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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梅雪老人

鳩魔令 倪匡 14671 2018-03-12
絕世狂生聞言覺得其中言詞閃爍,其意難明,只有天山之陰與隱跡雪人二句,不失為可以追尋的線索,由此也想起“摩天門”之中,那位行踪詭秘的掌門夫人,曾有三月為期天山望日峰之約,因此豪情頓起地朗聲笑道:“事情倒也巧合,想這天山之中大概真是臥虎藏龍,記得日前'摩天門'的那位掌門夫人亦是隱居天山,說是三月之內,必定邀請天下武林集會,要為'摩天客'沈飛虹報仇雪恨,當時在下適有事,'摩天門'中,恰逢其會的幾乎橫遭莫白之冤,如今上官雲菱等人的下落,想這望日峰倒是一可以追尋的去處,如今又有這一奇事的發生,我們不妨就此前去天山,一則赴那位掌門夫人望日峰頭之約,一則也可碰碰機運,去找尋那位傳說中的奇人!”

漠北雙神等人,亦是異口同聲地贊成,一行老少六人,無論在武林造詣,以及江湖閱歷,無一不是震驚武林,名滿天下! 好在邊陲地域,人煙稀少,不必顧到驚世駭俗,眾人一番決定,各自盡情施展輕功! 只見數點人影如流星似的一閃,眨眼間隱沒於叢山峻嶺之間。 本來死寂得有如幽冥鬼域般的“元光古寺”,隨著深山夜幕的低垂,更顯岑靜。 天山,橫臥新疆中部,山脈延綿,高峰疊起,巔頂高聳雲霄,儼然與天相接,窮其目力也只能從雲層霧影之中,看到一點模糊不清的峰影! 由於山勢連綿,其中奇峰幽谷難以數計,高峰上經年雪凍冰封,休說人煙連鳥亦可說是絕跡! 幽谷中,有的背風向陽之處,卻是陽光和煦,奇花異草長年不謝,珍禽靈獸,出沒其中!

因此,當地土人亦有南北天山之稱,其實只是由於氣候的變異不同,才有此迥然的差異。 這日,從北峰一處隘口的山坡上,陡峻的懸岩,被積雪粉飾成一座琉璃似的冰雪之宮,其間可說是飛鳥難越。 奇怪! 偏會在這樣的冰封險峻上,掠起數條人影,起落之間都是一晃數丈,好似對這處冰雪懸岩如履寬闊大道? 此時—— 只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滿含不以為然的口吻,似是自言自語地咕噥道:“真是叫做活見鬼,除非是傳說中的冰山雪人,不然誰會呆在這冰雪之中,單憑數十年前一種捕風捉影的謠傳,便說是有什麼奇人,匿跡為雪人藏身天山雪地!” 他一陣咕噥,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是在抱怨別人? 語聲甫落—— 只聽到另一個蒼勁的聲音叱喝道:“老三!你要是沒有這份耐心,何必埋三怨四,盡可回去坐享清福,所謂奇人異士,只是可遇而不可求,像你這樣出言粗魯,恐怕就是遇到了那位奇人,也要失之當面?”

他們兩人這一開聲說話,似是被他們兩人驚破了這靜悄的琉璃世界。 其餘的數條人影,也不約而同地停頓了下來! 敢情這數條人影,正是絕世狂生與漠北雙神,以及南疆三友一行老少六人! 適才出言抱怨之人,正是南疆三友中的老三宇文肅! 他們自那日離開後藏“元光寺”,沿途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時日? 這日,進入天山,即展幵找尋數十年前傳說中匿跡為天山雪地雪人的奇人! 數人早已準備充足的干糧,在天山各處雪峰上,冰岩下,一處一處地搜索! 已經數日的時間,休說奇人的踪影,就是鳥獸的痕跡也未看到! 所以宇文肅滿肚子怨氣地抱怨,雖經老大歐陽恭出言阻止,猶自咕噥不絕。 前行的絕世狂生與漠北雙神等人,還以為他們發現了什麼可疑的痕跡聞聲,都是不約而同地圍了攏來!

及至聽到他們兄弟倆,只是在相互抱怨! 絕世狂生也自覺得此行有些海底撈針,偌大的一處天山,總不能逐峰逐壑地全部搜索一遍,即是確有傳說中的那位奇人匿跡雪人之列,如果要是他不願意自動露臉,就是在咫尺,也是無法找尋!略一思忖,不由朗聲笑道:“這也難怪宇文肅抱怨,這樣滿山亂跑確也不是辦法,我們必須重新計劃一番,要不然恐怕跑遍這座天山,也只是落得徒勞無功?” 白龍神費力,也是幾乎與宇文肅同一心意,只是還未出言抱怨! 此時,一聽絕世狂生也自信心動搖,不由插言笑道:“小兄弟!這還算你有些見識,像這樣盲目的瞎跑,休說天山,恐怕走遍天涯海角,也要一無所獲!” 絕世狂生一聽他們所說,對此行幾是全無信心,似是對南疆三友中的老大歐陽恭心存抱怨,連忙笑說道:“你們不要誤會,我說的重新計劃,是要從那位奇人的留言中再事推敲一番,也許會有新的發現!”說到此處,語聲倏止,只見他閉目凝神,似是在沉思什麼?

他們一見絕世狂生,忽然沉思不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各人就在雪鎖冰封的懸岩上坐了下來,趁此難得休息的時間,作著片刻的調息! 正當數人呼吸均勻,冥然放定之際—— 只聽到絕世狂生喃喃自語道:“天山之陰……梅花雪……難道說,這會是一處什麼地域的名稱?” 他見身旁的數人,正在闔目垂眉,凝神靜息,不願驚擾他們,自顧起身,舉目一片琉璃世界,空氣是那麼新鮮清雅,頓覺心中獨念為之一空! 興之所至,轉過一座懸岩,空氣中一股隱約的清香,似是隨著微微的涼風而流動…… 遙望腳底,一片白色濛濛,也分不清是雪、是霧? 心中微感奇怪地忖道:“這種冰封雪凍的陡壁巔峰之上,何來隱約的清香?” 他正自思忖未已!

