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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四回朝議無果鬱悶晨曦宮廷爭寵少子托高

開邊大將蒙恬 冯增秀 5398 2018-03-13
一邊是愛妃爭寵,一邊是公子失意。宮廷就是一個不歇息的是非之地,無休無止的內耗、黨爭,甚至是你死我活的角斗。這些似乎還不盡興,一個不起眼的人物趙高登場了……公子扶蘇畢竟是有著鴻鵠之志,對難得一見的當代英才心嚮往之,而精明的始皇帝卻把啟蒙少公子的大事託付給了趙高…… 咸陽的清早,晨風吹拂,楊柳依依。亭台樓閣之上,簷角掛鈴,叮咚作響。咸陽宮外寬闊的大道上,真個是“黃土鋪地,清水潑街,掃帚除塵。”每天清晨,奴僕們早已將這條大道打掃乾淨,古樸的大道乾淨得似乎一塵不染。上朝的大臣們在五里之外就下輦,個個長袍,大袖飄飄,衣飾華貴,相互交談著,向咸陽宮走去。 咸陽宮採用“四阿重屋”結構,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室內外裝飾華麗,富貴典雅。地面光滑平整,用大型花紋空心磚及花紋圖案作裝飾,風格富麗鋪張,令人若置身仙宮,流連忘返。主體宮殿之外,還有一些寬敞的廳堂和露台,登高可俯瞰整個咸陽城,遠眺渭河及更遠的田疇阡陌。丹墀上,始皇帝端坐在御榻上。身後一隻似鳥非鳥圖騰系純金鏤刻而成,流蘇、羽毛上分別鑲嵌著珍珠、瑪瑙,真正的金碧輝煌,美輪美奐。始皇左側,垂首恭立著內臣趙高。群臣一一上朝,文臣武將一起跪地,高呼:“吾皇萬歲,萬萬歲!”始皇帝掃視一遍眾臣,道:“諸位愛卿平身!”

“謝陛下!”百官這才紛紛爬起,盤腿端坐於兩旁,身子傾斜,面向高坐的始皇帝。始皇面現威儀,表情嚴肅。 往常這種時候,趙高一定是先走到丹墀第一個台階邊上,大聲對眾臣說:“有事奏議,無事退朝。”但今天大家沒有等來這樣的時刻,今天是始皇親自主持朝議。始皇道:“諸位愛卿,朕得幸統一天下,立三十六郡,海內昇平,寰宇安定,實為不易也。前番,南越不靖,朝廷發兵七十萬息止。修邊道,治越水,累及國力。此乃為一成大統之不可或缺之事。今番,北疆胡人動輒侵入,擄掠殺伐,踐踏邊境,已到了不得不採取行動的地步。諸位愛卿議議,有何良策不妨上奏,也好確保帝國疆域之安寧。”朝堂一時寂靜,有人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被始皇看見點名讓說話。始皇心下著急,又道:“北地郡守先說,畢竟是在你的轄地發生的事情。”

