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一個喪樂手親歷的的詭異事件1

第5章 第四章擇日而亡

幾人在貴州一天也沒有逗留,當天晚上就乘坐火車回到了重慶。到了重慶,羅琪說要去城裡看望一個親戚,要跟大家道別。喻廣財看她孤身一個女子,有些擔心,就問她識不識得路,羅琪一听就支吾起來。原來,她與這個親戚已經有很多年未見了,大概八年前來過一次。喻廣財見她也沒有個底,就扭頭問身後的幾人:“你們有人願意陪她一起沒?” 喻廣財此話一出,卻沒有人應和。大家都愣了半天,倒是林子舉了舉手:“算我一個吧。” “你這親戚是在城哪邊啊?那裡有什麼好玩的嗎?”張七擠著眉毛,試探著問。 羅琪忍不住笑了一聲,說:“在南邊,好不好玩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那邊有很多吃的呢。” 張七一聽,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咕嚕一聲咽了口唾沫。他精靈古怪地說:“那好吧,我跟你們一起。”

說實話,當張七說這話的時候,爺爺很想阻止他。要是跟著羅琪,倒是沒什麼好說的,可是這不還有個古里古怪的林子嗎。看來張七這傢伙還真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傢伙,一點好吃的就讓他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爺爺搖了搖腦袋,跟三人揮手告別,然後就跟著喻廣財等人趕往了火車站。 那段時間,重慶的天氣一直不好,天上飄著濛濛細雨。重慶城裡的街道邊種著不少的梧桐樹,雨點打在樹葉上面,發出沙沙的聲響。 上了火車,爺爺擠到了車窗邊,看著外面陰濛濛的天氣,心裡有些沉沉的。 “看這重慶的城門結構,九開八閉,這明顯是按照九宮八卦設計的,倒還有點兒奇門遁甲的意思。”喻廣財翻閱著手上的報紙,呢喃道。 爺爺聽見,扭頭問:“奇門遁甲,是用來做什麼的啊?”

喻廣財聽了,輕輕合上了報紙,他說:“這個奇門遁甲,不過是用來占卜,供人作出抉擇,占卜吉凶的。” “喂喂,這樣可是不對的,你看你都跟著咱們這麼久了,趕緊的,給師傅敬一杯茶,磕一個頭,這樣就正式成為我的小師弟了。”曾銀貴在一旁使著眼色。 爺爺聽後,有些為難。這突然叫他敬茶拜師,他還真是有點兒措手不及。 “別愣著啊,快點兒快點兒,正好,這裡有水,以水代茶,相信師傅也不會見怪的。”連李偉也開始跟著曾銀貴起哄。 爺爺看了喻廣財一眼,喻廣財此時正了正身子,正面對著爺爺。見狀,爺爺不免有些尷尬。在內心裡,他倒是已經對喻廣財這個師傅心悅誠服了。他想了想,果真撲通一聲跪到了喻廣財的面前,然後彎下腰去磕了一個重重的頭。

“師傅,請您喝茶。”爺爺端起一旁的那杯白開水,遞到了喻廣財面前。 喻廣財似乎等待這一刻很久了,難掩心中的激動。他連忙接過爺爺手中遞過來的白開水,樂呵呵地說:“那我就當這是茶了。”說完,將那滿滿一杯子的白開水仰頭喝了個精光。末了,急忙彎腰將爺爺扶了起來。 “看吧,這樣多好,”曾銀貴說著,將嘴巴湊到了爺爺耳根子前,“你先磕了這頭,以後你就是張七的師兄了。” 聽到這話,爺爺雙眼一亮,他說:“不管怎麼樣,我以後絕對會比張七厲害的。” “峻之,其實干我們這一行的沒有什麼厲害不厲害,關鍵還在於你的悟性,如果你悟性高,有天靈護著,那不過是一點即通,如果你悟性低,就算再刻苦,那也不過只能懂些皮毛。”喻廣財拍了拍爺爺的肩膀,“據我觀察,你是一塊不錯的料子,你的悟性高,而且生有一副善心,只要你願意學,我就願意傾盡畢生所學!”

“師傅,沒想到你對小峻之這麼偏心啊。當初我們哥兒幾個拜師學藝,你什麼時候拍著胸口跟我們說過這麼好聽的話?現在小峻之一磕頭,你就要教他畢生所學,到時候這小子學了手藝,還不得天天欺負我們?只怕那時候我和李偉他們都該喊他喊師兄了。” 喻廣財聽到這長篇大論都有些頭疼了,揮了揮手:“行了,你就跟我說,你要幹嗎?” 曾銀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露出一臉靦腆的笑容來,他扭扭捏捏地說:“你看我這還不是想多學點兒本事嘛,這樣走出去一說是喻廣財的學生,也不會給你丟臉嘛。” “你呀,幾個徒弟就屬你學得最慢,峻之,我保證你只要花三個月的時間,就能懂得比他多!” 聽到喻廣財這話,大家都笑了起來。 那一路上,因為有了曾銀貴的嘮叨,多了許多樂趣。回到重慶,爺爺就住進了喻廣財的家中。喻廣財未娶妻,家裡的房子也足夠大,李偉和曾銀貴都住在那裡。平日里,喻廣財就讓李偉教授爺爺一些基本的樂器技巧。李偉告訴他,一般在一個喪樂隊裡,樂器是最基本的,這個只是一個技術問題,如果悟性高,可以學習一些道術或者端公之術。望風識水、占卜看命、化災解難,如果更高一點方可遊走於陰陽之間,看鬼魅、識人心,通天曉地。

就這樣,爺爺開始跟著李偉學習一些基本的吹拉彈唱,不出三個月,果真已經基本掌握了喪樂隊裡所有樂器的操作方法,也跟著喻廣財做過不少的喪禮。 在那個年代,人死之後能夠請上喪樂隊的多半都不是什麼窮人。可喻廣財做事有個原則,只要人遇難事,在不顛倒陰陽的情況下,他都會出手相助,分文不收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那一天,爺爺和李偉在喻廣財家的院子裡翻看黃曆,突然來了一個人,自稱是喻廣財的舊識。 爺爺將他迎進了喻廣財的房間,兩人關門閉談了多時,喻廣財打開門來對爺爺說:“叫上你的兩位師兄,咱們出發。” 爺爺從兩人的表情中看出了蹊蹺,低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怪事兒,居然有人擇日而亡。”喻廣財說著,“快去,趕時間!”

