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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07章女巫終結者

藍河之謎 韦尔博·史密斯 38627 2018-03-22
日復一日、周復一周地,他耐心地等待著厄俄斯的邀請。一天清晨,他從那種熟悉的幸福感和期盼的感覺中醒來。 “女巫要召我去她的獸穴了。”他告訴自己。他注視著太陽衝破晨霧,金色的光線照到了火山口的岩壁上。他在俯視湖面的露台上,吃著簡單的早餐:椰棗和無花果。除了僕人外,他沒有見到任何人:漢娜、蕾和阿桑醫生都沒有在。他對此感到輕鬆:他不相信在那個密室的捲軸中所包含的真相披露後,他會那麼快地與他們之中的任何人面對面。他離開了住處朝花園的大門出發時,沒有人走上來和他講話或試圖阻止他。 他慢悠悠地走著,不慌不忙地積聚和檢查自己的力量。關於厄俄斯他掌握的唯一可靠情報就是德墨忒爾給他的描述。他走路的時候,逐字逐句地琢磨了一遍。他的記憶力很強,這些事情深深烙入他的腦海裡。

如果她受到威脅,就能夠像變色龍一樣改變外表。德墨忒爾的聲音迴響在他的耳邊。泰塔想起他在洞穴遇到她的顯靈:小惡魔、法老、眾神和女神以及他本人。 還有,在她的無數邪惡之中也包括虛榮。你簡直無法想像她能把自己裝扮得何等的美麗。她的美會令人喪失理智,讓人的理性蕩然無存。她展示這種美時,沒有任何一個男人不為之傾倒。甚至最高尚的人見到她也會使自己墮落到禽獸不如的地步。泰塔回想起他在療養院的手術室裡見到的厄俄斯。透過黑色的面紗,他沒有瞥見到她的面容,可是她的美是那種即使看不到模樣也可以感受到的那種極致之美。 儘管我作為專家受過全面的培訓,我也沒有能力抑制得了最低劣的本能。德墨忒爾再一次講道,泰塔聆聽他的講述。我失去了自製力和對因果關係進行推理的思維能力。在那個時刻,對我而言,只有她的存在是真實的。我慾火中燒。她玩弄我就像秋風在戲弄一片枯葉。對我而言,就好像是她給了我一切,給了我這個世界上所擁有的一切快樂。她把肉體給了我。泰塔再一次聽到了他備受折磨的呻吟聲:即使是現在,那種回憶都快把我逼向瘋狂的邊緣……就連抵制她的嘗試我都不願去想,因為世間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會做到。

我能做到嗎?泰塔問自己。 接著德墨忒爾最嚴重的警告迴盪在他的腦際:泰塔,你說過,最初的厄俄斯是一個無法滿足的慕雄狂,事實真的如此。但是,這個厄俄斯在性慾方面比原來的那位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她親吻時,她會吮吸出情人的生命精髓,就如同你和我從一個熟橙子裡吸出橙汁一樣。當她將一個男人置於她的雙腿之間時,以她那方面精妙絕倫的技巧,她會從那裡吸出精華。她拿走他的靈魂。精華是滋養她的仙饈。她像某些可怕的吸血鬼一樣以人血為食。她只選擇那些優秀的人作為獵物:有良知的男女,真理之神的僕人,享有盛譽的巫師,或者有天賦的先知。一旦她察覺到獵物的所在,就會像一條狼無情地侵擾襲擊鹿一樣毫不放鬆地找到他。 正像她已經對我做過的那樣。泰塔沉思著。

她是一個雜食動物。那些話出自德墨忒爾,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活著的男人像他一樣了解她。不管年齡多大或長相如何,不在乎體質虛弱或身體缺陷。不是他們的肉體滿足她的慾望,而是他們的精髓。她吞噬年輕的和年老的,吞噬男人和女人。一旦他們為她所迷惑,她就用她的絲網來纏繞住他們,然後她從他們那裡吸出他們積累的知識寶藏、智慧和經驗。通過他們的嘴,她用她那該詛咒的吻,把他們的智慧寶藏吸吮出來。用她那令人無法接受的擁抱,將他們的豐富經驗從他們的生殖器裡吸出來。最後留下來的僅僅是一個枯竭的軀殼。 那女巫的僕人們,漢娜,蕾和阿桑,使泰塔失去的生殖器再生只出於一個原因:為了使厄俄斯能夠毀滅他、毀滅他的肉體、頭腦和靈魂。他極力遏制那種像漲潮的巨浪一樣逼近並捲走他的恐懼感。

我為她做好了準備,盡我所能地準備。可是那準備充分嗎? 通向花園的門大開著,但是當他站在門前時,一片寂靜籠罩在火山口上。輕柔的風停了下來。一對兒唱著二重唱的夜鶯陷入了沉默。高高的樹枝一動不動,像一幅靜態的寫生畫一樣映襯著藍色的天空。他聽了一會兒山林中的沉寂,接著,邁步出了大門。 大地在他的腳下移動。大地在顫抖,樹枝也在抖動。顫抖成為了無情的震顫。他聽到腳下的岩石在呻吟。火山口岩壁的斷面裂開了,他隨著呼嘯聲掉進了下面的森林。在他下面的大地像遭遇颶風的輪船甲板一樣傾斜著。他幾乎失去了平衡,伸手去抓住一根鐵柵欄以防被摔下去。風又刮了起來,但卻是從小惡魔的洞穴方向來的。風橫掃樹梢兒並捲起了枯葉,旋渦在他的四周打著轉轉。天氣如同殭屍的手一樣冰冷。

厄俄斯正試圖恐嚇我。她是火山的女主人。她控制著地震和從地下流上來的熔岩。她正在向我表明面對著她的強權我是多麼微不足道,他想到。接下來泰塔大聲叫道:“聽著,厄俄斯!我接受你的挑戰。” 大地的顫抖停止了,神秘的靜寂再次降臨到火山口。現在小路在他的面前清晰而誘人地出現了。當他穿過高大的巨岩之間的空隙時,他聽到前面的洞穴里傳出歡快的流水聲。他吃力地穿過青蔥草木的屏障,走到了湖邊林中的開闊地。一切都和他記憶中的一樣。他背靠著那棵倒下的樹幹,坐在他習慣了的老地方等待著。 他得到她到來的第一個警示是讓他脖子後面略感發冷的微風,他渾身汗毛直豎。他注視著洞口,看到從洞口飄出精美的銀白色的濃霧。透過濃霧,一個黑影出現了,以莊重的神態、沿著地衣覆蓋的大地朝他走來。那是他上次在漢娜的房間裡見到的戴面紗的婦女,穿著同樣寬鬆的黑色絲綢的半透明袍子。

厄俄斯從銀霧裡走出來,他看到她赤著雙腳。她的腳趾在袍子的邊沿下露出來。那是她唯一暴露出來的地方。她的雙腳濕潤,濺潑在它們上面的泉水閃耀著光澤。它們小巧而形狀完美,好似一位了不起的藝術家用乳白色的象牙雕刻的一般。她的趾甲如珍珠般的亮澤光潤。那雙腳是她的身體唯一可供他欣賞的部位了,它們妙不可言地引起了男人的性慾。他無法把眼睛從那雙腳上移開。 “如果她用一雙腳就能把我俘獲,那麼她若是展示出其他的部位,我還有什麼機會能抵制她的誘惑呢?” 泰塔終於能夠抬起眼睛。他想要看看面紗後面的她,但那是不可透視的。接著他感覺到了她的觸摸,儘管看起來好像是一隻蝴蝶落到了他的皮膚上。她講話了。他感受到了她的呼吸。他從未聽到能與她那和諧悅耳的聲音相媲美的音質。那聲音如同敲擊銀鈴時發出的聲音,讓他靈魂深處都感到震顫。

