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一個喪樂手親歷的的詭異事件1

第6章 第五章無法入眠

回到喻廣財的宅院,已經是深夜,幾人放下行李之後,在堂屋裡坐了下來,似乎都沒有睡意。 “這武家的事,現在想想還真是蹊蹺,好像做了一場夢。”李偉端著水杯說道。 爺爺點了點頭,說:“的確有些不可思議,你說這世上真的會有那種奇書嗎?這武林從父親手中得到那本奇書,從中學了那麼多古怪的法術,想還自己母親一個幸福,這事到底是不是他母親想要的還是個問題。” 李偉笑了笑說:“我看這個問題倒是只有她本人才知道。我在想啊,當時我第一次走到那西廂屋子前的時候,湊上眼睛去看,他母親明明就是站在窗口前的,可後來武森又說武林進去的時候她是躺在床上的。” “莫非,他母親根本就沒有死?”曾銀貴說道。 幾人沉默了一陣,聽見李偉嘆了口氣說:“這還真不好說,不過這些事情本身就沒有什麼合理的解釋。”

說著,爺爺注意到喻廣財一直沒有說話。他回來之後,放下行李就朝著門外的院子走去。當爺爺伸著腦袋往門外看的時候,才發現他拿著一封信從外面走了進來。 喻廣財看得非常入神,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難看。 “怎麼了,師傅?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爺爺低聲問道。 喻廣財沒有回應,而是悶頭快速地將手裡的那封信給看完了,末了,他長嘆了一聲:“又出事了,非同小可啊。”說完,他將那封信丟在了圓桌上。 爺爺手快,將那封信搶了過來。爺爺早年的時候上過私塾,雖然書本上的文字認不全,可還能勉強讀下來。 “師傅,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可能已經是半月之後了,那天我們三人和你們分別,本來是要跟著羅琪去她親七(戚,錯別字)家,卻路遇暴雨……”爺爺念了兩句,回過神來,“這是林子寫的?”

曾銀貴問:“你就這麼肯定不是張七寫的?” “張七,他連自己的全名都不會寫,就只會兩個字——張和七。” 兩人笑了笑,李偉催促說:“快看看,寫了什麼?” 爺爺收回目光,繼續念那封信上的字:“卻路遇暴雨,大半夜的被困在了山中。我們在山里迷了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破房子避雨。我們走進那間破房子的時候,在裡面遇到了兩個人,一個像讀書人,還戴著眼鏡,看上去非常瘦弱。另外一個跟他相比就要強壯許多,多半是一個警察,這從他身上穿的衣服和腰間別著的槍就可以看出來。見了我們走進那間破屋子,這個警察馬上就從地上站起身來,飛快地拔出了腰間的配槍,穩穩地對著我們。當時我就勸羅琪和張七不要進去了,我們另外找地方避雨,可當我們出去又轉了好幾圈之後,才發現這座山很深。我很納悶,這他媽是怎麼走的,居然從一個大城市的邊緣走到了深山里面。當然再多抱怨也是沒有用的,我最終還是聽了張七的意見,跟著兩人進了那間破屋子。羅琪跟那警察解釋了半天,我們才在那破屋子的另一邊借了一塊能夠避雨的地兒,坐了下來。那天晚上的雨越下越大,看樣子並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我們從包裡拿出了一些事先準備好的干糧,草草吃了起來。對面的兩人之前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我們開始吃乾糧了,他們才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那個戴眼鏡的說:'查爾斯他們怎麼還沒回來,外面下了這麼大的雨。'那個警察聽到這話有些不悅,說:'這狗日的洋人,老子還以為送他們出城是什麼輕鬆的事兒,誰他娘的知道這洋人就愛看稀奇,現在好了,看個稀奇看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還能回得去嗎?'那個戴眼鏡的嘆了口氣,安慰他:'行了行了,不就是在山里過一夜嘛,你一個大老爺們不會那麼嬌氣吧?''嬌氣?你他娘的我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知道跟那洋人說什麼鳥語,我可告訴你,最好別在他面前說老子的壞話,不然老子一槍崩了你!'那警察咬著牙,樣子非常凶狠。他倆的話倒是把張七給逗樂了,他在一旁嘻嘻地笑,說:'不是吧,這地方也能碰到洋人啊,我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洋人長什麼樣,聽說他們身上的毛跟我們家的大黃差不多。'說著,張七就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引來了對面那個凶狠的警察,他走過來問:'你們家的大黃,是條狗吧?'張七看著他,點了點頭。沒想到那個警察竟然大笑起來,張七的話像是說到了他的心裡去。警察說:'你小子想法還有點兒特別,我怎麼就沒發現呢?哈哈!'”

“你們看看,這個張七走到哪兒都跟人說得上話。”曾銀貴笑著說。 “呵呵,在這方面,你比他差不了多少。”李偉調侃了他一句。 曾銀貴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然後扭頭催著爺爺:“後來呢?” 爺爺繼續念信上的字:“警察這麼一說,把我們三人都給逗笑了,張七就跟他說開來。原來,這兩人都是陪著一個叫做查爾斯的洋人出城去接他妻子的,結果在接到妻子之後,他的妻子非常興奮,非要查爾斯陪著她四處逛逛,本來是到山上來看風景,看著看著就進了山,在這山上發現了那破屋。這兩人是沒有心情陪著這夫婦倆四處閒逛的,就約定在這破屋裡等他們。與這兩夫婦分別不久,就下起了大雨,直到我們進來,他們都還沒有回來。聽完了他們進山的經過,張七也開始跟兩人說起來,把我們的遭遇講得十分悲慘,硬是把那兩人逗得笑個沒完。從兩人的談話間,不難作出判斷,他們中一個是警局的警察,負責保護查爾斯,一個是查爾斯的翻譯,每天都跟著他,警察一直稱他為洋人的狗。就在兩人爭論不休的時候,一個洋人撞進門來,見了我們三個先是一愣,然後非常著急地對著翻譯和警察說了一陣鳥語。那警察聽得是一頭霧水,翻譯倒是連連點頭。不過從他著急的樣子來看,應該是出了什麼事。等他說完,警察先低聲問:'這洋狗說的什麼?'翻譯也皺起了眉頭,說:'查爾斯說,剛才他陪著他妻子去山上看風景,結果碰到了大雨,兩人慌不擇路地一陣亂跑,結果莫名其妙地跑進了一座墳地,當他反應過來跑錯了路,想拉著他的妻子跑出來,結果他的妻子死活都不肯走,非說自己的面前到處都是岔路,還有什麼懸崖,不能亂走,一走錯就會粉身碎骨,查爾斯聽得莫名其妙,非常著急地追問她到底怎麼了,可他的妻子怎麼也不動,就站在原地,眼神空空的,停頓了很久,竟然對他說了一句中國話,至於說的是什麼,他聽不懂。'幾人聽了,都從地上站起了身。我聽出了這事有點兒不太對勁兒,知道這洋人是撞了邪,本想這事並不干我們的事,誰知那張七連忙指著我對那翻譯說:'這肯定是惹了臟東西,我們這兒正好有個捉鬼的高手!'張七的話,提醒了兩人,警察和翻譯二話沒說就帶著我朝著那墳頭走去,哦,說帶或許不對,應該是押,因為那個警察的手就緊緊地握著腰間的槍,我真怕他會隨時拔出來。”