爺爺沒有搞懂那句話的真意,回頭就叫上兩位師兄,飛快地收拾好了傢伙,就跟著來的那個人一起出了門。
爺爺跟著喻廣財等人開始朝著重慶的南面走,最終的目的地是那天到喻廣財家裡的那個客人的家。 來人姓武,名叫武森。他的父親和喻廣財是故友,或許這樣說不太對,因為喻廣財年輕的時候曾經在武森父親的手裡討教過吹奏的技巧。用喻廣財的話來說,這個武森的父親也算是他的師傅了。 武森的父親名叫武文全,當年喻廣財剛進喪樂隊的時候,他吹拉彈唱的技術在行業裡非常有名。可這人有個習慣,就是從來不沾染道術或者端公之術,他的行為和他的說法也很一致,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喪禮樂師。 而這一次,正是武文全身患了重病,可能是時日不多了,所以派大兒子武森過來請喻廣財過去,也算是見他最後一面。

“那為什麼要叫上我們啊?難道真的是為了等著你那朋友過世好做禮?”不分輕重的曾銀貴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喻廣財笑了笑說:“這個,你們到了就知道了,反正這一趟跟著我去,你們有的是東西學。” 爺爺其實也覺得有些奇怪,可既然喻廣財這樣說了,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爺爺拍了拍曾銀貴的肩膀,說:“哥,你就別較真了,反正你在那邊閒著也是閒著,出去走走也不錯。” 曾銀貴點了點頭,就跟著幾人一路走去。實在有些無聊了,曾銀貴就問:“師傅啊,你和這位姓武的朋友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啊?” 喻廣財斜著眼睛想了想,有些不太確定:“那個時候我也就十五六歲吧,本來我當時跟的師傅自己有一個喪樂隊帶著,我的師傅是一個陰陽道士,懂的東西特別多,可從來不拿出來炫耀,所以也就只有合作過的人才知道他有真本事。這武文全就是其中一個。他特別崇拜我的師傅。有一次,武文全帶著他的喪樂隊去給人做禮,他們隊裡的陰陽別人看不上,點名要我師傅過去。當時我跟著師傅差不多也有兩年了,師傅見我一個人在家裡也是閒著,就把我帶上了。”

“哦?是不是就像現在你帶我們一樣?”曾銀貴轉著眼睛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怕我們閒著。” 喻廣財白了他一眼,繼續說:“後來,我們就在那次喪禮上認識了。”說到這裡,喻廣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說:“對了,說起來當時還遇到了一件怪事,現在想想倒是能夠應付,可那時候的我初出茅廬,遇事也不太懂,還是他給我上的這陰間陽界的第一課。” “啊,快說快說,怎麼從來都沒有聽你說過呢。”曾銀貴此時已經完全代替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張七。 喻廣財頓了兩秒,然後緩緩點了點頭說:“是這樣的,那天我們在那戶人家做完了禮,我的師傅要去城裡會一個老友,正好武文全要來這邊做事,我就跟著他一起回來。我記得那天下著很密的雨,我們走得飛快。當時武文全有個徒弟叫小陳,也跟著我們一起的,我們三人也沒打傘,一路被雨淋著。可走了差不多兩里路,我和武文全就發現了不太對勁兒。剛開始的時候,小陳跟著我們走出了過世的人家,剛一邁進對面田灣的竹林時,我就覺得他怪怪的。相處了兩天,雖然我對他不算知根知底,可也大概知道他的脾氣。那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讓我著實有些詫異。那是一片非常茂密的竹林,大白天的走在裡面也感覺陰冷冷的。武文全走在前頭,我跟在其後,小陳走在最後。走在竹林裡的那條小道拐角的地方時,我下意識地扭頭看了小陳一眼,結果我竟然發現他低著腦袋,翻著白眼看著我。當時那個眼神就嚇得我打了個冷戰。我以為他在跟我開玩笑,我就說,你這樣子挺像個死人的。結果他冷冷地回了我一句。”

見過不少生死的喻廣財,在回憶起他年少時遇到的第一樁怪事的時候,自己好像都被嚇住了,他咽了咽唾沫,緊張得沒有接上上面的話。他這一停頓,曾銀貴就受不了了,他催促道:“哎呀,我說您老人家怎麼說話也這樣啊,快點兒快點兒,他說了什麼?” 喻廣財一本正經地說:“他反問我,'你是在說我,還是在說他?'我當時一聽,就蒙了,小陳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我身後不是明明就只有他一個人嗎,總不可能他會以為我在說武文全吧。我沒有回答他,就扭轉頭去,繼續朝前走。剛走了兩步,武文全就低聲告訴我,你最好別回頭,也別跟他說話,現在可不是惹怒他的時候。我一聽,就知道這身後的小陳惹了怪。於是只好低著頭,跟在武文全後面。那片竹林真的很大,雨點打在那竹葉上,沙沙作響。我記得那可是個大夏天,雖然下著雨,卻非常悶熱。可是,當一陣風從竹林裡灌進來的時候,我感覺渾身都豎起了汗毛。”

“哎喲,這麼一片大竹林裡……想想你們三人的樣子我都覺得害怕。”曾銀貴感慨了一句,又催問,“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那個小陳就不見了。”喻廣財說。 “不會吧?蒸發了?” 喻廣財搖了搖頭,說:“當時我和武文全都走得很快,知道身後的小陳惹了怪,竹林本來就是陰氣極重的地方,武文全心想等到出了竹林再好好收拾他。可當我們倆走出竹林,暴露在天光之下時,回頭髮現小陳不見了,那竹林裡就只剩下一陣陰風。” “那他到底去了哪兒?”爺爺也忍不住問了一句。 “後來我們就開始推斷,武文全說,可能是在這竹林裡招來的污穢,可我記得,自我們出了那死者的家門之後,這小陳就有點兒不太對勁。之後,武文全拿出羅盤在竹林裡找了找,一直到了天快黑了也沒得出個結論,最後他只好按著我的說法來推斷。這小陳是喪樂隊里拉二胡的,可因為天生強壯,他也願意一次賺兩份錢,經常幫著死人家當八仙,去抬棺材。這次這家死人的屍體下葬,他就是八仙之一。武文全猜測,是不是在棺材下葬之後,小陳沒有行禮,惹了死者亡靈。這樣亂猜也解決不了問題,他就乾脆帶著我趕了回去。果然,我們在那天下午新掘的墳墓旁邊看到了小陳,他那時就一搖一晃地坐在那墳頭,一直嘟嘟囔囔不知道說著什麼。看樣子跟武文全的推測吻合了。本來武文全不想管這些事,他也沒有系統學過,可畢竟在喪樂隊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簡單的方法還是懂一些的,他從包裡掏出了專門防身用的鐵砂,撒在了墳頭,並伸手掐住了小陳的中指和眉心。過了一會兒,小陳就醒了過來,他竟然完全不記得我們下午就出過一趟門,到過竹林。後來,據他回憶才知道,原來在抬著那棺材下墓穴,蓋好泥土之後,他忘記了行禮,連最基本的原地轉三圈都沒有做,這自然是要招來污穢的。” “人下葬之後,要在原地轉三圈?”爺爺不太懂,問道。 喻廣財點了點頭說:“嗯,避太歲、點長明燈、八仙送轎之後原地轉三圈,這些是最基本的。” “如果沒有做到會怎樣?”爺爺繼續問。 “沒有做到,這個小陳就是下場,上身是必然的,至於上身之後會帶著你做什麼,這可說不准。如果小陳是死者的親戚,那這亡魂就會跟著他回家,說不定就在他家的房樑上或者他的門背後藏著,讓你日日不得安寧。”
