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鳴鏑風雲錄(136回本)

第53章 第五十三回身世堪憐同命鳥沉冤未雪戴天仇

楊潔梅詫道:“這是什麼緣故?” 邵湘華道:“我的母親是二娘——”他見楊潔梅臉有詫異之色,接著說道:“我說的是現在的父母,我已經叫慣他們做爹娘的了。” 楊潔梅這才明白,說道:“啊,原來你現在的母親是邵老伯的如夫人。” 邵湘華道:“爹爹和元配的大媽結婚之後,沒多久就投筆從戎,做了二十多年的武官,前幾年才告老歸家的。當然在這二十多年之中,他也曾經有過幾次請假回家,有一次回家與大媽團聚就生下我的妹妹。那是他做溫州兵備道之前四年的事情,湘瑤比我小三歲。 “他在外面做官,另外娶了一位二娘,未曾告老歸家之前是一直瞞著大媽的。這位二娘就是我現在的媽媽了。” 楊潔梅心裡想道:“原來他的家庭如此復雜!我以為這位邵老伯是武林高人,原來他也會瞞著元配娶小老婆!”古代男子三妻四妾極是尋常,尤其做官的人更是如此,但因楊潔梅曾在情場失意,最為惱恨負心男子,是以聽說邵元化有小老婆,口中雖然不便非議,心裡對他的尊敬已經是減了幾分。

邵湘華接著說:“二娘知道我是從北方拐來的孩子,南方沒有親人之後,就和爹爹商議,要我冒充他們的親生孩子。” 楊潔梅道:“原來如此,但為什麼對你的妹妹也要隱瞞?” 邵湘華道:“二娘怕大娘不容,但有了親生的兒子,在家庭的地位就不同了。所以她當然是不肯讓爹爹把實情告訴大媽的。爹爹也怕族人因他沒有親生兒子,死後會來爭他的家產,是以一回家就帶我到祠堂禀告祖先,當我做親生兒子,在族譜上添上我的名字。這就是他要我對任何人都不能洩漏身世的原因了。湘瑤年紀還小,不大懂事,爹怕她會洩漏出去。” 楊潔梅道:“原來你是有這樣不得已的苦衷。”心裡卻是想道:“可是這樣做總是有點不大光明磊落吧。” 邵湘華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苦笑說道:“十多年來,我現在的爹爹對我極其疼愛,我這條小命又是爹爹救出來的。我不能拂逆他們兩位老人家的心意,沒奈何只好和他們串通作弊了。但我絕不是覬覦邵家的財產,若然找到我的生父,我還是要歸家的。”

剛說到這裡,楊潔梅似乎聽得什麼聲響,連忙回頭一望,卻不見有人。 邵湘華笑道:“你放心,不會有人來的。湘瑤是特地安排這個機會,讓我和你單獨見面的。她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要半個時辰之後,才會再來接你。” 楊潔梅笑道:“你的妹妹對你這樣好,你卻還要瞞她。但你為什麼要把這些秘密都告訴我呢?邵老伯不是禁止你向外人洩漏的嗎?” 邵湘華笑道:“我不告訴你,你也知道我不是邵家的孩子了。何況咱們同病相憐,自從我那次見了你之後,我就一直惦記著你。雖然咱們沒有說過話,在我的心裡你卻好像我的一個親人一樣。我並沒有把你當作外人看待。” 楊潔梅大受感動,說道:“我也時常想起那次和你見面的事情的。對啦,這許多年來,邵老伯可曾為你打聽你家的事,關於那幫強盜的來歷,是否有了一點線索?”