“看完了就早些休息吧,稍微打個盹,我們就出發。”喻廣財在身後冷冷地說道。 三人點了點頭,李偉說:“得了,你現在就別念了,你趕緊看完,看完了之後跟我們講,沒想到這林子也會這麼囉唆。” 爺爺點點頭,就埋頭看了起來。 李偉和曾銀貴看著爺爺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也被弄得半點兒睡意都沒有。過了差不多十分鐘,爺爺放下了手中的信紙,擰著眉頭長長地嘆了口氣,說:“看來這事兒真的不簡單。” “你倒是給我們說說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曾銀貴雙手拽著爺爺的手臂,好像是沿街要飯的乞丐,渴望著爺爺的施捨。 爺爺打了個哈欠,說:“看來今晚是沒得睡了。” 說完,爺爺就跟兩人講起那天林子、張七和羅琪在重慶城郊遇到的怪事。

那天晚上,那個叫查爾斯的洋人進了那個屋子之後,警察和翻譯聽聞林子是個捉鬼高手就將他押著出了那破屋子的門。直到那一刻,張七才看出來,這個警察雖然表面上跟他吹牛吹得火熱,對那個洋人也表現出無比蔑視,可真正在洋人遇到什麼問題的時候,他還是會站在那洋人的一邊。 幾人在洋人的帶領之下,朝著那個墳地走去。那天的雨下得非常大,吧嗒吧嗒打在幾人的臉上,生生作疼。可這個時候的幾人,卻完全沒有在意這臉上的感覺,如果弄不清楚這個事情的真相,他們都會有麻煩。 遠遠地,林子就看見了那個洋人的妻子。隔著那密密麻麻的雨點,藉著那深山里極其微弱的光線,他看見在離大家十幾米開外的那個小山丘之上,有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人在原地打轉。慢慢走近,他覺得那場景非常瘆人,那個洋妞一直用手指捋著自己的頭髮,那頭髮和查爾斯的一樣,都是金黃色的,她那白色的皮膚正好映襯著白色的裙子,在黑漆漆的山夜裡,格外顯眼。

“喂喂,是不是那個?”那個警察問了一句,躲到了那個翻譯的身後。 “不是她還會是誰呀?”翻譯說這句話的時候嘴唇有些顫抖。 兩人膽怯的樣子激怒了查爾斯,他扭轉頭來對著兩人一陣咆哮,估計是在訓斥兩人。兩人都沒有吭聲,跟著他說話的節奏不停地點著頭。查爾斯說完,自己轉身朝著那片墳地走了過去。 在他的身後,警察問那翻譯:“這又是什麼鳥語?” 翻譯說:“他是在罵我們倆沒種,不配為他們水師工作,還說等他回去之後,會把這事兒禀告給巴爾克上尉。” “什麼?這死犢子,要是那樣咱倆可就玩完了!”警察在身後咒罵道。 這時,幾人已經不知不覺跟著查爾斯走到了那墳地邊上。 隔著雨點,林子看清了那個洋妞的樣子。她的身材凹凸有致,長發像是波浪一樣流散在腰間,金黃色的頭髮將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看上去十分貴氣。雖然那身邊的雨聲很大,可是林子還是聽到了那個女人在呢喃著什麼。

查爾斯轉過頭來,跟林子說了一大堆洋文,可林子卻是一個字都聽不懂。林子看了翻譯一眼:“他在說什麼?” 翻譯站在查爾斯的身後,並沒有聽清他的話,上前來詢問了一句,卻不料,這原本就著急得要死的查爾斯,被他給激怒了,狠狠的一巴掌就扇到了翻譯的臉上,接著才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翻譯聽了,轉頭對林子說:“查爾斯說,讓你快點兒過去把他的妻子救出來,不然就讓你們不能活著走出重慶!” 聽到這話,林子非常地窩火,他就想不通,這中國人的土地怎麼就輪到這洋人來指手畫腳了。可想著身後的張七和羅琪,他還是什麼也沒有說,走到了那洋妞的面前。 林子低著頭盯了那洋妞半天,看著她愣愣的眼神,林子一把就抓起她的手,要朝那墳地外面走。誰知那洋妞狠狠一下甩開了林子的手,她說:“小心,前面是懸崖!”

林子聽了,一頭的霧水,前面明明就是一個小斜坡和四散的墳包,哪裡來的懸崖。可是,轉念一想,林子的腦子一下子就炸開了,他扭頭問查爾斯:“你媳婦兒會說中國話?” 查爾斯聽不太懂,露出一臉的疑惑。翻譯見狀,連忙上前去翻譯了一遍,查爾斯聽後,搖了搖頭並跟翻譯說明了情況。 “這是他妻子第一次來中國,並且在此之前從來沒有學過中國話。”翻譯說。 “那……”林子有些慌了神。 難道是鬼打牆?林子很快在心裡做了這個假設。他又邁步過去,又試圖拽著那洋妞往外走,結果那洋妞再次狠狠地甩開了他的手,說:“你是要害死老娘吧?你也不打聽打聽老娘是誰,張家村上上下下誰敢惹我?” “張家村?”翻譯聽了,沉思起來。

“怎麼了,你知道這張家村?”張七問道。 翻譯點點頭,說:“前段時間有個考古隊的來這裡,裡面有幾個洋人,也是我來做的翻譯,他們來這裡就是來考察張家村。” “那又怎麼樣?” “怎麼樣?怪就怪在,在宋朝的時候,這個地方發生過一件怪事,張家村整個村子在一夜之間全不見了,房子什麼的全都空了,之後這個地方就很少有人來過。不過這兩年因為風景比較漂亮,也有少量的遊客上山來。上次的考古隊上來,就是從這地底下挖了不少的屍骨出來,可能就是被埋在了這裡。我是上來過兩次,不過我每次來都是坐車到山腳的,所以一旦偏離了公路,我也找不著北了。” 翻譯的話讓幾人都瞪大了眼睛,查爾斯非常著急,給林子使了使眼色,讓他快點兒解決。

林子仔細地看了看周圍的地形,發現在那墳堆的正前方,斜斜擺著一個墳包,那墳的位置本來是要對準前方的山位,形成金像坐鎮的形態,可不料埋歪了幾分,埋到了一個邪位上。 看來就是這個墳頭在作怪。 林子摸了摸身上的布袋,從裡面摸出兩根木筷子來,遞給墳堆外的張七:“快去,把這兩根木筷子交叉擺放在前面的墳頭,擺正了啊,越正越好!” 張七接過那兩根木筷,有些沉沉的,是用陰沉木做的。按照林子的吩咐,他上前把兩根筷子擺好,就听見那洋妞發出了喊叫聲,像是非常痛苦的樣子。 林子再次上前,拽住洋妞兒的手,使勁往外面拽。洋妞兒在林子的手中掙扎出來,抱著腦袋蹲到了地上。查爾斯見狀,想上前來救她,可林子伸出手來,將他阻擋在了外面。林子繼續拉著她,見她還是不願走,就向前跨了兩步,嘟著嘴巴,狠狠地朝著洋妞的臉上吐了一口唾沫。終於,那洋妞一下子癱坐到了地上。 洋妞坐在墳地上,緩緩抬起了頭來,看了看林子,又看了看查爾斯,失聲大哭起來。 查爾斯連忙上前抱住她,安慰了半天。等到他的妻子緩過神來,查爾斯這才扭轉頭來,對幾人說了一長串的話。翻譯上前來解釋:“查爾斯中尉說,邀請你們到水師營去做客,他會好好款待幾位。” 林子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他:“不好意思,我們趕著去親戚家,天一亮就找路出去。” 翻譯笑了笑,說:“這洋人的邀請,你最好還是答應,不然大家可都不好過。” 那警察見狀也邁上步子,說:“去吧,你們救了這洋人的老婆,他會好好招待你的,這樣,我們也好交差。”說著,警察又摸著自己的槍。 無奈之下,林子只好答應了。 爺爺講完,天色已經亮了起來。幾人草草睡下,睡了可能不足一個時辰,就被喻廣財叫醒了。 “走了,該出發了。”喻廣財說。 “為什麼呀?他們不是在洋人的水師營裡被洋人們供著的嗎?”爺爺揉著惺忪的睡眼問道。 “你昨天看那信了嗎?” 爺爺點點頭:“看了啊。” 喻廣財一邊換鞋,一邊說:“那你肯定沒有看完。” 爺爺聽了連忙上前又將那信紙拿過來,翻了兩遍,他才發現原來在最後一張紙背面,還有滿滿噹噹的字。他甩了甩頭,用最快的速度將那頁字看完,這時,他的眉頭深深地皺起。 “趕快,人命關天的大事兒!”說著,爺爺就開始飛快地收拾起行頭來。