只聽到身側,輕微的響起一聲“咔嚓!”之聲! 轉眼望去!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不過轉瞬之間,還是一無所見。 忽然,就在自己身側,相隔不過丈遙,會突然出現這樣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怪物! 只見那怪物,身高七尺,全身銀色白毛,兩腿人立,金睛火眼,口臉手掌,幾與常人無異。 與絕世狂生遙遙佇立,目光中好似毫無惡意地凝視著絕世狂生! 絕世狂生雖然微感驚奇,見他毫無惡意,就想上前看個究竟,到底有何怪異? 那人形怪物,不但舉止神態與常人無異,似是智慧與感覺亦不亞於常人,一見絕世狂生舉步待發,已自似笑非笑,似啼非啼地一聲長鳴,雙臂連抬,微一抱拳,與武林人物做的舉動完全一致! 一晃之間,就在數丈之外,徑向懸岩拐角的斜坡下躍去!

絕世狂生一見怪物舉止奇怪,也忘了漠北雙神等人仍在懸岩之後養神,毫不懷疑地跟著那怪物踪影直向斜坡之下躥去! 那怪物輕靈快捷無比,儘管絕世狂生輕功迅速無倫,尾隨追趕,總是遙遙相隔十丈之遙! 足有一頓飯光景,也不知追過了幾座山峰,躍過了幾處險壑。 忽然,前邊現出一道天然的斷塹,遙望對岸的絕峰,隱在濛濛的漫天雪霧之中。 遙遙相距,少說也有數百丈之寬,下臨無底深淵,想不到這天山之中竟有此天然絕境? 這略一遲疑之間,頓時失去了那怪物的踪影。 絕世狂生正自深感懊悔之際! 倏地—— 身側又自響起一身長鳴! 只見適才那人形的怪物,已在身側的一壁懸岩上,正將一根手指粗的山藤,牢牢地套在一個冰封的石籃上,望著絕世狂生長滿白毛的手掌,指了指深淵,一陣比畫,執著山藤,徑向深淵之中迅捷地滑了下去。

眨眼間,消逝壑底濛濛白霧之中! 絕世狂生一陣遲疑,亦自照樣地執著山藤,徑向深淵中瀉落。 一滑足數百丈,兀自無法到達壑底,抬頭一望懸岩,已是一片白色茫茫,已然聽到腳底清晰的潺潺流水之聲! 忽然,身軀一沉,山藤脫手,一聲“啊喲”尚未出口!已是落在一處軟綿綿的物體上,不由深感驚奇地一視四周! 只見一片綠油油的草地,有如平鋪在地下的一片厚厚的絨氈! 陣陣的清香傳來,才從那淡淡的霧影,中,看到一望無涯的壑谷,那淡淡的白霧,乃從無數的梅萼中蒸騰散發。滿谷臘梅,枝幹參差,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花萼盛開,一片清香濃郁在淡淡的霧影中,另成一個超塵脫俗的迷離世界。 遙遠地,仍然聽到適才那潺潺的流水之聲。

沿途遍地梅花,枝頭露水點點滴滴灑落衣襟,頓感全身一片清香,舒適已極! 足有數里之長,始才走出那片散滿香霧的梅林,頓感眼前一亮,只見一片浩瀚汪洋,水勢漩回不絕。 絕世狂生似是意想不到這無底深淵之下,竟然還會有此一片汪洋澤國,不由無限驚奇地佇立林邊,望向那白茫茫的漩回水勢! 只見漩回動蕩的水面上,浮起薄薄的冰層雪塊,來回晃動,不斷浮沉!忽然—— 從遙遠的水面上,泛起數點銀色的白影,隨著浮沉的冰層雪塊晃動! 緩緩地,似是朝著這梅林的岸邊飄來? 絕世狂生霍地凝神聚視,只見那晃動的銀色白影,竟是十來個與適才出現同一形態的人形怪物,隨著漩回不已的水流,在那浮沉晃動的冰層雪塊上歡欣舞躍,身形輕靈快捷,似是深諳極為玄奧的輕功身法。

眨眼間,已躍至絕世狂生身前數十丈之外,單足點在浮冰上,如同生根一般,雙掌抱拳,目射神光地註視著絕世狂生! 絕世狂生稍一沉吟,身形微動,已自騰空而起,俯沖之間,身形幾與水面平飛,亦自加人他們的行列。 腳尖雖然好似落在那些晃動的浮冰上,其實,他已施出那天龍幻影的絕世輕功,雙腳仍是離水半寸,全憑輕功提縱之術,在浩瀚無涯的水面上飛行。 十餘個人形怪物,似是心意相通,一見絕世狂生騰身水面,同時顯得眉飛色舞的一聲長鳴,又向來時的茫茫白霧之中掠去! 絕世狂生見他們雖然結隊成群,好似對自己毫無惡意,也就毫不遲疑地蹊蹺前進…… 距離岸邊,約莫已達百丈之遙! 驀地—— 一聲劃天長嘯,聲音清悅低沉,從白茫茫的霧層中傳出,有如鳳噦龍吟,吟聲雖然嘹亮,但是,隔著茫茫的霧層,看不出絲毫踪影,在此一望無涯的汪洋浩瀚之中,令人人獸難分! 數十人形怪物,驟聞晡聲,似是奉到了什麼號召,同時陡起一身長鳴,儼然回答那清吟之聲! 同時一躍身形,徑向那茫茫的白霧中竄去。 數個起落之間,已消逝得無影無踪! 絕世狂生試一腳點浮水,頓感一股清涼入骨的寒流從腳尖傳達全身,冰寒人骨,要想退回原處,實在心有不甘,輕功提縱,貼水飛行全憑一口真力,一時雖然不虞真力匱乏,在此茫茫的汪洋澤國之中,要是萬一真力不繼,豈不要葬身這片無名澤國之中!