“我等你來我這裡已經等了數万年了。”厄俄斯說道,儘管他知道她是代表謊言的巨魔,他還是忍不住相信她的話。 在泰塔被翁卡隊長帶到雲裳花園後,芬妮和麥倫將茜達都藏了好幾個月。起初,她已經被折磨得虛弱無力,甚至一直處於神誌不清和心煩意亂的狀態。麥倫和芬妮是溫和寬容的,很快她就在情感上對他們產生了依賴性。他們倆總得有一個人陪著她。她慢慢地恢復了健康,信心也開始恢復。終於她能夠描述她的經歷,給他們講述“愛之神殿”。 “我是獻給一位真正的女神的,”她解釋說,“所有的神殿處女們都是從移民中選來的,從不在貴族家裡選。每一個新來的家庭必須獻上他們的一個女兒,對於那些被選上的女兒來說,那會帶來極大的榮譽和特權。我們村子裡所有的人為女神舉行一個讚美節,給我穿上最美的袍子,將花冠戴在我的頭上,然後帶我去神殿。我的父母和我一起去,一路上興高興烈,流著快樂的淚水。他們把我交給神殿的女院長,在那裡我們分離了,我從此再沒有見到他們。”

“選你為女神服務的是什麼人?”芬妮問道。 “他們告訴我們說那是寡頭們的決定。”她回答道。 “告訴我們'愛之神殿'是怎麼回事?”麥倫說道。茜達都沉默了一會兒。接著繼續講下去,她講得聲音極小又不時地猶豫著:“神殿非常美。當我第一次到那裡的時候,裡面有許多女孩。女祭司們對我們很友好。給我們好看的衣服穿,提供給我們豐盛可口的食物。她們解釋說,當我們證明自己是優秀的,我們就會到女神的山上去,受到她的擢升。” “你們幸福嗎?”芬妮問道。 “最初是的。當然我想念我的父母,但是每天早晨,她們給我們飲用香甜的果汁牛奶凍,那讓我們充滿了歡樂和高昂的情緒。我們笑,我們唱歌跳舞。”

“後來怎麼了?”麥倫問道。 她轉過臉去,講的聲音很小以至於幾乎聽不清她說的話。 “男人們來看我們。我們以為他們會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和他們一起跳舞。”茜達都開始無聲地哭泣,“我羞於再講下去了。” 他們都不做聲了,芬妮拉起她的手。 “我們是你真心的朋友,茜達都,”她說道,“你可以和我們講的。你可以告訴我們所有的事。” 女孩發出了一聲痛心的啜泣聲,突然伸出胳膊摟住了芬妮的脖子。 “女祭司們命令我們和來訪的男人們交合。” “他們是些什麼人?”麥倫嚴肅地問道。 “第一個是阿奎爾領主。他令人恐怖。在他之後,有其他的男人,很多很多,接著是翁卡。” “你不必再告訴我們了。”芬妮輕輕地撫弄著她的頭髮說道。

“不!我一定要說!這記憶在我的心裡像一團火。我不能夠在你們面前克制它了。” 茜達都深深地喘了一口氣。 “每個月都有一個叫漢娜的女醫生來給我們做檢查。每一次她選一名或多名女孩。她們被帶上山去接受女神的提拔。她們從此再也沒有回到神殿來。”她的講述再次停下來,芬妮遞給她一條亞麻布手帕用來擦鼻子。她擦完以後,茜達都仔細地折好了手帕,又繼續講下去:“她們之中的一個女孩成為我最好的朋友,她的名字叫麗塔妮。她非常溫柔可愛,當時她想念她的母親,憎恨我們被迫與男人所做的事。一天晚上,她從神殿裡逃跑了。她告訴我她要走,我極力阻止她,可是她決心已下。第二天女祭司們把她的屍體放在了祭壇上。作為一種警告,她們讓我們每一個人從聖壇前走過。她們告訴我們,巨猿在森林裡抓到的她。聖壇上的麗塔妮,再也見不到她從前可愛的樣子了。” 他們讓她哭了一會兒,接著麥倫說道:“給我們講講翁卡。” “翁卡是一個貴族,阿奎爾領主是他的叔叔。他也是阿奎爾間諜組織的總頭目。由於這些原因,他有特權。他對我有好感,以他的地位可以不只一次地來看我。後來,她們允許他帶我離開神殿,作為他的家奴與他同居。我是他為這個國家服役的一個酬勞。他喝醉了的時候,他就打我。傷害我給他帶來了快樂。那會讓他的眼睛放光,他打我的時候,滿臉堆笑。有一天,他去執行任務時,一位婦女偷偷地來看我。她告訴我她在雲裳花園的一個大圖書館里工作。她告訴我那些從神殿被帶上山的女孩們的下場,她們不是被女神提拔。她們的嬰兒在出世之前被剖腹取出,然後作為食品送給女神。那就是那位女神私下里被稱為嬰兒吞噬者的原因。” “那些生孩子的女孩們怎麼樣了?” “她們消失了,”茜達都簡單地回答。她又抽噎起來:“我愛那些消失的女孩們。我也愛在神殿裡的其他女孩子。當她們懷上了孩子的時候,她們也將被送上山。” “你冷靜一下,茜達都,”芬妮小聲說道:“所有這些太令人恐怖了,不能講下去了。” “不!芬妮,讓可憐的女孩講出來吧,”麥倫插話道,“她說的一切讓我怒火中燒。雅里人是魔怪。我的憤怒讓我準備抗擊他們。” “那麼你會幫我解救我的朋友們嗎,麥倫?”茜達都的大黑眼睛以比信任更多的目光望著他。 “我會做你要我做的一切,”他馬上回答道,“但是告訴我更多關於翁卡的事。他將是第一個領受我報復的人。” “我原以為他會保護我。我想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就永遠不會被送到山上去。但是有一天,就在不久前,漢娜醫生來給我做檢查。我不想讓她來,因為我知道她的到來意味著什麼。當她結束檢查時,什麼也沒有說,但是我看見她看著翁卡點了點頭,那足以說明一切了。我知道當我懷著的嬰兒長得更大時,我就會被帶到山上去。幾天以後,我遇到另一個來訪者。當翁卡和蒂納特長官在塔馬富帕的時候,她偷偷地來看我。她是比爾特的妻子。她要我和那些計劃從雅里逃出來的新來的人們一起行動。當然我同意了。當她們要我那麼做的時候,我就給翁卡服用了一劑使他生病的湯藥。在那之後,他就開始懷疑我,並更加殘酷地對待我。我知道,他會很快把我送回神殿去。後來我聽說巫師在穆唐吉。我想他能夠打掉翁卡的嬰兒,我就決定不顧一切地去找到他。我逃了出來,可是那些巨猿追逐我。那就是你們救我的時候。” “真是一個恐怖的故事,”芬妮說道,“你受了很多苦。” “是的,可是沒有那些仍然在神殿裡的姑娘們忍受的多,”茜達都提醒他們道。 “我們要解救她們,”麥倫衝動地脫口而出。 “當我們逃離雅里時,那些女孩將和我們一起走,我保證!” “啊,麥倫,你太勇敢、太高尚了。” 