曾銀貴和李偉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爺爺拉下了床,看著兩人如此著急,他們一邊不解地問著原因,一邊飛快地收拾包裹。 一直等到幾人出門上了路,曾銀貴終於清醒了過來,他問:“峻之,林子他們不是好好的嗎,我們幹嗎要過去呀,還把傢伙帶得這麼齊全。” “出了個怪事兒,我們再不去,林子他們可就有生命危險了。”爺爺一本正經地說道。 李偉反問了一句:“生命危險?遇到什么生命危險還有空寫信啊?” “對,還那麼多的廢話!”曾銀貴開始添油加醋。 “是這樣的,昨天我看林子寄過來的信,看落了一段,在最後一張信紙的背面,還有滿滿噹噹的一頁字,而那上面的內容才是真正的關鍵。”爺爺說。 “哦?說的什麼?”李偉問。 “之前給你們念的信上不是說,他們無法拒絕洋人的邀請,去了那個洋人的水師兵營嗎?就是去了那水師兵營之後,發生了一件怪事。”爺爺故作神秘。 曾銀貴有些不耐煩了:“你倒是有完沒完,快說吧,我都快急死了。” 爺爺看了他一眼,就直接進入了主題,開始跟他們講述那最後一頁紙上的內容。 第二天天亮之後,林子、張七、羅琪三人跟著那翻譯在山上轉了好一陣才找到了出山的路。來到那水師兵營前,三人都張大了嘴巴,非常吃驚。那一排建築和咱們中國的明顯不同,圓圓的屋頂,幾根大柱支撐起白色的磚樓,看上去非常精緻。 在那大房子的門口,有兩個士兵站得筆直。他們跟著幾人進了那洋樓,查爾斯帶著妻子去拜訪了那個名叫巴爾克的上尉。誰知兩人進門沒過一陣,就出門將林子叫進了巴爾克的辦公室。那辦公室特別大,跟喻廣財家的院子差不多。整個辦公室裡,就只有查爾斯和巴爾克上尉兩人。林子一進門,巴爾克上尉就開始跟林子聊了起來,他來中國應該已經有一段時日了,蹩腳的中國話林子勉強能夠聽懂。 巴爾克上尉跟林子寒暄了一陣,說:“我個人非常感謝你在山上救了查爾斯中尉的妻子,他跟我講述了昨天晚上你們的經歷,我對你非常地崇拜。” 不知道怎麼的,林子看到面前的這兩個洋人就覺得渾身不太自在。他冷冷地說了一句:“鬼打牆並不是什麼大問題,懂點兒中國傳統文化的人都應該知道怎麼破解,不足為奇。” “不足為奇?我很欣賞你的這句話,雖然你只是中國的一個普通老百姓,可你卻有軍人的氣魄,你夠傲慢,也夠直爽。”巴爾克上尉滿臉堆笑。 “不好意思,我最討厭那種拐彎抹角的人。”林子說。 巴爾克上尉從那個亮眼的皮椅上站起身來,說:“那好,我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我想請林先生在我們水師兵營住下來,為我們做點兒事。” 林子一聽,既覺得很驚訝,又覺得很可笑:“對不起,我林子雖然這輩子沒有什麼遠大的抱負,可只有一個原則,只幫中國人做事。” “此言差矣啊此言差矣,你幫助我們,就是在幫助你們中國人自己,我們可以把中國變成一個工業之國,強大之國。你們中國人痛恨我們當初的聯軍,可你們應該好好想想,是什麼讓我們能夠順順利利地進入中國,甚至深入到中國腹地,除了我們的船堅砲利,更重要的還是你們統治者的腐敗!”巴爾克上尉的話雖然並沒錯,可這樣的話從一個侵略者口中說出來,多少有點兒讓人心生恨意。 林子聽了,沒有再跟他狡辯,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巴爾克上尉又坐了回去,他說:“既然這樣,我只能這麼說,你不願意替我們做事沒關係,可現在我面臨了一個大難題,這個難題可能會要我的命,我知道你肯定能幫我解決。” 林子還是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巴爾克哼唧了一聲,來了火氣:“哼,如果你還不肯答應,那就不好意思了,你,和你的朋友都別想走出這個水師兵營。” 他的這話,讓林子不免擔心起來,想了很久,他問道:“你,到底要我做什麼事?” 巴爾克使了個眼色,讓查爾斯先退出辦公室去。等到查爾斯走後,巴爾克走到林子的面前,伸手解開了自己的腰帶,然後脫去身上的軍裝。當他整個裸體展現在林子麵前的時候,林子一下子被嚇得臉色鐵青。 林子跟著喪樂隊東奔西走了這麼多年,也是喻廣財幾個徒弟中最好學的,可他從未見過那樣一副駭人的場景。那個領兵的巴爾克上尉的身上,從胸膛以下,全部長滿了綠色的毛。那種毛就好像絨絨的草,佈滿了他的整個身子,甚至已經朝著他的手臂和大腿上蔓延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林子被他的樣子嚇得說話都有些結巴。 巴爾克將衣服穿上,一邊扣著鈕扣,一邊說:“我已經問過很多醫生了,我們的西醫和你們的中醫,他們都看不明白。” “莫非,你是沾了什麼污穢?”林子問。 巴爾克點點頭說:“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派人去找過不少的法師,他們都說這東西沒見過,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那你要我怎麼做?”林子問。 “還能怎麼做?幫我治好它!”巴爾克坐回了椅子上,他深吸了口氣,語氣像是在哀求,“我每天真的痛苦極了,如果再不治好它,我知道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活了。” “你得先告訴我,你身上的這東西是怎麼來的。”林子問。 巴爾克聽到這個問題,欲言又止,最後說:“也就是說你也沒有辦法了?那好,你們三人都別走了,等我死了,你們正好陪葬。” 那天晚上,林子等人就被扣留在了水師兵營裡,雖然有吃有喝,可這種感覺卻像是在坐牢。林子仔細地回想過那個巴爾克上尉身上的綠毛,怎麼也得不出個結論。時間一天天過去,那巴爾克好像真的是下定了決心,如果治不好他身上的病,就不會放三人走。而且林子也親耳聽到巴爾克對部下命令,如果有一天他出了什麼意外,會把他們三人拖去陪葬。眼看著,這巴爾克身上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如果再治不好他,那三人都會喪命。無奈之下,林子給喻廣財寫了這封求救信,他把前因後果都仔仔細細地回憶了進去,生怕遺漏了什麼細節。 李偉和曾銀貴兩人聽完,都欷歔不已。 李偉說:“怎麼還會有這樣的事情?” 曾銀貴更是不能理解,就問喻廣財:“師傅,你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有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喻廣財搖搖頭,說:“這事兒很奇怪,在我看來,肯定是這個洋人做了什麼怪事,惹到臟東西了,不過我倒是還沒有聽說過什麼臟東西是會讓人身上長毛的。” “行了,我們快走吧,盡量快點兒趕到,要是那巴什麼克的上尉在我們沒到之前就命喪黃泉了,那才真是麻煩。”爺爺說道。 喻廣財很同意爺爺的看法,加快了行路的腳步。