邵湘華道:“南北相隔,相去何止千里之遙,而且北方是在金人統治之下,要查究敵區多年前發生的一件案子,談何容易?不過,爹爹總算也已經盡了力了,他曾派遣親信手下到我的家鄉中牟縣去過,那個人回報說是我家早已燒成平地,訪問左鄰右裡,誰也不知我生父的下落。” 楊潔梅暗暗嘆息,想道:“我只道可以找到一點線索,想不到仍是一個疑案。唉,他的遭遇比我還要可憐。” 邵湘華道:“這許多年來,你在辛家過得好麼?” 楊潔梅淡淡說道:“你爹說辛十四姑是個著名的女魔頭,不過她對我倒還不錯。” 邵湘華道:“那位辛公子呢?” 楊潔梅面色一變,說道:“你問這個乾嘛?” 邵湘華有點尷尬,說道:“沒什麼,不過我覺得你那天的舉動——”

楊潔梅道:“有點奇怪是不是?本來我是一個丫頭,是不應該令到少爺難堪的。是麼?” 邵湘華忙道:“不,不是這個意思。相反,我對你很是佩服!” 楊潔梅冷冷說道:“佩服什麼?” 邵湘華道:“佩服你是個敢作敢為的女子。我不知道你何以要令那位辛公子難堪,你不願意讓我知道,我也決不勉強你告訴我。他是江南武林盟主的掌門弟子,你敢在一眾賓客之前,令他難堪,這份勇氣,已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楊潔梅聽了這話,頗有得一知己之感,半晌說道:“這也不是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嗯,將來到了適當的時機,我再告訴你吧。” 說到這裡,這才看見邵湘瑤分花拂柳而來,笑道:“你們說夠了麼?” 楊潔梅面上一紅,說道:“你這小鬼頭,說是去——,卻去了這許多時候。”

邵湘瑤笑道:“我讓華哥陪你,你不感謝我反來罵我!” 邵湘華笑道:“夜已深了,好啦,你們也該回去了。” 楊潔梅和邵湘瑤回到房中,心裡還存在著一個疑團。 回到房中,邵湘瑤笑道:“你覺得我的哥哥怎樣?”楊潔梅佯作不解,說道:“什麼怎樣?” 邵湘瑤笑道:“你和他談得不是很投機嗎?俗語說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哥哥平日沈默寡言,和我也不多說話的,今晚和你一談就談了半個時辰,可見得他雖然和你相識不久,已經是把你當作知己了。你呢?你對他又怎樣?” 楊潔梅道:“都是你弄的鬼,你還胡說!” 邵湘瑤道:“我可是真心真意的問你這句話的,好姐姐,你答應我吧!” 楊潔梅道:“你們兄妹對我都很好,我對你們也是一樣。”

邵湘瑤抿嘴笑道:“總有點不同吧?對啦,你們怎的有這許多話說,說了些什麼,可以講給我聽麼?” 楊潔梅道:“也不過是些閒話,他給我講園中的景緻,可惜晚上不便遊覽。” 邵湘瑤道:“就是這麼多?我不相信!” 楊潔梅心中一動,說道:“那你以為我們說了些什麼?” 邵湘瑤笑道:“我怎會知道?總有些體己的說話吧?” 楊潔梅忽地把她按住,作出開玩笑的神氣,呵她的庠,卻板著臉孔道:“小鬼頭,快快從實招來,剛才是不是你躲在花叢中偷聽?” 邵湘瑤笑得透不過氣來,求饒道:“我最怕庠,快快放開。不是我!” 楊潔梅道:“那又是誰?” 邵湘瑤道:“不會有人吧?” 楊潔梅道:“我看見花叢中有人影的,一晃眼就不見了,不是你是誰?”

其實她並沒有看見任何人的影子,只是聽得風吹草動引起疑心而已。 邵湘瑤笑道:“你們說的若不是私話,又何須怕人偷聽?” 楊潔梅道:“好呀,那一定是你了!你不從實招來,我還要呵你!” 邵湘瑤道:“別呵,別呵,我說給你聽。”楊潔梅放開了手,邵湘瑤笑夠了這才往下說道:“我本來是想躲回房間,後來想想,不大放心,恐怕僕人撞來,弄得你們不好意思,所以我就躲得遠遠的在假山入口那邊給你們放風,你們說的話我可是一句也沒聽見。” 楊潔梅道:“不對,那個人影並不是在假山那邊,是在荷塘附近的花樹叢中的。” 邵湘瑤道:“我還沒有說完呢,那個人不是我,不過,我猜想可能是二娘。” 楊潔梅怔了一怔,道:“哪個二娘?”