此後茜達都迅速恢復,她和芬妮日益親近。所有人也都喜歡他,希爾特,納康托和茵芭麗,但是麥倫比任何人都更喜歡她。在比爾特和穆唐吉的村民們幫助下,他們逃離了那棟房子,整天在森林裡消磨時光。麥倫和希爾特繼續對芬妮進行箭術方面的訓練,不久他們又邀請茜達都加入進來。麥倫為她製作了一張弓,為此他認真地想讓它與她的力氣相稱並與她胳膊的舒展度相適應。儘管這張弓看起來顯得又小又細,茜達都卻驚人地表現出了在射箭方面的天賦。麥倫在森林的空地上豎起了一個靶子,兩個女孩子友好地進行著較量。 “假設那個靶子就是翁卡的頭,”芬妮告訴她,在那之後,茜達都很少脫靶。她的臂力逐漸增強,到最後麥倫不得不為她製作另外一張拉力更大、弓身更重一些的弓。經過專門的大量訓練後,她能夠在二百步遠的地方射中靶子上的目標。 麥倫、希爾特和納康托全都是賭博成癮的人。當她們相互間進行射箭比賽的時候,他們就在兩個姑娘身上下注。他們支持他們最喜歡的人,只是在給茜達都下多少賭額的問題上爭論不休。因為芬妮一直在用箭,她練習的時間遠比茜達都多得多,他們就讓她射的距離更遠些。最初他們一致規定遠五十步,但是隨著茜達都射箭技能的提高,這段差距越來越短了。 一天早晨,他們在開闊地正舉行著又一場比賽,麥倫和茜達都隊對抗希爾特和芬妮組合。樹林中出現了一個騎著馬的陌生人,而他們正在進行激烈的競爭並伴隨著戲謔的玩笑聲。陌生人的穿戴像一位農民,可是他騎馬的姿勢又像一位戰士。麥倫小聲地下達了命令,他們全都搭上一支新箭,站在那裡準備保護自己。當陌生人看出他們的意圖時,他勒馬停住他的坐騎,拉下了遮著臉的頭巾。 “以塞特的屎屁股之名!”麥倫驚叫道,“是蒂納特。”他匆忙地迎上前去。 “伙計,有點兒不對頭,出事了嗎?快點兒告訴我。” “我很高興找到了你,”蒂納特說道,“我來是提醒你們注意,我們正處於極大的危險之中。寡頭們已經發出了把我們所有的人召集到他們面前的政令。翁卡和他的士兵們正到處搜尋我們。此時,他們正在穆唐吉挨家挨戶地搜索。” “這意味著什麼?”麥倫問道。 “只意味一件事,”蒂納特鬱悶地說道,“我們已經被懷疑了。我相信翁卡已經以叛徒的名義告發了我。當然,按照雅里的標準,我是叛國者。他們發現了你們在救助茜達都時殺死的巨猿的屍體,那令翁卡勃然大怒,因為現在他確信你們把她藏起來了。” “他有什麼證據?” “他不需要任何證據。他與阿奎爾領主是近親。阿奎爾一句話就足以判我們所有人死刑,”蒂納特回答道,“寡頭們肯定會審判我們,我們將在重刑之下被審問。如果我們能夠活下來,將被送到採石場或是礦井裡……或者會更糟。” “那麼現在我們全都是亡命者。”麥倫對這樣的前景好像並不擔憂,“至少假像已經結束了。” “是的,”蒂納特贊同,“我們是亡命徒了。你們無法回到穆唐吉了。” “當然不能,”麥倫說道,“那裡沒有任何我們需要的東西。我們有馬匹和武器,我們必須躲進森林。等待泰塔從雲裳花園回來,離開這個受詛咒的地方,回到我們真正的埃及,我們要做好最後的戰鬥準備。”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蒂納特表示贊同,“我們離穆唐吉太近了。在遙遠的山里有很多我們可以藏身的地方。如果我們堅持流動,翁卡將沒有辦法抓到我們。”他們上了馬,向東奔馳而去。到了黃昏時分,他們已經騎行了20里格。當他們上到基潭古勒隘口下的丘陵時,一大群長著螺旋狀角和大耳朵的羚羊從隱蔽處逃出來,在他們的面前穿過,飛奔而去。他們馬上解下弓箭,開始追趕。騎著“旋風”的芬妮是第一個追上它們的,她的箭射倒了一隻肥胖的無角的雌羚羊。 “夠了!”麥倫叫道,“它身上的肉夠我們吃幾天了。”他們放過了其餘的野獸,讓它們逃命去吧。接著他們下了馬,開始收拾羚羊的屍體。當太陽落山的時候,茜達都領著他們到了一個清澈的小溪旁。他們在小溪邊露營,在餘火未盡的木塊上面烤著羊排當作晚餐。 當他們啃著羚羊骨頭時,蒂納特向麥倫報告了支持反抗者的軍隊部署情況:“我自己的軍團是紅色軍旗,只要我叫他們拿起武器,所有的軍官和士兵都會站到我這邊。我也可以依靠黃色軍旗的兩個師,他們是由我的同僚桑加特長官指揮的。他是我們的人。還有三個師的部隊專門負責監視在礦井的採礦場上勞動的囚犯和俘虜們。他們都對戰俘們被慘無人道的虐待感同身受。他們在等待著我的命令。我們的抗爭一開始,他們就釋放被監管的戰俘和囚犯,武裝他們,通過強行軍帶他們加入到我們的行列。”他們又討論了起義的地點,最後決定每一支隊伍都獨立地開往基潭古勒隘口,在那裡他們將全部會合到一起。 “雅里將調動什麼軍隊來反擊我們?”麥倫問道。 “雖然他們在數量上是我們的十倍,但是寡頭們要鎮壓我們的話,要用好多天的時間來召集軍隊。面對他們的追捕,只要我們能夠取得初步的成功並先他們一步行動,就會有足夠的時間趕到基潭古勒河源頭的船塢。當我們到達那裡的時候,就要奪取所有我們需要的船隻。一旦我們到了河上,就可以順流直下到達納盧巴勒大湖。”他停了一下,以敏捷的眼光看著麥倫,“不出十天,我們就能準備好離開這裡。” “如果沒有泰塔巫師,我們就不能離開。”麥倫迅即說道。 “泰塔只是一個人,”蒂納特指出,“我們許多自己的人處於危險之中。” “如果沒有他,你們就沒有成功的可能,”麥倫說道,“如果沒有他的智慧和法力,你們所有的人都將注定慘遭厄運。” 蒂納特思考著,憂鬱地鎖緊眉頭,撫弄著他那一綹短而硬的鬍鬚。接下來他好像是得出了某種結論:“我們不能永遠等著他,如果他已經死了怎麼辦呢?我不能冒這種風險。” “蒂納特長官!”芬妮大叫一聲,“你能一直等泰塔到滿月的升起嗎?” 滿月:天文學名詞,指秋分後兩週內的第一次滿月。 蒂納特注視著她,然後不耐煩地點點頭:“但是不能再多了。如果在那之前,巫師還不能從山上下來的話,我們就可以肯定,他永遠回不來了。” “謝謝你。我敬佩你的勇氣和良好的判斷。”芬妮對他愜意地微笑著。他尷尬地咕噥著,眼睛投向了火焰。她毫不讓步地繼續問道,“你知道'愛之神殿'的女孩子們嗎,長官?” “當然,我知道有神殿少女,那又怎麼樣呢?” 芬妮轉向了茜達都:“把講給我們的故事告訴他。” 蒂納特對茜達都的講述感覺越來越恐怖。當她講完時,他的表情幾近絕望。 “我對他們在年輕女人身上犯下的罪行一無所知。當然我知道有一些女孩們被帶上了雲裳花園。