曾銀貴聽了喻廣財的講述一直沒有說話,他默默地跟在大家的後面。走著走著,只見要走進一片竹林的時候,曾銀貴連忙擠上來,說:“峻之,還是你走後面,我想著都覺得毛毛的。” 爺爺聽了,取笑道:“虧你這麼大歲數了,還說什麼跟著師傅走南闖北。” 曾銀貴尷尬一笑,為自己解釋起來:“你這麼說可就錯了,我這人沒有什麼優點,就是想像力比較豐富,師傅剛才一說,我的腦子裡'嘣'的就蹦出那個畫面來,三個人穿著黑衣服,低著頭走在一片陰森森的竹林裡,最關鍵的是呀,前兩個還知道最後一個是一隻鬼,那多嚇人。” “行了行了,你想像力豐富行了吧,到前面來!”爺爺將他拖到了前頭,然後催促著他少廢話快趕路。 喻廣財看著兩人鬥嘴,在一旁笑了起來:“你們兩個就安心走吧,有些東西你是越說越害怕,它就越是靈驗。” 曾銀貴哆嗦了一下,連忙閉上了那張嘴。 喻廣財回過頭去,對走在最前頭的武森說:“這次你父親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跟我們說說。” 武森清了清嗓子說:“我父親明晚戌時會落氣,在生前父親多次提到過你,所以叮囑,他死了之後一定要讓你來為他善後,如果趕得早,還能見你一面,和你說點臨了的話。” 喻廣財一聽,意識到有些不對,問道:“不過這明晚戌時,你就真的掐得這麼準?” 武森淡淡一笑,說:“我父親等這個時辰很久了。” “啊?怎麼說?”喻廣財有些不解。 “一個月前,我父親的病就犯了,躺在床上,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可能也撐不過幾天了,他就讓我們給他拿出黃曆,他自己研究了很久,最後指著那個時間說,他要在那個時候死,也就是明晚戌時。”武森說。 “你父親還信這些?”這樣的行為讓喻廣財有些難以理解,這與他之前印像中的武文全的確很有些出入。 這樣想了想,喻廣財開始掐指算了起來,過了一陣,他停下來說:“這明日戌時正是亡人吉時,按照你父親的生辰來算,這個時候落氣,對你們幾兄弟那可是大吉,由此可見他對你們可是愛護有加呀。” 武森點了點頭:“我們從小父親就這樣,雖然平日里對我們非常嚴厲,經常打罵,可我們都知道,他是從心底里希望我們好的。” “慢著,我有個問題。”曾銀貴伸了伸手。 “你說。”武森停下來問道。 曾銀貴背著手,拖著腔調說:“既然你父親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患有重病,並且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天了,那怎麼能拖到一個月之後的明天呢?而且他又怎麼肯定明天戌時他就一定能夠落氣呢?據我所知,死在吉時,這對他自己或者說對他的後人都有好處,可要不是自然死亡,那這大吉就會變成大凶,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啊。” 武森點了點頭,誇讚道:“呵,你說得有一定道理。你的第二個問題我回答不上來,不過這第一個問題,我倒是可以跟你說說,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這種神奇的法術,就在大半個月之前。” “莫非,你父親用了……”喻廣財斜著眼睛看了看武森的鞋子,問道。 武森點了點頭說:“喻師傅果然名不虛傳,就這樣都被你猜到了。” 說著,武森講出了大半個月之前家裡發生的奇事。 武文全的病情確診是在一個月之前,那個時候他已經病入膏肓了,不管是醫生還是武文全自己都覺得活不過五天了。可當武文全吩咐兒子拿過來黃曆一看,才知道在那幾天落氣都不好,自己死後找不到好的風水也就罷了,可能還會連累子孫。最後,武文全從黃曆中確定了一個時辰,也就是到明天的戌時,若是在這個時候落氣,那必定可以大旺子孫。 可根據病情和武文全的身體狀況,明顯已經支撐不到那一天了。後來,在武文全的吩咐之下,武森的弟弟武林開始著手準備。據武文全說,多年前他曾看過一本天書,那本書中記載著破解生死的方法,可那不是長久的,只能延長一個臨死之人幾天或者幾個月的壽命。 其中一種方法叫做搭橋。 到了第六天,這武文全的病情的確是已經不能再拖了,他躺在病床上喘著粗氣。武林雖然已經謹記了武文全的吩咐,可他還是非常緊張,因為這種方法只給你一次機會。 武林按照武文全之前教授的步驟,在武文全住的房間的圓桌上,擺出一個一兩的酒杯,然後在裡面裝滿未透過氣的陳年老酒,取出一雙武文全平時固定用的筷子。他要做的就是將這雙筷子立在酒杯的邊沿,對搭成一個三角形。 當時,武林非常的緊張,因為這不僅關係到父親的生死,也關係到武家後代的興衰。他想了很久,正在他要動手之際,大門外突然透進來兩個人影,那兩個人影站在門口不動了。 “那兩個人影非常奇怪,當時我就站在我弟弟的身邊,我們倆都被那兩個人影嚇住了。一個可能有九尺高,身體細長,像一根竹竿。一個又壯碩無比,身體起碼有馬車那麼寬。他們都蓄著鬍鬚和長發,一直在飄。”武森說著,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難道是傳說中的牛頭馬面?”曾銀貴問道。 李偉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打岔。 “當時,武林也被嚇得直發抖,看來這兩人就是來索命的。愣了半天,我趕緊催促武林動手。他這才拿起手中的兩根筷子,瞄了半天終於瞄準了那酒杯的邊沿,對著穩穩地放了下去。雖然當時那兩根筷子只搭成了那麼一瞬間,可總算是成功了。”武森說,“當我再回頭去看門外的時候,那兩個影子就漸漸朝著後面退去,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了門外的月光之中。” 喻廣財聽了,低頭沉思起來,沒有搭話。倒是這曾銀貴倒吸了口涼氣,在陰冷冷的竹林裡發出一聲奇怪的嘆氣:“這牛頭馬面真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嗎?” 想了想,曾銀貴回過頭來,正要去詢問爺爺。可他只見爺爺把腦袋埋得低低的,抬著一雙眼睛,翻出眼白來,定定地看著面前的曾銀貴。 曾銀貴連忙回過頭去,一句話也不敢吭,低著聲音對前面三人說:“快走,峻之惹到污穢了。”
聽到曾銀貴的話,喻廣財停下腳步,扭轉頭來,仔細地看著爺爺。過了一會兒,他低聲說:“你小心一點兒,峻之身上的玩意兒不好惹。” 曾銀貴被他的話嚇得一臉煞白,乞求道:“師傅,那我可不可以走你前面?” 李偉幫著喻廣財推脫:“這陣型可不能亂,一亂就要遭殃,快走。” 曾銀貴知道自己這下是沒法了,只好硬著頭皮走在爺爺的前頭,他在心裡想,快點兒走出這竹林,快點兒走出這竹林,等到了外面就好了。 可就在他心裡七上八下的時候,爺爺突然扑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看你被嚇得,你至於那麼膽小嗎?” 曾銀貴聽到聲音,扭過頭來,一臉不解地看著爺爺。這時候喻廣財和李偉也跟著笑出了聲來,這時候曾銀貴才反應過來,他大聲抱怨:“你們幾個不至於吧,都合起夥來整我?” “也就只能整整你這種只曉得吹牛,膽子比誰都小的人。”爺爺說道。 大家笑夠了,喻廣財說:“走吧,待會兒真有臟東西來了,你們就高興了。” 曾銀貴聽了,連忙擠到了前面:“真是沒一個有人性的。” 一行人就這麼邊說邊走,等到天黑的時候,終於到了南嶺。喻廣財看著那起伏的山溝,眉頭微微蹙起,他說:“這還真是個住人的好地方,可惜呀,這武文全現在是無福消受了。” 