邵湘瑤道:“哥哥還沒有和你說嗎?我哥哥是二娘生的。” 楊潔梅登時起了疑心,想道:“她為什麼要這樣鬼祟偷聽兒子的談話?” 邵湘瑤道:“二娘想是盼望哥哥討媳婦,盼得心切,所以偷偷來瞧你們,卻怕給你們發覺不好意思,見你們很是親熱,她放了心就馬上走了。” 楊潔梅到了邵家幾天,還沒有見過邵元化的兩個妻子,心裡本來就有些奇怪的了,忍不住說道:“對啦,我還未曾拜見兩位伯母呢。你的二娘若想見我,為什麼她不叫你陪我去謁見她。” 邵湘瑤道:“二娘長年有病,很少出房的。你來的那天,她正是舊病復發。不過,她是知道你來了的。今天晚上,想必是她好了一點。知道哥哥在園中偷偷會你,她也就偷偷的出來看一看了。” 楊潔梅更是疑心,暗自想道:“邵湘華和妹妹串通,偷來會我,這事他並沒有告訴父母,那個二娘如何得知?分明是早已有心在暗中留意我了。為什麼呢?”

邵湘瑤接著說道:“至於我的母親,這兩天剛好到大姨媽家裡去住,待她回來,我自必會陪你去見她的。” 楊潔梅因為已經知道邵湘華的身世是要瞞著妹妹的,是以雖然滿腹疑團,卻是不便向她多問。 邵湘瑤接著又笑道:“剛才我問你的那句話,是爹爹授意我問你的,你還沒有答复呢。” 楊潔梅道:“你爹要你問我,為什麼?” 邵湘瑤噗嗤一笑,說道:“楊姐姐,你別裝胡塗了,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爹爹的意思?爹和二娘都歡喜你,想要你做我家的媳婦呢!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這個傻大哥?” 楊潔梅道:“好,你再拿我開玩笑,可休怪我又呵你了!” 邵湘瑤笑道:“你既然害羞,那就以後慢慢再說,好啦,別鬧了吧,咱們也該睡了。” 過了幾天,邵湘瑤的母親從親戚家回來,楊潔梅也見過她了。可是那個二娘她卻還是始終沒有見著。邵湘華倒是繼續和他見過幾次面,但也都是兄妹在一起的。楊潔梅不便和她說起那晚二娘偷聽的事情。

楊潔梅找不到仇家的線索,心中又有所疑,是以本來想要離開邵家到武崗去找龍天香的,暫時也就不想離開了。她沒人商量,非常盼望龍天香能夠快點來。因為龍天香與她分手之時曾經說過,過五七天,楊潔梅不來武崗,她就會到邵家的。可是如今已經過了十多天了,龍天香還未見來。 龍天香在武家過的正是十分快活的日子,她以為楊潔梅找到了知心的人,在邵家也是像她一樣。是以特地遲遲不來找她的。 這一天龍天香和她的意中人武元感到山上去玩,採擷野花,編織花環。 時節正是江南春暮,這一天又正是日麗風和,山坡上遍是野花,有紅裡參白像大紅瑪瑙的茶花,有桃紅花瓣包著金絲花蕊的杜鵑花,有青絲花蕊鑲著乳白花瓣的報春花,密密叢叢,花光如海。山峰上掛下的瀑布,在陽光下形成七色的彩虹,濺起珍珠似的泡沫。一對少年情侶,在這山上嬉遊,當真是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美具、二難並”了。 龍天香玩得有點倦意了,坐在山溪旁邊,把採擷來的各種野花,編織花環,編好了笑道:“好看嗎?送給你好不好?” 武元感接了過來,卻又給龍天香戴上,說道:“美極了,你戴上就更加好看啦!”龍天香道:“我是送給你的,你怎麼又給了我?”武元感笑道:“我們家鄉的風俗,只有新娘子才戴花環的。”