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曾經受了兩枚原子彈之苦,是以一提起原子武器,日本人就特別敏感,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大庭呆了半晌,才道:“那……不可能吧?”
木蘭花卻立即道:“要製造簡單的核子彈頭,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很多國家都可以做到這一點。當然,那隻是我的另一項假設,可能他們另有新的辦法,來導致火山爆炸,我們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組織一定是掌握了極其先進的飛彈發射技術,所以不能以我們尋常對飛彈的認識來推斷他們!”
大庭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穆秀珍又忍不住了,她第四次問道:“究竟是什麼回事?世界大戰了麼?”
“不是,”大庭回答了她的問題,“請你看這三封信,你就明白了,我們面對著極大的困難,所以逼不得已,來求助的!”
他將那三封信交給了穆秀珍,穆秀珍接了過來,安妮連忙也回過了頭去,兩人一起看著,木蘭花和大庭兩人,則來回地踱著。
就在這時,一陣直升機的“軋軋”聲,又傳了過來,在他們這樣的心情下,機聲聽來,似乎格外令人心煩。
而在直升機聲停止之後,只不過一分鐘,便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男子奔了進來,將一個文件夾,放在桌上,大庭立時打開了那文件夾,文件夾內有三張放大了的相片,每一張,都有十寸乘十二寸那樣大,大庭忙取了起來。木蘭花踏前一步,大庭將三張相片,一起放在桌上。
在相片上看來,那天的天氣不是十分好,雲層密布,是以相片也相當模糊,但是卻可以看到,在雲層之中,有著一個飛行體。
那飛行體是長形的,在尾路,有一股白氣,表示它是以相當的速度在飛行著的,三張照片都同樣模糊不清,那飛行體,實在只不過是黑色的一道而已。
穆秀珍和安妮,這時已看完信了,她們也一齊湊了過來,看那三張相片,大庭已拿起另外幾張文件在看著,那全是空中偵察站的記錄,有著許多專門名詞,而其中有一點,是對木蘭花的假設有著很大的證明作用的,那便是飛彈飛行的方向。
飛彈正是從東京方面飛來的!
木蘭花一直在凝視著那三張照片,她甚至取出了放大鏡來,仔細地檢視著,又將手臂伸直,便那三張照片,離她的眼睛較遠來觀察。
穆秀珍望著她,道:“蘭花姐,你老是看那三張相片,又有什麼作用?”
木蘭花並不出聲,她又足足看了兩分鐘,這才轉過頭來,道:“我已經從這三張相片中,看出十分可疑的一點來了。”
“那是什麼?”穆秀珍接著問。
木蘭花卻並不回答,只是笑了笑,道:“秀珍,你剛才說我看那三張照片,起不了作用,現在,你倒來仔細地觀察一下,看有什麼發現!”
穆秀珍不甘示弱,道:“好!”
她接過了那三張相片,也學木蘭花一樣。先用放大鏡來看:然後,又從遠處凝視,可是過了三五分鐘,她嘆了一口氣。
“怎麼樣?”木蘭花問。
“見鬼了!”穆秀珍憤然道:“有什麼可以看出來的?那三張相片的攝影技術,簡直差到了極點,是誰拍的?”
穆秀珍自然知道那是雷達攝影,她這樣講,只不過為她發現不了什麼,而自己在解嘲而已。安妮抿著嘴,笑嘻嘻地望定了穆秀珍。
穆秀珍給她笑得不好意思,瞪著眼,道:“你鬼頭鬼腦,笑些什麼?我沒有看出什麼來,難道你看出來了麼?”
“我不是笑你。”安妮忙分辨著。
“安妮……”木蘭花忙著:“你是在笑秀珍,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看出什麼來了,你不妨講出來聽聽,看看我們的發現是不是一樣。”
穆秀珍不信地瞪著眼睛,安妮道:“這幾張相片,當然是電眼拍攝的,而且飛行體的速度十分快,當然是談不上拍攝技術的,但是這三張照片的軟片卻特別好,是以照片的層次很明顯,這個飛行體深淺不一,可以相信——”
她請到這裡,略停了一停,望著木蘭花。
木蘭花和大庭龍男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道:“說下去!”
而在他們兩人一起請出了那三個字之後,他們又互相望了一眼,各自一笑,顯然他們也都知道,對方也和安妮一樣,注意到了這一點!
安妮得到了木蘭花,和大庭龍男兩人的鼓勵,更是有了勇氣,忙又道:“而那種深淺不一,則看來這個飛行體,如果用彩色拍攝的話,它是彩色繽紛的!不然,就不會在黑白的相片上,出現如此不同的深淺層次,是不是?”
