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一個喪樂手親歷的的詭異事件1

第7章 尾聲

眾人回到了喻廣財的家中,難得一天空閒,幾人倒在床上就睡著了。爺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從臥房裡出來,只見喻廣財端著一張椅子坐在院壩中看書。 此時,天氣已經轉涼,壩子邊的兩株桃樹的樹葉都開始紛紛飄落下來。 “你醒啦?”見了爺爺從房中出來,喻廣財微笑地斜著眼睛招呼他。 爺爺微微一笑,問道:“他們都去哪兒了?” “除了張七還在睡覺,其他人都回家去了,這麼多天,定是有些想家的。”喻廣財說著,放下了手中黃黃舊舊的書。 爺爺笑著示意了一下,在喻廣財的身邊坐下來。之前喻廣財手中的那本書就躺在一旁的小方桌上,那本書很舊,上面的字不像是印刷的,而是用毛筆一筆一畫寫上去的。 “這書你現在還看不懂,等以後時機成熟了,我會讓你看的。”

爺爺搖了搖頭:“我不急,這些天見了這麼多事,心裡倒是有點兒……” “有點兒什麼?我剛入行的時候跟你差不多,總不相信這人的生死還有定數,看著身邊一個一個的死人,發生一樁一樁的怪事,心裡很不是滋味。可後來,我漸漸地信了,這生死之事人是不能改變的,即便你懂得如何破解生死,你也這樣做了,那你失去的將會更多。”喻廣財說著,見爺爺不吭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呢,人生在世,能夠開開心心瀟瀟灑灑地走完,那固然好。如若不能,也要記住不要做缺德事,你的慈悲陰德,將為你一輩子保駕護航。” “師傅的訓誡,徒兒記下了。”爺爺微微朝他低了低頭。 “你無須這麼客氣,客氣會讓你少學到很多東西。”喻廣財微笑著,這句話不像是在警醒,更像是在忠告。

爺爺聽了,點了點頭,看著門口的兩株桃樹沉默了下來。 喻廣財又躺回到椅子上,捧著那本黃黃舊舊的書繼續看了起來。安靜了許久,喻廣財說:“你若是想家,就回去看看吧,我現在都還記得你跟我走的那天,你母親的神情。” “嗯,等張七起床了,我跟他一塊兒走。”爺爺回答得非常不經意,可心裡卻翻滾起千思萬緒,父母的臉在他的腦海裡交相變換。想了一陣,他說:“出來這麼久了,我倒是很擔心母親的身體,她身體一直不好。” 喻廣財看了爺爺一眼,說:“這簡單,你去廚房裡取一個雞蛋過來。” 爺爺有些犯迷糊,可還是按著喻廣財的吩咐,取了一個雞蛋來。 “寫上你母親的名字,還有生辰。”喻廣財吩咐道,等爺爺做罷,喻廣財補充了一句,“把它拿到灶裡,點火燒一陣。”

爺爺來到灶台邊,點火燒了差不多五分鐘,聽見喻廣財在院壩裡喊了一句:“可以了,把蛋取出來吧。” 爺爺滿腦子的疑惑,將燒過的蛋遞到喻廣財面前。喻廣財把那雞蛋剝開,在手裡轉了一陣,笑道:“看來,你母親不僅身體極好,最近還在走好運。” “哦?什麼好運?”爺爺開心不已。 喻廣財說:“如果我沒有看錯,你母親就快要添兒媳了。” “兒媳?這……”爺爺正要往下說,突然明白了喻廣財口中的意思,他收斂起笑容來,“師傅,您……開玩笑吧,怎麼可能,我才多大?” “我又沒說馬上就要成,不過你命定那人,此刻正跟你的母親在一起。”喻廣財說著,臉上的笑容鋪展開來。 爺爺沒有作聲,心裡無比好奇。 等到了下午,見張七還賴在床上不肯起來。爺爺顧不得那麼多,將他從床上硬生生拖了起來。

