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什麼樣的幫助,只要你提出來,我和我的助手,都可以傾力相助。”方局長答覆得十分爽快。
“每個人都有一個弱點,而黑龍黨卻懂得把握弱點,”薩都拉嘆了一口氣,“我的弱點便是我的小女兒。”
高翔已轉過身來,他不明白地問:“你的女兒,先生?”
薩都拉由於全身扎著絕帶,沒有法子點頭,他只是道:“是,我的妻子死了,我的女兒是我的第一生命,黑龍黨擄走了她。”
高翔立即問:“她在本地麼?”
“我相信是,因為黑龍黨方面說,如若不准時與他們會面,他們便將她殺死,讓我見到她的屍體,我們預定見面的日子,是在今天中午!”
“你傷了,他們大概會延期的吧。”
“唉,你錯了,黑龍黨的首腦,決定了一件事,是從來也更改的。”
“我代你去和黑龍黨接頭,要他們改期,”高翔義憤填膺,“請你他們接頭的地點,暗號告訴我。”
“我沒有辦法告訴你。”
“難道你不信任我麼?”高翔憤然道。
“不,而是我和他們之間,根本有約定地點和暗號,他們只是說,只要我到了這裡,不論我的行踪,如何秘密,他們都可以知道的。”
“黑龍黨沒有誇口,他們確已知道了薩都拉的所在。要不然,'金星'和'土星'派人送那一束蘭花來了!”
“那麼,他們可能在今日中午,到這裡來和你會面的。”
“但願如此,我女兒的性命,就可以暫時保全了。”
“薩都拉先生,你知不知道黑龍黨方面要和你會面的目的是什麼?”方局長問。
“我不知道。”
“如果他們是要脅你做一件事?”
薩都拉閉上了眼睛,道:“我不知道,你別假設任何問題。”
“薩都拉先生,我認為黑龍黨太猖狂了,他們在中東活動,我管不著,但他們在本地生事,我卻不能袖手旁觀。”
薩都拉苦笑著,道:“你準備如何著手呢?你線索也找不到!”
“他們不是會派人來和你見面麼?”
“不,我女兒在他們手中。”
“你放心,我已有了一個襏對可行的方法,可以將他們派來的人制服。”
“什麼方法?”
“由我的助手假扮你,薩都拉先生!”
方局長的辦法,連高翔也吃了一驚。
“由我來假扮他,我和他相似麼?”
“不需要相似,只需要紮上繃帶就行了。我們捉住了前來和你會面的人,他極可能是'金星'或'土星',只要循著這條線索追下去一定可以將你的女兒找回來,而且給黑龍黨以沉重的打擊!”
薩都拉默然不語。
“這是萬無一失的,”方局長繼續進行說服工作,“誰會料到一個扎滿了絕帶的傷者,突然發難呢?你說是不是?”
薩都拉終於開了口,說:“我同意你的辦法是一個好的辦法,我的女兒……唉,讓真神阿拉去護佑她吧。”
“我將命令警方人員佈置這件事,以防秘密洩露,現在是九時正,我相信不到十時,我們便可以將一切都佈置妥當了。”
薩都拉又閉上了眼睛,疲倦地道:“好。”
他只說了一個字,便不再開口。
高翔還想表示異議,但是方局長斷然揮手之際,便表示他的決定是可以改變的了!
十時十六分,高翔的全身上下,都被扎上了絕帶,躺在病床上。
他的身材和薩都拉相若,既然連頭臉上都是絕帶,自然分不出誰是誰非。
“我看來像是一具木乃伊。”高翔自嘲地說。
“如果你不夠機警的話,那麼的確可以成為一具木乃伊!你要見機行事,如果黑龍黨方面來的是兩個人,你不妨打死一個,制服一個!”
“他們將用什麼方法進來呢?”
“到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或許他們會派人來通知薩都拉,說改期會面,也說不定的,你好好躺著,我再去佈置一切。”
“你如何佈置?”高翔對於他目前的處境,感到十分不妙,因為他全身都被絕帶扎里著,那是他從來也未曾經過的事。
更令得他心中,感到揣揣不安的是,他所要對付的對手是如此兇惡的黨徒,所以他非要對方局長佈置的一切,全知道得十分清楚,才能隨機應變。
“我的佈置,自這再妥善也沒有了。”方局長在他的病床坐了下來,“沒有人可以不在我的監視下進入這家醫院,也沒有人可以悄然出去而不被人知道。”
“如果他們要行凶呢?”