洋人的水師兵營坐落在主城的南部,整個一排街都被徹底西化,房屋建築結構上完全沒有半點兒中國的味道,到了這裡,會有一種生在異國他鄉的錯覺。這種錯覺之後,你就會有一種不安,這種不安是每個人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都會有的。 經過一路打聽,喻廣財終於帶著幾人找到了那個法國水師兵營。隔得老遠,就見張七站在那棟白色的洋樓上,朝著幾人招著手。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黃昏時分,斜陽從街的另一邊照過來,將整條街都鋪染成一片金黃。 喻廣財跟哨兵說明身份,跟著其中一個人進了水師兵營。那歐式古風的外牆之內,還聳立著一道極具中國古味的大門,上面寫著幾個大字——大法國水師兵營。那大門上纏繞著翠綠的爬山虎,在落日的餘暉之中,顯得很有格調。 還未完全跨入大門之內,張七和林子就從裡面出來,從兩人的表情來看,已經等喻廣財等得火燒眉毛了。 “師傅,你總算是來了!”林子說道。 喻廣財勉強一笑,然後跟著林子一邊朝著裡面走,一邊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比我之前在信裡描述的要復雜許多,我們剩下的日子可是不多了,如果我們不盡快找到方法治好那個水師上尉,那可能我們都會陪他進棺材。”林子深吸了口氣,“所以那封信我也是猶豫了很久才寫的,就怕把你們招來,連累了大家。” 李偉伸手止住他的話:“師弟,你這話就不對了,大家同出一門,怎麼說也算是兄弟,兄弟有難,我們怎麼可以坐視不管呢?” 說著,幾人都走到了二樓的房門口。林子伸手推開門,只見羅琪待在裡面,見了喻廣財等人,她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上前迎接。 “少獻殷勤!這事兒可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去看什麼親戚,大夥兒也不會被莫名其妙地關在這什麼水師兵營裡!”曾銀貴見了羅琪,說話可就沒有個好氣兒。 平日里跟曾銀貴一斗嘴就會熱情頓生的羅琪,這次被他這麼一說,倒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腦袋。她支吾了兩聲,沒有說話。 “行了,你就別怪她了,她之前又怎麼會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爺爺上前幫著羅琪解圍。 喻廣財在那房間的桌邊坐下來,說:“林子,你跟我們說說從那封信寄出來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嗯。”林子也跟著坐下來,“那天,我托那翻譯把這封信帶出去之後就回到了房間裡。當時也是下午,等著這裡的下人送來了吃的,我們就一直待在房間裡。當時我就感到很奇怪,心想今天是怎麼了,這個上尉巴爾克怎麼不來找我呢?就這樣一直等到了天色盡黑,我們坐著也是無聊,就把羅琪送回房間裡去歇息,可就在我回來的途中,在二樓的那個木質的地板走廊上,我發現了怪異。” “什麼怪異?”李偉問。 林子看了他一眼,說:“我聞到了一股怪味,那味道奇臭無比,根據我的經驗,我可以判定,那是屍臭,嗅著那股味道,我甚至能想像到一副皮肉腐爛時的樣子。當時我覺得有些害怕,你說這麼大一個水師兵營,說不定裡面就關著什麼無辜百姓,他們在這里莫名其妙地被處死了,然後屍體沒有處理,而被藏在了這兵營的某個地方。就在我循著那股臭味慢慢朝著那走廊的另一邊移動的時候,我可以肯定那臭味就是從走廊最裡邊的那個房間散發出來的,而那個房間,正是領兵上尉巴爾克的房間!” “什麼?他死了?”曾銀貴有些詫異。 “我起初也是這麼想,心想,難怪這洋鬼子這天沒有來單獨找我,是死了?可要是他死了的話,那不是我們幾個也活不長了?我內心開始矛盾起來。可想著想著,我又覺得不對,你想想啊,在那前一天我才看到他的,就算昨天從我離開他房間的那一刻,他就撒手西去,那也不至於這麼一天的時間就發出這樣嚴重的屍臭啊?揣著這個疑問,我一步一步朝著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邁過去。那天晚上,整個水師兵營都特別地安靜,當我走到那個房間門口的時候,那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查爾斯從裡面走出來,他在鼻前揮了揮手,這才注意到我,急忙將那房門關上了。” “不會是他殺了上尉,自己奪權吧?”曾銀貴揣測著。 林子搖搖頭說:“沒那麼簡單,就在他開門的那一瞬間,我就聞到了更加濃烈的那股屍臭味。查爾斯厲聲斥問了我一句,我也聽不懂是什麼意思,就指了指巴爾克的房間。查爾斯用蹩腳的漢語說:'沒你事,黑去吧。'他在叫我回去,我想了想,就扭頭回了房間。那整個晚上我都沒有睡著……” “咦?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張七問道。 羅琪走上前來,說:“要是讓你知道了,還不被你繞來繞去問個半死,你那好奇心很有害死人的可能性。” 林子點點頭,微微一笑:“而且當時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睡著了,我就沒有多言。直到第二天,我實在想不通就去找巴爾克,一來是想確定一下他是否還活著,二來也想看看他的病情。可當我走進巴爾克的房間的時候,竟然發現他和往日一樣,沒有任何區別,照舊生龍活虎的,只是他身上的綠毛已經擴散到了手背上。”