又想到那人形怪物舉止怪異,其中必有原因,但不知那茫茫白霧之後,又會是一番什麼景況? “我絕世狂生梅小君,不能就此畏縮不前,何況死生有命,雲菱姐姐她們又是下落不明,如果我找不到她們的下落,我又怎能苟且偷生!”他心中只是電閃似的略一思忖,頓將自己的安危忘得一干二淨! 只見橫空劃起一條銀影,徑向濛濛的霧層中射落! 當他瀉落白霧層中,原來那霧層,只是一抹輕煙似的屏障,圍繞著一座髙插雲霄的孤峰,四周一片汪洋,孤峰的岩石上雖然佈滿雪層,而地上竟是綠草茸茸,桃花吐艷,綠柳垂絲,氣候溫和,花香陣陣,儼然陽春三月? 絕世狂生沿著一道夾岸柳綠桃紅的溪流,信步走去,只見溪流處在兩道山峰的夾谷中! 此時,才知道先前所聽到的潺潺流水之聲,是出自這道溪流的源頭! 他兀自念念不忘地想著那位奇人的留言,“天山之陰梅花雪……” 夾谷中,梅雪爭輝,水聲潺潺,鳥聲吱喳,這是一幅多麼完美的天然圖畫。 絕世狂生天性狂放,傲岸不群,處身此清幽絕俗的境域,頓覺人生幾何,能終老其鄉,方是畢生難得的歸宿。 興之所至,只聽到他信口吟道: 吟了一遍,興致正好,又吟第二遍。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 連吟三遍,才算過癮。 吟聲高亢入雲,繞峰不絕。 吟完第三遍。 只聽到一個極為蒼勁古老的聲音,哈哈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難受得有緣千里而來,既然閣筆評章梅雪爭春,不妨進人梅雪洞中與我這世外野人一敘。” 聲音似是就在身邊,又似是極為遙遠。 絕世狂生聞聲驚奇萬分,肅然起敬地恭聲道:“晚輩江南梅小君專誠拜望老前輩而來,自要趨前請示教益!” 說話聲中,已自來到夾谷盡處! 只見一道懸空瀑布,自絕峰上翻起萬道銀泉,翻翻滾滾直瀉而下。 他卓立瀑布之下,只覺得清香沁骨,濁念全消,凝目掃視四周,哪裡有什麼“梅雪洞”的痕跡,心中不由暗奇怪的思忖道:“適才分明那位自稱世外野人的說出什麼'梅雪洞',既是洞穴,決該有些痕跡,夾谷別無通路,難道還會另有去處不成?” 思忖未已! 只聽到耳邊又自響起適才那蒼勁古老的聲音,載歌載笑地說道:“洞是梅雪洞,門是水簾門;武林傳佳話,狂生拜雪人。” 絕世狂生聞聲倏然穎悟,敢情洞口為瀑布所掩,所以了無痕跡,如果要想進入洞穴,必須通過那道懸空直瀉的瀑布,一股洪流自絕峰直達夾谷,聲勢洶洶,度其壓力何止萬鈞! 他一式“潛龍歸海”,疾如寒空隕石鑽人那銀蛇匹練的瀑布之中!甫經投入瀑布之內,自忖必是全身水濕淋漓。 不料—— 懸空直瀉的寒泉,竟然自動地分向兩邊,儼然有人從旁牽動門窗似的。 原來水簾之下,竟是一道尋常廟門似的洞口,一堵通明透體的水晶石屏,橫當洞口,透視洞中,毫髮畢現! 只見洞中岩石天然,異常寬敞,兩旁洞壁景色,亦如夾谷中的梅雪爭輝! 絕世狂生雖然穎悟絕倫,亦自深感奇怪,洞中不但梅花盛開,而且雪花紛飛片片…… 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難怪乎古人秉燭夜遊,以往自謂江南景色宜人,若與此間相較,又何異雲霄天壤! 絕世狂生正自流連洞中景色,欣賞不已。 只聽到洞中傳出一聲似嘉許,亦似嘆惜地說道:“可惜!可惜滿身道骨,墮落塵泥,殺孽情魔,方興未已,相同有緣,也只有盡人事而聽天命……”絕世狂生聞聲警覺,似是深恐失禮,忙不迭地急行數步,循聲視去。只見身前丈餘之外,就在岩石上一株綠萼紅梅之下,盤膝坐著一位全身遍長白毛的紅臉老人,連紅色的臉龐上也長著稀疏的銀色長毛! 除卻面部與適才所見的人形怪物稍異外,其餘遍體與人形怪物略無二致。絕世狂生一見白毛老人端坐岩石之上木然未動,心中雖然微感不快,想到奇人異士多數天生怪僻,也就毫不為意地長揖躬身道:“晚輩無知,冒昧造訪,有擾老前輩清修,還請當面恕罪!” 白毛老人似是毫未理睬絕世狂生的說話,只是自顧地呵呵笑道:“難得!難得!天數使然,誠如我這世外野人所料!” 絕世狂生不知他在說些什麼,聞言面顯愕然地詫聲道:“晚輩愚昧,老前輩禪機難測,還請指示迷津?” 白毛老人聞聲方始哈哈大笑道:“世外野人哪有什麼禪機,只是久不與生人語,恐怕說來也是鳥噪獸鳴!少俠不嫌粗野,盡可不拘形跡!” 絕世狂生聽他出言豪爽,不由朗聲笑道:“老前輩,世之奇人,六十年前逸聞遐邇,我絕世狂生專程前來拜見高賢,請示迷津!” 白毛老人似是不願前事重提,只見他長眉微歪地蒼聲道:“好漢不言當年勇,何況我這世外野人更是不堪回首話當年,舉目大千世界,何處有高賢,當年也曾念盡彌陀千萬篇,濁世人生逾百年,看遍塵風浮世繪,始知佛居方寸間,心情坦坦就是禪。” 絕世狂生聽他語及禪機,不由凝神靜聽,聽到此處倏然終止,不由微感失望地問道:“江湖傳聞,老前輩早在六十年前就已料到今日江湖的一場浩劫……” 白毛老人未待說完,隨即蒼聲道:“老朽世外野人,久已不涉江湖,武林恩怨,當年發下誓願,自甘與禽獸為伍,絕不與江湖人物往來,山中雖然無甲子,記憶所及,來此'梅雪洞'中,已是整整六十年,少俠來意,老朽已然全知!”