龍天香嗔道:“你胡說什麼?”武元感道:“不是胡說,你戴上了當真就像個美麗的新娘子。只不知我有沒有這個福氣消受,明年咱們——”龍天香的父親前年去世的,三年之孝,還有一年。武元感這話不啻是繞個彎兒與她商議婚期。 龍天香紅了臉,啐他一口道:“不許你亂嚼舌頭!”嘴裡罵他,心裡可感到甜絲絲的。 武元感道:“好,你不喜歡我說你,那麼咱們就談別的新娘子吧。這次我們也是接到文大俠的請帖的,爹爹一來因為路遠,二來和他又不很熟,沒有去,我想去卻去不成。聽說新娘子是揚州百花谷武林世家奚家的小姐,美不美?” 龍天香道:“新娘子才貌雙全,美得很呢。可惜給辛列生捷足先登,你是只有羨慕的份兒了。” 武元感道:“在我眼中,天仙化人也比不上你。只有別人羨慕我,我何須羨慕別人?” 龍天香忽地想起楊潔梅的事情,幽幽的嘆了口氣。 武元感吃了一驚,說道:“好端端的怎的嘆起氣來?我不過因為你去喝喜酒,隨口問問那位新娘子罷了。” 龍天香道:“你別自己想歪了,我不是說的這個。”見他著急的樣子,不由得又是噗嗤一笑,說道:“我才不管你喜不喜歡別的女子呢。” 武元感放下了心,說道:“那你想說什麼?” 龍天香道:“我想起了楊家的潔梅姐姐,她很可憐。” 武元感早就听她說過楊潔梅的故事,說道:“不錯,她的遭遇的確令人同情。但你不是說她已經找到了意中人麼?” 龍天香道:“但願她能夠有個美滿的婚姻。對啦,說到她的意中人,我正想向你打聽打聽。” 武元感道:“打聽什麼?” 龍天香道:“那邵家是怎樣的人家?邵元化的兒子和你相熟麼?” 武元感道:“邵家也是有名的武林世家,邵元化是曾經做過總兵的,前幾年才退休回籍。但我們和他卻沒有往來。” 龍天香詫道:“你們乃是鄰縣,住的這樣近,何以沒有往來?” 武元感道:“邵元化的脾氣有點怪僻,不喜歡本地的親友上門,外鄉的朋友倒是聽說不少。他回鄉那年,曾經有一張拜帖送給我的爹爹,但也只是按照江湖上普通的禮節,叫一個僕人送來的,只是問候武林同道的意思。亦即是說,他回鄉了,向我們打個招呼而已,並沒有請我們到他家去。而且只此一遭,後來也就沒有再往來了。” 龍天香笑道:“這樣的脾氣倒是奇怪,為什麼只交外鄉的朋友,卻不交本地的朋友?好在他是官宦人家,否則我真要疑心他是坐地分贓的強盜了。我聽得爹爹說過,有一些隱名的江湖大盜才是這樣的,既不在本地作案,也不喜歡結交本地的朋友。” 武元感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這話可是不能胡亂說的。” 龍天香道:“不錯,各人有各人的脾氣,尤其武林中人,有點怪僻的脾氣也不稀奇。不過他的兒子女兒倒是十分好客。我正在想——” 武元感道:“你想什麼?” 龍天香道:“我想過幾天到他們家去找楊姐姐,你陪我去好不好?但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害怕不受歡迎了。” 武元感道:“雖然他不喜歡結交本地朋友,但他總算是送過拜帖給我爹爹,多少有點交情,決不至於閉門不納,就是不歡迎也不會說出來。” 龍天香笑道:“但不受歡迎,那就沒趣了。不過,咱們也不是在他家長住,只是去見一見楊姐姐,那也沒有什麼打緊。” 說到這裡,忽見一個小丫頭匆匆跑來道:“少爺,家裡來了客人,老爺請你和龍姑娘回去。” 武元感道:“什麼客人?” 小丫頭道:“不知道。