的確,我還護送過一些,但是她們是自願走的。我不知道她們被獻祭給女神,我也不知道山上正在進行的是人吃人的儀式。” “伙計,我們必須帶她們和我們一起走。我們不能把她們留給雅里人,”麥倫插話道,“我已經發誓要盡我所能,使她們獲得自由,當我們逃離雅里時,帶她們一起走。” “此時此地,我發同樣的誓,”蒂納特低聲吼道,“我以眾神的名義發誓,不解救那些年輕的婦女,我就不離開這個地方。” “如果我們必須等到滿月升起,在那之前,還有多少女孩會被送到山上去呢?”芬妮問道。 她的問題把大家問得無言以對。 “如果出手太早,就做不到出其不意。雅里人會馬上調動全部的軍隊撲向我們。你有什麼建議,芬妮?”蒂納特問道。 “懷孕的女孩們被送上山時是一個機會。”芬妮指出。 “從我自己的觀察來看,我知道是那樣的,”蒂納特承認道,“但是那對我們有什麼幫助嗎?如果她們被當成士兵們的玩物來對待,我們無法阻止她們懷孕。” “或許我們不能阻止,如你所言,但是我們能夠阻止嬰兒的成長。” “怎麼做?”麥倫急忙問道。 “像泰塔為茜達都所做的那樣,用湯藥引流。”大家在思考著芬妮所講的意思,直到麥倫再次開口。 “泰塔的藥包在穆唐吉的屋子裡。我們無法回去取。” “我知道他配製湯藥所用的藥草,因為我幫他上山採摘過藥草。” “你怎麼將這些藥帶給他們呢?”蒂納特問道,“她們是由巨猿看守的。” “茜達都和我會把藥帶到神殿,對女孩子們說明如何使用它們。” “可是巨猿們和女祭司們——你們如何躲開她們的視線呢?” “用我們對翁卡隱藏茜達都的同樣方法。”芬妮回答道。 “隱身術!”麥倫驚叫道。 “我不懂,”蒂納特說道,“你們說什麼呢?” “芬妮是巫師新收的弟子,”麥倫解釋道,“他已經教給她一些只有內行才懂的技能,而她在這些技能方面是遙遙領先的。她能夠將自己隱蔽起來。” “我認為那是不可能的。”蒂納特斷言道。 “那麼我演示給你看,”芬妮告訴他,“請離開篝火旁,在樹叢那邊等著,直到麥倫叫你們回來時為止。”蒂納特站了起來,皺著眉頭,犯著嘀咕,大步地向陰暗處走去。不到幾分鐘,麥倫呼喊他,蒂納特回來卻發現只有麥倫一個人了。 “很好,坎比西斯長官。他們到哪裡去了?”蒂納特粗聲地問道。 “離你不到十步遠。”麥倫告訴他。蒂納特嘟囔著,慢慢地在篝火四周走著,吃力地左顧右盼直到他回到原地才停下來。 “什麼也沒有,”他說道,“現在告訴我他們藏在什麼地方?” “就在你的正前方。”麥倫指出。 蒂納特費勁地凝視著,接著搖了搖頭:“我什麼也看不到——”他話音未落,接著向後一閃,發出了驚駭的喊叫聲:“我神奧西里斯和荷魯斯,這是巫術!”兩個女孩就坐在他最後看見她們的地方,她們正舉起手,朝他微笑呢。 “是的,長官,不過是個小動作。巨猿會比你更容易被騙過的,”芬妮告訴他,“因為它們是智力有限的大野獸,而你是一位有著超常的智慧、受過訓練的戰士。”蒂納特被如此的稱讚消釋了心中的怨氣。 她確實是一位女巫,蒂納特無法與她相比。麥倫在暗暗地發笑:如果她願意,她還能讓他大頭朝下,讓他的肛門吹口哨呢。 他們在馬上不能過於靠近愛之神殿。不像泰塔,芬妮的技能還不足以隱蔽大隊的人馬。他們把馬匹留給了麥倫和納康托,隱藏在濃密的樹叢中。兩個女孩單獨赤腳向前走去,茜達都將四個亞麻小草藥袋系在腰間的裙子上攜帶著。 他們通過森林爬上山去,來到一處能夠俯視遠方山谷的峰頂。神殿就坐落在高地的前方。那是一座由黃色的砂岩建成的、雅緻的大型建築,周圍是草坪和浮動著巨大的睡蓮葉子的水池。有模糊的狂歡作樂的聲音傳過來,他們看到在一個最大的水池畔有一群婦女。有些坐成一圈,邊唱歌邊擊打著拍子,而其他的人則隨著音樂在跳舞。 “我們每天在這個時候都這樣做,”茜達都小聲說道,“她們正在等待士兵們來看她們。” “你能認出她們當中的一些人嗎?”芬妮問道。 “我說不准確。對我來說,要認出人來我們可是離得太遠了。”“等一下!在水池這邊獨自一人的那個女孩——你看到她了嗎?那是我的朋友金佳。” 芬妮看到一個沿著池畔漫步的修長苗條的女孩。她身著一件寬鬆的短袍,裸露出胳膊和修長的雙腿,頭髮裡插著黃色的鮮花,“她可靠的程度如何?”芬妮問道。 “她比其他大多數的女孩子都稍大一點,是她們所有人當中最理智的一位。她們都尊敬她。” “我們要下去和她講話。”芬妮說道,但是茜達都卻抓住了她的胳膊。 “瞧!”她說道,她的聲音顫抖著。就在她們蹲著的山樑下面,從樹林中出現了一排亂蓬蓬的黑色的影子。它們四足著地、跌跌撞撞地用前肢移動著,“巨猿!” 巨猿們正在神殿高地的四周巡邏著,但是在草坪上的婦女們看不到它們。每隔幾步,它們就用那張大了的鼻孔在地面上嗅一嗅,搜尋著陌生人或從神殿逃跑者的氣味。 “你能掩藏我們的氣味嗎?”茜達都問道,“巨猿對味道有敏銳的感覺。” “不能,”芬妮承認,“在我們到達女孩們那里之前,我們必須讓它們先過去。”巨猿在迅速地移動著,消失在後面的樹林裡。 “現在!”芬妮說道,“快!”她去抓茜達都的手。 “記住,不要出聲,不要跑,更不要和我失去聯繫。慢慢地、小心地移動。” 芬妮為她們施了魔法,接著讓茜達都下到坡下面。茜達都的朋友,金佳,仍然一個人坐在一棵柳樹下,將高粱餅渣拋向水中的魚群。兩個人跪在她的旁邊,芬妮輕輕地解除了茜達都的隱身術。她自己仍然遮蓋著以便金佳不被一個陌生的面孔嚇一跳。那女孩對在水中旋轉著的魚群是那麼地著迷,一時竟未能意識到茜達都的出現。接著她吃了一驚,要站起來走掉。 茜達都用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攔住了她,“金佳,不要怕。” 女孩看著她,然後笑了,“我沒認出你,茜達都,你去了什麼地方啊?我好想你啊。你長得更漂亮了。” “你也是啊,金佳。”茜達都吻了她一下,“可是我們沒有多少閒聊的時間,有太多要告訴你的事。”她端詳著女孩的臉,很驚愕,因為她的瞳孔被強迫服用的春藥擴大了。 “你必須認真聽我所講的話。”茜達都好像是對一個小孩子說話似的慢慢地開始講述。 當她開始明白茜達都正在告訴她的事情的重要性時,她明顯地更集中註意力了。最後,她低聲說道:“他們正在謀殺我們的姐妹,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那是真的,金佳,你必須相信我。