“那你更可以放心,在露台中,有兩個乾練的探員埋伏著。”高翔吃力地動頭部,他只能轉過小半寸去,斜著眼,向露台那面看了一眼,露台是對著一座山崖的,山崖有一條正在建造中的公路,許多機器,正在發出軋軋的吵聲。
高翔記得,醫當局曾對在醫院附近建造這條公路,提出過抗議,理由是病人會受到機器聲的吵擾,而不得安寧。
高翔只不過是在報紙上看到這段消息的,當時,有人若是和他打賭,說他會扎滿絕帶,躺在這家醫院中,只怕十對一的賭注他也敢接受!
但這時,他卻的確躺在這家醫院中,受著對面開路機器聲的干擾了。
“唉,”高翔嘆了一口氣,“但願你的計劃靈,可以救出薩都拉的小女兒。”
“當然可以的。”方局長十分自信,他退了出去。
高翔放正了他的頭,他恰好對著一隻電鐘,時間是十一時十五分。
“那兩個探員想必早已埋伏在露台上了吧。”高翔無聊地想著。
他又吃力地斜過眼去,看看露台,在他目力可及的地方,看不到有人埋伏著,他只看到在對面山崖上,一架長形起重機,正在吊著一大包器材,慢慢地上升。
“原來工地離醫院的露台如此之近,至多不過四十呎吧,難怪吵聲聽來是如此驚人了。”高翔心中想著,只盼望時間快些過去。
過了好一會,他才轉過頭去,看了看鐘,他以為一定過了十二點了。卻不料只過了五分鐘,是十一時二十分。時間過得太慢,黑龍黨的人說十二點之前便來和薩都拉會面,會不會是他的狡計呢?
如果是的話,自己這時的緊張,豈不是中了他們的計謀?
但如果不是狡計的話,那如今已接近十二點了,他們隨時可以來了。
高翔胡思亂想,打發著時間,電鐘的分針,移動得特別慢,好幾次,高翔還以為鍾停了。
一直等到十一時五十分,高翔正想大聲叫方局長進來時,突然聽得露台傳來了“”地一聲響。高翔連吃力地轉過去看,只見一個便裝探員,身子仆倒在地,另一個探員,吃驚地站了起來。
看他的樣子,像是要向病房中奔來,但是他的身子才一站起,突然向前一跌,卻直跌進了病房中來,那探員的一隻手,搭在高翔的床邊,垂著頭,分明已經死了。
高翔大驚,連忙定晴仔細看去,在那探員的後頸中,刺著一枚直徑約有兩公厘的鋼針,約有三寸長的針,露在外面。
那鋼針倒像是南美洲土人用吹統中所發射出來的武器。
兩個探員都已死了,當然是黑龍黨下的手,黑龍黨的人已經來了,但不是方長所料的那樣化裝成醫院中人,混進醫院來,而是硬攻進來的。
高翔以多年冒險生活之經驗,立即知道事情對自己已極度的不利了,他想要坐起來,但是卻不能夠。
他想大叫,但忽然之間,他發覺機器聲更加刺耳,機器聲甚至他的叫聲也蓋了過去。
高翔勉強轉過碩去,只是在對面山崖工作的那架長臂起重機,鋼鐵鑄成的長臂,正迅速地向醫院的露台處伸了過來。
在長臂的盡頭處有一隻斗狀的物事,裡面藏著兩個人。
起重機長臂一節一節地伸長著,迅速地,便那斗狀物伸到了露台上,兩個人疾跳了下來,向病房中衝了進來。
高翔還未想出抵抗的法子來,那兩個人已經一個搬頭,一個搬腳,高翔向露台中搬去,那兩個人的動作,快到了極點,前後不到半分鐘,他們已回到了斗上,而長臂起重機的長臂,也迅速地縮了回去。
高翔被放在那斗狀的事物中,看不到下面的情形,但是他卻聽到下面有人高聲在叫喚,接著“砰砰”的槍聲,驚心動魄地響了起來。
高翔閉上了眼睛。
他本來是個襏不信上帝,但這時他心中也不禁暗暗地說:“上帝啊,不要使我真的成為一個木乃伊!”
