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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月滿花舟

江湖九分熟 柯柯安 8734 2018-03-12
燈火通明的夜晚,閑庭湖畔人聲鼎沸,人們把酒言歡。柳枝垂在水面,客棧飄出酒香,月上小樓,盡灑湖面。 謝橋下,閑庭湖水面泛著月光,一條花燈舟漂浮在水面上,遠遠望過去只見暖燈相連,觥籌交錯。紅塵如斯,對影成雙。穿著羅裙薄紗的歌女的笑聲飄過湖面,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悠揚的簫聲,盡顯奢華的花舟默默訴說著夜的妖嬈。 花舟中,飄著一股濃濃的胭脂香,一個身穿鵝黃色小襖的少女探著腦袋在四處找尋著什麼。她睜大一雙水靈的杏眼,菱唇微張,那略帶好奇的神情上閃過一絲狡黠。她在人群中這邊瞧瞧,那邊看看,穿梭在一道道身嬌腰軟的倩影中。 “這是新來的姑娘?怎麼沒見過?”手中端著果盤的秀美女子對著一旁的女子說道,臉上盡是好奇的表情。

女子望著那跑動得如同兔子般嬌俏的背影掩唇一笑,身上薄紗縹緲,輕啟粉唇回道:“興許是舟主請來的貴客,不然她怎麼會有'月滿花舟'的牌子。” 端著果盤的秀美女子眸子閃過驚訝,忙轉頭看向那抹融進人群中的鵝黃色身影,果然在她消失的前一秒注意到她手中緊攥的月白色牌子。 那牌子是舟主發給重要客人的,江湖上很少有人能受到這謝橋“月滿花舟”舟主的招待。這女子竟是她不識之人,女子懊惱地輕抿嘴角。 “這船還真是大。”七小邪嘟囔一聲,抬起杏眸望著四周。船上皆是紅粉佳人和跑江湖的俠士們,真不知去往東瑤城的路上還有這麼一條河,這河上,竟還有這麼一條船。耳邊還飄著吳儂軟語細細輕唱的一闋小調,琴聲緩緩悠揚。

前面突然出現一扇半掩的檀木門,門前站著兩個輕裹素紗皮膚白皙的女子。擠在人群中的七小邪直直地跑過去,耳邊傳來女子的驚呼聲,她顧不得其他,在衝進門後猛地停下腳步。 氣喘吁籲地抬頭看去,錦帷後,淺笑著與一旁的人談著什麼的花無顏忽然停下動作,轉過頭來看向她,眸中滿是溫柔笑意。而一旁身穿絳紫色長袍的俊美男子也緩緩看向她,在那一瞬間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只是快到誰也捉捕不到。 那身穿絳紫色長袍的俊美男子,一雙美目被一條半透明的白紗蒙起,讓人看不清他是什麼表情。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那股將所有人都拒絕在外的清冷,七小邪杏眸轉了轉,他應該就是這“月滿花舟”的舟主了。 叫什麼來著……重……重九?對,重九。 “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過來。”花無顏看她站在不遠處,對她招了招手,面上盡是寵溺。