木蘭花和大庭龍男兩人都嘉許地點著頭。
穆秀珍卻不以為然,道:“那又怎麼樣?”
“秀珍!”木蘭花叫著她,“這不是奇怪的一件事麼,你想想,這飛行體為什麼要將它弄得五顏六色?”
穆秀珍瞪著眼,她答不出所以然來,但是她的心中,卻仍然很不服氣,道:“那麼,你倒說說,那究竟是為了什麼?”
木蘭花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秀珍,當然我現在還不明白那是為什麼,但是那總是十分可疑的一點,是不是?對方在發射飛彈,那是絕對非法的,飛彈在空際飛行時,自然也不希望被人發現,可是,為什麼,又要將它漆成五顏六色呢?”
大庭龍男,安妮和穆秀珍三人,都緊蹙著雙眉,思索著,木蘭花自己,當然也不例外,可是他們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在他們沉思之中,屋子之中,只是一片難堪的沉默,這種難堪的沉默,大約維持了五分鐘左右。木蘭花才道:“大庭,我想,如果我答應幫助你的話,那我就不應該再在這裡,我應該到東京去,和你們一起工作才好。”
大庭龍男還未曾回答,穆秀珍已經高興了起來,道:“對,到東京去,安妮,我們可以再去多看幾場馬戲,這個馬戲班快回歐洲去了。”
木蘭花沉聲道:“秀珍,你對這件如此嚴重的事,好像並不關懷!”
“我關懷又有什麼用?”秀珍一攤手,“第一,我們一點頭緒也沒有,而時間,只有五天了。第二,日本政府又不是拿不出錢來——”
穆秀珍還未曾講完,木蘭花的面色,已陡地一沉!
穆秀珍極少看到木蘭花的臉色沉得如此可怕的,是以她立時伸了伸舌頭,不敢再說下去,等候著木蘭花對她的責罵。
但是木蘭花卻沒有責罵她,只是嘆了一聲,道:“秀珍,你應該為你剛才的話,而覺得心中慚愧的!”
穆秀珍扮了一個鬼臉,並不在乎,大庭龍男反倒覺得十分僵,他忙道:“蘭花師姐,或許你應該在湖邊靜養,不應該——”
木蘭花不等他講完,便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道:“你剛才看了資料,那飛行體有多少長?應該是有紀錄的。”
“是的,記錄說,它在五呎六寸至五呎十寸之間,那是一種小型的飛彈,據推測,它的發射台,也不會十分龐大的。”
木蘭花又來回踱了幾步,才苦笑著道:“在東京,一定是在東京發射的,在東京那樣的大都中,要隱藏一具不是很大的飛彈射台——”
她講到這裡,突然住了口。
穆秀珍和安妮,都立時向她望來。
她們兩人都知道木蘭花的習慣,如果木蘭花在講話講到一半之際,突然停了下來的話,那麼,她一定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
大庭龍男也在這時,吸了一口氣,道:“東京自然是最理想的隱匿地點,但是對方要發射飛彈,就一定要在沒有阻隔的地方,我們是不是要注意所有大廈的天台,和區內的空地呢?”
“這正是我剛想到的!”木蘭花說,“你可以動員多少人,大庭?”
“那得看需要,如果有這個需要的話,我可以動員全東京的警員,再加上其他的力量。”大庭十分有信心地回答著。
木蘭花點著頭,道:“那麼,就立即動員一切人力,去搜查所有屋子的天台,和市區內外的空地,並且注意每一個工廠的煙囪,但是調查必須以別的名目進行,例如假借檢查工廠煙囪的高度是否適合等等,立即進行,這必須你親自去佈置!”
大庭龍男用心聽著,這將是一個極龐大的搜索計畫,為了這樣的一個搜索計畫,至少要動員上萬的人,是以大庭的心中,雖然贊成,但是也不免有點疑慮,他道:“那樣的搜查,是不是會有所發現呢?我看……”
他並沒有再向下講去,而只是發出了一下苦笑來。
木蘭花立時道:“是的,這樣的搜查,只能勞師動眾,一無所獲,但是你要知道,敵人一定也在極度注意我們的動靜,敵人方面見到我們在展開那樣大規模的搜索,他們的心中也必然會發慌,就算他們隱蔽得再好,他們也會想到:在這樣地氈式的搜查之下,是不是會暴露目標呢?那麼,他們就會有一些新的行動,我們也就有可能獲得一些新的線索!”
大庭龍男肅然起敬,道:“蘭花師姐,你這種為了獲得成功,不惜一切代價的工作態度,令我十分佩服!”