看著爺爺慌慌張張的樣子,喻廣財心裡有數,一直不懷好意地笑著。張七平日里粗心大意,可這種時候察言觀色倒是非常在行,在他的追問之下,喻廣財將真相告訴了他。 那一路上爺爺都被張七笑著。雖然兩人一直在說笑,可行程卻一刻也沒有耽誤,張七好像比爺爺更加著急見到那個所謂命定的人。 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曾祖母事先並不知道爺爺會回家,見到爺爺跨進門來,曾祖母愣了好一會兒,才叫出他的名字:“峻之……你怎麼回來了?” 也不知道怎麼的,爺爺一路上激動的心情,一進門就都沒有了,他平靜地跟曾祖母寒暄了幾句,把那些準備好的溫情話語都埋進了心裡。 晚上的時候,曾祖父回到家中,見了爺爺,放下鋤頭,就跟他問起了在喪樂隊中的事。

爺爺把這段時間遇到的怪事都悉數講給了父母聽,只是從中省略了很多嚇人的場景。曾祖父和曾祖母聽出其中險意,一邊感嘆一邊叮囑爺爺今後做事要多加小心,一定要聽從師傅喻廣財的話。爺爺連連道是。 整個過程之中就只有三爺爺在不停地拍手叫好,一個接著一個稀奇古怪的問題,問得爺爺都是一頭霧水。爺爺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三爺爺這弟弟了,他嘴巴前的兩顆門牙已經長了出來,個頭也高了不少。聽了爺爺這麼多刺激的經歷之後,三爺爺直說,等自己以後長大了,也要進喪樂隊,跟著喻廣財學本事。爺爺摸了摸他的腦袋,勸道:“等你再長大一點兒,應該去唸唸書,識得幾個字終究是好的,跑江湖吃死人的飯,這可不光彩。” 三爺爺年紀太輕,根本聽不懂,只是張著嘴呵呵地笑,笑完了他說:“上午有個姐姐來我們家,說要找你,還跟我們講了你在李家大院裡的事情,人家可是很喜歡你呢!”

聽到此,爺爺長嘆了一口氣,果然不出他所料,來人正是莫晚。 三爺爺的話倒是提醒了曾祖母,她說:“我還把這事兒給忘了,那姑娘長得挺俊,說是她要離開這裡了,要去什麼地方,能不能回來都不知道,所以一路問著找到了這裡,本來想看看你,結果你不在。” 爺爺聽了,低頭沉思了半晌,問道:“她沒說什麼時候走?” 曾祖母擰著眉頭細想了一陣,說:“好像是說明天上午。” “從什麼地方走?”爺爺急問。 “還能從什麼地方,不就是鎮上的車站嘛。”曾祖母說著,從凳子上起身走到爺爺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這姑娘可真不錯。” 曾祖父坐在一旁一直沒有吱聲,聽娘兒倆這樣說著,他在凳子上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一邊朝著臥房走,一邊說:“要是我呢,就明天一早趕去車站,好歹能見上這最後一面。”

爺爺看著曾祖父的背影,心裡亂得像是一團麻。 那個晚上,他不知在床上輾轉了多久,才漸入夢境。第二天,天色剛剛發亮,他就醒了過來,穿好衣褲,連洗漱都省了,就朝著鎮上的車站趕去。 小鎮上的車站,車輛並不多,沒有長途車,唯一的幾輛車就是開往縣城和周邊小鎮的。爺爺一直蹲在車站入口的那個斜坡上,一直等到了正午都沒有等來莫晚。 那天正是小鎮趕集的日子,正午時分,趕集的人漸漸散去,只留下了街邊酒館里三三兩兩的醉漢。 爺爺失望地從那車站邊走上了正街,路過一間名叫“香遠”的酒館時,爺爺被裡面的笑聲吸引了注意力。 爺爺走上前去,只見那酒館的大堂裡聚了不少人,裡面的人都發出陣陣激烈的掌聲。爺爺頓生好奇,走上前撥開人群,竟然在那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林子。