重九看了花無顏一眼,俊美的臉上依舊是冷冰冰的。 七小邪勾唇一笑,攥緊手中的牌子跑到花無顏身前,花無顏伸手輕輕撥了撥她已經亂了的碎發。 重九看著她手中的那隻花舟牌子,不由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七小邪也在偷偷觀察著這個難以靠近的重九,心想他為什麼要將眼睛蒙起來,莫非和穆靈端一樣,都有遮擋臉部的嗜好?她正要開口說話,就听見一個充滿笑意的好聽的男聲傳來。 “這可是小七姑娘?” 一聽這稱呼,七小邪腦子裡飛快閃過水月那張帶笑的臉,她轉過頭去,只見來人身穿青色長衫,一頭墨髮用一根長繩簡單紮起,身後背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俊美的臉上掛著一抹迷人的笑意。 七小邪多看了他兩眼,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他。

“江公子果然好眼力,竟一眼就認出來了。”一旁的花無顏輕笑兩聲。 風流男子勾唇笑著,走到重九身旁,將大刀重重一放,然後坐在重九旁邊的那個位置上。 他望著一旁的重九,又看了眼花無顏,說道:“你們兩個會聚到一起,還真是令我大吃一驚。我還以為,你會一直待在那個老窟裡。” 老窟?七小邪不解地看向花無顏,又轉頭看向風流男子,有些不理解他們在說什麼。 花無顏眼中閃過一絲捉摸不透的情緒,而後輕端酒盞,不緊不慢地回道:“會在'月滿花舟'上見到江公子,的確不是稀奇事了。” 風流男子的臉上本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卻在看見七小邪一直盯著他看後,略微變了臉色,有些尷尬地笑了兩聲。 他低聲打趣道:“小七姑娘為什麼看著在下?莫不是愛上在下這張臉了?”語氣中無不充滿調侃。

七小邪見他主動找她搭話,也不扭捏,學著花無顏的語氣說道:“早就听聞江公子風流成性,今日一見,果真不假。” 風流男子略微驚訝道:“小七姑娘認得在下?” 七小邪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後搖了搖頭,“不認得。” 知道自己是被捉弄了,他一臉的苦笑,伸出手輕輕撫了撫額頭,說道:“在下江南雪,早就听聞偷了兩件寶貝被通緝的小七姑娘大名,只是可惜之前沒能見到真容,這花無顏,將你保護得可真夠嚴實的。” 原來他叫江南雪,江湖第一刀客江南雪,也是人稱風流殺手的江南雪,想不到長得這麼俊美。七小邪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 七小邪的目光停在他身旁的大刀上,露出感興趣的表情,說:“那可是'斬月'?” 江南雪見她對刀感興趣,竟也不吝嗇,拔出刀就遞給她,說道:“江家祖傳,僅此一把。”見七小邪眼中充滿驚喜,忽地轉變語氣,曖昧低聲道,“若你做在下的娘子,這刀不妨送你了。”

七小邪收回欲要觸碰那刀的手,渾身打了個顫,一臉嫌棄地看著他,說:“你還是把它收起來吧,我可不要做你的娘子。”一想到自己身後追著一群想要她命的女子,她便臉色慘白。 見狀,江南雪哈哈大笑。 重九輕輕擺弄著身前的麝香爐,淡淡道:“聽說,魅瞳失踪了。” 聽到“失踪”二字,七小邪眼中閃過一絲失落,身邊少了個人,這讓她感覺有些不適應。 聽到這個名字,江南雪的表情變得有些捉摸不透,他似笑非笑道:“魅瞳?這個女人的眼睛長得可真充滿魅惑,可惜在下曾經被她騙了一次感情,實在是風水輪流轉啊!” 花無顏斂下眸子,看不清是什麼表情,半晌後說道:“少個人不是很正常嗎?” 忽然間,一抹熟悉的白影一閃而過,七小邪清楚地看見她那秀美的側臉,熟悉的眼眸,盈盈一握的柳腰……白靈?