是兩個陌生人,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龍天香詫道:“是隻請少爺回去吧?” 小丫頭道:“老爺請龍姑娘也一同回去見見這兩位客人。” 龍天香頗是感到奇怪,心道:“他們家裡的客人,為什麼要我陪客?” 兩人回到家中,龍天香一看,那兩個客人都是她不認識的,心裡更覺得奇怪了。 武元感的父親武延春叫龍天香坐下,說道:“這兩位客人是遠方來的,這位是焦先生,這位是鄧先生。焦先生是北五省早就立下萬兒的老英雄,和我的一個老朋友想熟,這位鄧先生也是武林同道。他們想打聽一件事情,這件事情你比我知道得清楚。所以我想請你告訴他們。” 龍天香道:“不知兩位要知道什麼?” 那姓焦的說道:“有一位楊大慶是龍姑娘的鄰居,是嗎?” 龍天香道:“不錯,但這位楊伯伯早已去世了。” 那姓鄧的道:“我們也聽說了。實不相瞞,我們和這位楊爺乃是結拜兄弟。”兩人說的都是北方的口音。 龍天香心裡想道:“楊伯伯為什麼從來沒有和我爹爹說過?”心中甚是詫異,但為了禮貌,自是不便盤問。 那姓焦的接著說道:“楊大慶留下一個女兒,聽說自幼遭人拐賣,我們很想打聽她的消息。武莊主說龍姑娘最近見過她。” 龍天香心想道:“武伯伯叫我告訴他們,想必無妨。”於是說道:“不錯,我剛剛和她一同去喝文大俠掌門弟子的喜酒回來。” 那姓鄧的道:“文大俠的掌門弟子是辛龍生吧?聽說他是二十年前一個著名的女魔頭、後來突然銷聲匿蹟的辛十四姑的侄兒?” 龍天香道:“不錯。說來也巧,楊姐姐就是給拐子賣給這個辛十四姑的。” 焦、鄧二人對望了一眼,齊聲說道:“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我們這位侄女現在在什麼地方,龍姑娘想必知道?” 龍天香道:“就在鄰縣邵家。” 武延春插口道:“邵元化的名字,兩位想必聽人說過,他們邵家在邵陽縣是無人不知的。” 那姓焦的道:“啊,原來楊侄女就是住在邵元化家中,這倒容易找了。龍姑娘,多謝你啦!” 兩位客人走後,龍天香問道:“武伯伯,這兩個人靠得住嗎?我可沒有聽得楊伯伯說過有這樣的兩個八拜之交。” 武延春道:“楊大慶本來是在北方乾鏢行的,幹鏢行的人,最緊要的是廣交朋友,換帖子(結拜)是很平常的事。或許他和這兩個人當時只是泛泛之交,為了要在江湖上有個照顧,就換了帖子了,所以沒有和你們父女提及。但這兩個人卻很有義氣,掛念著這位拜兄的遺孤。” 武元感喜道:“真是這樣,倒是要為楊家的姐姐慶幸了。” 龍天香聽得武延春這麼說,放了一點心。可是仍然不能不有點顧慮,想了一晚,第二天就和武元感說道:“反正我也是要去找楊姐姐的,咱們今天就去好不好?” 武元感道:“你是不是對昨天的那兩個不速之客,仍然有所懷疑?” 龍天香道:“是呀,我想了一晚,總是有點放心不下。” 武元感道:“邵元化是武林前輩,那兩個人即使想對楊潔梅不利,想來也不敢在邵家動手!” 龍天香道:“雖然如此,我也得見了楊姐姐才能安心,但我現在擔心的只怕是趕不上了。” 武元感道:“這你倒不用擔心,我知道有條捷徑,從山谷裡穿過,比走平路,可以省一天時間。”龍天香喜道:“好,那咱們趕快走吧!” 且說楊潔梅在邵家住了十多天,始終沒有見過那個二娘,自從那天晚上,她從邵湘瑤的口中知道那個二娘曾經偷聽過她和邵湘華的談話之後,起了疑心,不能不多了幾分顧忌,因此以後也就不敢在晚上再約邵湘華單獨見面了。 