說到此處,雙目神光電射地一瞥絕世狂生,繼續道:“適才人猿引路,亦是老朽所差遣,與少俠同來之數位令友,老朽亦已做一萬全的安排,此時恐怕已在數百里之外!老朽何人江湖或許也有傳說! “不過前塵往事,已如泡影雲煙,我自入此山即與人猿為伍,當年名姓久已不用! “少俠出山如有必要提及老朽,可稱為'梅雪老人',不過非到必要時,切勿提及! “武林劫數,勢所必然,也可說是因果相生,邊陲地域,地瘠民窮,富於冒險,勇悍有餘,智謀不足! “中原地大物博,民性保守,而流於故步,限於門戶之見,自私自利,所為無非劫殺豪奪,江湖充斥奸詐小人! “近者如'元光古寺',原為紅教發祥之地,傳至'元光孽徒'竟與'摩天門'暗中勾結,窺視中原武林霸業,以至不可收拾,雖然天數使然,亦是人謀不臧。 “少俠固屬應運而生,而磨難重重,老朽當年亦黃教中之人,雖然發誓不理我教之事,為求得心之所安,亦相助少俠一臂之力,特遣人猿,乘機誅殺'元光活佛'兄弟!” 絕世狂生聽到此處,方知“元光活佛”乃這位自稱“梅雪老人”的奇人派遣人猿所殺,由此可知那人形怪物的武功已是通玄入化,不由深感駭然的插言道:“老前輩!隱跡修真,一本慈悲之旨,處處為武林劫數設想,在下劫難之餘,蒙前輩奇人不以愚頑嫌棄,義施援手,老前輩於世一無所求,在下自是難言報答,唯有銘諸肺腑,以期毋負高賢雅意?” 梅雪老人長眉軒動地註視著絕世狂生,似是極端嚴肅地說道:“我正是有求於你,才會准你進入'梅雪洞',不然我怎會破除苦守一甲子的誓願,不過絕不強求,完全要你自願,同時我們必須取得一個交換條件!” 絕世狂生聽他說得離奇古怪,不由滿臉疑惑地望著梅雪老人,似是想不透這等世外奇人,竟然是說有求於他,不由滿含不信地說道:“老前輩,要是說有所命,猶或可言,如果說有求於晚輩,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以老前輩心同日月,功參造化,可說是驚鬼神而動天地,單止豢養人猿,足可懾服武林,晚輩雖然混跡江湖,東遊西菌,自身難保,雖然雄心萬丈,而所事一無所成!” 梅雪老人聲若洪鐘地哈哈笑道:“這就是叫做天意如此,所以才會魔難重重,古語說得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須經得起考驗,試看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誰不從磨難中鍛煉得來,少俠已是得天獨厚,才會迭逢奇遇,幸而目中,神劍兇刀集於一身,一代狂生霸業可待!” 絕世狂生一聽老人神采飛揚,豪情無比,亦自意興高張地朗聲道:“老前輩,獎掖有嘉,晚輩只因血海深仇,流落江湖,如陷身泥澤,即使雄心壯志,無如力不從心,果能見性明心,隱跡深山,伴林泉,友麋鹿,倒是人生美滿的歸宿,何況武林殺劫無窮,即是窮個人畢生力,最多博得數十年浮名。” 梅雪老人白毛皓首,頻頻連點地嘆道:“所謂人生,機遇各有不同,少俠年華鼎盛,方如旭日東昇,切不可稍萌退志,雖然天意安排,若是人心皆惡,亦可導致不必要的災害,萬事先盡己,然後才能歸向自然,老朽期待數十年,適才所謂有求於少俠,也就只為求得盡己與心安!” 絕世狂生聽他仍未說出所求何事,不由誠懇地問道:“老前輩,所為何事,只要在下力能所及,自當竭盡綿薄以報高賢!” 梅雪老人長蹙,似是感到極端沉痛地愴聲道:“這是老朽數十年無時或釋的一樁心願,一直期待今天,方始等到可資託付之人,不過少俠必須遵照我的要求,老朽才好言相託。”說到此處,滿含期待地望著絕世狂生,等待他的回答! 絕世狂生見他慎重其事,雖然不知究竟為著什麼,只得誠懇地答道:“老前輩,儘管吩咐,晚輩一切遵照就是!” 梅雪老人一聽絕世狂生答應他的要求,倏地一躍起身,跪落就地,大禮參拜! 絕世狂生被他這意想不到的突兀舉動,弄得口張目呆,舉止失措! 等待發覺,要想上前參扶。 梅雪老人已經三拜起身,站在絕世狂生身前數尺之外! 絕世狂生惶惑不安地吶吶道:“老前輩!你……你這是從何說起?” 梅雪老人也不多作解釋,毛茸茸的雙手一把拉著絕世狂生,竟向洞中走去。 洞道兩旁,依然滿佈瑞雪梅花,所不同的只是洞頂的隙縫中,漸漸看到了頭頂的天日! 鵝毛般的雪片,紛紛地從洞中隙中飛落兩壁梅花之上,彎曲旋回,約莫里許之遙。 眼前現出一間廣大的洞室,地下稀疏地羅列著雀蛋般大小的白色渾圓石球,看去似是毫無規律地遍地轉動,疾若寒星飛瀉,繞室不停。 原來看到的十餘個人形怪物,腳點石球,身形瞬變,只看到劃起絲絲白影,令人頭眼昏暈。 此時—— 一見梅雪老人與絕世狂生走近洞口石門口,十餘人猿怪物,霍地一聲剎住身形,儼如石樁佇立。 