七小邪倏地瞪大眼睛,不顧身旁投來的不解視線,忙追了出去。 “白靈,她怎麼會在這裡?蛇女他們呢?”她喃喃道。跑的速度太慢,她乾脆用起了輕功。 不知不覺已經追到了花舟外面來。七小邪站在花舟上,看著岸邊圍聚越來越多的人,那喧嘩聲與笑聲越來越近。 忽然間,頭頂響起一道巨響,水面在那一瞬間被照亮,各種透亮的顏色點綴在漆黑的湖面上,七小邪抬頭看去,只見一束煙火在空中炸開,這一束還未完全消失,又忽然衝上一束,耳邊接二連三的煙火聲響起,漆黑的眸子被煙火照亮。花舟中已經有不少女子出來看熱鬧,岸邊的人群也在觀望著從花舟放出的煙火。有搖著扇子笑著的書生,還有圍著湖邊跑動的小孩,不論是岸上還是船上,皆是一片熱鬧。

七小邪呆愣了半晌,忽然想起自己是出來追白靈的,她忙低下頭想繼續追,由於舟上看煙火的人越來越多,竟被擠得寸步難行。她皺起眉頭,抓住船的欄杆,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動。 突然一股大力推了過來,人群被擠到了一邊,七小邪被壓得瞪大眼睛,一邊將人群推過去,一邊高聲喊道:“不要擠!不要擠!”聲音很快被蓋了下去。 在那一瞬間,她懷中的兩根翠竹突然掉落出去,她忙伸手抓住其中一根,而另一根卻擦著指尖掉落到了湖面上…… 七小邪緊皺眉頭,抓著欄杆試圖伸手向下撈,卻怎麼也碰不到湖面。 身後人群突然又擠到這邊,不知是誰直接推到了七小邪,將她頂了下去。 七小邪在心底暗罵一聲,嘴上卻大聲喊道:“快抓住我!” 一瞬間,花舟上有人驚呼出聲,有人試著伸手去抓住她,結果只抓到一根腰帶。

嘭的一聲,她摔進了湖中,濺起巨大的水花。岸上的人慌亂起來。 七小邪在湖面上扑騰,抓住了船邊突出來的木頭,她不會游泳,雖然努力不沉下去,嘴裡還是灌進了幾口水。 “呸,呸……”她拼命吐著水,皺著眉頭嘀咕道,“怎麼是鹹的?” 胸口傳來一陣涼意,她低下頭去,發現少了腰帶,衣物不知何時已經敞了開來,冰冷的湖水緊緊地貼著皮膚,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轉過頭去,伸手去抓飄在一旁的翠竹,翠竹被一波一波的湖水沖到一旁,抓了半天都沒有抓到。她牙一咬,鬆開了抓住船上木頭的手,藉著湖水的推動,一把抓住了飄動的翠竹。 鬆了口氣,腳下卻好像被吞噬了般,有一股巨大的水流將她向下拽去。 手中沒有任何的救命草,七小邪心想:這下真的玩完了……

追白靈沒追到,反而差點丟了竹子。竹子到手了,小命卻要葬送了…… 嗆了幾口水,在這混亂之際,她的腦海中忽然浮上陌生的片段,彷彿她置身的湖水已經變成了血水,她停下了扑騰的動作,就這麼緩緩沉了下去…… 忽然有一人跳了下來,船上岸上皆是一片驚呼。 感覺一個泛著熟悉香味的懷抱將她緊緊擁住。 “師傅……”她嘴裡突然喃了一聲。 摟在她腰上的手忽然愣了一下。 “讓開。”嘩啦一聲,又有人跳入水中,一隻手拎住了她的衣領,將她丟到船上。 見她獲救,船上岸上的驚呼聲變為鬆氣聲。 “重陽湖本就通海,這麼湍急的水流,你也敢冒死下去救人。”是重九的聲音。 一聲低笑傳來,好聽的聲音響起:“若不救,我會心疼。” 是……花無顏。 脫離了危險,七小邪漸漸變得清醒,她抬頭看向周圍,發現身旁圍了一圈人,重九、花無顏、江南雪三人也都在。 看見重九冰冷的眸子,七小邪笑了笑。剛才應該是花無顏先跳下水去救她,然後是重九將她拋上船的。 見她對自己笑了一下,重九白紗後那原本冰冷的眸子忽然閃過一絲暖色,隨後又覆蓋上了一層冰霜,彷彿剛才的一瞬間只是幻覺。 江南雪苦笑一聲,半蹲下身對七小邪說道:“小七姑娘,你可要把大家嚇死了,尤其是在下,一見美人兒有危險,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七小邪抬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痛呼一聲,捂著頭站起身幽幽看了花無顏一眼,“敢這般對在下的也只有你了。” 