他心中一面更苦笑著,因為化落在黑龍黨人的手中一事,幾乎已成定局了。
黑龍黨人所利用的起重機的長臂,是懸空縮回那山崖上去的,而方局長要追趕的話,繞路前去,最快也要十分鐘的時間。
十分鐘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是對一個窮凶極惡的犯罪集團來說,不知可以做多少事情。高翔彷彿聽到方局長在高呼:“別放槍!別放槍!”
高翔已經聽不到方局長其他的話了,因為起重機的長臂,已經縮了回去,而且垂了下來,高翔立即被人搬了下來。一輛奶白色的“騰達牌”旅行房車正在崎嶇不平的路面上,在車旁甚至有一副擔架。
高翔放在擔架上,被送進了那輛旅行房車,車子立鰈向前急馳而出。
那時,方局長已經領著幾個乾探,趕出了醫院,他們幾乎是目擊高翔被人從起重機的斗狀物中搬下來,推進了中的。
在方局長旁邊的一個探員,持著望遠鏡,將情形看得更清楚。
“高主任閉著眼睛,在聽天由命……”他說。
“混帳,你怎麼知道他是在聽天由命?”方局長斥責著。
“高翔已經被塞進了輛車子中”那探員繼續說。
方局長一伸手,從那探員的手中搶望遠鏡來,道:“準備無線電傳令設備!”
立即便有兩個人向醫的方向,飛奔而出,才兩分鐘,這兩個人又提著一隻黑色的箱子,奔了回來,拉出了天線,將話筒交給方局長。
“全部巡邏車注意!全部巡邏車注意!”方局長叫了兩聲,他發覺自己的聲音也變得軟澀了!
如果就這樣聽憑黑龍黨人高翔綻走,那麼本市警方的威望,要掃地了。
但方局長卻十分有信心,因為附近的巡邏車十分多,而他在望遠鏡中,又清晰地可以看到那輛車子的車牌,外形和顏色。
他估計,若是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十分鐘之內,便可以將這輛車子截住了。
他繼續下著命令:“攔截一輛奶白色的騰達牌旅行房車,車牌18016號,由建造中的的爛頭山地盤,向東馳去,務必要將之攔拄,但不可開槍,成功的巡邏車,車上人員,可獲得特別嘉許。”
方局長又重覆了一遍,他甚至可以聽到遠處響起了巡邏車的警號聲。
而那時,那輛乳白色的騰達牌房車,已經馳出了方局長的視線。
他襏想不到,就在那輛車子,一轉過了山角之後,一輛奶白色的,車牌號碼是18016號的旅行房車,已經在世界上消了。
那輛旅行房車的車頂和車身的著幹部份,鐵殼之內,藏著傳熱的電線,而在那一部份的乳白色噴漆,則是特殊配料的一種,經過了加熱便會轉色!
當車子轉過山角時,那個面目可憎的司機按動了一個掣,藏在車身下的電線在通電後開始發熱,那司機向外望了一下,對於車子顏色的改變,表示滿意,他又按動了另一個掣。
那個掣,接連著一個十分簡單的裝置,使得車前車後的兩塊車牌,突然倒轉。 18016倒了過來,便是91081了。
於是,方局長命令中的乳白色,車牌18016號的騰達牌房車已經消失不見了,代之而生的是一輛紫白兩色,鮮豔奪目的騰達牌旅行房車,車牌則是“91081”號!
如果方局長的命令只是要所有的巡邏車截查一輛騰達牌的旅行房車的話,那麼這輛車子一定要強攻出來的。
但是方局長的命令卻下得太具體了,因為他在望遠鏡中看得十分清楚。所以鰈使是急於立功的巡邏者,也襏沒有人去注意一輛和命令中所指出的車子,車牌號碼和顏色都不同的同一型車子。
一輛一輛的巡邏車在那輛車子的旁邊衝過,卻沒有一輛停下來。
方局長在等待著截住那輛車子的報告。
可是從每一輛巡邏車上來的告,都說沒有見到那樣的一輛車子。
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了!
中午烈日曬得方局長滿頭大汗,但方局長滿頭大汗或者不光是因為太熱。
一小時過去了!方局長頒然在地上坐了下來。
黑龍黨成功了!他們竟在如此嚴密的監視下綻走了高翔。
當黑龍黨發現他們綻走的人,不是阿拉拍要人薩都拉,而是一個警方人員時,高翔的命運,將會怎麼樣呢?