我們要做些事情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茜達都很快地將草藥的事加以說明,以及如何準備和如何服用等事宜,“他們只帶那些懷孕的女孩上山,這種藥打掉了我的嬰兒。你必須把它分發給每位處於危險之中的姐妹。”茜達都撩起了裙子,從自己的腰上解下了藥袋,“把這些藏好,不要讓女祭司們發現。漢娜醫生一選好上山被女神提拔的女孩,你就必須給她一劑草藥。這就是能救她們的辦法。” “我已經被選中了,”金佳低聲說道,“醫生四天前來的,她告訴我很快就會見到女神。” “啊,我可憐的金佳!那麼,當你一個人的時候,就可以服用它了。”茜達都告訴她。她再一次擁抱了她的朋友,“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待得太久,但是我會帶一夥善良的人們來解救你。我們將帶你和其他的人離開,到一個我們感到安全的新國家去。提醒她們準備離開。”她鬆開了拉著金佳的手。 “藏好草藥,它們會挽救你們的生命。現在走吧,不要回頭。” 金佳一轉過身去,芬妮就將隱蔽的遮蓋伸展到了茜達都的上方。在金佳回頭掃視茜達都之前,她走出還不到二十步遠的距離。她發現茜達都已經不見了,不禁面色慘白。可以看得出,她正在努力說服自己,穿過草坪,向神殿的方向走去。 芬妮和茜達都經過森林開始往回走。走到半山腰,芬妮離開了小路,十分安靜地站在那裡。她不敢出聲,只是用力地捏著茜達都的手,芬妮告誡她要保持在隱身的魔法之下。她們幾乎屏住了呼吸,注視著一對巨大的黑色的類人猿步履蹣跚地順著小路向她們走來。巨猿們在巡視著路側的灌木叢時,頭來回擺動著。其中較大的那個是雄的,而跟在它後面的雌猿則好像更警覺、更富有進攻性。它們和女孩們走個並排,看起來它們要走過去了,然而雌巨猿突然停下了腳步,揚起了它的扁嘴突,翕動著寬大的鼻孔,在空氣中嗅來嗅去。雄的那隻也學著它的樣子,它們倆開始輕輕地但是熱切地哼哼著。雄猿咧著嘴露出了一排毒牙,接著咬緊了牙關。它們離得太近了,以至於芬妮聞到了它呼吸的臭味。她感覺到茜達都的手顫抖著,她又一次握著她的手指來鼓勵她。 兩隻巨猿小心地朝她們站的地方跳過來,仍然向空中探測著。雌猿低下頭來,在女孩們剛剛過去的地面上嗅著。它沿著她們留下的味道,向她們慢慢地拖曳著腳步走過來。茜達都嚇得渾身顫抖,芬妮能感覺到在她內心裡的驚恐達到了極點。於是芬妮充分利用她受過的訓練發出通靈的力量波讓茜達都穩定下來,但是巨猿探尋的鼻尖離茜達都的腳趾只有幾英寸了,她嚇得尿了褲子。她的尿沿著腿流下去,嗅到了味道的那隻雌巨猿又咕噥起來。它鼓足了力氣向前跳過來,但就在此刻,一隻正在逃跑的小羚羊弄得灌木叢里沙沙地響起來,雄巨猿發出一聲凶狠的吼叫,跳起來追了過去。雌巨猿隨之追趕它去了,它路過時離茜達都是那麼近,以至於差點刮到了她。當巨猿通過下層的灌木叢撞過去時,茜達都癱軟到了芬妮的身上,如果芬妮沒有抓住她的話,她就會摔倒在地了。芬妮扶著她,領著她慢慢地爬到了山頂,小心翼翼地一直到她們把神殿遠遠地拋到了視野之外。到後來她們跑向了麥倫和納康托帶著馬匹等候的地方。 在同一露營地他們兩夜沒有合眼了。他們之中,只有蒂納特和茜達都知道回去的路和森林中隱秘的小道,他們迅速而秘密地前進著,避開那些經常有人走的小路,就這樣從一個營地到下一個營地行走了很長時間。 他們從一個山村到又一個山村地行進,會見當地的地方官和支持他們的首領。他們全都是移民,大多數的村民都忠於他們。他們為這些亡命者提供食物和安全的住房。他們監視著雅里人的巡邏,然後通報他們的行動。 在每一個村莊,麥倫和蒂納特都舉行一個軍事會議。 “我們要回到我們真正的埃及!”他們告訴地方官和村長們,“讓你們的人民準備好在滿月的夜晚出發。” 蒂納特看到在火光的映照下,四周的人們臉上閃現出歡欣鼓舞和興奮的光輝。他指著在他面前鋪開的地圖:“這將是你們必須走的路線。所有的男人都用你們的武器武裝起來。女人們必須為她們的家庭備好食品、棉衣和毯子,但是不要帶過多的負重。這將是一次漫長而艱苦的征程,你們的第一個集合點將是這裡。”他指著地圖上的那個地方,“要迅速地向那裡進發。有先頭的偵察人員在那裡等候你們。他們會為你們準備更多的武器,他們將帶領你們到達基潭古勒隘口。那裡將是我們所有人的主要集合地。要謹慎小心、考慮周密。只有那些你們能信賴的人才可以告知我們的計劃。從以往的經歷中,你們應該知道到處都是寡頭們的暗探。在約定的時間之前不要行動,除非你們得到出自坎比西斯長官和我的直接命令。”在日出之前,他們騎馬上路了。邊遠地區駐軍和軍事堡壘的指揮官們幾乎都是可信賴的蒂納特的下屬。他們聽從他的命令,沒有提出什麼建議,也沒有什麼更多的問題。 “出發的命令下達給我們就行了,我們將做好一切準備。”他們向蒂納特表明態度。 三個主要的礦區位於東南部的山麓丘陵地區。在最大的礦區,有數千奴隸和囚徒們在採礦場辛苦地勞動,他們的工作主要是採掘豐富的銀礦石。守衛的司令官是一名蒂納特的屬下。他秘密地領著身著工作服的蒂納特和麥倫進入到奴隸們的監禁地和囚犯的集中營。住在那裡的人已經組織起來了,他們進入到秘室內選舉他們的頭目。蒂納特對大多數的頭目們都很熟:在他們被逮捕和監禁之前,他們一直是他的朋友和戰友。他們愉快地聽從他的命令。 “等到滿月,”他告訴他們,“看守們是我們的人。在約定的時間,他們會打開大門,釋放你們。” 其他的礦區較小一些。一個是生產銅和鋅的,通過把它們熔成合金,使銅轉化成青銅。三個礦區中最小的一個是最富有的。這裡的奴隸工作在一個含有金的石英厚礦層,含金量非常高,就像純金塊在礦燈光下閃爍著金光。 “我們有十五車純金儲藏在熔爐裡。”總工程師告訴蒂納特。 “留在那裡!”麥倫果斷地命令道。 蒂納特點點頭:“是的!留下黃金。” “可那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啊!”工程師抗議道。 “自由是一筆更大的財富,”麥倫說道,“留下黃金。它會減慢我們的速度,我們要讓馬車有更好的用途。它們要用來載婦女、兒童和任何身體虛弱或病得無法走路的人。” 當寡頭們發動襲擊時,還有二十天才到滿月。數千人已經參與了逃離計劃,因此一場熊熊大火正在整個雅里燃燒。密探們不可避免的會嗅到硝煙味。寡頭們派出隊長翁卡和二百名士兵趕到穆唐吉,傳聞是從這個村子裡散播出去的。 他們在夜裡包圍了村莊,將所有的居民抓了起來。