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望無際的海洋上,太陽才一浮上來,海面之上,便充滿了光明,木蘭花坐起身來,拉開了一角窗簾,向外看去,只覺得遊艇像是浮在充滿了金光的雲端一樣。遊艇的速度相當高,這從船首濺起的浪花可以看得出來。 木蘭花叫醒了穆秀珍和安妮,當她們梳洗完畢之後,屈健士已派人來請她們了。她們一齊到了甲板上,享受著早晨的陽光。 木蘭花道:“我們不如等船駛到那圓圈的中心才開始工作,早餐之後,休息一會,就可以開始潛水了,這一帶的海事資料呢?” “有,吃完早餐,我們進行研究。” 木蘭花不再說什麼,他們一齊用完了早餐,船員已將各種應用的工具,搬了出來,木蘭花和穆秀珍,一齊研究著海事圖。 她發現,這一帶的海水,有的地方雖然相當深,但卻是潛水的好地方,因為從來也沒有鯊魚出現的記錄,也沒有洶湧的暗流。 他們研究了半小時,屈健士先生已然穿上全副潛水配備,遊艇也已停止前進了。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也換上了潛水裝備。 他們每一個人都攜帶一具水底推進器,而靈敏度極高的金屬波探刺儀,就裝置在水底推進器的前端,如果水底有金屬,表針就會轉動。 他們三人之間,可以隨意通話,因為他們的頭罩上有無線電通話系統,他們也配備了水底的武器,以防海底的大魚來襲。 而且,他們的身上,也有著無線電波發射儀,在船上的安妮,可以在一大幅示踪屏上,得知他們離船的距離和方向。 他們和安妮之間,也有著通話系統,如果遇到了危險,隨時可以呼救。海底的一切,是最難預測的,所以他們必需加強安全措施。 他們三人相繼下了水,海水澄澈得像是一整塊綠玉一樣,而他們就在綠玉之中前進。他們一下了水之後,就四下散了開來。 穆秀珍雖然是極心急的人,可是這時,她卻也一點不心急,因為她知道,在海底要找一艘沉船,絕不是三天兩天可以有結果的事情! 別說現在,根本沒有正確的沉船地點,就算有,幾百年來,海底沙床的變遷,也可能將沉船深深地埋在海底,難以看得到。 明知急也急不出來的事,穆秀珍自然是不會著急的,她本就喜歡潛水,是以一下了水,便向下沉去,一直沉到了海底。 她看了看海底的深度表,水深三百七十呎。 在海底的岩石上,佈滿了各種美麗之極的海葵,穆秀珍一沉下去,張開的海葵,都吃驚地收了攏來,令得一大叢小魚,自海葵叢中游了出來。 那一大群美麗的小魚,就在穆秀珍的身邊打轉,穆秀珍伸出手指來,就可以碰到牠們的身體,穆秀珍樂得“哈哈”笑了起來。 她一笑,便立時聽得木蘭花道:“秀珍,你作什麼?” 穆秀珍道:“一大群的魚圍著我轉,我覺得好玩。” 木蘭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道:“秀珍,我們不是來玩的,你要留意我們的任務,別錯過了可以發現沉船的機會!” 穆秀珍道:“當然,我知道的!” 雙手扶在水底推進器中前進,是一點也不費力的,人的感覺就像是在雲端上一樣,十分舒適,而且云端也決不會有眼前如此美景。 這一天,他們一直到海底下開始暗了下來時,才在海底會合,屈健士又通知遊艇,駛到他們會合的地點來,登上了艇。 當然,一下午的搜索,並沒有結果。 他們三人中,也沒有什麼人感到氣餒,因為他們誰也不會存著在一個下午就發現沉沒了幾百年的沉船,他們互相交換著意見,興高采烈。 但是,在十天之後,他們仍然一無所獲之際,穆秀珍便已經有點沉不住氣了,那一天黃昏時分,她上了甲板,脫去了頭罩,便大聲道:'“我看,那黃色圓圈範圍內的海域,我們全已找遍了吧,唉,日日浸在深水中,滋味可也不怎麼好受,昨天晚上,我就做了一個惡夢,夢見我自己,變成了一條魚兒!” 木蘭花和屈健士兩人,在搜索了十天而毫無結果之後,自然多少也有點失望的心情,可是聽得穆秀珍說她做夢變成了一條魚兒,他們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但穆秀珍卻並不覺得好笑,只是瞪著他們。 安妮在一旁卻突然道:“秀珍姐,如果你已厭倦了潛水,那麼……那麼……可不可以讓我來代替你?” 安妮顯然是鼓足了最大的勇氣,才提出了這個提議來的,是以當她講出來的時候,她的臉漲得十分紅。木蘭花等三人立時向她望來。 “不要用那樣的眼光望我,”安妮急急地道:“在水中,我可以握緊水底推進器,我也懂得如何操縱它,那還不可以麼?” 穆秀珍雙眉一揚,立時向木蘭花望來。 木蘭花點頭道:“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是你一點潛水的訓練也沒有,只怕會發生危險的。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安妮的雙眼之中,含滿了淚,道:“蘭花姐,你想想,秀珍姐十天來不斷地潛水,她就感到了厭煩,而我,十年來一直坐在椅上!” 屈健士也道:“我認為可以給她試試。” 穆秀珍道:“明天我和安妮一齊下水,三天之後,也就可以單獨行動了。” 木蘭花道:“好的,我留在船上。” “可以由我的船員在船上照料一切。”屈健士提議。 但是木蘭花卻立時表示不同意,她道:“不,船上的工作,關係著潛水者的安全,我不敢將那麼重要的工作委託給別人。” 屈健士也沒有再說什麼,一切就那樣決定下來了。 第二天,安妮一早就醒了,她一生之中,從來也未曾接觸過如此遼闊的大海,是以她心情的急不及待和興奮,是人人皆知的。 為了安妮,他們提前了半小時下海,木蘭花在船艙中,注視著示踪屏,和穆秀珍通著話,適話器中,不斷傳來安妮喜悅的叫聲。 一切都很順利,木蘭花的工作,是很單調的,她有時間可以去想一想,她首先想到屈健士所繪製的那一張藏寶地圖。 只是屈健士得到的資料是正確的,那麼,根據那些資料繪製而成的地圖,自然也是合理的。然而,原始資料卻已全隨著昆格的被殺而失去了。 木蘭花對屈健士的疑心,也未曾去盡,可是這十天來,屈健士的行動,卻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那也並不使木蘭花更感到意外。 因為木蘭花知道,就算屈健士另懷鬼胎,要對她們不利,那也必然是在發現了沉船,找到了埋在海底的寶物以後的事! 木蘭花自然也想到了那個不尋常的人物非克。不管非克的目的是什麼,能將他扣留在京士頓的港口,不讓他行動,總是好事。 木蘭花更將這十天來在海底所見的情形,詳細回想了一遍,如果沉船是在這裡的話,那麼應該被發現的了,為什麼還一無所獲呢? 木蘭花正在想著,突然聽得甲板上傳來一陣船員奔動的腳步聲,按著,一個船員便來到了艙房門口,道:“有一隻船正在接近我們。” 木蘭花一怔,道:“什麼樣的船?” “像是非克先生的遊艇。”另一位船員道。 木蘭花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船上可有武裝?” 大副也在這時候,來到了艙口,他答道:“有的。” “通知全船船員,武裝戒備!”木蘭花一面說,一面跨出了艙房,來到了甲板上,她不必用望遠鏡,也可以看到那艘船了。 那是非克先生的遊艇,正以相當高的速度向前駛來。 木蘭花回頭看了一眼,看到船員都持著武器,站在有利的地方,大副則站在她的身後,木蘭花道:“發信號給他們,說我們不歡迎接近。” 大副立即轉達了木蘭花的命令,信號被發出去,對方回答的信號也立即傳來,大副道:“非克船長請求登船,有要事商量。” 木蘭花略想了一想,道:“好的,叫他立時停船,他自已一個人,搭小艇上來,我可以見他,如果不是他一個人,我們立時開槍!” 大副點著頭,又將木蘭花的話,譯成信號,拍發了出去,木蘭花則已回到了艙中,將非克要來的事和屈建士、穆秀珍說了,然後道:“你們快回來,在水底要當心被人暗算,非克的來意可能不善,但我會小心應付他的!” 當木蘭花吩咐完了他們之後,她已看到非克的遊艇,停止了前進,而一隻小艇,正飛快地向前,駛了過來,艇上的確只有非克一個人。 十分鐘之後,非克在監視下,登上了遊艇,被大副帶到了船艙中,在這十分鐘之內,木蘭花已命令六名船員潛水前去接應穆秀珍他們。 非克神情瀟酒地走進了船艙,道:“我來得實在太突兀了,真抱歉,請原諒我的拜訪,同時,我要來說一聲,我是在港務官的監視下逃出來的。” 木蘭花淡淡地道:“是麼?你違反了港務官的監視,以後你再想到牙買加來,便不免有點困難了,我勸你還是回去自首的好。” 非克有點放肆地笑著,道:“小姐,你們的手段,未免太惡劣了吧?老實說,對於大將號的沉寶,我本來是沒有興趣的。” 木蘭花的態度。仍然十分冷漠,她道:“那麼、不消說,現在你一定已改變了看法,而變得對之十分有興趣了,是不是?” “對的,因為我獲得一些資料。” 