這一天她和邵湘瑤到附近一處風景幽美之處遊玩,邵湘華不知有什麼事情給他父親留在家中,沒有陪伴她們。 她們二人玩了一會,在樹林中休息。邵湘瑤道:“聽說辛十四姑曾經是名震一時的女魔頭,武功一定十分了得,你跟了她這許多年,想必也學到了她的本領了,練一套給我開開眼界好嗎?” 楊潔梅道:“我只是服侍她的一個丫頭,哪談得到什麼本領,偶然得她指點幾手粗淺的功夫,不敢在姊姊面前班門弄斧。” 邵湘瑤道:“你再說這樣的客氣話,那就是不把我當作朋友了。” 楊潔梅只好說道:“那麼我練了之後,你也得練一套給我瞧瞧。” 兩人各自練了一套劍法和刀法,彼此都是大為佩服。邵湘瑤道:“辛家的劍法變化奇詭,果然是人所難測!”楊潔梅道:“你這刀法叫什麼名字?我只覺得氣象沉雄,而且在沉雄之中又有飄逸之氣,看得我眼花繚亂!” 邵湘瑤道:“我這是八卦遊身刀法,哥哥練的比我好得多呢。他會的武功,有許多都是我不會的。” 楊潔梅笑道:“這怎麼會?你的爹爹難道會偏心?”心裡想道:“若然邵元化偏心,也只應薄待不是親生兒子的邵湘華。” 邵湘瑤道:“不是爹爹偏心,因為大哥自小跟隨爹爹和二娘,家傳的武功,他練得比我好,那是不用說了,還有二娘傳給他的武功,那就只是他一個人會了。” 楊潔梅道:“哦,原來你的二娘也是武林高手,卻怎的又長年帶病呢?” 邵湘瑤道:“她回到家裡就是如此,以前是不是這樣,我可就不知道了。” 楊潔梅聽了這話,不禁又多了幾分疑心,笑道:“這麼說你的二娘偏心了。但你們兄妹這麼好,你不能叫哥哥教你嗎?” 邵湘瑤道:“他想教我的,我不肯學。” 楊潔梅詫道:“那又為了什麼?” 邵湘瑤道:“我不高興二娘,我有心和她賭氣,偏不練她的功夫。” 楊潔梅心裡想道:“這個二娘不知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湘瑤天真活潑也討厭她,想來縱然不是言語無味,也是面目可憎的了。” 邵湘瑤接著又笑道:“但我只是討厭二娘,和哥哥卻是十分好的。如果、如果你做了——” 楊潔梅知道她想說什麼,便打斷她的話道:“咱們玩得好好的,別扯到第二樣事情去。” 邵湘瑤笑道:“便不喜歡我提起哥哥?是真的不喜歡,還是只口裡說的?哈,提起曹操,曹操就到,你不理他不成啦!” 楊潔梅抬頭看時,只見邵湘華正在向她們跑來,跑得很是匆忙的樣子。 邵湘瑤笑道:“哥哥,你想見楊姐姐,也用不著這樣著急呀。哈,我們正在談起你呢。” 邵湘華道:“今天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我是特地跑來告訴楊姑娘的。” 楊潔梅吃了一驚,說道:“什麼事情?” 邵湘華道:“家裡來了兩個客人,他們說是你爹爹的結拜兄弟。” 楊潔梅大為詫異,問道:“是怎樣的兩個人?” 邵湘華道:“一個姓焦,一個姓鄧,都是五十開外的年紀,聽說是北方的成名人物。你知道這兩個人嗎?” 楊潔梅道:“從來沒有聽得爹爹說過有這樣的兩個人。” 邵湘瑤甚是代她歡喜,說道:“你是七歲那年給壞人搞了的,是嗎?”楊潔梅道:“不錯。”邵湘瑤道:“事隔多年,或許是你爹爹因你年紀太小,沒有和你說過;也或許是已經說過,但你忘了。”楊潔梅點了點頭,說道:“也有可能。” 