“是,陛下……”北地郡守起身立於堂下,不甚憂煩地訴道:“北地艾山下,平原闊,地肥美,可惜緊挨匈奴所佔河南地。每年秋肥收穫之季節,也正趕上匈奴秋會,他們必定要侵入,用擄掠的財富去參加他們的秋會。黔首們苦不堪言,怨聲載道,失踪人口不斷,年復一年,北地何日能靖?臣以為,若朝廷不能出而為北地邊民做主,黔首實難招架,定然四散逃逸。到時,無人之境,匈奴長驅直入將更甚於前!” 北地郡守還沒有從激動心情中解脫出來,大臣姚賈出班譏責道:“臣以為,北地郡守純屬危言聳聽。想吾陛下雄才大略,橫吞八荒,澤被四海。大秦之疆土,西及秦州,北往幽燕,南極瀟湘,教化盛行,流弊蠻夷,萬民揚頌,區區一匈奴族能奈我何?自隴西在前朝歸附我國,及至北地,處處有長城阻隔,如你所言,定然是在長城以外,本不屬我朝之疆域。凡涉險此地的黔首應當以叛國罪論處……”公子扶蘇聞言,從坐席立起質問:“姚先生,那依你所見,吾大朝帝國疆域就再無必要拓展嘍?”姚賈一時無語,求助般地看一眼師兄李斯。李斯裝作沒看見,內心怒罵姚賈:這個傻蛋,自己把自己套進去……姚賈心說,扶蘇怎麼會第一個跳起來反對我呢?他硬著頭皮仔細回味剛才自己所說的話,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始皇瞪著這個膽大妄為的傢伙,顯然是心裡憋著火,那意思是說:吾西秦從來不嫌國大天高,不嫌疆域遼闊,你這混蛋就敢胡言亂語……姚賈心裡惶恐不安,卻極力想挽回點什麼:“陛下,臣想,北地之北,地闢荒蠻,適宜游牧而不適宜耕種,應劃界辟疆,與匈奴人徹底隔絕,互不往來,興許北疆安寧時日就此來臨。” 蒙毅曾經跟隨始皇北狩到過匈奴地,知道皇上這次是決心已定,今天朝議只是走走形式而已,遂討伐般地相逼姚賈:“那照你這麼說,我大秦國應該給匈奴示弱修好,然後再嫁個公主過去和親,要不然就永無寧日?”姚賈嚇得撲通跪地:“不,不是這樣的……皇上,微臣絕無此意,這……”始皇突然忍俊不禁,竟哈哈大笑起來,又突然收斂住,威嚴掃視眾臣一圈,只是淡淡地安慰姚賈道:“你把朕都氣糊塗了,想好了再說。今,退朝!”趙高隨即唱喏:“皇上有旨,退朝——”始皇已經起身離去,眾大臣跪地叩頭:“萬歲,萬歲,萬萬歲!”然後才爬起來,魚貫走出大殿。宮人們黑衣黑帽,分列兩旁替皇上恭送眾臣。李斯和姚賈對望一眼,姚賈深深出一口氣,僥倖地以為:我還活著。

最後一位臣工還沒有走下台階,執事太監喊道:“皇上有旨,公子扶蘇、上卿蒙毅、北地郡守三位大人留步。”三人抽身返回:“臣等明白。” “兒臣明白。”說完依次走進內殿。始皇面色陰沉,倒背雙手在花紋空心磚地上來回不停地走動。三人挨次跪伏殿內不敢吱聲。 始皇突然道:“你們起來,朕叫你們來不是給朕跪拜的……這麼多朝臣無視匈奴擾邊,這是為何?”扶蘇忙道:“父皇息怒,兒臣以為,他們只是識見不同,絕非出自本心。” “哼!幸好不是出自本心,他若果真發自內心,看朕豈能饒過。叫你們起來就起來,又不是你們的不是。”三人爬起侍立在側。蒙毅小心調節氣氛:“陛下大可不必生氣,傷及龍體絕非小事。臣以為,國家經緯萬端最終歸於一人。只要是關乎國家安危之事,天子可一人裁決,無需達到眾臣們意見統一。”扶蘇也委婉地道:“父皇,蒙大人說得不錯,一直以來皆是如此,允許有不同意見。提出不同意見是眾臣們的職分,只能參閱。”

“姚賈這廝實在可恨……”始皇仍然十分氣憤。扶蘇擔心父皇一時氣憤會殺了姚賈,於是岔開話題問:“父皇,兒臣以為,是否到了該出兵北地的時候了?” “朕何嘗不是這個意思!怎奈朕思之再三,眼下仍沒有合適的人選。”扶蘇聞聽暗暗驚訝,心想:闔朝那麼多文臣武將……遂說道:“父皇,兒臣以為匈奴形同山毛賊,征討他們何需用宰牛刀?” 始皇坐於龍背靠椅裡,耐心地道:“扶蘇,你要好好了解了解匈奴這個民族。匈奴人活動於漠南陰山及河套一帶,他們生活在一個充滿了劫掠、遷徙、往來的廣袤地區,萬萬不可小視他們。上次北狩時朕真該讓你也隨行才是。”宮人端著茶點獻給始皇。扶蘇知趣,隨即道:“兒臣明白,兒臣一定謹記父皇教誨。”始皇並沒有急著用茶點,而是隨手又放回去,說:“蒙毅,你家兄還是沒有消息?”