爺爺聽了林子的話,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上,他上前問:“這麼奇怪?莫非你聞到的那陣屍臭不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個問題像個蟲子在我的心裡面爬著,終於我忍不住對巴爾克講出了昨天晚上的始末,他聽了之後,也蹙起了眉頭。沉思了一陣,他跟我講出了這個事情的起因。”林子喝了一口茶,繼續說,“原來,那天晚上巴爾克睡得特別早,因為第二天一早要出席一個活動。那晚,他躺在床上,剛剛要進入夢鄉的時候,他做了一個夢,夢裡是一片汪洋大海,他就站在甲板上飄啊飄,可飄著飄著,他就覺得不對,他聞到了一股臭味,那股臭味很濃,連腥鹹的海風都沒有將它吹去半點兒。巴爾克急了,開始命人四處查看,結果所有人找遍了那艘船的所有地方都沒有找到那屍臭的來源,你們猜,那屍臭的來源在哪兒?”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林子,期待著他口中的真相。 “那屍臭的來源就在船頭的下面,也就是那船的底部,有一具屍體被那鐵鉤鉤住了腦袋!” 林子的話讓所有人都驚駭不已,過了許久,爺爺問道:“不過這不就是巴爾克的一場夢嘛,他醒來之後呢?不會他那夢境裡的屍臭延伸到了現實中吧?” “呵呵,還真被你給說對了,當他醒來之後,的確也聞到了房間裡有一股濃濃的屍臭味,他找啊找,找了好半天,終於找到了房間裡的屍臭來源,就在他自己身上!”林子冷冷地說道。 “在他身上?他……不是一個活人嗎?怎麼會有屍臭?”李偉瞪大了雙眼。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不光這樣,從那天之後,一到了晚上,巴爾克身上就會散發出那陣惡臭,好像什麼動物的屍體被蛆蟲啃咬,在草叢深處散發出來的一樣。之前不相信,一天晚上,我就去了巴爾克的臥房,真的聞到了那股奇臭無比的屍臭味,而那味道的的確確就是從巴爾克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林子長嘆了一口氣,說,“這陣臭味奇怪的是只在夜晚散發出來,巴爾克和我們不一樣,如果我聞不慣,我可以躲遠一點兒,而那屍臭就是從他身體裡散發出來的,除非他死了,或者沒有了嗅覺,不然他怎麼也躲不了。這樣,他開始失眠,然後想盡一切辦法,比如把自己泡在浴缸裡,比如在自己身上塗滿香料。可這種治標不治本的做法,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巴爾克就開始天天盼著天亮,他的生活變得晝夜顛倒,晚上辦公,白天睡覺,每天都不會客。” 聽了林子的話,喻廣財低下頭去,沉思了起來。 “媽的,這事兒還真是有點兒怪啊,活人身上散發屍臭,還都是在晚上!” “還有他身上長出來的綠毛。” “對了,之前林子你來的信裡提到,你問起那巴爾克身上的綠毛是怎麼來的時候,他有些欲言又止,也就是說,這中間肯定是有原因的,說不定這就是治病的關鍵。”曾銀貴的嚴密邏輯在這時候起了作用。 “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隱情。”林子也很贊同。 正在這時,樓底下發出一陣人聲,幾人推門到長廊上一看,只見有幾人抬著兩口棺材走進了那水師兵營中。 “哦,本來洋人的駐軍早在多年前就撤出了中國,在重慶,這批法國人算是例外。在以前重慶開埠的時候,第一批進來的就是法國和美國的傳教士,到了中國之後,他們大部分修建教堂傳教,剩下的做一些生意,在重慶已經扎了根。這法國水師兵營,現在在這邊就是負責管理他們的日常活動,不再像以前那樣欺壓我們,所以也得到認可。昨天有幾個法國兵乘坐大船沿著長江回國,沒想到在長江下游出事了,這兩口棺材就是為他們準備的。”林子解釋道。 幾人說罷,那個翻譯從樓下上來。估計也是聽到了幾人的談話,他幽幽嘆了一句:“現在西洋人倒是沒有什麼可怕的了,真正對我們有威脅的可是日本人,東洋鬼子們現在就在北方虎視眈眈了。” “這些可惡的賊娃子,要是被我看見,我一定會見一個殺一個的!”林子憤然說道。 翻譯笑了笑,給幾人分配好了房間。李偉和曾銀貴一間,爺爺和喻廣財一間,都在二樓。 回了房間之後,爺爺和喻廣財都難以入眠。 “師傅,依你看,這事兒是怎麼回事兒?”爺爺問道。 喻廣財說:“這肯定是招了什麼污穢,記得很久以前,我聽過南洋那邊的一件怪事,倒是跟這事兒有點兒相像,不過這都是道聽途說,我也不能就此下結論。” “哦?說來聽聽。” 清朝中期,有一幫販賣絲綢的商人坐船下南洋,在海上遇到風浪,大船被迫停在了一個孤島邊。在這個孤島上這些人遇到了一個老人,這個老人滿臉皺紋,蓄著長發,大家都分不清這老人是男是女。老人住在島上最大的幾棵大樹中間,房上蓋著嚴密的枝幹。幾人進了老人的房間,房間裡掛著很多骨頭,嚇住了幾人。這幫人中有個女人,心地善良,看著老人的生活非常窘迫,她將大船上的食物分了一些給老人。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沒有說什麼,可時間一天天過去,根本就沒有一艘船經過這座孤島。而幾人帶來的食物也一點點減少,他們開始反對給那個老人東西吃,並且開始偷偷地把食物藏在遠處的山林裡,或者藏在石縫中。直到一天,帶來的食物終於吃完了。女人飢餓難忍,她的丈夫將她帶到了自己偷藏食物的小山洞中,從裡面取出裝食物的包裹,可兩人打開那個包裹之後,被嚇住了,食物全部變成了土灰。兩人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返回老人的草棚之中。誰知剛一進去,就看見幾人都在搶奪老人存下來的水果。女人想要阻止,可在這種情況下,女人怎麼能爭得過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老人的食物被搶光了,還被從那草棚之中趕了出來。女人非常心疼,就跟著老人來到了海邊。老人甚麼也沒有說,把自己身上最後一個果子給了女人。女人不忍心要,就分了一半給了老人。那晚,女人在海邊睡著了,等她醒來之後,發現老人不見了。她重新回到那個草棚之中,看見幾個男人還在睡覺,可奇怪的是,女人竟然在他們的臉上發現了斑痕,女人學過醫,認出了那種斑痕。 “那是什麼斑?” “屍斑。”喻廣財冷冷地回答。 爺爺張大了嘴巴,又問:“那後來怎麼樣?” “後來,這幾個男人都死在了島上,連皮肉都沒有留下,只有一堆骨頭。而那女人在吃過那半個果子之後,竟然一直都沒有餓過。三天之後,來了一艘大船,女人獲救了。” “一個長綠毛,一個長屍斑,難道都是遭的同一種污穢?”爺爺問道。 喻廣財想了想,說:“不如我們去找那個上尉瞧瞧?” 爺爺點了點頭。 兩人剛一推門出來,就看到二樓另一端走廊的盡頭,也就是巴爾克的房門口,此刻站了不少的人。兩人趕緊上前去,聽到那翻譯說:“上尉不見了!” 翻譯帶著人幾乎把整個水師兵營翻了個底兒朝天,都沒有發現巴爾克上尉的踪跡。最後,幾人圍在了今天才抬回來的兩口棺材邊。翻譯看了看喻廣財,喻廣財朝他點點頭,這才命人將其中一口棺材板掀開,裡面是空的。 他想都沒想,又叫人去掀第二口棺材。見到那幅景象,大家的臉都白了,巴爾克上尉正一動不動地躺在棺材裡,他雙手交疊在腹部,臉上有淡淡的笑容。喻廣財俯下身去,聽了聽,直起身子來說:“放心,他還活著,只是睡著了。”