其中一隻特高的人形怪物,抱拳作揖,朝向梅雪老人數聲低鳴! 梅雪老人僅只略一點頭! 絕世狂生頓感眼前白影一閃,兩臂如被鐵棒緊緊裹著一般,等待要想掙扎,已被兩隻人形怪物架入室中! 十餘隻人形怪物,不約而同地陡起一聲長鳴,有如天崩地裂,緊緊地將絕世狂生困在中央! 絕世狂生不由怒氣陡生,心中暗自恨道:“想不到這'梅雪老人'竟然如此詭詐,唆使一群怪物來暗算自己,真是人心難測,我今天要不殺盡這群怪物,然後再找你這老鬼算賬,也就枉稱絕世狂生。” 他見一群人形怪物將他困在核心,拿樁作勢,儼然武林人物臨陣對敵,見他們個個身靈輕捷,而能毫無痕跡地誅殺“元光活佛”,武功造詣已是不言可知! 回頭已是不見了“梅雪老人”的踪影,更是氣憤填膺,再也顧不到人形怪物的厲害! 只聽他陡起了一聲憤恨已極的狂笑,雙手連揮,與一群人形怪物在洞室中,展開一場激烈的打鬥。 絕世狂生近年來幾乎無日不在廝殺打鬥中,所接觸的也無一不是武林頂尖高手,黑道稱尊的厲害魔頭! 可說罕逢敵手,單人獨馬由中原至塞外,對自己的武功成就已然深具信心! 梅雪老人,江湖傳說雖是後藏的第一奇人,此時見他如此對待自己,不由引起他狂傲絕倫的天性! 恨不得揮手之間將一群怪物立斃掌下,再去找尋“梅雪老人”! 這只是他個人心中的想法,事實竟沒有這樣單線,休看這十餘隻怪物,遍體長毛,口不能言,打鬥起來,不但身形輕靈,尤其步伐之怪異,誠屬武林罕見。 只見十餘隻遍體白毛的人形怪物,同時腳尖點在那雀蛋大小的圓珠上,起始還能看到寒星似的絲絲白影。 數個回合之下,身形驟變,絕世狂生雙掌揮起的無形勁氣,似是虛晃晃的毫無著力之處。 他是何等自傲之人,連數只無知獸類,也無能製服,不唯此時無法走出這“寒梅洞”,就是萬一僥倖脫身,今後還有何面目存武林立足? 這一思忖,更是全身血液沸騰,殺機頓熾,就想撤出“血光魔影”兇刀,殺個痛快! 驀地—— 只聽到,一個蒼勁而極為熟悉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小君!這是罕世奇緣,不要辜負'梅雪老人'一番苦心,天山人猿均係千年前神獸,不但性慧通靈,就是單打獨鬥,恐怕當今武林人物也是罕有對手,對你全是一番善意,與你出手對招,乃'梅雪老人'示意,只是暗中授你一套罕世難得的通神步伐,'人形十八變'……” 語聲蒼勁低沉,聲聲人耳,正是“乾坤一聖”之聲! 這一經人暗中提醒,不由怒氣全消,雖然仍是疑團滿腹,略一凝神細視,果數十人形怪物,身形雖然迅快無倫,幾乎無法看清踪影,而每一點足之間,似是毫無規則,一彎一抖,竟是異常清晰! 自己雖然雙掌連揮,數十怪物竟然絕少出招,只是施回飄拂。 他原本穎悟絕倫,這一暗中留神,果然發覺了無窮的奧妙,大凡武林步伐,注重迅快輕靈,而這所謂“人形十八變”,確是別開生面,看似毫無是處,其實暗中蘊含著使人無從察覺的逢迎蹈隙。 雖然不屬正宗,施展開來,可說變化萬千,使人頭腦模糊,目迷十色,在心理方面已自取得先機,要是棋高一著而能加以運用,那還了得? 絕世狂生一經留神,雙掌連環地揮來拂去,十畬人形怪物也自難討輕鬆,百十來回之後,已將全般步伐,了無遺漏地默記心中! 果然不愧為武藝絕倫的絕世狂生! 正想如何結束這場打鬥,去找梅雪老人,就在此時—— 只聽到室門外,陡起一陣意興飛揚的洪聲大笑。 接著,門前白影輕飄。 梅雪老人紅光滿面,白眉軒張地佇立門前,凝視著絕世狂生,敞口笑道:“總算老朽兩眼無花,果然絕世奇才,數十年心血沒有白費。加上老朽這點小小玩意,雖然談不上綠葉紅花,想也不致於就是畫蛇添足,想不到絕世狂生果是超人,竟然一學即會,老朽自有生以來,未有今天如此高興,記得當年初入此洞之時,後洞石之中藏有數罐'梅雪露',一則老朽有事相託,二則難得少俠光臨,不妨謀一共醉,相逢即是有緣,從此一別,後會難期!”說到此處,單掌向絕世狂生微微的一招。 絕世狂生頓感一股柔和的綿力,宛若水乳相投地徐徐吸引著,令人無法抗拒而情不自禁地走出室門! 梅雪老人一拍絕世狂生的肩胛,豪情無比地大笑道:“想不到我這世外野人,果然有奇緣,平生心願,今天才算付託有人。”大笑聲中,和絕世狂生往後洞走去。 且說“漠北雙神”與“南疆三友”,一見絕世狂生坐在雪凍冰封的岩石上,閉目凝神,沉聲不語,正在想那位奇人的留言! 幾人自後藏元光古寺趕來天山,經過半月有餘的不斷奔波,難得有此刻休息的時間,大家同時就地閉目凝神,靜心調息! 等待凝神閉氣,運轉全身百脈三十六週,頓感神清氣爽,倦意全消! 甫睜雙目,始才發覺身旁不知何時失去了絕世狂生的人影? 起始大家還以為就在這附近找尋那位奇人的痕跡,及至等了又等,仍未看到絕世狂生回來! 幾人方始感到奇怪,正自你一言我一語,不知究竟如何去找尋? 