“回禀陛下,仍無消息。”始皇略顯失望,端起茶點,輕輕抿一口。扶蘇聞聽興趣大增:“聽說蒙恬將軍獨步尋訪天下,兒臣一直仰慕卻無緣相識,莫非他就是父皇心中理想的掛帥人?” “事關北疆安寧,朕不得不謹慎從事。蒙恬這個人朕很了解他,不慕虛榮,不貪富貴。他主動請纓到北疆,這樣的人才十分難得。” 快要結束談話時,始皇特意吩咐北地郡守,一定要加強防範,還要打探匈奴的軍情,繪製山川輿圖。朝廷再加派兵丁兩萬,馬隊五千,全權由北地郡統屬,隨時作好臨戰準備,暫且維護好邊境安寧。 “切記,不要主動出擊,只為防禦。”扶蘇聞聽有些失望地說:“還是不能打。”始皇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在蒙恬還沒有回來之前,誰都不能輕舉妄動。扶蘇,這件事情你就全權協理,多多派人跟北地郡守聯絡,隨時察看北疆匈奴人的動靜。”

“是,兒臣謹記!” 始皇沉吟半晌又道:“扶蘇,改天到蒙府替朕看望一下蒙老夫人。”說完,始皇示意三人退下…… 在刀兵連綿的歲月,始皇嬴政十分珍視早晨美好的時光,從不睡懶覺,他是個勤勉的皇帝。華陽殿最上一層陽光閣,可以憑欄俯瞰整個咸陽城全貌。每天早晨,太陽的光芒首先照在華陽殿陽光閣。嬴政總是在日出前憑欄佇立,等待著那天地間的尤物、萬物神靈從地平線上火團一般湧出。此時此刻,他有一百個理由相信,除了太陽還沒有被他征服之外,世間上的一切都已經被他掌控於股掌之中。 幾天來,令始皇嬴政心神不寧的是北疆之匈奴人。嬴政一直對匈奴心存顧忌,“亡秦者胡”的預言時刻縈繞於心。由對匈奴人的憤懣,讓他想到他渴盼已久的蒙恬。昨日朝議無果,這是他事先意料到的,原因就是缺乏像蒙恬這樣的將才。蒙恬不僅掌握匈奴族大量的資料,而且力主整頓北疆邊務,有超強的說服力來說服那些反對者,還能夠站在朕一邊申斥他們自私而偏執的一面。可直到昨日他仍然遲遲未歸……

太陽冉冉升起,京都咸陽沐浴在一片血色晨光中。明暗的陰影繚繞著晨霧一般的炊煙,遠處景山之上,圖騰神廟前的燭光已經沒有夜晚那樣明亮了。此時,又有幾人能夠知道,嬴政這個時代巨人正在晨風中,靜靜觀察著天下第一大都,看人們是怎樣從黎明的晨曦中甦醒。更遠的郊外,農人們扛起犁耙,牽著耕牛走出院落,走進田野。這情景令人感動,嬴政當然也被感動。一生心硬如鐵,殺人如麻,從來不知道慈悲為懷,今天卻一反常態被一個農人出耕的情景所感動。是啊!鑄劍為鋤,馬放牧野,舉國祥和,這顯然是萬民之意願,也是他嬴政早就求之不得的事情。由此,他再次想到了遊歷在外的蒙恬。 一陣晨風掠上陽光閣,嬴政感覺出一絲涼意。聽到身後一個聲音:“早晨的風涼,陛下,您還是披上這個吧!”不用轉身嬴政也知道,這是內臣趙高。這個人對他下朝以後的內宮時光太重要了,只有這時,他才可以放下一切國家大事,享受一下每天難得的輕鬆愉快。趙高的作用正是在這個時光裡凸顯出來,順著嬴政的脾性,揀皇上愛聽的說,揀皇上愛看的做,從不違拗地惹皇上不高興。

趙高的祖父或者是曾祖父,是趙國來到秦國做人質的質子。由於趙國發生宮廷政變,沒人會願意操心散居在國外的質子們的生活,於是,趙高的先人很不幸成為長期流亡海外的趙國質子。與此同時,趙國和秦國關係破裂,秦國正想以此洩憤,既不放還,又百般羞辱。趙高的出身是趙國王族,從祖先到他自己都不甘心做一輩子人質。他勤奮學習,掌握了刑名律法,是個有文化的宮奴。趙高會見機行事,這一點對他很重要,既然是奴才就要甘為人奴。皇上嬴政很快發現了宮內這個有文化的奴才,這趙高緊跟著出現了機遇。 身為宮奴的趙高又怎麼會出現機遇呢?這要從皇子們的學習生活說起。當時的各位皇子都要在一定年齡段進行系統的學習,以培養他們良好的做人品德和文學才幹。但宮廷距離學府很遠,每天皇子們都要搭乘馬車去學習,回來之後就趕緊各找各的娘,並以玩耍為要。當然先生的課業檢查也往往使得他們生畏,於是,幾個小姊妹、小兄弟不得不一邊玩,一邊還要背誦詩文什麼的。遇到想不起的地方,旁邊突然有人提示他們,使得背誦的詩文從不完整到完整,皇子們對這個宮人開始刮目相看,這個人就是趙高。

