的少女,欣孜骨都侯答應要幫他。 匈奴人販是左大骨都侯眾多妻妾之一的表哥,按照匈奴人之親戚關係,這根本算不上是左大骨都侯什麼親戚。但多年來,阿木辛一直把欣孜骨都侯當做是自己的親戚,並加以利用。每年例行“進貢”禮物不算,還要時不時送些從中原帶回來的時鮮蔬菜和水果。在眾多王公大臣中,欣孜骨都侯還算是阿木辛唯一的親戚,因而他倍加珍惜。這也成為他在眾多親戚那裡炫耀的資本。 欣孜骨都侯身邊擁有眾多美女,他一直都好這一口,不惜花重金買西域最漂亮的年輕女子。因此,府裡早已是美女如雲,嬌娃如織。阿木辛肯獻上自己的寶貝女兒,欣孜骨都侯覺得意外,但很高興地接受了下來。作為匈奴貴族是不能缺少美女和財富的,而有一定財富和地位的美女又十分難得。阿木辛的女兒自然還要帶來許多嫁妝,婚禮極為隆重,眾王公大臣來了不少,唯一缺席的就是巫師齊齊措。什麼意思嘛!欣孜骨都侯感到十分納悶。因為在阿木辛岳丈這件事情上,欣孜骨都侯能求的人就唯有巫師了,更何況他平日巴結的對象就是巫師。而且,從某些方面來看,巫師對他欣孜骨都侯還是挺滿意的。怎麼辦?欣孜骨都侯陷於迷亂當中。平時一直以匈奴族最為聰穎之人自詡的阿木辛不得不再次破財,給欣孜骨都侯準備了面見巫師的禮金。 欣孜骨都侯當然是如願以償地見到了巫師,並說明來意。巫師藐視地看著欣孜骨都侯,老實說,他是恥於和欣孜骨都侯這樣的人交往的。望著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巫師想了很多。其實,即便欣孜骨都侯不來求他,巫師也打算趕快面見大王,盡快搞清楚兩個秦人來匈奴地的真實目的。 “好吧,這件事情先就這樣,我會盡快面見大單于。” 第二天,在金色的大帳內,巫師齊齊措正力圖說服頭曼單于:“大單于陛下,老臣近日總在想一件事,為何在我大匈奴意欲攻取九原郡之時,卻無端出現那兩個秦人?”巫師一副憂國憂民之相。頭曼單于不以為然地說:“那又怎樣,巫師是否擔心這是秦國派來的密探?” “很有可能。”巫師說得十分肯定。 “不過我們已經控制了他們,即便就是秦密探又能怎麼樣?齊齊措,近日來我在想,為什麼那個叫阿木辛的一口咬定那秦人就是蒙恬和他的屬下?目前看好像是為財,他阿木辛難道就不怕我們問罪?”頭曼單于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巫師欣然道:“大單于,老臣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足可以試探兩個秦人的真實身份。” “是何辦法?”頭曼急切地問道。 “今年角斗大會不妨讓他們跟兩個野人去對決。到時候看他們還能否繼續偽裝下去?”頭曼單于會意地笑著:“嗯!此計可行。” 巫師似乎對此充滿期待,因為他比別人更加關心大匈奴帝國的前途和命運,夢想有朝一日能夠實現問鼎中原的夙願。這是千百年來,匈奴祖先孜孜不倦的追求,也是夏主淳維之遺憾。巫師是個盡職盡責的人,總是會在適當的時機,以這些歷史來教導後人,尤其是單于本人。 金色的草原,輝映在夕陽之下。一輛單座馬車要闖王庭,被單于的護駕衛隊強行攔住,車上之人正是近日來一直耿耿於懷的匈奴人販阿木辛。在許多匈奴人看來,這個阿木辛是個利欲熏心的傢伙,尤其是聽說他要收取酬金,大家更加氣憤。阿木辛酩酊大醉地被士兵連推帶搡帶進軍營,一邊走還一邊謾罵不止:“什麼狗屁王庭,純粹不講理……” “你敢罵匈奴王?”連小士兵都感到害怕。 “我,罵他了,怎麼樣?他就是個蠢貨,明明這個人就是蒙恬……而他卻不信,不信!” 阿木辛被士兵帶到王庭衛隊大當戶那裡,正是大當戶暫時接替了遮日休的位置。大當戶瞪了阿木辛一眼,下令要手下放開阿木辛,然後表現得極有耐心:“你說你想要贖金?我們不欠你的贖金。最好給我滾出去。”匈奴人販哪里肯讓:“那是蒙恬,你知道嗎?是秦大將蒙恬……那是我逮住的值錢貨,該是多麼大的功勞。你們要給我付很大一筆酬金,酬金……” 大當戶又道:“暫時不說你有無功勞,就算有,可你是個匈奴人,本應該無償地效力於大匈奴帝國,怎能明目張膽索要贖金?這是一個被匈奴人所不齒的行為。”阿木辛決然道:“我是個商人,只相信金錢和利益,不受任何干擾,快付錢給我,要不就交出蒙恬,讓我帶走。”大當戶驚訝地瞪圓眼:“嘿——你小子真是狗膽包天。來人,把這個目無大匈奴帝國的傢伙給我押起來。” “走,走走……”阿木辛被關押起來,等待處理。 北方氣候乾燥,沙漠、戈壁隨處可見,胡天胡地乃至胡風使得出生在齊國的田獲不勝其煩。幸好匈奴人還能為他們保證充足的水和食物,加之北方人發明建築居住用的土坯房,冬能保暖,夏能禦暑,總算保持住一個年輕將士的充沛精力。但就是情緒不穩,有時候還要牢騷連篇。