邵湘華忽道:“楊姑娘,如果你不想見他們,我可以回去替你遮瞞,說你已經走了。” 楊潔梅怔了一怔,道:“為什麼你這樣說?” 邵湘華道:“我也覺得這兩個人有點形跡可疑。他們和爹爹說的話,有一半是我聽不懂的。” 楊潔梅詫道:“怎的會聽不懂呢?” 邵湘華道:“我猜想那可能是江湖切口,但爹爹對他們的態度卻是相當尊敬。不過、不過——” 邵湘瑤忍不住說道:“不過什麼?哥哥你從來不是這樣子的,何以今天和楊姐姐說話,倒吞吞吐吐起來了?” 邵湘華道:“爹爹吩咐我出來找楊姐姐,有兩句話說得有點奇怪。” 邵湘瑤道:“爹爹說了什麼?” 邵湘華道:“他吩咐我出來找楊姐姐回去的時候,偷偷的向我使了一個眼色,說道:'阿瑤今早說要和楊姑娘到外婆家裡去玩,你去瞧瞧,她們是不是已經走了?'那姓焦的客人就說道:'令岳離這裡不遠吧?'爹爹說道:'不遠,但她們若是已經去了,恐怕也得明天才能回來。'那姓鄧的皺了皺眉,說道:'不要緊,我們可以等她。'妹妹,你是不是對爹爹說過這樣的話?” 邵湘瑤道:“沒有呀!” 邵湘華道:“是呀,所以你說是不是有點奇怪?” 邵湘瑤沉吟半晌,說道:“這麼說,爹爹的意思恐怕是要楊姐姐避開這兩個客人了?” 邵湘華道:“不錯,那兩個人說的一定是假話。卻不知他們對楊姑娘有何企圖?” 邵湘瑤道:“既然這樣,楊姐姐,你就當真和我到外婆家去玩兩天吧。哥哥回去,可以說你已經走了。” 楊潔梅疑心大起,說道:“我倒要看看這兩個人是什麼人?” 邵湘瑤見她堅持要去看一看,心想:“這兩個人縱然對她有所不利,有爹爹在場,料也無妨。”於是說道:“楊姐姐,我有個主意,我們客廳的後面有座假山,正對著後窗,咱們藏在假山石後,先瞧一瞧,看一看那兩個客人是不是你認得的?你說好不好?” 楊潔梅道:“好主意,就這樣辦!” 那兩個客人在客廳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邵元化閒話,等得實在心焦,卻不知楊潔梅早已伏在後窗偷看他們了。 楊潔梅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驚,那姓焦的她不認得,那姓鄧的卻依稀就是當年拐她的那個拐子! 她還怕認錯人,聽了一會,聽得果然是那拐子的口音,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憤怒,想道:“這廝竟然如此大膽,找上門來,這可是當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活該讓我報仇了!但聽湘華的口氣,這兩個人恐怕是和他的父親多少有點淵源的,我要報仇,可不能先告訴邵伯伯。” 楊潔梅恐怕邵元化會攔阻她報仇,於是決定偷偷暗算,突然躍到後窗,一把毒針就向那姓鄧的客人射去! 這是辛家秘製的“蝎子針”,只要有一根刺穿了皮肉,身體就會潰爛不治。楊潔梅為了報仇,偷了辛十四姑的這種厲害暗器,從來未用過的。 姓鄧的客人正在和邵元化說話,背向後窗,那把毒針無聲的射了進來,他竟似絲毫也沒知覺。正是: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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