木蘭花呆了一呆,她有點意外,因為她料不到非克竟會那樣講,他那樣講,豈不是承認了他,和昆格隊長的被謀殺有關係? 木蘭花“噢”地一聲,說道:“原來是你下的手!” 這一次,卻輪到非克發呆了,他怔了一怔,道:“什麼叫我下的手,那是什麼意思?我完全不明白你是指什麼而言的。” “你得到了資料,當然是從昆格上校那裡得來的了?” “昆格上校是他媽的什麼人?”非克顯得十分不耐煩,是以他脫口講了一句十分粗俗的話,“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他。” “你不必見過他,”木蘭花的聲音變得十分嚴厲,“因為你是用長矛在背部將他插死的,現在,你或許記起誰是昆格隊長了?” 非克又呆了片刻,突然怪聲笑了起來,道:“是的,我聽到過這件案子,但那是我這一次到牙買加前兩天發生的,案子發生之時,我正在古巴,有一百個以上的人,可以證明這一點,而且我絕不知道那個死者握有大將號沉船的秘密!” “哦,”木蘭花多少有點尷尬,“那麼,你獲得的大將號沉船的資料,是怎麼來的?是有人向你兜售,還是你拾到的?” 那克卻並不回答,只道:“請你看看這個,小姐。” 他將一隻牛皮紙信封遞到了木蘭花面前。 木蘭花看到信封上寫著“非克先生收”幾個字,她搖頭道:“你將信紙取出來,念給我聽好了,我不會碰你給我的東西的。” 非克聳了聳肩,將信紙取了出來,念道:“非克先生,隨信附上一份有關大將號沉船的原始資料,屈健士和那兩個東方女子,正是根據這份資料在尋找大將號的沉船,或許你會奇怪何以我會給你那些資料,我的目的是十萬美元,那是非常值得的,等我取到了十萬美元之後,我還會將資料的最重要部份送上。如果你答應了我的要求,請將十萬美元的支票,寄到京士頓第七街郵局,賓臣先生收,我會去取信的。” 木蘭花道:“你付出了十萬美元?” “是的,在寄出支票之後的第三天,我又接到了另一些資料,那的確是可以導致尋獲大將號沉船的,你認為我們是合作好呢?還是各管名的好?” 木蘭花冷笑著:“如果合作,你拿什麼來入股呢?你所得的資料,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嶄新得從未聽過的東西,” 木蘭花講到這裡,甲板上人聲嘈雜,屈健士和穆秀珍他們已經回來了,他們不及除下潛水設備,便已經走進了船艙之中。 木蘭花指著非克道:“這位是非克先生,他想成為我們尋寶集圃中的新股東,我正在問他,他憑什麼想加入作為股東!” 屈健士先生對非克怒目而視,現出明顯的敵意來。 “我有那些資料,而我也研究過那些資料,我可以單獨進行的,但如果我單獨進行的話,你們可能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你只管去進行到夠,快離開我的船!” 非克站了起來,他有點陰森森地道:“我們會在海中遇面的,屈健士先生,你可以想一想,那時的情形,或者會十分尷尬!” 屈健士怒得緊捏了拳頭,看樣子想一拳揮了過去! 非克也知道多留下去,只怕要吃眼前虧,是以他急急向外走去,但木蘭花卻叫住了他,道:“等一等,我有一個問題。” 非克站定了身子,木蘭花道:“如果你不能和我們在一齊進行搜索,那麼,你打算如何,可以告訴我們麼?” 非克笑了一下,道:“大將號沉在海底,已有好幾百年了,它是無主之物,每一個人都可以得到它,我們如果不合作,我自然只好單獨進行了!” 屈健士大怒叫道:“你就是殺害昆格隊長的兇手!”非克冷冷地望著屈健士,道:“你的指責,在這裡不起作用,這裡已是公海,不但你的指責沒有作用,連你的誣陷也沒有用了。” 屈健上突然冷笑道:“可是你忘了,你在我的船上!” 他一面說著,一面陡地一揮手,立時有四名大漢,一齊向前踏出了一步,將非克團住,但是非克卻是神色自若,面上掛著一個冷笑。 屈健士重覆道:“你在我的船上,我可以將你帶回京士頓去。” 非克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道:“你究竟不是牙買加的皇帝,牙買加還是有法律的,而且,只怕你也不能將我帶走。” “為什麼?”屈健士怒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