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罪檔案3·斷指弦

第2章 第二章訪魔

罪檔案3·斷指弦 鬼古女 2035 2018-03-22
十三天前。 他從窗簾的縫隙間一眼認出那蘭,她從如織細雨裡走過。 病房大樓前開闊的路面上,行人如梭,無數的醫生、護士、探視者之中,沉悶的黑色、灰色、青色雨傘之下,他竟能一眼認出她。 容貌和身材只是美女的平面像,氣質讓外表美麗的女子成為立體的尤物。 正是他對那蘭氣質的高度敏感,減省了眾裡尋她千百度的疲勞。現在的女孩子們以為穿著吊帶背心和露臍炫臀的熱裝就能出彩,毋庸置疑,眼球被吸引住了,但那是以動物本能為基礎的最低層次的吸引,曇花一現,稍縱即逝。 他的修養和學識,遠遠超越了所謂“大眾”的審美情趣。千萬別誤解,他望著那蘭的傾慕目光,表明他在動“邪念”,他已不再年少輕狂,他已不再激情澎湃,他一身是病,半截入土,他只是想完成一個心願,做最後一次演示,為這骯髒的世界留下最後一份深刻的記憶。

然後,謝幕,退場。 所以這次演出,他不能背錯一個台詞,不能做錯一個動作。好在他一直追求完美,所以他的自信不無根據,他幾乎已能聽見熱烈的掌聲。 那蘭如期步入病房大樓。一切都按照他的設計在進行。 普仁醫院地處市中心,是江京第二醫科大學的王牌附屬醫院之一,兩年前重修過的病房大樓特意採用了拱頂設計,暖色調的地毯和壁紙,試圖減少病患者的壓抑感。樓外,料峭春寒和暖濕氣流的對峙尚未分出伯仲,冷雨淋漓;樓內,暖氣依舊,人造的春天永遠不會老去。 可是,那蘭進入病房大樓的第一件事,就是微微打了個寒顫。 莫非,這就是恐懼的心理作用? 那蘭是江京大學心理學系的研究生,在親身經歷、並破獲了困擾江京警方多年的“五屍案”和在東北雪屋發生的製毒兇殺大案後,她使出渾身解數太極推手,最終還是在學校和警方的要求下,被迫接受了幾個採訪。學校需要樹立標兵學子的典型,警方需要樹立英勇合作的好市民典型,她無處可逃。在一片對她何其英勇的讚譽中,她多少次告訴記者:她遠非鏗鏘玫瑰、豪膽無畏;相反,她怕看恐怖片,她最恨一個人走夜路。她和罪惡的首次接觸是七年前父親的遇害,從親眼看見父親屍體的那一刻起,恐懼感就一直追隨著她,甚至困擾著她。是恐懼感造就了她對人、對事物的敏銳觀察。

今天,她將再次和恐懼這位朝夕相對的老友牽手。 恐懼之源就在這座努力營造溫馨的大樓裡。 此刻是探視最繁忙的時候,電梯裡除了三位醫護人員,還擠著五六個病人家屬,他們的臉色和樓外陰沉的雨雲堪有一比——在疾病面前,他們要承受失去健康、失去時間、失去金錢,甚至,失去親人的痛苦。 那蘭比誰都更能體會失去親人的感受。她深愛的父親英年早逝,她初戀的男友葬身雪嶺。她心頭的傷,莫說痊癒,連結痂都遙遙無期。 電梯門在十一樓打開,似乎只是轉瞬間,又像是過了數個寒暑。那蘭將紛繁念頭飛快擦去,微笑、伸手,和迎在走廊裡的巴渝生招呼寒暄。 “真不好意思,昨天給你發了那麼一大堆作業。”巴渝生說,“你一直是好同學,肯定都看過了。”

睿智、幹練、書生氣多於官僚氣,這些只是那蘭喜歡和巴渝生打交道的部分原因。那蘭微笑說:“巴老師的重案組作業,我哪敢偷懶。還有幾個問題要請教呢。”巴渝生是那蘭本科畢業課題的輔導老師之一,那蘭每次見他,仍以“巴老師”稱呼。 不知為什麼,巴渝生今日的臉色似乎比往日凝重了許多,甚至將憂心忡忡直接佈在了臉上。他點頭說:“好,先去見見他,有問題你可以慢慢問我。” 兩人在重症監護病區的一間病房外停下。重症監護病區雖然承載著生命力最衰弱的一部分病人,但和住院大樓其他部分的設計一致,整個環境保持了溫暖開朗的色調,柔和的天藍色牆紙,清幽素雅的山水畫,自然明亮但不晃眼的光線調節。 隔著玻璃窗,巴渝生說:“就是他,中間那張床。”

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一張慘白的病床,一根纖細的雙鼻吸氧管像是維繫生命的最後一根線。 那蘭輕聲說:“這乍一看,基本上回答了我的第一個問題。” “哦?” “我本來想更確切地了解他病重的程度和保外就醫的資格;僅我這雙凡人肉眼看起來,他真的好像病入膏肓。”那蘭說。 巴渝生說:“腦腫瘤、嚴重冠心病、阻塞性肺氣腫、帕金森氏症、糖尿病,應有盡有……” “還有高度的精神分裂。” “沒錯,在你面前,我班門不敢弄斧,差點兒忘了這條。如此多的嚴重疾病,保外就醫是最基本的人權和人道……” “即便他是強姦犯,而且殺人未遂!”那蘭盯著老人露在被單外、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前臂,呼吸竟開始有些急促,“法律上對重刑犯的保外就醫好像嚴格很多。”

巴渝生木然點頭:“但他的病情太重,監獄系統的醫院無能為力,他符合保外就醫的條件。為了謹慎起見,我們還是得到法院批准,對他適當監控。從他的健康狀況看,造成更大危害的可能並不大,接觸過的醫生都認為,他的存活日屈指可數。” “他病成這樣,卻有閒心要找我聊天?”那蘭說話很少帶這樣的嘲諷,尤其在巴渝生面前。但今天,不知是進入了一個什麼樣的古怪磁場,她的自控力正經受著巨大的挑戰。或許,病床上的保釋犯就是異常的根源。 “非你不可。” “而且,和'血巾斷指案'有關?”那蘭突然覺得,說出“血巾斷指案”這聽上去很狗血可笑的五個字,也需要相當堅強。 巴渝生遲疑地點頭:“至少……他這樣宣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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