翁卡在村子裡的會議棚每次審訊他們當中的一個人。他動用了皮鞭和烙鐵。在審問過程中,雖然有八個人死亡,還有更多的人眼睛失明或殘廢了,但什麼結果也沒有得到。接著他開始刑訊婦女。比爾特最年輕的妻子是雙胞胎孩子的母親,她有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他們才四歲。她拒絕回答翁卡的問題,翁卡一夥強迫她觀看他們斬下她兒子的頭。接著他將孩子的頭拋到她的腳下,又薅著他同胞妹妹的捲發,一把將她提了起來。在她的母親面前,懸在半空中的孩子尖厲地叫喊著並扭動著身體。 “你知道我是不會只殺掉你的一個孩子的。”他告訴她,然後用匕首劃著小女孩的臉蛋兒。她痛得尖叫起來,母親崩潰了。她告訴翁卡,她知道一切,很多很多。 翁卡命令他的士兵將所有的村民,包括比爾特,他的妻子和倖存的女兒,驅入了茅草屋頂的會議棚。他們用鐵條封好了門和窗戶,接著在茅草上點燃了火。從燃燒著的屋子里傳出一片撕心裂肺的喊叫聲。翁卡上了馬,拼命朝城堡方向奔馳,向寡頭們報告去了。 有兩位村民一直在山里狩獵。從遠處見證了他們的屠殺,就去提醒蒂納特和麥倫,他們已經被出賣了。兩個村民一直跑到這夥人藏身的地方,差不多有二十里格的路程。 蒂納特聽完兩人的講述,緊接著毫不猶豫地說:“我們無法等到滿月了,必須立刻出發。” “泰塔!”芬妮叫了出來,帶著極為痛苦的心情,“你答應等他的。” “你知道我不能等了,”蒂納特回答道,“甚至坎比西斯長官也一定會同意我不該那麼做。” 麥倫不情願地點點頭:“蒂納特長官是對的。他不能等,他必須帶著人們遠走高飛。泰塔也希望這樣。” “我不和你們一起走,”芬妮大聲喊著,“我要一直等到泰塔回來。” “我也留下來,”麥倫告訴她,“其他人必須馬上離開。” 茜達都伸出手去拉著芬妮的手:“你和麥倫是我的朋友,我不要走。” “你們都是勇敢的女孩子。”蒂納特說道,“但是你們是不是應該再去一次'愛之神殿',把年輕的姑娘們帶出來啊?” “當然!”芬妮大聲說。 “你們需要帶多少士兵一起去?”蒂納特問道。 “十個就足夠了,”麥倫告訴他,“我們需要多餘的馬匹來接應神殿裡的姑娘們。我們會把她們帶到通向基潭古勒河的第一個交叉路口那里和你會合,然後返回來等泰塔。” 他們幾乎飛奔了整個夜晚。芬妮和茜達都領路,麥倫騎著“雲煙”緊跟在她們後面。在黎明的曙光中,他們並排騎行在山頂,俯瞰著偎依在下面的山谷裡的愛之神殿。 “神殿裡清晨通常做什麼呢?”芬妮問道。 “日出前,女祭司們帶著姑娘們去向女神祈禱。在那之後,她們就到餐廳吃早餐。” “那麼她們現在應該在神殿裡吧?”麥倫問道。 “幾乎可以肯定。”茜達都說。 “巨猿在哪?” “我說不准,但是我認為它們在巡查神殿的庭園和樹林。” “有對裡面的姑娘友好的女祭司嗎?在她們之中有善良的婦女嗎?” “沒有!”茜達都痛苦地說道,“她們全都冷酷無情,她們對待我們就像對待籠子裡的動物。她們逼迫我們順從來這的士兵,一些女祭司利用我們獲得她們那下流的快樂。” 芬妮朝麥倫看過去:“我們要怎麼處置她們?” “我們要殺掉任何擋路的人。” 他們拔出了劍,排成了密集的一隊向下騎行,沒打算做任何努力來掩飾他們的到來。到處都看不到巨猿的影子,茜達都領著他們直接來到了神殿,那是一座與主體建築分離的獨立建築。他們加快速度朝那裡奔去,在木製的大門前勒馬停下來。麥倫跳下馬來,試了一下門閂,但是那門是從裡面閂上的。 “跟我上!”他對身後的士兵們喊道,他們形成了一個方陣。他們舉起盾,向門猛衝過去,門突然開了。姑娘們在正廳的地板上擠在一起,有四個身著黑袍的女祭司站在那裡看守著她們。有一個祭司是高個子的中年婦女,她表情冷漠、滿臉的麻子。她舉起一個金色驅邪物,將它指向了麥倫。 “當心!”茜達都大聲喊道,“她是農蓋伊,是一個法力很強的巫婆。她能用魔法把你炸成碎片。” 芬妮已把箭搭在了弓弦上,霎那間,她收緊弓,以一種流暢優美的動作射了出去。那箭帶著嗡嗡的聲響向正廳裡飛去,不偏不倚地擊中了農蓋伊的胸口。驅邪物從她的手裡急速地飛出去,她癱倒在了石頭地板上。其他三個女祭司像烏鴉一樣逃散了。芬妮又連發兩箭,射得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她跑到了祭壇後面的一個小門那。當她猛地開門時,茜達都一箭射中了她的肩胛骨。她滑到了牆下,在建築物的石頭上留下了一條血痕。大多數的神殿少女都尖叫起來。另外一些則拉起長袍蒙上了她們的頭,畏縮成驚恐的一團。 “和她們講話,茜達都,”麥倫命令道,“讓她們安靜下來。” 茜達都向姑娘們跑去,用力把她們拉起來。 “是我啊,茜達都。你們什麼都不要怕。這些人是好人,他們是來救你們的。”她看到了她們之中的金佳,“幫幫我,金佳!幫我讓她們恢復理智!” “把她們帶到馬匹那去,讓她們上馬,”麥倫告訴芬妮,“我們應該能想到隨時會遭到巨猿的襲擊。” 她們把姑娘們從門口拉出來。一些女孩子還在哭泣和嗚咽,必須把她們連推帶抬地弄到馬鞍上。麥倫不得不無情地對待她們,當一個女孩對芬妮大嚷大叫時,芬妮在她的臉上打了一巴掌:“起來,你這個蠢貨,不然我們就把你扔在這裡餵巨猿。” 終於,她們全都上了馬,麥倫大聲叫道:“全速前進!”他用腳後跟輕輕地磕了一下“雲煙”的側腹部。他的身上帶著兩名女孩子,她們在後面緊緊地一個抱一個。納康托和茵芭麗將他們與芬妮的馬鐙繩連在一起,她在前面帶著他們。茜達都的馬上是金佳,她的前面坐著另一個女孩。所有的馬匹至少載三名女孩。滿載的馬隊,以密集的隊形從神殿的草坪上穿過,朝著大山、向著通向基潭古勒的那條路狂奔而去。 當他們進入森林小路時,巨猿正在等著他們呢。五隻巨猿已經爬上了樹,當隊伍路過樹下的時候,巨猿從樹枝上落下來。與此同時,其他的巨猿從底層的草叢中吼叫著、咆哮著奔了過來。它們跳起來撲向馬上的人,或者用強有力的嘴猛地咬住了馬的腿。 納康托右手裡有一支短刺矛,他多次敏捷地出擊,殺死了三隻巨獸。茵芭麗的戰斧很鋒利,砍死兩個巨猿。麥倫和希爾特的劍前後揮舞,緊隨其後的騎兵策馬揚鞭加入了戰鬥的行列。可是巨猿不知道什麼是恐懼,集中全副精力拼殺,戰鬥是殘酷的。甚至當它們受傷時,或者將死之時,巨猿也試圖拖著身軀返回去參加戰鬥。其中兩隻突然襲擊“雲煙”,試圖凶狠地攻擊它的臀部及後腿。灰色的牝馬瞄準它們倆猛踢。