見他吃癟,七小邪忍住笑意,將兩根翠竹小心翼翼地收起來,甩了甩頭髮上的水站了起來。 在那一瞬間,江南雪的眼前突然一亮,表情變得有些曖昧。重九冰冷的眸子浮上捉摸不透的情緒,花無顏則是將她一拉,擁在懷中。 七小邪這才發現原本清涼一片的胸口此刻已經被花無顏遮掩起來。 這種情況下她也忍不住紅了臉低下頭。 “帶她去換身衣服。”重九對一旁女子說道,而後向船裡走去。 一旁女子低頭應答:“是。” 七小邪換上一身素色裙衫,坐在花籠凳上輕輕晃著腿,白皙的手腕裡隱約可見青色的血管。從小她便發現自己的手上與腿上的皮膚慘白,就像是中毒了般。但十幾年過去,並沒有什麼異常的狀況。 除了毒煞那次逼迫她嚥下的那顆毒丸……一想到那種蝕骨鑽心的痛,七小邪的臉色便變得有些蒼白。 木門突然被人輕輕敲響,門外傳來侍僕的聲音:“七小姐,有人找你。” 遠處是一片黑暗,寂靜得可怕。 忽然,遠方傳來一道白光,七小邪猛地睜開雙眼。 手下抓住的是柔軟的布料,她坐起身子,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身在一個陌生的屋子。 吱嘎一聲,門被人推開。 七小邪抬頭看去,見來人身穿白色羅裙,手中端著一隻小巧的青瓷碗,一頭青絲半綰半放,用一根玉簪固定。漂亮的貓兒眸流淌著動人的光,那依舊熟悉的臉在看到她醒來的那一瞬間如釋重負。 “白靈?”她驚喜道。 “是我。”白靈點了點頭,走到床邊,將手中的小碗遞給她,“七姑娘,這是副教主吩咐人給你熬製的湯藥,你先喝了吧。” 七小邪點了點頭,接過小碗,撲面而來一股清新藥香,她用勺子舀了舀,心中卻滿是疑惑。 她記得之前她打開門,有一道寒光向她襲來,明明是要她的命,為什麼醒來後她會在這裡?她昏睡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白靈和問清蓮為什麼會在這裡? 七小邪將湯藥喝得一滴不剩,白靈接過瓷碗。忽然間,白靈低聲道:“七姑娘,有人想要暗殺你。” 七小邪心裡一驚,雖然她知道自己是個被通緝的人,但是……竟會有人想要置她於死地?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白靈神情忽然變得很緊張,抓起她的手,說:“水月沒死。” 七小邪瞪大了眼睛,當初水月被穆靈端處死時,白靈並不在場。如今她為何會說水月並沒有死? 半晌,她皺了皺眉頭,說道:“你的意思是水月偷襲我?” 白靈鎮定下來,說道:“不是,暗殺你的人也是被指使的。真正要害你的另有其人。而水月……我只知道他並沒有死,至於他現在在哪裡,我想讓你幫我打聽一下。” 七小邪聽罷,苦笑著說道:“我根本不知道他還活著,這怎麼打聽?” 白靈低著聲音說道:“十五年前江湖隱瞞的真相很快就會露出水面了。”她抬起頭,眼中充滿了認真,“你一定會遇到水月。” 聽到十五年前,七小邪立刻想到穆靈端曾經說過“十五年前的江湖是有盟主的”。兩根刻著“笛”字的翠竹,尹可的身份,遭襲的武林盟主,紅花散,水月……這一切究竟有什麼關聯? “醒了?”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好聽的女聲。 七小邪和白靈同時看去,見是問清蓮,二人均鬆了口氣。 七小邪瞧著她,心想她走路都能這麼安靜,武功果真是見長了。 問清蓮走到床邊,將手中的劍放下,坐到床沿,看著七小邪說道:“想不到一直與你同行的不是風清雲,竟是一個叫花無顏的男子。” 七小邪低頭看向問清蓮放下的那把劍,漂亮的劍柄垂著劍穗,劍鞘刻著蓮花,通身泛著銀光。