這件事情終究被皇上知道了,皇上開始很驚奇:一個伺候人的奴才怎麼會有文化?派人追查,這才發現趙高本來就是趙國的王族,有文化是很正常的。唉,一下子提醒了秦王嬴政:何不就近讓他教教愛子呢?這裡的愛子是有一定範疇的,不是人一出生只要打上皇子的烙印就一定是愛子。后宮多是要么母以子貴,要么子以母貴,其中典型的例子就是嬴政的愛子胡亥,始皇寄一切希望於胡亥,又想就近關心他的學習。而愛子的老師們每天很早就要離開王宮回家,他們一走不要緊,愛子的偏鍋偏灶“吃”不成了。總不能讓老師們住進后宮吧,這有違規制。怎樣才能做到兩全其美呢?唯一的辦法就是身邊有一個文化人,早晚監督愛子的學習。這時候,秦王嬴政將目標鎖定在趙高身上,“天降大任於斯人也……” 一天晚上,嬴政問:“趙高,胡亥是不是該學刑名律法了?你得教教他。” “是,奴才明白。”趙高他必須先答應下來,至於胡亥能不能學懂枯燥乏味的典獄知識,那就要靠他的天分了。對胡亥的教育,牽動著始皇嬴政、胡亥的娘儷妃及趙高本人。針對胡亥的教育問題,這三個人時常會碰面加以討論。儷妃服侍在側,隨口漫不經心道:“這小淘氣不知能不能安分呢?”她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十二三歲的小胡亥已經懂得男女之事,並開始在宮女中獵取對象。為此,儷妃還召集宮女們約法三章,從源頭上杜絕。始皇說:“不安分怎麼行!必須讓他安分。趙高,你不僅要負責他的學習,同時也要限制他的頑劣。小孩子嘛,是要嚴加管束的。” “是,陛下所說甚是。公子學業關係到秦國的命運,奴才一定盡心辦好此差事。”趙高深躬不起的樣子,嬴政感覺很過意不去,道:“朕乾脆封你為郎中令吧,從今往後你就是朝廷大臣,無人敢小視你。擔任皇子的老師怎麼會是奴才身份呢!”嬴政發自內心的一席話,使趙高激動得淚流滿面:“奴才謹記陛下隆恩,定當誓死效忠皇上。” “趙高,恭喜你。”儷妃喜滋滋地站在皇上身後說。趙高在想:你就是再得寵,胡亥上邊還有二十來個哥哥,將來爭奪皇位,那才叫難。所以,他還不想過早地把賭注押到儷妃娘兒倆的身上,遂說道:“謝娘娘!” 兩人見始皇專心致志於一份奏章的圈閱,趙高要去準備皇上就寢沐湯,儷妃藉故出去看兒子胡亥在幹什麼。兩個人一前一後沿著長長的迴廊走,華燈璀璨的湖心亭傳來一個宮女的叫聲:“公子,公子……別這樣。”這喊聲在夜晚清晰傳來,儷妃已經知道兒子在做什麼。 胡亥還是強行撕開了宮女的衣衫,雙手撫摸著那兩隻不住顫動的乳房,旁邊其他宮女則避開眼目,不敢看。儷妃和趙高及宮人們的燈籠已經來到近前。儷妃嗔怒道:“胡亥,你在做什麼?”胡亥聞聽是母親,嚇得趕緊收手,跪伏於地。小宮女更是驚怵不已,渾身顫抖。儷妃示意讓那宮女先走,並斥退了所有的宮人,伸手打了胡亥一巴掌,痛斥道:“混賬東西,你想氣死我呀!” “母親,孩兒再也不敢了。”趙高示以眼色,胡亥趕緊爬起來溜掉了。 儷妃還在生氣,趙高安慰道:“娘娘消消氣,這件事足以證明,他已經是大人了。”儷妃還是難以釋懷:“怎麼你們這些男人都這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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