他說得不錯,這人世間各種事情都可能通過這人力改變,可唯獨這生死,即便你能夠懂得一點小伎倆,延緩了死期,可你就算能通天遁地,終究也是躲避不了的。 看著喻廣財的模樣,爺爺突然心生一問:“師傅,剛才我見你聽了武森的話之後,似乎發現了什麼……” “呵,就屬你眼睛尖。”喻廣財笑著,轉而臉色又憂慮起來,“我也說不准,雖然我不太懂這破解生死的方法,可這搭橋本來就有悖生死之道,但凡這世間生靈皆有道法,你若違背這規律勢必是要付出代價的。倘若你搭橋成功延緩了死期,那肯定會有人因此而折陽壽,這是避免不了的。” “也就是說,這武文全在死之前讓兒子搭橋,好讓自己撐到明晚戌時,可這搭橋的人會因此折壽,如果一個老人對自己的子孫愛護有加,怎麼可能犧牲子孫的陽壽來換取一點富貴呢?”爺爺順著他的話推斷。 “而且,我始終不相信武文全會這樣做,以前的他雖然幹這行,可對這種東西並不太入迷。再說了,就算他能夠延緩死期,又怎麼能掐准他能夠在那個時辰一定會落氣呢?”喻廣財說。 這樣說著,武森從房門中出來,將喻廣財等人迎了進去,將他們安排在了客房之中。 武家的宅院並不算大,三進三出,喻廣財四人就被安排在了一間客房裡。進了房門,剛一放下行頭,喻廣財就對武森說:“我想見見令尊。” 武森一聽到這話,就支吾了起來,他說:“這個……喻先生還是先休息休息吧,家父現在正是病危期,一直昏迷著,可能也醒不過來。” “哦,既然這樣,那也好,那晚上行嗎?”喻廣財試探著問。 武森想了想,點了點頭,然後就退出了門去。 武森走後不久,喻廣財坐到了爺爺身邊,在思慮著什麼。李偉和曾銀貴從凳子上站起身來,曾銀貴說:“師傅,那你們先坐坐,我和師兄出去走走。” 喻廣財點了點頭,等到兩人都出門之後,他對爺爺說:“晚上去看武文全的時候,你跟我一塊兒去。” 不知道怎的,爺爺聽到這話,心裡有些暗喜,沒有多想,他就點頭答應下來。 “對了,師傅,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那種天書,看了之後可以飛天遁地的嗎?”爺爺心裡一直揣著的問題,這時候終於問了出來。 “這個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曾經聽聞有一本奇書,叫《上下策》,被分成了上下兩策,上策保富貴,下策旺子孫,可每人只能學習其中一策。擁有這本書的人不多,一般也不外傳,所以我也沒有見過。” “啊?”爺爺聽了,十分驚訝,可很快又生出幻想來,“要是我能夠得到一本就好了,以後天上地下的都知道,那多厲害。” 喻廣財笑了笑:“這種書一般是可遇不可求,遇到之後,你也不一定能夠習成,不過我希望你能夠知道,這世間萬物必有其規律,所有的人事都在這規律之中,你破壞了其中一環,必定會影響另一環。剛才跟你說的奇書不過是民間之術,如果能有幸得到天人指點,那才真正了得。” “哦,我知道,是不是像……”爺爺一激動,就差點兒說出了林子父親的事,想了想,他收住了嘴。 “像誰?”喻廣財問道。 “像魯班。”爺爺搜尋了半天,說出了這個名字。 喻廣財點點頭,說:“也多虧了魯班,能著出那奇書,想必肯定真遇了仙人。” 爺爺望著他有些深邃的眼神,自己轉身到了一邊,隨手翻開了旁邊的黃曆,埋頭看了起來。 這時候,曾銀貴和李偉推門進來。李偉一進門就對喻廣財說:“師傅,我剛剛聽到了一件怪事。” “哦?什麼事兒?”喻廣財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剛才我們出去,聽旁邊的老太太說的,她說這武家的武文全和自己的兒子一直合不來,經常在家裡打得死去活來的。”李偉說。 喻廣財笑了笑:“這個很正常,你看峻之以前在家裡的時候還不是經常跟自己的父親頂嘴。” “可是,根據那老太太的回憶,有一次武森跟武文全打架,把武文全都推到了河裡。”曾銀貴說道。 “哦,有這麼嚴重?”喻廣財有些不解。 爺爺聽到這裡,也從床上支起身來,拿著手裡的黃曆說:“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大家紛紛朝他側過了腦袋。
“快說!”曾銀貴像是在命令。 爺爺拿起手裡的那本黃曆,遞到了幾人面前:“你們看看明晚戌時,到底是個什麼時辰。” 李偉接過了那本黃曆,看了看,他恍然大悟:“明晚戌時……明晚戌時聚天星、攜地狼,如果此時落氣那可是大旺子孫,說不定在日後能夠出一個王公貴族什麼的。” 喻廣財聽了,問道:“這有什麼奇怪?你覺得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師兄你再看看後面。”爺爺胸有成竹。 李偉按照爺爺的話,接著往下看,末了,他一陣欷歔:“不對呀,這黃曆上的指示,明天戌時落氣,是旺側室,也就是說,只有在武文全的小妾身上才有作用。” “小妾?”喻廣財也開始覺得奇怪起來,“據我所知,這武文全就結過一次婚,沒有小妾呀。” 正這樣說著,房門被推開來。武森彎了彎腰,畢恭畢敬地說:“晚飯已經為各位準備好了,吃過了晚飯,我就帶喻先生去見家父。” 爺爺見狀,也沒有繼續往下說,就跟著幾人出門來到了堂屋。 武家的人並不多,兩個兒子,小兒子武林已經娶妻,妻子此刻正坐在他的旁邊,懷裡抱著一個孩子,一直安安靜靜的沒有吱聲。 飯桌上的氣氛非常壓抑,只有武森一直在跟喻廣財聊天,講明了一些武文全的情況,比如墓穴、棺材什麼的都已經準備好了。 聽到這些,爺爺覺得有些心寒。古家灣的老古一輩子沒有任何心願,就指望著能夠在晚年生一個兒子來給自己送終,可這武文全有幸生了兩個兒子,那又怎樣?在自己還沒有落氣之前,兒子就一直在作著準備等著他死。有這樣的兒子,或許要比沒有不幸得多。 吃過了晚飯,武森帶著喻廣財和爺爺去武文全的房間看他。武林也一直跟在身後,沒有說話。 比起武森,爺爺相對來說更加喜歡這個武林。也說不清為什麼,爺爺總是覺得這個武森有問題。說不定這所有的事情都是武森搞出來的,當然,他的目的沒有這麼簡單。 進了房門,武森先走到父親武文全的床頭,伸手摸了摸父親的腦袋,又俯下身去不知道對武文全說了什麼,然後站起身來,對喻廣財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可以過去了。 喻廣財看了爺爺一眼,邁步上前,走到了武文全的身邊,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老武,你能夠聽見我說話不?”喻廣財握住他的手,說道,“我是廣財,現在來看你了。” 武文全紋絲不動,一張嘴閉得很緊,眼睛也沒有睜開半點兒。他的頭髮已經花白,臉上滿佈皺紋,清瘦無比,一隻手好像就只剩下了皮包骨。 “老武啊,想當年你可是不懼生死的,今天看著你這個樣子,我還真的有點兒揪心。”喻廣財自顧自地說著,“還記得咱們遇到的那個下午不,你就站在那熊家的大院子裡,跟我講我師傅以前的趣事,你說他有一次晚上喝醉了酒回家,去偷摘人家家門口的橘子,結果被那家裡的大狼狗追著一路狂奔,最後掉進了臭水溝的事,你還記得嗎?” 喻廣財的話剛剛落下,那床上的武文全突然抖了一下,把一旁的喻廣財嚇得從床沿上站了起來。可就那麼一下,武文全就不動了。 喻廣財驚慌地扭過頭來,問爺爺:“你看見了沒?” 爺爺點了點頭,覺得這有些不太對勁兒,在喻廣財的示意之下,他靠了上去。 喻廣財又坐回了身去,再次握住武文全的手,說:“老武,我知道你能夠聽見,你……” 正要準備繼續往下說,站在一旁的武森上前來,拉住喻廣財說:“不好意思,喻先生,可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父親好像情緒不太穩定。” 