宇文肅一來就是滿腹牢騷,此時一見絕世狂生離奇的失去踪影,不由沒有好氣地謾罵道:“什麼雪人鬼形的,真是奇人還會混在畜生當中,畜生沒有找到,現在的人都失了踪……” 正自毫無顧忌地罵得痛快淋漓。 突然—— 眼前白影一晃! 要想閃讓,已自不及!五人眼睜睜的,連什麼物事也未看清。 只聽到宇文肅“哎喲”一聲! 四人深感驚奇地循聲望去! 只見宇文肅雙手捧住嘴唇,呻吟不絕! 身前地下一個雪團,上插梅枝,花蕾含苞待放! 這突然的變異,驚得四人目定口呆,想不到這種冰封雪凍的絕峰之上,竟然有人突施暗襲! 等待驚覺,要想追趕,已踪影全無! 只得滿懷駭異地去檢視那垂落地上的雪團與梅枝,上人深感驚奇地走至那雪團之處,不由得臉容變色,雖在冰天雪地中仍是冷汗涔涔。 敢情雪團隱處的岩石冰層上,歪邪地劃著數行字跡,筆法雖然不甚工整,卻是在那堅硬得有如琉璃的冰層上,竟然深達數寸!四人同時凝神聚視,只見上面寫道: 數人念誦再三,猶是疑信參半地遲遲莫決! 黑龍神費時,一見數人都是遲疑莫決,不由蒼聲說道:“來人留字既然說明東南七百里朝陽望日峰,想來就是小兄弟所說的'摩天門'中那位掌門人約會之處,隱在茫茫天山要想找尋,何異海底撈針,不如寧可信其有,多跑一趟冤枉路,也勝似呆在這一山絕頂喝北風!” 此時,四人都是毫無異議,無精打采地緣著絕壁,朝向東南方走去。 沿途少了一個絕世狂生,無形中好似顯得異常落寞,都是心中感到莫名的空虛,儼然失去了什麼。 所以一路上誰也沒有開聲,只顧朝前趕路,天山峻巍,絕峰高處,有如登天,谷底低窪,如覺海底! 漠北雙神與南疆三友,都是遊遍宇內,俠跡滿天涯,這等崎嶇山路自是不以為意! 這日,晨曦微明,到達一處山頭,層層的夜霧猶自未褪! 遙望的霧靄中,隱現一座高峰,峰霧連天,峰巔究有多高極目無從分辨!估計時日與里程,這“望日峰”應該就在這數處山峰之內。 可是群峰高聳,山野無人,“望日峰”江湖上很少聽到有人傳說,數人就算見聞廣博,也是一籌莫展! 白龍神費力,忽然想到那岩石上字跡,口中念道:“眾人皆來到……為使天意決……,小兄弟不是說過,那位摩天門中的掌門夫人,在三月之內邀請天下武林人物,集會天山'望日峰',要是就在這附近,總該有些武林人物的形踪出現……” 語聲未竟,驀地只聽到左側的峰頭,響起一陣陰惻惻的冷笑之聲,“漠北雙神”與“南疆三友”聞聲一震! 敢情三人甫聞那冷笑之聲,痛感耳鼓生痛,頭昏欲裂,五人都是久歷江湖,自是得知各門玄功絕學,即是黑道厲害魔頭的邪門歪道,無不見聞有素!此時,五人不約而同地一閃身形,掠身岩石之後! 直等笑聲沉寂,五人方始從岩石後伸出頭來! 歐陽恭,面色深沉地蒼聲道:“想不到失踪幾近一甲子的魔頭,會在此時此地重現魔踪。如果真要是他也參加這次武林大會,又不知要有多少人遭其毒手。” 黑龍神費時,可謂從不服人,此時也不由長眉微蹙地接聲道:“歐陽兄,可是說的六十年前銷聲匿蹟的笑魔朱嵐?” 歐陽恭,頷首道:“老朽兄弟,雖然多年未履江湖,執居草澤,可是江湖黑白兩道知名之士亦常有聞,除卻此魔頭有此特殊的能耐外,近數十年來從未聽說有過第二人!” 百里敬,一直很少說話,此時也在插言道:“若果真是此人,休說我們兄弟三人,就是……”說到此處,一望漠北雙神! 白龍神費力似是知道他想說什麼,頓時搶聲道:“何必吞吐其詞,乾脆就說我們五人也擋不住他那一陣'斷魂魔笑'!” 宇文肅好似生性難移,隨即冷笑道:“才聞到一聲鬼笑,就要畏縮不前,真要遇上了魔頭,豈不要駭個半死?” 歐陽恭聽他出言無忌,深恐漠北雙神臉上掛不下,連忙出聲叱喝道:“誰要你來滿口胡說,要知武功一道,絕非充強好勝,盲目無知的可以濟事,個人成敗得失固不足論,要知我們此次所為何來,梅公子為當今武林一脈,唯一能夠維護正義的象徵,所謂舉路輕微,今後武林成敗盛衰,在此一舉,難道我們還會為著幾根老骨頭斤斤計較,只是計議在梅公子未來之前,我們應該如何對付?” 漠北雙神本等發作,聽到歐陽恭如此一說,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百里敬繼續道:“事實雖然如此,我們必須儘速找到'望日峰',如匿跡銷聲數十年不出的'笑魔朱嵐'也會突然出現,想必'摩天門'這位神秘的掌門夫人定然來頭不小,如此看到當今江湖黑白兩道的知名人物,與會的為數決不會少,雖然不是名正言順爭盟定鼎的武林大會,而實質上很是顯然的強者為王!” 白龍神費力忍不住接口道:“誰說不是,當今江湖魚龍混雜,武林各派固步自封,懂得三拳兩式之人動輒自鳴清高,儼然隱士。宵小奸邪之輩,成群結黨,作惡為非,在中原道上最顯著者,莫過於'鳩魔教',其他暗中組織,秘密幫會,不一而足,本來團結就是力量,集會只要用之於維護武林正義,主持公道,主旨光明,行為磊落,敢說從無所見。