聽到問清蓮說的話後,她不禁苦笑不已,“子畫扇和風清雲抓我都來不及,又怎會與我同行。”認識花無顏的人並不多。上次他們來尋她,她就知道他們並不認識花無顏。 半晌無言,七小邪忽然抬頭問道:“這是在哪裡?”她昏睡的時間應該不久,不知道花無顏會不會已經發現她失踪了。 聽到她這麼問,白靈忽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一旁的問清蓮清冷答道:“在'月滿花舟'上。”白靈看了她一眼,臉上閃過一絲訝異。 七小邪將身子向後一倚,眨了眨杏眼,道:“我就知道在這裡。” 白靈不可思議地看向七小邪,七小邪轉過頭與她對視,說道:“因為我之前就在船上看到你了。倒是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們也要去東瑤城?” 這次問清蓮並沒有回話。 七小邪忽然坐起身子,撐著床邊,伸出腳在地上鉤著鞋子,說:“我得快些走了,萬一我一個人被丟下可就不好了。” 問清蓮和白靈並沒有攔她。 七小邪低頭穿上鞋子,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花舟的長廊中迴盪著伴隨箏聲纏綿悱惻的小曲兒,天還未亮,江湖俠客們紛紛沉醉在這溫柔鄉里。 七小邪繞了好幾個彎,終於在一個轉角見到了熟人,她趕緊躲在一根圓柱後偷看。 “喲,江公子,瞧您這說的,在咱們'月滿花舟'中,您也算是個常客了,咱們姐妹幾個,您還不了解?我們豈會藏江公子的人。還是快些去別處找吧,驚動了舟主可就不好了。”一個身披紅色花袍的美豔女子輕輕搖了搖手中的木扇,漂亮的眸子中凝著一團不悅,語氣卻客客氣氣。 一旁身穿青色長衫的男子墨發高高束起,聽罷側身一倚,身後那把明晃晃的大刀頓時一顫。他伸手托起美豔女子的下巴,俊秀的臉上浮上一絲輕佻的笑意,緩慢道:“不巧,在下也不想驚動舟主,可丟了人的這事兒舟主早已知道,還是舟主命在下前來找人,卻不料在下吃了閉門羹。” 女子的臉色在下一秒變了,她動了動僵硬的嘴角,輕聲道:“是嗎……那真是奴家無禮了……” “江南雪,你還真是閒人一個,叫你找人,你在這裡賞花。”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清冷的眸子被白紗束縛,白皙的面上菱唇輕啟,一身絳紫色長袍拖曳在地,語氣依舊冷冰冰,他的一旁還站著一襲紅裝的花無顏,同是絕色,花無顏是盛放的妖嬈,那漂亮的桃花眸瀲灩著動人的光芒,輕輕勾起唇角便讓人挪不開視線。 聞言,江南雪鬆開托起女子下巴的手,苦笑不已,他站直身子,看著站在一旁那女子,搖頭道:“你可害我被誤會成這樣,在下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 那女子一見重九來了,頓時整了整臉色,竟也不管江南雪的調笑,而是微微垂首恭恭敬敬地與其他女子站在一旁。 “明明就是在賞花,還在狡辯。”七小邪不禁嘀咕一聲。 不料下一秒花無顏竟轉頭看過來,七小邪立刻把頭縮到柱子後面,避免與他視線碰撞。心裡卻在暗想,剛才的聲音已經小到她自己都聽不見了,他又怎麼會察覺到她?或許是在看別人吧。胡思亂想間,身前腳步聲越來越近。 突然,腳步聲在不遠處停了下來,許久都沒有動靜。 七小邪忍不住轉頭看了眼,剛轉身,一片紅色便遮住了她的視線,後領一緊,被人提了起來。 腳下懸空一陣,抓住她後領的手鬆開,雙腳一落地,七小邪便抬頭看去,果然看到一雙飽含著怒氣的眸子。 七小邪頓時腿一軟,忙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躲起來的,我是被人……”說到這裡,她及時打住。 眼睛轉了轉,如果說出真相會不會給問清蓮她們惹來麻煩?