眼看著喻廣財就要被武森硬生生地拉走,爺爺突然發現了什麼,只見武文全的頭髮間有什麼東西在晃著銀光。 要不要回去呢?爺爺正在內心裡這樣掙扎著。突然,在幾人的身後,武文全在床上翻動起來。爺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退後了幾步,當他平靜下來,才見到武文全在床上翻動得越來越劇烈,他的身子好像一條大魚在水中扭動著。他扭動的頻率越來越快,發出咚咚的巨響,那張床好像都快要經受不起他的動作,左右晃動起來,那床前的鈴鐺一直響個不停。 喻廣財看著這些,雙眉深深斂起。他深吸了口氣,說:“這是怎麼回事?” 爺爺見狀,看時機來了,他快步上前,假裝去摁住武文全,實則伸出手指將武文全頭髮間那白晃晃的東西夾了出來。 “沒事兒沒事兒,讓我來!”武森快步上前,伸手在武文全的腳底按了一下,那身體就完全靜止下來。 爺爺也趁勢回到了喻廣財的身邊。 “不好意思,嚇著你們了,我父親這個病就是如此,時不時的就會這樣亂動,以前還經常……”武森正要繼續往下說,可爺爺已經等不及要將手裡的東西拿出來看了,他急忙說道:“沒事兒,那師傅我們就先出去吧。” 喻廣財似乎還想問點什麼,爺爺拉著他就往門外走。最後他也只好跟武森客套了兩句,就出了門。 回到房間,李偉和曾銀貴又不知道到哪兒去瞎晃了,還沒有回來。喻廣財一坐下來,就問:“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爺爺這才將手指縫間夾著的那個東西拿了出來,遞到喻廣財的面前。 在微弱的燭光底下,爺爺手裡的東西暴露無遺。那是一根銀針,上面泛著微黃,有了燭光的映襯,顯得有些古舊。 “這是個什麼東西,是從武文全的腦門上拔下來的。”爺爺說著,語氣裡難免透著得意。 喻廣財看著爺爺手中的那根針,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不會吧……”喻廣財說著,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說著,他伸手摸了摸那根銀針,然後驚訝得倒坐回了凳子上,搖著腦袋說:“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 爺爺被他的反應搞得一頭霧水,連忙追問:“這到底是什麼,用來做什麼的?” “這玩意兒可是個邪術。”
“哦?看這上面黃黃的東西是什麼呀?還有些黏手。”爺爺仔細地觀察著手裡的那根銀針。 “那是屍油。”喻廣財冷冷地回答。 爺爺被喻廣財的話嚇得大叫了一聲,隨即連忙又壓低了聲音:“你是說,這是從屍體上面取下的油?” 喻廣財說:“也不全對,普通的屍油就是指一具屍體腐爛的時候,身上皮肉裡的油會溢出來,屍油就是指的那種油。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覺得這銀針上的屍油不是普通的,而是一種從外邊來的油,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屍油是從妙齡少女身上取下來的。”喻廣財推斷道。 爺爺聽了,只覺得汗毛直立。他說話的時候牙齒打著顫:“那是把少女殺了用來煉油?” “少女未開苞時,身體極陰,做這種東西最有效,不過最有效的還是取少女的下巴,用來煉油。這種屍油,沾在銀針上,那可是百試百應。”喻廣財的語氣有些深沉。 不過他的話倒是把爺爺嚇得不輕,他沉思了許久,問:“那這沾了屍油的針,是用來幹嗎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是一種分魄術,就是將活人的靈魂困在一個東西上,這人和那東西都會插上一根銀針,如果這銀針被拔了,那就是這人的死期。” 爺爺張大了嘴巴,看著手裡的銀針:“那我這……” 喻廣財點點頭,幽幽地說:“對,在你拔出這根銀針的時候,武文全已經落氣了。” “那,那現在不是還沒到明晚戌時嗎?”爺爺想到這裡,快步上前,翻出了那本黃曆,翻了一陣,他瞪大了眼睛說:“不好,如果是在這個時候落氣,那可是大凶的時辰,有鬼繞樑,活者必憂啊。” “嗯,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喻廣財盯著他,“現在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爺爺知道自己犯了錯,坐在一邊,低著腦袋沒有說話。 喻廣財見狀,上前拍了拍他的腦袋:“你不用沮喪,這個事情不關你的事,你想想,這武文全自己到底是不是想在明晚戌時落氣,咱們現在都不能肯定。而且呀,這個沾著屍油的銀針扎進腦門,那可是非常非常疼的,生不如死。”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這拔針的事兒的確是爺爺幹的。他這麼一個小動作,就送那武文全歸了西。越是這樣想,爺爺就越是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殺人兇手。 果然,就當兩人這樣沉默著的時候。房門被曾銀貴撞開來,他喘著粗氣說:“出事了,武文全死了!” 見爺爺和喻廣財沒有震驚的表現,他倒是非常驚訝。他跑到兩人面前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我說,武文全死了,就是剛才,不是明晚!” 曾銀貴說著,自己都搞不清在說些什麼了。看兩人還是紋絲不動,他乾脆將兩人拉出了門去。 此時,武家已經亂了套,大家都在議論武文全落氣的事。熬了整整一個月,武文全居然沒有等到最後一天。 這個時候,李偉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看著大家都慌忙地張羅著各種事情,他問了一句:“怎麼了?” “武文全死了。”曾銀貴回答。 “啊?”李偉很是驚訝,不過在他驚訝了兩秒之後,說:“我剛才去武家院子裡轉了轉,看到有個地方有些奇怪。” “什麼地方?”喻廣財扭頭問道。 “在西側的小院子裡有一個被鎖著的房間。”李偉說。 爺爺以為他又要說出什麼驚天的大秘密,聽到這話,熱情一下子就被澆滅了:“去,我還以為有什麼重大發現呢。” “我還沒說完呢,”李偉繼續說,“本來當時我是閒著沒事兒,就跟著曾銀貴出來,後來他說要去武家外面的池塘邊坐坐,我覺得那邊沒什麼好看的,就在這院子裡轉了起來。轉著轉著,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走到了西側。那間屋子從外觀上看沒有什麼特別,可就在我準備轉身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了那門簷上的符紙,上面沾著雞毛。看著那扇有些破破的木門,我突然就生起了一股好奇。左右看了看,西側的整個院子都沒人,於是我就湊了上去,結果,你們猜猜我發現了什麼?” “什麼?不會是一個女鬼吧?”曾銀貴瞪大了眼睛,可大家都能夠看出來他是在開玩笑。 沒想到李偉聽了,點了點頭說:“你可真是聰明,我的確看到了一個女鬼,而且是個上了年紀的女鬼,她的頭髮花白,亂糟糟的,就那麼直直地站在房間的窗口處,一動也不動。當時我就被嚇住了,仔細一想,這門簷上的符紙難道就是用來鎮這女鬼的?