大漠塞外同,如前所未聞的'摩天門',目前雖然仍屬善惡難分,以此次我窮神兄弟所聞所見,實在也難說出一個字。” 歐陽恭未待他說完,已是無限感慨地嘆息道:“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乃武林之寫照,江湖盛衰,武林興替,如甲子循環。誠如我們此次尋訪的那位奇人所言:'武林屍骨,江湖血。'確屬至理名言。就以此次人集會而言,不知又要多少屍骨沉沙,血化泥?” 一行五人,正自無限感慨,嘆息不已之際。 驀地—— 一聲“嘿嘿”冷笑,自身後傳來!接著只聽到那個嘶啞的聲音道:“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連殺人不眨眼的'漠北窮神'也會慈悲起來,大概心中早已有了死的預兆,現在就將你們幾根老骨頭留下來填塞高低不平的山路。” 五人聞聲一震,霍地回身轉向,目射精光地向來路上掃去。 只見身後約莫十丈之遙,一處拐角的山坡上,一簇人頭高低不平地不停在動,一眼望去為數少說也有二十餘人。 五人神色愕然地對望了一眼,同時一躍晃身鵠立路旁山側的岩石上! 身形猶未站穩,瞬息間,二十餘人已然扇形排開,佇立五人身前尋丈之外! 居中一人,頭頂有一個碩大的紅漆木魚,朱光閃閃,倒眉長垂兩頰之間,鷹鼻低垂幾蓋口唇之下,黃袍坦腹,拱背龜胸,儼如閻羅殿前鬼判,亞賽菩薩廟神凶神。 鷂目寒光電射地一掃五人,寒森森地說道:“你們還不自己動手,難道還要選擇時辰不成?” 第一個就見白龍神費力,首先按捺不住,聞言肺腑都幾乎氣炸地哈哈狂笑道:“你是哪個枉死城中的怨鬼,何處亂墳山中的殭屍,說話不像人言,聞聲倒似鬼叫,要找超度,找到我們們窮神頭上,不怕找錯了門?” 那黃袍醜怪,聞言似是無動於衷,依然陰惻惻地冷聲道:“這叫做不識抬舉,你們哪個願意出去收拾他們?” 陰森森地說完,連多看一眼也好似不屑似的! 宇文肅站在一旁,早已目中噴火,只聽到他狂吼一聲,從岩石上搶身而下。 一式“雁落平沙”,掌隨身進,徑向黃袍醜怪的頭頂擊落! 當宇文肅搶身擊落之際。 只聽到歐陽恭陡起一聲驚呼,要想阻止,已是不及! 黃袍醜怪,對宇文肅的居高臨下搶身撲擊,好似視若無睹,清晰地看到掌臨頭頂,未見他一動身形! 宇文肅憤怒中出手,自謂掌力不輕,不料掌緣甫經接觸到那光禿的頂,頓感一股冷若冰霜的寒流,直射掌心。 要想撤掌收招,已是不及,頓被一排冰寒刺骨的狂風,震落丈餘之外!百里敬相隔最近,一見宇文肅掌臨頭頂,黃袍醜怪依舊紋風未動,已經知道不妙,忙不迭地側身推出一股排山勁氣,心存搶救宇文肅! 不料勁風過處,有如投沙入風,聲息全無,反被刺骨狂風震得血氣翻湧,連連後退。 歐陽恭不愧為“南疆三友”中的老大,倏然想起一人。 眼見宇文肅搶身撲擊,震駭萬分地驚呼道:“冰谷人魔……二十四冰煞!”漠北雙神幾在歐陽恭出聲驚呼的同時,也自想起,知道宇文肅此番要糟! 兄弟倆,同時惶急地搶身搭救,仍是一步,只得一晃而前,察看宇文肅的傷勢。 只見他遍體儼然冰封雪凍,鼻息無存的有如一塊山石橫肉躺在地! 南疆三友,雖然異姓兄弟,感情猶勝同胞手足,此時一見宇文肅慘遭毒手,歐陽恭與百里敬兩人淚眼模糊地互一相覷,同時轉向宇文肅直躺的屍體槍聲道:“老三!安息吧!我們會遵守當年的諾言,生不同時,死同穴,我偷閒躲靜不能報仇,死當為厲鬼共奪其魄……” 悲愴的語聲,猶自未落,兩人頓顯神色安詳地迴轉身來,朝向“漠北雙神”道:“兩位請恕老朽弟兄失陪,並請致意梅公子我們三人相隨有始無終。”漠北雙神自謂豪情無比,此時也不由黯然神傷,要想挽回此一悲慘的結局,自度無此能為,連自己生命也在未知之數。 歐陽恭與百里敬一番交待,兩人面含冷笑地走向黃袍醜怪冰谷人魔。 冰谷人魔與二十四冰煞,一徑直僵僵地站在一旁,身形位置,仍是絲毫未動! 此時—— 一見歐陽恭與百里敬走了過來,始才冷聲道:“想是你們已知我的來頭,再也不會要煩我來動手?” 歐陽恭與百里敬兩人,此時已是視死如歸,聞言同時厲聲狂叱道:“冰谷惡魔!老朽兄弟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竟然下此毒手,我們雖然自知不敵,也要向你這魔鬼討還公道。” 冰谷人魔,鷂眼倏睜,嘿嘿冷笑道:“嘿!嘿!冤仇,公道,這次與會之人,何人與我有冤,誰也無仇,我要一個個悉數斃在雙掌之下,對你們已算是例外,你們偏要不識抬舉,相信你們總也聽說過我冰谷魔人令出如山,從不更改,現在你們還可自行方便!免得一時三刻之後骨化寒沙!” 一旁的漠北雙神早年成名江湖,從來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哪曾遭受這種藐視? 此時—— 一見冰谷人魔,連一招半式未使出,就使南疆三友中的宇文肅被一股無形的邪氣震斃,心中雖然懍於這魔頭的威力,可是以自己在武林中的聲威,再怎樣也不能任人宰割? 