薩都拉的小女兒的命運,又將如何呢?
方局長摸著微禿的頭頂,一點主意也沒有。
在他的一生之中,固然也有過不少次的失敗,但是沒有一次是這樣慘的!探員圍在方局長的周圍,在等侯著方局長的命令,但是方局長卻久久出不了聲!
下午三時,在近郊的一所精緻的小洋房前,一輛黑色的汽車停了下來。
車子還未停定,一個人已經打開車門,跨出車廂來,那是方局長。
方局長面上焦急的神色,和那幢小洋房的寧靜,幽雅的氣氛,顥得十分不相稱。
當他頻頻在抹汗的時候,爬在小洋房牆上,蒼翠碧綠的爬山虎葉子,像是正在恥笑他。方局長按門鈴。
從屋中跳蹦著,走出一個少女來。
那少女在門口,便看到了站在鐵門外是什麼人了。她“哈”地一聲,道:“方局長,是什麼風把你吹到這裡來的。”
“穆小姐在家麼?”方局長喘著氣問。
“我不是穆小姐麼?你可是找我?”那少女是穆秀珍,她頑皮地回答。
“唉,不要開玩笑了。”方局長嘆著氣。
“秀珍,”從屋子的門日,傳來了木蘭花的聲音:“不要和方局長開玩笑,看來方局長正滿腹心事!快請他進來。”
穆秀珍吐了吐舌頭,打開了鐵門。
方局長不等穆秀珍帶路,便三步迸著兩步,衝進了客廳。
木蘭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方局長直衝到她的面前,道:“穆小姐,這件事非要你幫手不可了!”
木蘭花搖了搖頭。 “不,警方的事我如果要幫手的話,還幫得完麼,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方局長急得汗珠兒又滾滾而下。 “穆小姐,你可還記得高翔這個人?”
木蘭花呆了一呆。
她當然記得高翔的,這個高大英俊,有些自命不凡,但的確有些不平凡的年輕人。在搶奪“死光錶”一役中,他曾是她的敵人,但後來卻成了相好的朋友。
木蘭花還記得自己在秭他分手的時候,芳心之中,帶著一股莫名的愕然之感,過了許久,才漸漸地淡了下去。
“他怎麼了!”好一會,木蘭花才這樣說。
“他被黑龍黨徒擄走去了。”
“黑龍黨?在本市未曾聽說過這樣的一個歹徒組織啊?”
“黑龍黨是一個窮凶極惡的國際犯罪集團,不是本市的。”
“那他們為什麼擄走高翔呢?”
“唉,說來話長了。”
“反正沒有事,方局長,你請坐,我們慢慢地說,也不為遲。”
方局長坐了下來,接著穆秀珍斟給他一杯白蘭地,一口飲盡。
他的面色已不像剛才那樣惶恐了,因為木蘭花雖然還未肯定答應幫助他,但卻也不是一口拒襏了。 !方深信如果得到木蘭花的幫助,那麼黑龍黨的黨徒雖然厲害,自己這方面也定然不致遭到慘敗了。
他望著眼前這位美麗的姑娘,心中充滿了敬佩之意。
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醫院中所發生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
木蘭花以手托腮,靜靜地聽著,穆秀珍好幾次想插口,都被十分作手勢阻止。
“後來,那輛車子,始終未曾發現。”方局長講完了最後一句,苦笑了一下。
“我還有幾點不明白的。”木蘭花緊蹙雙眉。
“穆小姐,你只管問,只要我知道,我一定解釋給你聽。”方局長心中又多了幾分希望,因為木蘭花肯進一步地要了解事實真相,那就說明她寺於這件事,已是肯接手了。
“那架長臂起重機,”木蘭花說:“普通的長臂起重機,長臂只不過十五六呎左右,可能能從山崖中直升過來的啊!”
“那就是黑龍黨人神通廣大的地方。”
“怎見得他們神通廣大?”穆秀珍有些不服。
“你想,薩都拉到本市,只不過一天,他住在醫院,黑龍黨人定下了擄綻他的方法,他們只有一夜零半天的時間,但是他們卻將一架長臂起重機,加以改裝,使起重機的鐵臂,可以伸縮,那架起重機還留在山崖上,本來在進行工程的那架,則被推下山坑,司機也被謀殺了。它的鐵臂,可以伸長到六十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