她暗暗慶幸,幸虧自己反應得及時。 江南雪忽然看向她,帶著戲謔的臉上卻不難察覺一絲嚴肅。一旁的重九也看著她,清冷的俊顏上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被人甚麼?”花無顏問。 她拼命搖頭,忙道:“沒什麼。” 那雙桃花眸微微一閃,緩緩而道:“告訴我,你被人甚麼?” 七小邪瞬間吸了一口氣,忽然腳使輕功想要逃走。 腳剛抬起來,一隻手臂便被人拉住,她猛地回頭,正巧與那薄紗後的眼睛對視。 僵持半晌,七小邪最終選擇放棄逃跑,重九這才鬆開她的手。 “有人想要害我。”七小邪看著有些生氣的花無顏,嘟囔一聲。 江南雪臉色微微一變,向前走了兩步,身後那把大刀晃了晃,他勾唇笑道:“可是為了武林盟主?” 知道他指的是通緝令,七小邪搖了搖頭。 “可是你過去的仇家?”一旁重九突然開口,難得問她事情。 七小邪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是。” 七小邪抬頭看向花無顏,他的臉上除了嚴肅,還有一些擔憂,甚至她可以感受到一絲隱隱的……不安。 忽然,他舒展開眉端,看著她溫柔道:“我去看一眼之前你所在的屋子。”說罷,轉身離開。 一瞬間七小邪愣了愣,她回過頭去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伸手抓住衣襟,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嘈雜,有人高喊一聲:“有賊偷東西——” 江南雪凌空飛起,之後傳來叮叮噹當似是武器碰撞的聲音,有女子驚呼一聲,隨後傳來撲通一聲,似是有人墜入水中。 很快,江南雪又凌空返回,身後的大刀已經變動了位置,他對重九說道:“已經讓他跑了。” 重九輕輕頷首,問道:“此人長什麼模樣?偷竊了何物?” 江南雪眨了眨美目,說道:“一身黑色,臉已經被蒙起來了,在下也沒能看見。不過,偷走的那個東西……”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下。 重九靜靜地看了他一眼,語氣變得強硬:“說。” 江南雪深吸一口氣,道:“你的面具。” 與此同時,重九感覺眼睛前的白紗忽然被人抽走,耳邊傳來七小邪輕輕的聲音:“我就猜到是你,教主。” 七小邪晃了晃手中解下的白紗,嘴角揚起俏皮的笑容。 瞬間暴露在空氣中的美眸泛著訝異的光澤,他不覺怔住。 天邊泛起魚肚白,岸邊已經冷清到空無一人,花舟內也安靜無比,少了一分喧嘩,多了一分靜謐。 “問清蓮和白靈之所以在這裡,是因為舟主重九的另一個身份是羅門教的教主穆靈端?”七小邪坐在堂室中的長椅上。 花無顏伸手將她披散而下的長發輕輕攏起,用一根髮帶綁上,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一件容易破碎的瓷器。 江南雪動了動身子,曖昧一笑,說:“想不到他這麼刻意藏著,還是被小七姑娘發現了。要怪就怪那黑衣人,若不是他,重九的身份也不會暴露。” 就算沒有黑衣人偷走那副面具,她也照樣會猜到舟主的身份。 七小邪在心底暗暗嘀咕一聲,從長椅上跳了下來,花無顏伸手扶了她一下,她轉了轉眼睛,面上有些不解:“教主的身份到底是重九還是穆靈端?”她已經有些混淆了,究竟哪個才是他? 花無顏見她皺眉,微微彎起嘴角,輕啟菱唇:“亦是重九亦是穆靈端,穆靈端是重九的第二身份……” 七小邪誠實地搖了搖頭,說:“沒明白。” 花無顏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一旁靜身側倚彷彿睡過去的重九,充滿寵溺地對著七小邪說道:“你所認識的穆靈端,實際上是重九的偽裝。