他們兄弟好似心意相通,幾在同時兩人都是哈哈狂笑道:“人魔,不要以為縮在龜殼裡面躲了幾十年,就真會練成了什麼不世絕學,我們兩個窮神也是活了百歲年紀,要我們死,本來也沒有什麼重要,不過也還不是那麼容易,也要拿點實學出來給我們瞧瞧!” 歐陽恭與百里敬,一見兩個窮神豪情無比,雖然江湖上聽到他們的威名,若說能與冰谷人魔的歹毒功夫相頏頡,恐怕也還未必。 此時,見他們兄弟倆,存心一拼,不由深感惶急,同時想到自己既然下定必死的決心,何不先擋一陣試試。 想到此處,一拉身旁的百里敬,一閃而前,戟指冰谷人魔厲聲叱喝道:“老魔!我歐陽恭兄弟倆拼卻粉身碎骨,也要與你這魔鬼一拼!” 喝叱聲中,兩人已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再也不顧冰谷人魔的厲害,雙掌凝聚全身功力,連頭猛撲,勢如瘋狂的直向冰谷人魔撞去! 眼見一場慘劇,正自面臨千鈞一發之際—— 冰谷人魔,“嘿嘿”冷笑連聲。 就在此時,在場之人,只感頭頂旋起一縷微風,連眼前人影也未晃動,冰谷人魔笑聲猶自未絕……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場中不知何時,神奇地出現了一位神清氣爽,俊美絕倫的銀衫少年書生? 等到漠北雙神與心存拼命的歐陽恭兄弟,看清來人,不顧一切地同時撲了過去。 只聽到漠北雙神兄弟,洪聲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要是你再來遲一步,恐怕……” 敢情這突然出現的銀衫少年書生正是他們念念不忘的絕世狂生! 絕世狂生神奇地出現場中,他此時再也無睱答理漠北雙神的說話,也未待他們說完,只是面含冷笑地一掃冰谷人魔,手指橫躺就地的宇文肅,傲然無比地說道:“傷害'南疆三友',想是你們這般妖魔小丑所為?” 冰谷人魔,自絕世狂生神奇的出現,那副醜面上雖然仍是木無表情。 此時聽到他那傲岸無比的語聲,也不由微顯愕然地一怔。 只是稍縱即逝的一剎那,才即恢復那陰森森的冷聲道_? “小子!你是何人,公然敢在我'冰谷人魔'面前如此說話?” 絕世狂生對這妖魔鬼怪似的冰谷人魔,凶神惡煞般的廿四冰煞,視同無物似的,哈哈狂笑道:“對你們這般妖魔鬼怪還要提名道姓,說出來怕玷污了我的大名!” 冰谷人魔,似是想不到當今天下還會有狂過自己的人物。 醜惡的面容上,頓即顯露一絲殺機,陰惻惻地喝道:“小子!老夫殺人千萬,還未見過似你這等不知死活之人?” 畬都是鴉雀無聲的連大氣也未冒出! 似是在靜待著一場石破天驚,生死立見的打鬥! 其實,絕世狂生與冰谷人魔,雖然遙遙對立,暗中已斗上了無形的內勁,這等絕世高手臨陣對敵。 自非尋常武林人物可比,幾乎毫無痕跡。 生死係於意念之間! 起始還能聽到他們兩人冷傲陰森,針鋒相對的語聲! 此時,場中一片沉寂。 等待他們發覺氣氛迥異,兩旁之人不約而同地射出驚奇的目光,掃向絕世狂生與冰谷人魔。 只見兩人的頭頂,雖然在那種嚴寒的冰天雪地中,都是熱氣蒸騰。不過,面上的表情稍有差異! 絕世狂生俊目低垂,劍眉入鬢,神色之間難分喜怒,面容上永遠含著那副玩世不恭的微笑! 冰谷人魔,原來醜惡的臉龐上,似是頻添數道肉槽,滿含著涔涔的汗水,雖然只是極端輕微的顫動,那涔涔的汗流好似就要從那數道肉槽中直滾下來,兩旁之人,已是誰也知道。 此時正是面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 看他們一個個緊張的神色,好似他們本身的負荷,還要超過絕世狂生與冰谷人魔。 此時的歐陽恭與百里敬,心中的感覺是兩人已走到了死亡的邊緣,硬被絕世狂生從死神的手裡擭了回來。 他們已是忘記了本身的安危! 自絕世狂生的突然出現,他們起始還深感悚怔不安,替絕世狂生捏著一把冷汗! 雖然知道絕世狂生轟動江湖,橫掃武林。 那究竟只是限於傳聞,從未親眼所見! 此時,看他與冰谷人魔,各展本身絕學,毫無痕跡地暗中拼鬥真力,不由看得目瞪口呆,滿面詫異愕然的神色! 要知在拳腳招式上,還能投機取巧,唯有這真力內勁,全憑經年累月的修為,毫釐之差,就要生死立見! 儘管絕世狂生得天獨厚,迭逢奇人,總之年歲太輕,修為日淺,崛起江湖曾幾何時? 冰谷人魔,六十年前已是黑道的梟雄人物,一身歹毒的魔功,江湖早已聞名,何況六十年匿跡潛修,後輩江湖人物只是聞名未識,誰也以為他老死山林,想不到此時又會魔踪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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