而那個三十五歲上下的中年漢子,其實正是我們本書的主人公,秦大將蒙恬。 田獲不無擔憂:“將軍,我們這次怕是回不了秦中了?” “為什麼?”正在沉思的蒙恬隨口問。 “不為什麼,就是一種直覺。”蒙恬笑了笑:“已經這樣了,還想那麼複雜有什麼用?別胡思亂想了,打起精神來!機會總會有的。” “什麼機會,我看不出來?”田獲還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我們帶兵打過來不就完了,為何要喬裝打扮,打探什麼敵情。這下好了,讓人家一鍋燴了。”蒙恬樂了:“燴了好哇,我就愛吃北方燴菜。” “將軍此時還有心思開玩笑?等刀落下,咱倆身首異處,就只好自己對自己笑了。” 蒙恬拍拍田獲的肩膀:“沉住氣,一個軍人這麼容易就放棄,那日後還怎麼帶兵打仗?” “你覺得還有日後麼?” “有,一定有。不信你瞧,咱們的貴人來了……” “得了吧,我就不信……”田獲睜眼果然看見公主驕陽已到近前,遂沒好氣地說:“哼!還貴人呢!我看就是這位公主壞的事。” “你們還好嗎?”公主淺淺地笑笑,她發現了田獲的不快。蒙恬輕鬆自如地說:“我倒無所謂,就是咱們這位小哥憋屈得不行,想馬上出去。” “我問過父王了,他說快了,很快就要放你們。只要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大匈奴國的事情,你們很快就會沒事的。” “真的?”田獲聽聞由不住要問驕陽,驕陽點點頭,興致極大地問:“哎,二位哥哥,你們秦中那塊地方好嗎?是不是特別美?還有,京城大不大?”蒙恬扑哧一聲笑了:“你到底想听啥?秦中美景很多,渭河、驪山以及大秦川美不勝收,京城繁華世間少有……哎,以後有機會你還是自己去看吧!” 田獲仍然不勝其煩地說:“哼!都不知道我們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還邀請人家呢!”蒙恬皺眉看一眼田獲,不好意思地看看驕陽:“不要理他,年輕人受不得一點委屈。” 門口高原的陽光被一個身影堵住只剩一絲光亮,一個宮人宣讀道:“大單于王有令,爾等即刻準備,明天上午在西南校場比武。倘若能贏了匈奴武士,你們將獲得自由。” “比武?跟什麼人比?” “給你說了,自然是匈奴武士,你們沒有選擇餘地。祝你們運氣好。”宣讀者在幾個小兵跟隨下離去時,仍不忘問候一聲公主:“啊,居次您好!”驕陽惶急,緊趕幾步攔住那人:“哎,哎……父王何時下達過這樣的命令?我怎麼沒聽說?” “居次,這都是王庭大事,小的也只是奉命執行而已。” 對方最怕難纏的驕陽公主,可她偏偏不依不饒:“什麼王庭大事,這難道也是王庭大事?我警告你,要是膽敢矇騙本公主,我絕饒不了你。” “小的不敢……” 驕陽放走此人,心情焦急地來到小院:“怎麼樣,你們有必勝的把握嗎?你們的對手很可能就是那兩個野人……”田獲心裡陡然一緊:“我們怎麼辦?”蒙恬坦然地說:“還能怎麼辦,全力一拼吧。最壞的結果就是把性命拼掉……”驕陽哇地哭出聲:“這,不行,我一定要去面見父王,讓他取消這種野蠻的決鬥……” “公主……”蒙恬心態沉穩,看著驕陽:“公主,您的心意我們領受了,可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我們只能參加決鬥。同時,我懷疑這是試探我們的一種方式,以此逼迫我們去乞求,好達到他們的目的。” 驕陽問:“達到什麼目的?”蒙恬道:“就是逼我們就範,道出我們真實的身份。”驕陽眼睛直直盯著這兩個新結識的朋友,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總是沒有勇氣問,你們到底是做什麼的?是商人還是將軍?我對你們可是真心的,以誠相待!” “驕陽,您就別說了。”蒙恬略顯歉疚地看著這個有著栗色秀發、心地單純的匈奴姑娘,她有著高貴的血統,筆挺的鼻子,眼睛嫵媚動人,高挑的個頭把一個異族姑娘的完美襯托到極致。 蒙恬實在不忍心繼續欺瞞她,遂又說道:“好吧,在我們說出真相以前,有兩個方案供你選擇。一是告密,讓我們繼續滯留在這裡,或者被殺;二是替我們保密,一直到我們安全回去。告訴你,我就是蒙恬。” 驕陽已經估計到了,但她還是被震懾住了。她無法想像一個人在身臨絕境時,竟然處變不驚,所以儘管他是敵人也都值得交往。驕陽公主的內心翻騰著許多,她完全被蒙恬的氣度非凡、陽剛之氣所吸引。驕陽公主心下暗暗作出了大膽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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