我正想得入神,不知道那武林什麼時候端著飯菜站到了我的身後,他伸手拍了拍我,差點兒把我的魂都嚇沒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落氣了嗎?怎麼在這時候還去西側的廂房?”爺爺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從那邊回來之後,才知道武文全死了。”李偉說著。 正這樣說著,武森朝著幾人走過來。停在了幾人面前,他還是那麼畢恭畢敬地說:“謝謝幾位,家父已經落氣了。” 當爺爺聽到他說出謝謝兩個字的時候,心裡沒忍住咯噔了一下。這兩個字裡好像含滿了怨恨和指責,而這些怨恨和指責都是衝著爺爺來的。 “對不起,我們也沒有想到。”喻廣財拱手彎腰,道了個歉。 武森的表情非常難看,整張臉都快要拉下來了。許久,他說:“事已至此,那就麻煩幾位做一下身後的事情,墓穴已經找好,就希望幾位能夠吹奏幾首好曲子,送家父上路。” “這個沒有問題,於公於私,我都會辦好,我早年跟令尊打過交道,大概知道他喜歡什麼曲子,我會安排好的。”喻廣財說。 “真是有勞喻先生了……” 武森的話音一落,就听到從西廂傳來了一聲驚叫,如果沒有猜錯,那聲音是武林的。
幾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忙不迭地跑向了西廂。正是剛才李偉講述的那個房間,走到門口的時候,爺爺下意識地看了門簷上貼著的那張符紙,上面的雞毛並沒有沾染灰塵,看來才貼上去不久。 誰知,幾人正要進房間,卻被武森攔住。他邁步進去之後,就順手關閉了房門。幾人站在門外,也不知如何是好。 武森在進入房間之後,裡面傳出兩兄弟的爭吵聲,站在門外的幾人只能通過聲音來勉強判定。 武森質問了一聲:“你……你這是在搞什麼鬼?!”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知道剛才,剛才我進門的時候,她活了!”武林的聲音有些顫抖。 “什麼活了?她本來就沒有死!” “不是,我是說她剛才,剛才她站起來了!” “什麼?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這雖然是晚上,可還不至於能夠眼花到一個大活人站在我面前都看錯!”武林有些不悅,好像武森的話觸犯了他。 “我說你倒是小聲點,他們還在外面……” 之後,兩人的聲音就漸漸消失了,可能是有意壓低了,站在門外的幾人根本就听不見。 “對了,大師兄,剛才你說你在那裡面看到了什麼?”爺爺扭頭問道。 “一個女鬼。”李偉說,“不過我也不敢肯定,但我估計那不是個活人,她就那麼直直站著,好像一個木偶,或者說是,像一具屍體。” “你說什麼?”喻廣財追問。 “像一具屍體。”李偉小心翼翼地回答。 喻廣財搖了搖頭:“不是,前一句。” “像一個木偶。” 喻廣財聽了,若有所思地點著腦袋。 正在這個時候,武森打開那房門,從裡面走了出來,武林跟在他的身後,低著腦袋沒有說話。走到幾人面前,武森說:“幾位,這邊沒什麼事兒,就麻煩你們去準備一下家父的後事吧。有什麼事,找我就成。” 喻廣財說:“我們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安排,隨時都可以開工。只是,我要提醒你的是,你父親要是在明晚戌時落氣,那的確是個好時辰,既然等不到那個時候,也自有天命,這不早不晚,在這個時候剛好犯了三煞,如果沒有處理好,對你們武家來說,那可是大麻煩。” “哦?那不知喻先生有沒有解法?”武森問道。 “有是有,不過……”喻廣財猶豫起來。 武森笑道:“先生你儘管講,沒什麼好顧慮的。” 喻廣財上前了一步:“那我就直說了。人之死本是天命,這違反天命本來就是在破壞生存規律,一個環節遭到破壞,勢必影響其他環節,說得簡單點,有借有還,有得有失。所以,如果你要化解這人死之煞,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什麼代價?” “你父親的死,已犯了三煞,要想化煞也不是很難,長明燈中點入人血,八仙抬轎時在繩索上捆上菖蒲,移靈之時,每走三步丟狗血三滴,敲瓷碗兩下。”喻廣財說,“可這樣做了,肯定會對死者造成損傷,折其陰壽,再下地獄三層,受冰山火海之苦。” “呵,照做,一切就拜託喻先生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武森的話給鎮住了,大家都沒有想到,武森會犧牲自己已經死去的父親,而換取自己的安寧,折陰壽、下地獄,看來這武森的確是鐵石心腸。 等武森帶著那武林離開之時,爺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走在最後的武林身上。那武林一直埋著腦袋跟在武森的身後,兩隻手交疊在一起,由於交叉過於用力,手指頭都有些泛白了。說不出為什麼,爺爺總覺得他有些怪怪的。 喻廣財見兩位主人都離開了,也就帶著幾個徒弟回了房間,整理行頭。這一次因為羅琪不在,少了一個哭喪的,可這個環節也不能少,喻廣財想了想,準備讓爺爺來充當這個角色。 可當他對著幾人提出此議的時候,也就只有曾銀貴一個人跟著附和。不過喻廣財也看得出來,他無非是想看爺爺的笑話。 “不是吧師傅,我,你看我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夠代替羅琪去哭喪呢?”爺爺有點急了,又趕緊補充了一句,“哎呀,師傅,你看我這不是不會嘛,如果有什麼紕漏,那也是對死者不敬呀。” “你不要顧慮這麼多,有什麼細節,我會一一給你交代清楚的,你放心吧,還有我在呢!”喻廣財一臉正經,把話說得死死的,讓爺爺完全無法拒絕。 “可是,師傅……” 爺爺還想出言辯駁,誰知這該死的曾銀貴上前來拍著爺爺的肩膀,他笑嘻嘻地說:“哎呀,我說小峻之,你就別再推來推去的嘛,師傅一直都說你是個天才,你看你拜師以來跟著咱們也走過不少的喪禮,二胡你學會了,小鼓你學會了,嗩吶你也學得差不多了,現在差什麼,就差做陰陽和哭喪了。你要是這兩樣都學會了,那可就是咱們行業裡年紀最小的陰陽道士了。” “你就少在這裡說風涼話了,張七不在,你倒是學著他唱起來了啊?”爺爺白了曾銀貴一眼。這目光倒是沒有逼退曾銀貴,反而讓他得寸進尺說個沒完。爺爺實在有些受不了了,乾脆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那天晚上,在喻廣財的指示之下,幾人很快就在武家的院子裡搭起了一個簡易的棚子。武家的人忙忙碌碌地準備著給武文全入殮的時候,李偉、曾銀貴和爺爺三人就吹奏起來。在爺爺的記憶裡,曾銀貴吹嗩吶的樣子最好看,他雙手捏著那細長的竹管,吹奏的時候腮幫子鼓鼓的,曲子一吹起來,他就跟著那起伏的調調左右擺晃,十分入迷。 那首曲子就那麼從武家的院子里傳了出去,在相隔幾里之外的地方,只要聽到這曲子,再配上一陣刺耳的鞭炮,就足以判定一個人去了另一個世界。 爺爺一邊敲打著小鼓,一邊有不少奇怪的想法從腦子裡掠過。正在這時,那武家院落的東側突然騷動起來,大家都朝著那長廊口圍了上去。剛好,又有一人從那長廊裡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她的臉上滿是驚恐,她正是武林的妻子。 武森也被這陣騷動從房間裡驚動出來,見了這場面,他急忙上前拉住武林的妻子,問:“怎麼了?” 她指著長廊的方向,已經被嚇得前言不搭後語了:“武林,武林,他……他整個身體,都爛了!”