第一下踢碎了一隻巨猿的頭蓋骨,第二下擊中了另一隻猿的下顎,又利落地咬住了它的脖子。 一位神殿少女從希爾特的馬鞍後面被拖了下來,在希爾特擊碎那野獸的頭蓋骨之前,她的喉嚨被一口撕開了。此時,納康托已經刺倒了咬傷了許多馬匹的那隻巨猿:一隻已經身負重傷但仍在拼死掙扎的巨獸,因此茵芭麗不得不用斧子砍碎了它的頭蓋骨。 他們再次整隊,騎馬離開了山谷。當他們到達岔路口時,他們朝東拐向大山里的基潭古勒隘口。他們騎行了一夜,第二天早晨看到在他們前面的平原上升起了一片塵雲。在中午之前,他們就趕上了又長又密集的逃難者隊伍。蒂納特正和後衛部隊在一起行軍,一看到他們到來,就急速地返身、乘馬疾馳迎接他們。 “成功會合,坎比西斯長官!”他大聲地叫道,“我知道你已經救出了我們的姑娘。” “是活下來的,”麥倫強調,“她們可是經歷了一段艱難的時光,幾近她們可以忍受的極限。” “我們會找地方把她們安排到車上,”蒂納特說道,“可是你們的人怎麼辦?你們是要和我們一起離開雅里,還是堅決要回去找到年邁的巫師呢?” “你已經知道我們的答案是什麼了,蒂納特長官。”麥倫尚未來得及開口,芬妮就搶先回答道。 “那麼我必須和你們告別了。感謝你們的勇氣和為我們所做的一切。我擔心我們可能永遠不能再見面了,但是你們的友誼為我帶來極大的榮耀。” “蒂納特長官,你的確是一位永遠的樂觀主義者。”芬妮微笑地看著他,“我向你保證,你不會那麼輕易地擺脫我們。”她催馬趕到他的身邊,在他那滿腮鬍須的面頰上吻了一下。 “當我們再次在埃及相聚時,我要吻你的另一邊,”她告訴他,然後掉轉“旋風”的頭,留下蒂納特沉浸在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之中,久久地註視著她離去的背影。 現在他們是很小的一隊人馬了,只有三男三女。因為納康托和茵芭麗一度選擇了騎馬而不是跑,所以每個人都有一匹馬。 “我們要去什麼地方呢?”芬妮與麥倫並排騎行時,芬妮問道。 “越靠近大山就越安全,”麥倫回答道,“當泰塔回來時,我們必須能夠迅速地與他會合到一起。”他把頭轉向茜達都,她就在他的另一側與之並行。 “你知道大山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供我們藏身嗎?” 她思考了一會兒。 “有,”她回答道,“有一個山谷,我從前常和我的父親到那裡去採蘑菇。我們就宿營在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山洞裡。” 他們很快地繞開了穆唐吉村,從他們曾經捕獲野豬的低矮山上俯視著那燒塌了的廢墟。骨灰和焦炭的味道向他們飄浮過來。他們離開時,大家都沉默不語,一直向東朝大山走去。 茜達都帶他們去的山谷落在山麓丘陵之中。那裡被樹木和山坳掩飾得非常好,如果他們不朝下看的話,就無法發現它。這裡有很好的草場供馬匹食用,一個小泉眼的水源足夠滿足他們的需求。洞中乾燥而又溫暖。茜達都的家人留下的一對破舊的做飯用的鍋和其他的炊具在後面的裂隙處放著,洞裡還有一大堆木柴。幾位女孩子做好了晚餐,他們圍著炊火開始吃晚飯。 “我們在這裡是足夠舒服了,”芬妮說道,“可是我們離城堡和去雲裳花園的路有多遠呢?” “在北邊六或七里格遠。”茜達都回答道。 “好!”麥倫滿嘴的燉鹿肉、含糊不清地說道,“遠得不足以引人注目,但當泰塔下山的時候,又近得足以能接著他。” “我很高興你用'當'這個字而不是'如果'。”芬妮悄悄地評論道。 接著除了匙子在銅碗裡的叮噹聲之外,四下里一陣靜寂。 “我們怎麼能知道他什麼時候下來呢?”茜達都問道,“我們必須在路上放哨來等候他嗎?”他們全都看著芬妮。 “沒有那麼做的必要,”芬妮回答道,“我會知道他什麼時候下來。他會提醒我注意。” 數月以來,他們一直在不斷地四處奔走、騎馬和戰鬥。在那段時間裡,這是他們第一次有了整晚休息的機會,只有在他們輪流警戒的時候,睡眠才會被中斷。芬妮和茜達都是值午夜崗。當南方的大十字星座朝地平線下降時,她們半睡半醒地、趔趔趄趄地回到洞裡,喚醒納康托和茵芭麗值夜裡的最後一班崗。接著她們倒在自己的睡墊上,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清晨拂曉前,芬妮搖醒了麥倫。他起來得很猛,把其他的人都弄醒了。他看到芬妮滿臉流淚,馬上伸手去拿他的劍:“怎麼了,芬妮?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芬妮哭著說道。現在他真正地看清了她的臉,意識到她正在高興地流淚。 “一切都好極了。泰塔還活著,在夜裡他來到了我這裡。” “你見到他了?”麥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焦慮不安地搖著她,“現在他在哪裡?他去了什麼地方了?” “當我睡著的時候,他來這裡俯視著我。當我醒來的時候,他讓我看到他的靈魂標誌,並告訴我,我很快就會回到你的身邊,很快。” 茜達都從她的墊子上跳起來,緊緊地擁抱著芬妮:“啊,我太為你高興了。為我們所有的人高興。” “現在一切都會好起來了,”芬妮說道,“泰塔即將回來,我們安全了。” “我已經歷經數万年等待你來到我這裡,”厄俄斯說道,儘管他知道她是巨大的謊言之魔的象徵,泰塔還是不得不相信她的話。她轉過身去,返回到洞穴口。泰塔不想反抗。他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只能跟她走,儘管他積聚起所有的力量可以反抗她的迷人魅力,但是在那個時刻,除了跟她去任何她領著去的地方以外,他什麼都不想做。 在入口的那一邊,隧道變窄了。以至於地衣覆蓋的岩石摩擦到了他的肩膀。當泉水在他的腳邊汩汩作響並濺到了他的袍子上時,給他的感覺是冰冷的。厄俄斯在前面飄動著。在黑色的絲綢下,她的臀部像一條搖擺的眼鏡蛇一樣的若隱若現。她離開了小溪,走上了一條狹窄的石頭坡道。在它的頂端,隧道加寬了,變成了一條寬敞的通道。岩壁覆蓋著淺浮雕的天青石瓷磚,上面雕刻著真實的和傳說中的人形神和野獸。地板上鑲嵌著老虎的眼睛,屋頂則是玫瑰色的石英。和人頭一樣大小的水晶放在岩壁的支架上。當厄俄斯走近每一個裝飾時,它們都依次釋放出照亮前面過道的神秘的橙紅色的光。當他們繼續前行時,水晶消失在黑暗之中,進入到陰影中不見了。