而羅門教的護法白靈,其實是'月滿花舟'的小舟主,重九的妹妹,重靈。重靈幼時失憶過,為了隱瞞她的身份,便取了'白'字做姓。” 突然間知道白靈的真實身份,七小邪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重九為什麼要隱瞞白靈的身份?半晌後她伸手敲了敲腦袋,有些木訥地看向花無顏,說:“所以上一次你找白靈,是想問舟主的下落?” 花無顏輕點頭。一旁的重九在聽到白靈的名字時已經緩緩睜開眼睛,他道:“失了玉面具我便不能回羅門教,問清蓮等人應該已經先回去了。” 一旁倚在牆上的江南雪剛要說話,突然一個身披薄紗的女子從門外匆匆走進,恭恭敬敬地跪在離重九不遠處,低著頭呈上手中捧著的東西,說道:“啟禀舟主,玉面已在船頭處找到,夜裡盜竊人身份還在調查。” 七小邪轉頭看過去,女子手中捧著的正是重九的那副玉面具。 重九在看到面具後眸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招了招手,女子將手中玉面輕輕放置在他的身旁,然後恭敬地退下了。 重九將那副玉面具拿了起來,放在眼前看了看,面上凝肅。 “拿走面具又歸還,此人的目的並非是真要拿走面具,而是……”江南雪看著一言不發的重九,俊顏上難得出現端詳的表情。 “而是要讓人揭穿舟主的身份?”七小邪看著江南雪,接話道。 江南雪轉頭看向她,笑道:“小七姑娘果然冰雪聰明。” “時辰到了,我們該離開了。”花無顏看了一眼窗外,岸邊已經支起了小攤位,來往的人越來越多。 七小邪點了點頭,走到花無顏身旁,身後,重九與江南雪兩人跟了上來。 重九深深地看了七小邪一眼,眸中看不清是什麼情緒,他將手中“月滿花舟”的牌子丟到她的身前,七小邪忙伸手一抓,接住後,不等她開口問話,重九那清冷的聲音便傳出:“這是花舟的牌子,若花舟在,你隨時可以來。” 花無顏看了重九一眼,重九似乎知道他會看他,也向他看去,兩人相視幾秒,突然聽見七小邪說:“舟主給了我禮物,你是不是也應該給我點餞別禮以表友誼?” 轉頭看去,江南雪被七小邪逼到一旁,面上帶著苦笑,說:“若要禮物,在下這把大刀給你可好?” 七小邪猶豫了一秒,“斬月”可是江湖武器排行榜上的第七名,拿來賣也能賣上不少錢,可是…… “不用,你還是把它留給你娘子吧。”七小邪的語氣斬釘截鐵,身子向後退了幾步。 江南雪似笑非笑。七小邪跑到花無顏身旁,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衝著江南雪扮了個鬼臉,用很大的聲音說道:“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花無顏了解她的想法,勾唇一笑,伸手摟住她的細腰,腳尖一點,便帶著她飛出了花舟,消失在了重九的視線中。 重九看著敞開的窗戶,伸手將玉面具戴上,遮住了半邊臉的玉面具下是完美的下頜曲線,他菱唇忽然一張合,誰也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江南雪轉過身去看向他,笑意浮上嘴角,雙手環胸,身後大刀跟著一晃,“想不到,花無顏身邊的這個七小邪竟然這麼有趣,那個女人,怕是要遇到對手了。” 重九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忽然,他緩緩回過頭來,清冷道:“丟了東西都察覺不到,虧得是第一刀客。” 江南雪先是一愣,隨後伸手摸向腰間,下一秒苦笑不已,果然那不離身的錢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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