喻廣財聽到這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連忙跟上前去,問道:“全身都爛了?” 武林的妻子已經被嚇得慌了神,她連連點頭:“從他的手掌開始,到手臂,剛才他感覺到痛,讓我幫他脫下衣服,結果他的整個身體就已經腫了,還泛著紅黑的顏色,顏色最濃的地方都已經開始破洞腐爛了!” “你趕快帶我們過去看看!”喻廣財開始著急,看來這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在武林妻子的帶領下,爺爺幾人來到武林的房間裡。剛一進門,武林妻子的臉色瞬間刷白,所有人也都露出奇怪的神色。爺爺走上前來,只見房間裡已經被弄得雜亂不堪,幾張木凳子都被砸壞,桌上的油燈和茶具也都被摔得粉碎,只是這房間裡早已經沒有了武林的身影。 “人呢?”武森問道。 武林妻子也覺得奇怪:“我不知道啊,剛才我出門的時候,他還在呢。” 喻廣財走上前來,說:“他已經跑了,你們看這兒。” 喻廣財走到床邊,那兩扇窗大開著,足以讓一個成年男子進出,最關鍵的是,就在喻廣財手指的地方,上面沾著一些油狀的液體,在那跳躍的燈光下,爺爺看得仔細,那和之前在武文全頭上取下來的銀針上沾著的東西是一樣的,也就是屍油。 看到這些,武森好像也有些沒底了。他低頭沉思了半天,也沒有說話。 “武林以前可得過什麼病?”喻廣財問道。 武林妻子極力回想著,接著又搖了搖頭,她說:“沒有啊,他雖然腦子不太靈光,可身體還算健康,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一回來他就說身上很癢很痛,後來就發現了他身上的問題。” 喻廣財聽了,開始在腦子裡搜尋這種現象的來由。 “喻先生,這不會是跟家父的死有關吧?”武森上前來問道。 喻廣財嘆了口氣:“也許吧。” “也許?” “嗯,根據這時間上來判定,不難看出有些關聯,可在沒有找到武林之前,我不敢妄下結論,他身上惹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所以不敢肯定。”喻廣財說。 “既然這樣,那當務之急就是去找武林,這樣,家父的後事就拜託喻先生先處理著,如果有什麼法事是需要我和武林到場的,就請喻先生暫且先等等。”說完,武森就對身後的家傭黃媽說,“黃媽,現在就麻煩你去村里找幾個壯漢,跟我出去找找,他們要是跟你說錢你就按平日到地主家做工錢的兩倍給,當然,這都是在找著後才有的報酬。” 黃媽點了點頭,就退了出去。 喻廣財帶著幾人作別了武森,回到了房間裡。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剛一進門,爺爺就問道:“師傅,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喻廣財點了點頭,說:“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武林是中了屍毒。” “屍毒?可是他並沒有觸碰過死人啊?”李偉有些不解。 “你看你,當初是誰回來告訴我們西廂那間屋子里關著一具女屍,後來又是誰告訴我們武林進了那間屋子的啊?”曾銀貴發揮出他超高的邏輯思維能力,說道。 李偉像是明白了,點著腦袋,說:“按照這種說法倒是沒錯,西廂那間屋子裡鎖著一具女屍,如果真是中了這麼嚴重的屍毒,那這女屍可能已經有不少的年頭了,然後這武林進了那屋子之後,他就被那女屍給咬了,就中了這屍毒。” “不對,他不應該是被咬的,你想想,要是那屍體真的撲上前咬他,以他的性格肯定會撒腿就跑。如果真是被咬住了,這傷口應該在那兒,剛才我們也看到了,他跟著武森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雖然低著腦袋,可身上的衣著卻並不凌亂。也就是說,他在之前沒有過大的掙扎。”曾銀貴分析得頭頭是道。 李偉聽了也覺得有些道理,說:“那這樣的話,這屍毒是怎麼傳到武林身上的呢?” “呵,這個我想我可以猜到。”爺爺在身後說道,“剛才武林跟著武森出來的時候,他一直沒有說話,自始至終一直都埋著頭,可是他有個動作很可疑,就是他出來的時候,兩隻手一直都狠狠地捏在一起,我想啊,要是他手上沒什麼問題,怎麼會捏得那麼緊,以至於兩隻手都泛白了。” “那他的傷口在手上?”曾銀貴想了想,“那這屍毒可比咱們想像的要厲害得多,通常最厲害的屍毒都是從脖子或者人體最活躍的地方傳入,而且都是通過被咬傳給人的,這種只傷到了手指頭就能導致全身潰爛的,那可能真是不好對付。” “不對,這裡面還存在很多問題。”李偉說,“你們想想啊,如果剛才我們所說的都成立,那武家為什麼要放一具屍體在自家屋裡呢?還有就是,有個細節,剛才我在那西廂的那間房間的窗戶口趴著的時候,武林過來,他的手裡是端著飯菜的,如果那裡面住的是具女屍,那他端著飯菜進去做什麼?” “他們不會是在養鬼吧?”曾銀貴說道。 “養你個大頭鬼!人家養鬼養的可是鬼,這是個屍體,實實在在的屍體,再說了,養鬼也不能養個老太太呀。”李偉當即就給他一頓訓斥。 曾銀貴不好意思地撓著腦袋,看來是被李偉說了個正著,他努了努嘴,沒有吱聲。 “行了,你們就別瞎猜了,先歇息一下吧,今天法事可能是做不成了,等會兒咱們再去吹奏兩曲。”喻廣財說著側身躺倒在了床上。 “那我也去躺一會兒。”李偉說著,也奔著那張床去了。 曾銀貴在桌邊又喝了兩口茶,說:“看來我是茶喝多了,現在倒是有點精神了,峻之,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 “好啊。” 說完,兩人就從房間裡出來。這天晚上,武文全去世了,武林又不見了,看來這武家整個晚上是不得安生了。 兩人從長廊裡出來,走到院壩裡的那張桌子邊坐了下來。不多時,黃媽從一旁走了出來,她看了看爺爺和曾銀貴,說:“你看,這真是招呼不周。兩位你們先坐一下,等會兒我讓人給你們倒兩杯茶過來。” 這黃媽正要轉身,爺爺朝曾銀貴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叫住黃媽。曾銀貴立刻會意,喊道:“黃媽,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兒嗎?” “我是想問一下,找武林的事兒,你們安排好了嗎?”曾銀貴問道。 黃媽癟了癟嘴,說:“這人是派出去了,不過有沒有效果就難說了。