那天晚上,爺爺的腦子裡一直縈繞著那個身材高大渾身都長著綠毛的巴爾克。他那身上的毛軟軟的,像是發霉了一般。而且最關鍵的是,根據林子的說法,在此之前,他每晚身上都會散發出屍臭,導致他無法入眠。而他為什麼會跑進那口棺材裡呢?跑進棺材裡怎麼那屍臭味就沒有了呢? 爺爺的腦子裡亂成一團麻,一直撐到天色麻麻亮,他才睡了過去。 睡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爺爺從睡夢中睜開眼睛,聽到耳邊傳來有人喘粗氣的聲音,和著喊叫聲,顯得非常興奮。 喻廣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他背著雙手站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 “師傅,你這麼早就醒了?是誰在外面啊?”爺爺問道。 喻廣財側過臉來,笑了笑說:“你過來看看。” 爺爺翻身下床,走到喻廣財的邊上,順著喻廣財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水師上尉巴爾克此刻正在樓下的院子裡,不停地練著拳腳,看樣子非常精神。 “看來他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啊。”爺爺笑著說。 喻廣財點了點頭,說:“這事兒越來越怪了,活生生的人身上發出屍臭,還全身長滿了綠毛,不入棺材無法入眠,這簡直就是一個活著的屍怪啊。” 爺爺聽了,說:“看來今天,我們真的有必要再去問問那個巴爾克,他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個是必須的。”喻廣財說著,扭頭道,“這樣,我們先整理好,等會吃過了早飯就去找他,我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說完,兩人很快地整理好衣物,正要出門,李偉和曾銀貴就敲門進來了。 “不像是好事兒啊。”一進門,李偉就這樣感嘆了一句。 喻廣財笑著反問:“你也看出來了?” “進了棺材睡了好覺,第二天就精力充沛,這本來就很反常嘛。”曾銀貴說著,一臉的自信。 “這還是去看看巴爾克的情況才能知道,走吧。” 聽了喻廣財的話,幾人都出了房門。 在兵營的底樓,有一個寬闊的大廳,在大廳的右側就是進早餐的地方。那裡擺放著許多鐵鍋,與中國的本土的鐵鍋不同,他們的鍋蓋是用推的,每一口鍋裡都裝著不同的食物,有米粥、牛奶和豆漿,在那幾口大鍋的最後面,還擺放著兩個盤子,裡面盛滿了油條、麵包、饅頭和包子。 “自助餐,各位喜歡吃什麼就拿什麼。”身後傳來翻譯的聲音,幾人回頭過去,只見他端著一個餐盤吃得正盡興。 幾人按照他的說法,取了自己喜歡吃的東西,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來。 “今兒個你們是有福了,巴爾克上尉心情特別好。”翻譯的嘴裡還含著食物,說話有些含糊。 “翻譯大哥說得沒錯,我來這兒這麼多天了,今天是最豐盛的。” 張七的聲音從身後面傳來,大家都沒有註意到他是什麼時候鑽進人堆裡的,紛紛側眼望著他,只見他的餐盤裡放滿了食物,油條三根、包子兩個、麵包兩個,還有一大杯牛奶。 “你們看著我幹嗎?趕緊吃啊。”張七有些不解。 “我還真沒發現,你的飯量比豬還大。”爺爺調侃了他一句。 張七斜著嘴說:“嘁,一看你就是窮慣了,我拿了這麼多,又沒有說非要吃完,一樣吃一口,都嚐嚐唄。” 他的話音剛落,翻譯就接了過去說:“小子,你完了,你知不知道洋人雖然不缺這點兒錢,可他們是最討厭鋪張浪費的,你要是今天早上沒有吃完,那中午就沒飯吃。” “啊?” 翻譯的話把大家都逗笑了,只有張七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食物,一臉的尷尬。 吃過了早飯,在翻譯的帶領下,幾人來到了上尉巴爾克的辦公室。此時,他正在埋頭工作,看樣子非常興奮。 “哦!你們來了,我昨天聽說你們來了兵營,對不起,沒有去迎接你們。” 對於巴爾克的客套,幾人倒是沒有特別驚訝,一個人在心情好的時候,對任何人都是熱情備至的。 喻廣財馬上擠出一個笑臉來,躬身說道:“巴爾克上尉,很不好意思,我的三個徒弟在這裡麻煩了你這麼久,抱歉抱歉。” “你客氣了,我們這裡也有很多招待不周的地方,不過等我病好了,我帶你們去城裡好好玩玩。”巴爾克上尉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嘴角浮現出一個略帶邪氣的笑容。 “我們言歸正傳吧,今天我看上尉的氣色不錯啊。”喻廣財說。 巴爾克聽了,大笑了兩聲:“我很久沒有聽到別人誇我這句話了。” “那巴爾克上尉還記不記得你是怎麼睡進棺材裡的呢?” 喻廣財的問題讓巴爾克十分驚訝,他瞪大了眼睛說:“你們,都知道我在棺材裡過了一夜?” “呵呵,是的,看來你的確睡得很香。” 巴爾克坐在那把皮椅上,想了想,說:“昨天,天色剛黑,我回到房間裡,把自己裹得死死的,我討厭那股氣味,更討厭被別人聞到。可就在我做好了一切準備的時候,我聽到了樓下的一陣騷亂。我推開門一看,竟然是兩口棺材。我知道前兩天有兩個士兵回國,船觸礁死在長江邊的事情,也沒有去多問。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當看到那兩口棺材的時候,我竟然莫名其妙地心動了,我很想馬上沖下樓去,鑽進那兩口棺材裡。不過你們也應該體會得到,那將會有多丟臉。等到他們將那兩口棺材放進了地窖裡,退出兵營之後,我終於忍不住下了樓。查爾斯本來說要過來給我送文件,好讓我晚上批閱的,可我真的等不及了,也就下了樓,拿了地窖的鑰匙,鑽進了棺材裡。” “想進棺材?”李偉急忙問道,不過話音一落,他就感覺到這樣說有些不妥,順勢避開了巴爾克的目光。 “能不能麻煩你把衣服脫一下,我想看看你身上的……傷勢。”說到最後兩字的時候,喻廣財故意頓了頓。 “那我先出去吧。”羅琪聽到,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巴爾克看了看幾人,然後解開了衣服上的鈕扣。他身上的那些毛漸漸顯露在幾人的面前,可當他把衣褲脫到腳底的時候,大家都被嚇住了。 “你不是說他身上的毛是綠色的嗎?”喻廣財厲聲問道。 林子也很是納悶:“對呀,之前他給我看的時候明明是綠色的,怎麼會這樣?” 巴爾克聽了,連忙低頭下去,只見他腳部的毛都變成了紅色,那紅色就好像海水一般,從他的腳底漸漸席捲上來,似乎要蔓延到他的脖子上才肯罷休。 “哦,上帝啊,怎麼會變成這樣?它們不是綠色的嗎?”巴爾克也非常不解,“早上我穿衣服的時候它們都還是綠色的!” 喻廣財沉思了兩秒,他扭頭問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喪屍的變化過程?” “綠毛,紅毛和五彩的毛,一般綠毛是初級的,以此類推,如果變成五彩的,那是最難對付的。”李偉回答完,一臉驚訝地看著喻廣財,“你不會是說上尉身上這……和喪屍是一樣的吧?”