木蘭花只是問道:“你駕來的小型直升機,可以容納多少人?”
“四個。”大庭回答。
“那很好,你留一架給我們,還有,我要隨時和你聯絡,你剛才用的那'煙盒',是無線電通訊儀吧?我也要這個通訊系統和你聯絡。”
“當然可以。”大庭拍擊著手掌二個男子走了進來,大庭吩咐著他,道:“我要三副女式的無線電通信儀,快去拿來!”
那男子出去之後不一會,便走了回來,他手中提著一個手提箱,他將手提箱放在桌子上,並且打了開來,取出了三個相當精緻的粉盒,和三隻女裝表,道:“這是我的設計,將通訊儀和接命通訊的信號,分離開來,我們有時,可能面對著敵人,那麼當我們接到信號的時候,就可以托詞說是鬧鐘發出的聲音,那就不會使人起疑了。”
木蘭花笑道:“那是很聰明的設計。”
大庭龍男受了木蘭花的稱讚,顯得十分高興,木蘭花取過了一副無線電通信儀,放在身上,將那隻“手錶”,戴在腕間。
她反倒催促著大庭,道:“你可以去了,我們明天一早,便立時展開行動,你有什麼消息,要立即通知我。”
大庭大聲答應著,匆匆走了出去。
大庭龍男走了之後,木蘭花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任何人一看她的情形就知道,她是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
穆秀珍和安妮兩人,也不敢去打擾她,只是在一旁等著,等了十來分鐘,穆秀珍便覺得不耐煩了,她打了一個呵欠,低聲說道:“安妮,我們去睡了!”
安妮道:“秀珍姐,我還不困,我要等候蘭花姐。”
穆秀珍心知安妮如果不想睡,拉她去睡也是沒有用的,她又打了一個呵欠,道:“好,由得你,我可得去睡了!”
她站了起來,向裡走去。
她們現在所住的,是一幢純日本式的房子,她移開了門,門外是一條走廊,在走廊外,有兩個人站著,都是大庭派來的守衛。
穆秀珍並沒有走出走廊,因為她的睡房,就在走廊左側的第二道門,她來到了門前,向走廊外的兩個守衛,揮了揮手。
那兩個守衛,身子倚著假山石站著,其中有一個,還是面對著走廊的,穆秀珍在走廊中走動的時候,又不是躡手躡足,而是大踏步走向前來的。當穆秀珍走動之際,她看到那兩個守衛,只是呆立著不動,心中已有點起疑了。
這時,她向那兩人揮著手,可是那兩個人,卻仍然像是未曾看到一樣!因為他們仍然是一動不動地站著!
穆秀珍不禁呆了一呆,心想日本人都是十分懂禮貌的,自己向他們兩人揮手,他們明明看到了,為什麼睬也不踩自己?
她一面揮著手,一面又道:“嗨!”
那兩個人仍然不出聲,也不移動!
穆秀珍的心中陡地吃了一驚,她已經知道那兩人一定是已經發生意外了,而在那剎那間,穆秀珍只不過呆了一秒鐘!
她呆立了那一秒鐘的原因,是因為一時之間,她決不定是立即奔過去看視那兩人出了什麼意外,還是立即去講給木蘭花聽!
而就在那一秒鐘之間,事情卻又生了變化!
在穆秀珍不注意間,她的睡房門,已被悄沒聲地移了開來,等到穆秀珍決定先去告訴木蘭花,再一起來看視究竟,身子才動了一動間,自打開的門縫中,已經伸出了一隻手來,而那隻手中,又握著一柄槍,槍口正對著穆秀珍的面門。
穆秀珍陡地吃了一驚,“颼”地深吸了一口涼氣。
房門也在那時候,全被移開,穆秀珍看到在她的面前站著一個人,那是一個歐洲人,面上的皮膚,十分之粗糙,最令得穆秀珍奇怪的是,當她一看到那人的時候,她第一個感覺便是:她是見過這人的,一定是見過的!
可是,那人在她的記憶之中,卻只是一個十分淡薄的印象,她雖然肯定自己見過這個人,但是卻無法想起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他的。
而房門才一移開,那人伸手便來抓穆秀珍的手臂。
穆秀珍在那剎那間,身子陡地向下一矮,同時左足突然飛踢而出,踢向對方的小腹,穆秀珍是估計對方不敢開槍驚動別的人,是以才大膽回擊的。
可是她那一腳才一踢出,那人的身子向後一退,卻立時扳動了槍機,發出了“卡”地一聲響!