說來這武林的病也有些奇怪,你說以前還好好的,怎麼說患病就患病了,這接二連三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都讓我不得不相信西廂那邊鬧鬼的事情了。” “什麼?西廂那邊鬧鬼?”曾銀貴十分驚訝,他看了爺爺一眼,爺爺也被黃媽的話勾起了興趣,上前來想要聽個明白。 黃媽見了曾銀貴的反應,她倒是瞪大了眼睛:“你們不知道?” 兩人搖了搖頭。 “這武家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三年前突然傳出西廂那邊鬧鬼,那個時候我還沒有來這邊,上一個女傭在這裡的時候,就是被西廂那邊的鬼給嚇跑的,據說好像她在西廂見到了一隻女鬼,後來還被這只女鬼給咬了。”黃媽說著,像是自己把自己給嚇著了,臉上的表情很是扭曲。 “那後來呢?”爺爺催問。 “後來,這個女傭就走了,我也沒見過,據說在我來之前她就回老家去了。”黃媽說著。 這時候,在三人的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呵斥聲:“黃媽,你在這兒乾嗎呢?還不快去做事?” 扭頭一看,是武森。他雙手背在身後,聲音嚴厲。黃媽聽了,連忙埋頭走開了。 武森走上前來,拱手道:“兩位別聽她胡言,以訛傳訛而已。” 武森剛一說完,就有一個男人從大門口急匆匆地走進來,他的手裡還拿著一個熄滅的火把,不難看出他是被專門請來尋找武林的。這人走到武森的面前,低頭一陣耳語,武森的臉色頓時大變,然後喊了一句:“你叫上所有人,跟我來!”
看著武森帶著家中僅剩下的幾個人出了武家大門,爺爺扭頭望了曾銀貴一眼,有些遲疑。 “你看什麼看吶?還不快跟上去!”說著,曾銀貴就拽著爺爺一道跟了上去。 在武家那座院子的背後有一片大松林,在松林的里面,有一汪大湖,那湖水氾著淺綠色,迎合著月光,顯得剔透無比。湖里波光瀾瀾,那個盤形的月亮被層疊的湖水分割成無數個小月亮。 武森帶著眾人停在了那片湖前,眼前的場景讓他很是驚訝。原本毫無雜物的湖面上竟然漂浮著四具屍體,他們都是這個村子裡的壯漢,兩個時辰前,黃媽託人找到他們。為了能夠掙得幾個銅板,他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幫忙尋找武林。所有人也許都沒有想過,這會是他們的下場。 “這是怎麼回事?!”武森扭頭問身後那個還拿著已經熄滅的火把的壯漢。 壯漢撓著頭,說話有些支支吾吾:“這個,這個都是武林幹的!他完全是個怪物!” “什麼?!”武森有些驚訝,“快找人把這些屍體給撈起來!” 身後幾人聽了武森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拿了一根長長的竹竿過來,竹竿的末端被綁上了一個長長的鉤子。壯漢聽了武森的話,連忙拿過那根長長的竹竿,對著最近的那一具屍體緩緩伸了過去。當那根鋒利的鉤子被壯漢穩穩地紮進那具屍體的體內時,發出“吱吱”的摩擦聲,聽得身後的爺爺渾身麻麻的。 壯漢用鉤子將那具屍體一點點鉤了過來,當那屍體被勾到面前的時候,他一用力想把屍體從水邊提上岸來,結果吱溜一聲,那鉤子太鋒利,掛破了那具男屍的肚子,又撲通一聲掉進了湖里。他的內臟順著那道口子流了出來,跟他的屍體一樣漂浮在月光映照的湖面上。 “媽的,這聲音,聽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曾銀貴露出一臉難受的神情,退到了爺爺的身後。 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經意地朝著身後退去,紛紛摀住了自己的口鼻,這場景讓人忍不住想要作嘔。 爺爺伸手拽了拽了曾銀貴,像是在安慰一個受了驚嚇的小孩:“好了,不怕不怕,叔叔會保護你的。” “去你的,你個小娃娃毛都沒長齊,就敢冒充叔叔,你可別忘了,我好歹還算是你的師兄。”曾銀貴說著,揚起了腦袋。 “行了啊,師兄,你過來。”爺爺動了動眉毛,表情裡帶著挑釁的意味。 曾銀貴這時候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忸怩了一陣,他甩手說道:“誰說做師兄的就不能害怕,你規定的嗎?” “去,自己膽小就別亂說。” 爺爺的話音一落,就看到了武森扭過頭來看著兩人,眼神裡有些厭惡,像是在憎恨兩個在看自己笑話的人。爺爺和曾銀貴連忙閉住了嘴,安安靜靜地站在了人群的後面。 “怎麼辦?”那壯漢問道。 武森想了想說:“看來只有找人下水了。” 壯漢一聽,就結巴起來:“這個,這個可別找我啊,我可不敢去碰這些屍體。” 武森說:“我給雙倍的價。” “這個不是錢的問題,剛才你是沒有看見,你們家武林身上那種病是傳染的!”壯漢一臉的驚訝。 “對了,剛才你們在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麼?”爺爺插了一句問道。 “剛才,我們接到黃媽託人帶來的消息,就準備了火把,分成了兩路,沿著你們家後面的山腳從左右兩邊走……”壯漢一開始回憶,整個人就緊張起來,說話的間隙也東看西看,好像這麼大一群人圍著他,他還在害怕有個怪物會隨時從密林間衝出來咬他似的。 兩個時辰以前,黃媽託人在村子裡找來壯漢五名,大家紛紛帶著火把趕來,每人手裡都拿著一件利器,什麼砍刀、斧子之類的。黃媽見了很是擔心,可武家的這件事情已經在村子里傳開了,武林的樣子更是被大家傳得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越是辨不清真假,大家就越是沒底。所以,大家根本就沒有在意黃媽的叮囑,只是在保證不會輕易傷害武林之後,就分成了兩路,從左右兩條路鑽進了山林。 這個壯漢名叫林奎,他和另外一個叫做孫浩山的人一起從右路上了山。 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兩人走在山林裡,頭頂的余光雖然很亮,可也很難穿過林間密密麻麻的枝丫灑進來半點。兩人沒走多久,就擦亮了火把。兩團火光在山林間跳躍起來,照亮了兩人周圍大約一米的面積。 林奎走著走著,覺得有些害怕。這山林裡曾經就傳言有一個怪物,專門吃村子裡的家畜。災荒年裡,各家的家畜都被吃光了,這個怪物沒得吃了,就開始吃人。那時候村子裡經常會有人莫名其妙地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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