聽了這個疑問,喻廣財既沒有點頭肯定也沒有搖頭否定,他抿起嘴巴,許久才反問了一句:“你有聽說過活生生的喪屍嗎?” 李偉搖了搖頭,這話茬子倒是被曾銀貴接了過去:“莫非,莫非上尉已經死了?” “你可真有意思,我要是死了,怎麼能夠跟你對話呢?”巴爾克說道。 曾銀貴聽了,只好住了嘴。 “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試驗一下。”喻廣財盤手說道。 “什麼辦法?”巴爾克追問。 喻廣財在布袋裡翻了一陣,從裡面取出了兩根銀針來,說:“如果上尉同意的話,那我們可以先試試。” 巴爾克有些茫然地看著喻廣財,一邊脫身上的衣服,一邊問道:“如果我真的和你們說的喪屍一樣,那怎麼辦?” “呵呵,那可就麻煩了,通常我只能對付綠毛的喪屍。” 說著,喻廣財將銀針在一個泥土色的瓶子裡沾了一沾,然後彎腰對準了巴爾克的腳踝。他說:“來了啊,上尉忍住。” 未等巴爾克反應過來,他將銀針穩穩地紮了上去。只聽見巴爾克驚叫了一聲,然後連忙低頭去看。在那兩根銀針在他的腳踝處紮穩之後,那陣刺痛感便消失了,這時,只見喻廣財從布袋裡又掏出了一把小刀,朝著巴爾克的腳底伸了過去。 他急忙問:“你要幹什麼?!” “上尉請忍耐一下。”說著,喻廣財側著小刀,利索地割了上去。 就在那小刀的刀尖刺進巴爾克的皮肉的時候,從他的腳底濺出一股暗紅色的血液來。那股血液從他的腳底噴出,將那個原本奶白色的桌腿染成了暗紅色。 “怎麼是黑的?”張七驚嘆不已。 喻廣財從地上收身起來,把小刀在準備好的布條上擦了擦,然後放回了那布袋之中。 “媽的,這個是什麼?!”巴爾克上尉對自己身體裡噴出的血液很是詫異,大罵了一聲之後,他扭轉頭來問喻廣財,“怎麼變成了黑色的?” 喻廣財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不是黑色的,是暗紅色的,你的身體已經開始變質了。” “變質?你是說我的身體,已經開始腐爛了?”巴爾克難以置信地叫道。 “對的,如果不趕緊治療,你必死無疑。”喻廣財說。 巴爾克有些怒了,一把拽住他的衣領:“那你還不趕緊救我,我要是死了,你們全部都得陪葬!” 喻廣財輕輕地撥開他的手,說:“你冷靜一下,目前根據你的這些身體現狀,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不過……” “不過什麼?快說!” “不過,如果你願意把你如何染上這些污穢,在什麼地方染上這些污穢都告訴我,可能我們能就其本源,想出解決的對策。” 巴爾克一聽到喻廣財的這話,就立馬噤聲,坐在皮椅上思考了一陣。他抬起頭來說:“你們先回房間吧,讓我想想。” 聽了巴爾克的話,喻廣財轉過身來招呼幾個徒弟退出了他的辦公室,在回頭去關門的時候,他還補充了一句:“對了上尉,我提醒你一句,你身上的病最好快些治療,根據我的判斷,如果再拖下去,應該過不了一個星期,還有,你最好不要再去睡棺材了。” 說完,喻廣財就退出了巴爾克的辦公室。 來到喻廣財和爺爺的房間,林子轉身把門關上。他迴轉頭來,問喻廣財:“師傅,你這麼做會不會加速惡化他身上的病情?” 曾銀貴問:“師傅又沒把他怎麼著,不過就是給他查看了一下病情嘛。” 李偉笑著走上前來,說:“你錯了,剛才你看到的巴爾克身體裡噴出來的暗紅色的血不是他自身就有的,而是師傅拿出來的那兩根針造成的。那兩根針扎在心臟以下的任何部位,只要過一小會兒,你隨便割開一個部位,那血都會噴濺而出,而且都會變成暗色的,時間越久就越暗,暗紅色、黑色,到最後甚至會凝固。” “那不就死了?”曾銀貴問。 李偉點點頭。 “那這麼做有什麼用?又不能治他的病。”曾銀貴翻了一個白眼。 “這個你就不懂了,剛才我們從巴爾克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你就沒有留意巴爾克的表情?”李偉反問道。 林子說:“我估計他是撐不了多久了。” “我也是沒有辦法,不這樣破釜沉舟我們是不可能找到他染病的根源,如果不那樣,我們根本就找不到治療他的方法。”喻廣財嘆了一口氣說,“你們別想了,坐下來先等等吧,如果他來了,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我們事情的始末,應該可以找到破解的辦法。” 喻廣財的話音一落下,大家都沒有吱聲。過了差不多十分鐘,翻譯來敲門,說巴爾克上尉有請。 幾人對望了一眼,紛紛迫不及待地出了門朝著巴爾克的辦公室走去。
走進辦公室門的時候,巴爾克瞥了幾人一眼,就扭轉頭去。喻廣財笑了笑,說:“看來上尉已經考慮清楚了。” 巴爾克點點頭,說:“只要喻先生可以救我。” “至少現在是有點兒希望了,你說說吧。”喻廣財伸了伸手,做了個有請的手勢。 巴爾克看了看喻廣財的身後,說:“你能不能讓你的幾位高徒先出去一下,這個事情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喻廣財聽了,扭頭看了看身後站著的幾人。在李偉的招呼之下,幾人都慢慢退了出去,只有那個好事的張七,還向喻廣財伸手,雙手死死地拽住喻廣財的椅子,不肯離去。爺爺看了看他,一陣猛拽,將他生生拖了出去。 等幾人退出了房門,張七沒好氣地甩開爺爺的手:“你小子能不能什麼時候別跟我唱反調啊?” 爺爺笑了笑:“我也只能跟你唱反調,你瞧瞧你這身子骨,生下來就是被我欺負的,哈哈。” “你那麼開心幹嗎?”張七問。 “你不開心嗎?馬上就要知道那個洋人到底做了什麼缺德事了?”爺爺說。 張七癟了癟嘴,有點兒怨恨地說:“要是你讓我留在裡面,我可以第一時間跟你們透露消息呀,真是個蠢蛋!” “你問問大夥同不同意?”爺爺朝他動了動眉毛。 張七看向幾人,曾銀貴第一個上前來:“就屬你嘴大,你要是留下了,我也要留下!” “看見了吧?”爺爺得意地笑著。 “不是,你為什麼呀?師傅不還在裡面嗎?你怎麼不留下?”張七不解。 “你……這是一個檔次的嗎?”曾銀貴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爺爺見狀,上前來安慰道:“行了行了,老張,要不你跟我們說說那天晚上你們在那個破屋裡發生的事情吧。” 一聽這話,張七就忘了要進門聽巴爾克內幕的事情,手舞足蹈地說唱起來:“話說當日,我與林子、羅琪二人上了那不知道什麼名的山,原本以為順著那條羊腸小道一直走,就能翻過山走進城中心去,可不料走著走著,我們就在山上迷了路。當時,天上下起了大雨,天也漸漸黑了下來。我們三人走啊走……” “喂喂,你怎麼把那個細節給漏掉了?”羅琪插了一句。 “什麼細節?什麼細節都不重要,馬上就要到精彩處了。”張七說。 “就是你一邊走,一邊埋怨人家林子帶錯路的細節!”羅琪歪著嘴挑著眉毛說。 林子聽了,笑出聲來,說:“呵呵,你也沒好到哪兒去,還不是一樣被他指著後頸窩指責。” 聽到此處,張七不好意思地撓著腦袋,說:“我當時不是急了嘛。” “你就別狡辯了,繼續往下說!”曾銀貴說。 “話說……”張七想了想,繼續說,“話說我們三人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間破屋子前,那破屋的確是很破,可能就只有一半的屋頂能夠遮雨,而且那屋頂上的瓦很有可能會隨時掉落下來……” 從張七開始講述以來,只要沒人去打斷他,他連氣兒都捨不得歇一口,比早些年老家鎮上說書的先生可要強多了。 在場的幾人要么經歷過這件事情,要么都從林子寫來的長篇大論中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經過,等張七再次說起的時候,自然是沒了熱情。幾人都像是洩了氣的皮球,有氣無力地靠在一旁走廊上的欄杆邊。 也不知道那張七到底講了多久,爺爺感覺腳站得都有些軟了,他在一旁的樓梯口坐了下來。只聽見張七還在添油加醋地說:“只見這時,我腦子靈光一閃,就可以肯定那查爾斯夫人是遇到了什麼污穢之物,搞不好還是鬼打牆,我正準備說出口,卻被這林子搶了先,林子二話沒說,衝進那墳地裡……” “等一下,等一下,你又開始瞎扯了啊。”羅琪實在有些看不慣他的這個習慣,在打斷他之後又問了一句,“這中間不是還有一個細節嗎,你怎麼把自己這麼出彩的戲份都掐掉了呢?” 曾銀貴只見羅琪的表情有些不懷好意,心裡早猜到這其中肯定有張七的什麼糗事,於是趕緊催問:“什麼,什麼,快說來聽聽?” 張七見狀連忙就來了氣,他嘟著嘴:“你到底是聽還是不聽啊?” 曾銀貴笑了笑:“要聽,不過要聽原版的,你說不說,你不說我就讓羅琪說了啊。” 此時,羅琪已經開始清著嗓子,準備一吐為快了。 張七終於舉手投降了,一臉的無可奈何:“得了,我說,其實說來也巧,當時我們一進山就迷了路,我還在跟林子開玩笑,說我們是不是遇到鬼打牆了,怎麼轉來轉去都轉不出去。林子看了一陣,說這不是鬼打牆的跡象。於是我們就遇到了查爾斯夫人的這件事,當我們被查爾斯帶到那墳地前時,林子判定這查爾斯夫人遇到的情況很有可能是真正的鬼打牆,因為在之前,我詢問過林子遇到鬼打牆應該怎麼辦,林子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所以,我當時也是一慌,呵呵,我真不是有意的。” 曾銀貴一聽頓時就明白了過來,他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他指了指張七的褲襠:“你該不會是……” “怎麼了?怎麼了?”爺爺有些不解。 此時李偉笑著從後面走上前來,他說:“通常遇到鬼打牆的時候,有兩種比較常規的辦法可以破解,一種是吐口水,一種是撒尿。我猜肯定是林子沒有跟你解釋清楚,這撒尿必須對著當事人撒才管用。” “你該不會對著人家查爾斯的夫人,撒尿吧?”爺爺驚訝地問道。 張七瞥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爺爺見狀,忍不住捧腹大笑,半天沒有直起腰來。張七的臉頓時漲得通紅,笑得非常難看。 幾人正笑作一團,只聽見身後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了,喻廣財面色慘白,他大喊了一聲:“快去叫人,上尉出事了!” 隔著那虛掩的門縫,爺爺看見那巴爾克上尉正雙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在那皮椅上拼命掙扎著,好像此刻掐住他脖子的雙手並不是他自己的。
李偉反應迅速,連忙衝下樓去叫來了翻譯官。他一聽情況就慌了神,根本沒有去理會李偉的講述,而是徑直地推開巴爾克的辦公室大門,闖了進去。 爺爺等人跟在身後,也見縫插針地邁進了那房間裡。 巴爾克上尉此刻正斜躺在辦公室的地上,嘴角邊上的白色唾沫還未乾卻,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住天花板。 張七見狀,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天花板,那上面除了吊燈,什麼也沒有。 喻廣財看了他一眼,說:“你不用看了,他根本就沒有知覺。” 翻譯上前去,伸手探了探他脖子間的大動脈,回頭對大家說:“沒事兒,還沒死,只是昏了過去。” 正在翻譯說這句話的時候,喻廣財的目光落到了巴爾克的脖子上。他瞇起眼睛,躬身下去,伸手撥了撥巴爾克脖子上的衣領,只見他身上的毛已經擴散到了脖子上,而且那些毛全部都變成了紅色。 喻廣財扭頭看了李偉和林子一眼,長長嘆了口氣,眉頭蹙得緊緊的。 翻譯找來醫生將巴爾克抬去了醫務室,將幾人請出了辦公室。走到二樓的樓道口的時候,翻譯回頭問了一句:“巴爾克上尉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喻廣財背起雙手說:“這個倒是很難說。” “呵,最好保住他的命,這樣才能保住你們的命,你們應該知道,在此之前,可沒人見你們進過這水師兵營,就是一輩子沒有出去,也不會有人懷疑的。”翻譯的話讓身後的幾人都臉色頓變,互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作別了翻譯,幾人回到了喻廣財和爺爺的房間。一關上房門,曾銀貴一臉嚴肅地說道:“我看剛才那翻譯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 林子倒了一杯茶水,說:“這個是自然,不然他們也不會留我們三個到現在,現在還把你們給招過來了。” 喻廣財點點頭,臉上的愁容還沒有散去,他說:“不過這兩天,我們可要看好那巴爾克上尉,找不到他染病的原因,我們是根本沒法去治好他的。” “對了師傅,剛才在辦公室里巴爾克跟你說了些什麼?”爺爺上前來問道。 直到這個時候,張七才從中發現了端倪,他指著爺爺笑道:“啊,你個臭小子,你現在怎麼主動叫他師傅了呀?” “這個你還不知道吧,峻之早就拜師了,如果你現在拜師,那按照先後順序來看,你也應該叫峻之一聲師兄。”曾銀貴說道。 “叫他師兄?我可早在咱們李家谷的時候就叫著師傅了,我才是師兄。”張七開始狡辯。 “你那時候不就是隨口叫叫嘛,連一杯茶也沒有敬過,這怎麼能算數?”李偉也插上來一句。 張七笑了笑,二話沒說,就撲通一聲跪到喻廣財面前,端起面前的茶杯遞到喻廣財的面前。張七學著戲文的台詞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不等喻廣財開口,他連忙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 喻廣財彎身將他攙扶起來,等到張七坐下身來,喻廣財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散去。 “師傅,剛才巴爾克……”林子暗示了一句。 “嗯,這事兒有點兒複雜。”喻廣財點了點頭,繼續說,“大概是兩年前,巴爾克帶著這邊的商隊出海,要送一批陶瓷到南洋。那批陶瓷是法國大商人出錢請中國最好的工匠燒製而成的,據說每一個陶罐至少能值一千大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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