在那一剎間,穆秀珍當真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的身子連忙向側倒去,但是,自對方的槍口中射出來的,卻並不是子彈,而是一蓬極細的迷霧,穆秀珍的身子晃了一晃,跌倒在塌塌米上。
她身子倒地時,發出頗為沈重的一下聲響,而在那片刻間,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轉眼之間,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穆秀珍倒地時,所發出的“蓬”一聲響,木蘭花並未曾注意,因為她正在沉思之中。但是安妮卻立即聽到了。
她忙大聲問道:“秀珍姐,怎麼了?”
她一面問,一面控制著輪椅,來到了門前移開了門,可是,她手一移開了門,一柄槍口便已對準了她,令得她發出了“啊”地一聲!
那人的動作,十分之快,立時轉到了她的背後,槍口對準了她的後腦,同時,推著輪椅,向前走了兩步!
這時候,木蘭花自然也已驚覺,看到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安妮既然已完全在對方控制之下,木蘭花卻也無法可施!
她只是抬起頭來,看著那人。
在那剎間,她的心中,是十分吃驚的,這幢屋子的附近,守衛得極其嚴密,木蘭花是知道的,而那人居然直闖了進來!
由此可知那人不但身手十分了得,而且也必然有著過人的機智!
面對著這樣的一個敵人,又是在自己處於下風的時候,最要緊的,自然是保持極度的鎮定,所以木蘭花仍然坐著不動!
而且,木蘭花立時想到,來人定然是和大庭龍男的那件事有關的,是以她非但面上沒有絲毫驚惶之色,還十分從容地道:“你終於出現了,那很好,我早知道你一定會來的,請坐!”
木蘭花的話,使那歐洲男子怔了一怔。
他微笑著,在那一剎間,木蘭花也覺得這個人,自己以前是見過的,一定是見過的!可是她卻想不到是在什麼地方見過的了!
她立時又道:“我們原來是早已見過面的,那更好了,是不是?”
木蘭花的確感到自是見過那歐洲人的,是以在她來說,那樣說法,實在是十分普通的話,可是她的話,卻令得對方吃了一驚!
只見對方的臉色,白了足有一秒鐘之久!而他的身子,也震了一震,接著,便聽得他道:“我們見過面?小姐,你在說笑了!”
在那剎間,木蘭花更是心念電轉,她迅即問了自己好幾個問題:為什麼自己見過這人,卻想不起是在什麼地方見的?為什麼他一聽得自己說見過他,便如此之震驚?為什麼他以為自己未曾見過他,這是為什麼?木蘭花心知回答了這三個問題的話,一定可以使整件事都露出曙光來了,但是這三個問題的答案,還是一個謎!
木蘭花一面迅速地轉著念,一面輕描淡寫地道:“哦,那或許是我記錯了,我們可能根本末曾見過面,但是閣下的面貌即給我十分深刻的印象!”
後一句話,木蘭花是特地說的。
她那樣說的目的,是為了再一次引起對方的恐慌,會露出馬腳來!
那男子果然又再一次現出了不安的神色來,他勉強的笑了一下,道:“不會吧,你見過我,那除非你曾……”
他講到這裡,突然住了口。
而他剛才的話,也分明是一時失言講出來的。
這令得木蘭花的心中陡地一動,幾乎“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那人的話,雖然未曾講完,但是木蘭花已可以知道,自己確實是見過他的了!
而且,木蘭花還可以知道,見到對方的時候,一定是一個十分特殊的場合,所以便對方覺得驚訝,覺得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那究竟是什麼場合呢?
木蘭花苦苦地思索著,她像是已經捕捉到了一些什麼,可是,她卻無法將她已經捕捉到的那一點靈感具體化起來,而她的思路也立時被那人打斷,那人發出了一下聽來十分奸詐的笑聲,道:“讓我們來討論一下比較實際的問題可好?”
木蘭花沉著地點著頭道:“好的,你是誰?”
“小姐,你是在明知故犯了,你是應該知道我是誰的,大庭龍男一定已將一切對你講了,對不?我現在想知道,你是不是多管閒事!”
“我是最喜歡管閒事的人,先生。”
“小姐,我看不出你有管這件事的理由。”
“有的,”木蘭花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大庭龍男,是我的師弟,他來向我求助,我怎能不管他麼?”
那男子呆了片刻,才道:“哦,原來是這樣,那的確算不得是多管閒事,只怪我們事前的調查功夫,做得不夠透徹。如果我們早知和蘭花小姐有這層關係的話,那我們也不揀日本下手,而轉移目標,去找墨西哥政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