看林子此刻的模樣,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他端坐在一張方桌前,面前有紙兩張,毛筆一支。爺爺之前不知,這林子竟然還有繪畫的本事。那兩張紙上畫著一個長發的男人,從他堅挺的鼻樑和身上規整的西裝來看,正是一個洋人。另一張上則畫著頭戴軍帽的男子,腳上穿著長筒軍靴,手裡持著一桿帶著刺刀的槍,刺刀上掛著一面軍旗,是日本人的國旗。這日本人和洋人都紛紛跪在鍘刀之下,等待著頭頂上那隨時會落下的刀。 林子畫畢,放下筆問道:“大家說過癮不過癮?” “最好殺死這些洋人和小日本鬼子。”身邊圍觀的人都紛紛議論起來。 林子剛從凳子上站起身來,就見到了人群中的爺爺。他連忙招呼道:“峻之,你怎麼在這兒,來,我們哥倆喝一杯。”待爺爺坐下,林子轉身向店家要了一壺酒。

在爺爺的記憶裡,那是他第一次喝酒。在此之前,他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應邀舉杯的時候,竟然對面前這個一直厭惡的林子生出幾分喜愛來。 “峻之啊,你可知道,在那法國水師兵營中,我這心裡是有多憋屈。”林子說著,給爺爺添上了滿滿一杯酒,“想我堂堂中華四萬萬同胞,竟然會被一群黃毛妖怪所蹂躪,現在連東洋鬼子也在東北虎視眈眈,你說作為一個中國人,作為一個七尺男兒,能不恨嗎?” 爺爺也是喝得開了,舉杯跟他碰了一下,說:“這國弱民賤,是自古就有的規律,前些年皇帝老子還在,閉關鎖國,中國人不長見識自然是要挨打,後來軍閥混戰,各個都舉著槍砲受著洋人的指示來打自己人。” “這樣說來,現在倒是略有不同,有膽識有遠見的軍閥都歸到國軍帳下,只是這東洋鬼子在我國東北再三挑釁,我們卻不做反應,實在窩囊。”林子嘆了口氣,仰頭喝盡了杯中的烈酒。

“那你在這裡畫畫又能起到什麼作用?”爺爺冷笑了一聲。 爺爺的話音落下之後,林子發了半天的愣,沒有說話,等他回過神來,說:“別說這些傷神的話,來,我們再來一壺!” 那天下午,爺爺和林子一直喝到傍晚。那天的天色有些古怪,夏天已過,那個傍晚卻日光顯現,一片血紅。 “峻之啊。”林子喚了爺爺一聲,迷迷糊糊之中伸手打翻了桌子上的酒壺。 “我在呢。”爺爺也早已泛起了醉意。 林子用盡全身力氣支撐起身子來,他的一張臉被酒醺得通紅,囁嚅了半天,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跟著喻廣財東奔西走嗎?” “哦?我聽說你父親不幸去世,他與師傅關係甚好,所以也就帶著你一起了。”爺爺說道。 沒想到林子聽了,搖了搖頭,說:“你想得太簡單了,那你覺得喻廣財的為人怎樣?” “師傅為人正直,而且懷著一顆慈悲之心,道行也高,經過這些日子,我非常敬重他。”爺爺點著頭,說得非常懇切。 林子歪嘴一笑,說:“這樣想你就大錯特錯了。” “哦?你何故要這樣講?” 林子笑著,並沒有正面回答爺爺的問題。他哼起了小曲兒,從凳子上站起來,伸手拍了拍爺爺的肩膀。 “峻之,以後你跟著他可要好自為之,有些事真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剛走開兩步,他停下來,回頭說,“對了,我也謝謝你今日的提醒,再見。” 說著,林子就一路哼著小曲歪歪倒倒地朝著那破舊的街道盡頭走去。爺爺站在他身後,那天邊斜照過來的夕陽將他整個人都鍍上了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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