泰塔不只一次瞥見了巨猿那蓬亂的黑色影子。厄俄斯赤裸的小腳悄然無聲地輕快地掠過金色的磚瓦。它們令他著迷,他發現自己的眼睛很難離開它們。當她走過時,空氣中留下了清新的芳香。他以強烈的快感體味著它,終於辨別出那是向陽百合的香味。 終於他們到了一個佈局優雅的寬敞房間裡。這裡的牆壁是綠色孔雀石的。屋頂上的柱子肯定直通地面,因為陽光透過它們灑進來,在牆上反射出翡翠般的光澤。房間裡的家具是像牙雕刻的,位居中央的是兩件低矮的長沙發。厄俄斯走到一張沙發前坐下來,將她的腿盤到了自己的身下,又把身上的披風舒展開來,因此她的腳就隱蔽起來了。她指著對面的沙發:“請隨便坐。你是我尊貴的、深愛著的客人,泰塔。”她用譚麥斯語說道。 他走到那沙發前,在她的對面坐下來。沙發上覆蓋著刺繡的絲綢墊。 “我叫厄俄斯。”她自我介紹道。 “為什麼你稱我為'深愛著的'?這是我們初次見面,你根本不了解我。” “啊,泰塔,我了解你就如同你了解你自己。或許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她的笑聲比他所聽過的任何音樂都更悅耳。他設法對此不予理會。 “即使你的話沒有理性,但不知為什麼,我不懷疑你說的話。我承認你了解我,可我對你卻是除了名字以外,還一無所知。”他回答道。 “泰塔,我們相互間一定要誠實。我只會和你講真話,你也必須同樣對我吐真情,你剛才的表述就是一個謊言。你對我了解很多,唉,你已經形成了很錯誤的看法。我的目的就是開導你,糾正你的錯誤認識。” “告訴我我哪裡錯了。” “你認為我是你的敵人。” 泰塔保持沉默。 “我是你的朋友,”她繼續講下去,“是你未來最親愛的最溫柔的朋友。” 泰塔嚴肅地低下了頭,但是仍然沒有做聲。他發現他非常渴望相信她的話。他已經下了最大的決心來保證他防禦的堤壩不至於崩潰。 勝了一拍之後,厄俄斯繼續進擊:“你總是想像我要欺騙你,我曾經對你撒過謊,就像你對我也撒過謊一樣。”她說道。 泰塔感到寬慰的是,他沒有釋放出任何她可以看到的光環:他正在湧動著情感。 “我一直對你只講真話,在洞穴中我讓你看到的影像是真實的。那裡面沒有任何欺騙的成分。”她告訴他。 “它們是有說服力的影像。”他說道,他的語調不露聲色,不含感情。 “它們都是真實的。我能承諾的就是我會傾力為你付出。” “為什麼在所有的男人之中你選定我呢?” “所有的男人?”她以輕蔑的態度驚叫道,“所有的男人對我來說都沒有蟻群中的一隻白蟻更重要。他們是本能的生物,既沒有理性也沒有智慧,因為他們活不到足以獲得那些美德的壽命。” “我認識有學問、有同情心和有人性的智者。”他反駁她。 “你做出的那種判斷是從你短暫的人生觀察中得來的。”她說道。 “我已經活得夠長壽的了。”他說道。 “可是你不會活得更久了,”她告訴他,“你的末日就要到來。” “你夠直率的,厄俄斯。” “正如我已經承諾的,我對你只會講真話。人體是一個不完美的工具,而生命是短暫的。人的壽命太短以至於無法獲得真正的智慧和領悟。按照人類的標準,你是一位長壽者。按我的推算,你那一百五十六歲的生命對我而言,不比一隻蝴蝶、或一朵黃昏生而拂曉前消亡的仙人掌花更長。承載著你靈魂的肉體將很快地令你失望。”突然她從黑色的絲綢披風下猛地伸出右手,做了一個祝禱的手勢。 如果說她的腳是可愛的,她的手則是令人賞心悅目的。泰塔屏住了呼吸,當他注視著她優美的姿勢時,他感到身上如同觸電般的感覺,汗毛直豎。 “如果不是你,那不需要如此。”厄俄斯柔聲說道。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厄俄斯。為什麼是我?” “在你已經活過的短暫歲月裡,你已經獲得了很多。如果我能永恆地延長你的生命,你將會成為一位才智非凡的巨人。” “那並不能說明問題的全部。我又老又醜。” “我已經更新了你身體的部分器官。”她說道。泰塔冷冷地笑了:“那麼,現在我是一位有著年輕漂亮的生殖器的醜老頭。” 厄俄斯也隨著他笑起來,發出那令人興奮不已的聲音。 “多麼簡練的表達。”她把手撤回到她的披風下,給他留下了失落感。接著她又繼續講下去,“在那個洞穴時,我讓你看到了你年輕時的形象。你是那麼帥氣,我能夠再次恢復那時的你。” “如果你願意,任何一個帥哥都由你來挑選。我相信你已經那麼做過了。”他對她提出了質疑。 她馬上公正而誠實地回答道:“大約有一萬或者更多,可是儘管他們很英俊,卻全都和沒有頭腦的螻蟻一般。” “我有什麼不同嗎?” “是的,泰塔,是的。” “在哪方面呢?” “你的智力,”她說道,“單一的肉慾的激情很快就會令人厭倦,卓越的智力是永恆的魅力。在一個永遠年輕、健康的身體裡,偉大的心智隨著時間的變化會越來越強:這些是金子般的品質。泰塔,你是我歷經數代一直渴望尋求的一位最完美的伴侶和配偶。” 他們談論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雖然他知道她的本性是冷酷和惡毒的,但依然令人著迷和富有魅力。他感到自己精力充沛,不論是身體還是智力。最後,令他煩惱的是,他感到需要去方便一下,可是在他還沒有講出來時,她已經告訴他:“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住處。在你的右側,通過那個門口,然後沿著通道走到底就是。” 她指給他的房間又大又壯觀,但是他幾乎沒有註意到環境對他的心智影響很大。他一點兒也沒有感到疲勞。在一個隔間裡,他發現了一把裝飾著雕刻的小椅子,下面放著一隻馬桶,他在那裡解了手。在角落裡,帶著香味的溫水從一個噴嘴裡流入了一個水晶盆。他一洗完手,就匆忙地回到了綠色的房間,希望厄俄斯還會在那裡。穿過屋頂柱子上的陽光已經消失了。夜幕降臨了,可是牆上的水晶還帶著溫暖的微光。厄俄斯像他剛才看到的那樣坐在那裡,他在她的對面坐下後,她說道:“這是為你準備的食物和飲料。”她用那可愛的手,指著他旁邊的象牙桌子。在他不在的時候,銀盤和酒杯已經擺在了桌子上。他沒有感到餓,但是水果和牛奶果汁露看起來美味可口。他有節制地吃著、喝著,接下來急切地回到他們原來的話題:“你輕鬆地講到永恆的生命?” “那是所有人的夢想,從法老到奴隸,”她贊同地說道,“他們在想像的天堂裡渴望永恆的生命。甚至那些在我之前出生的古人也把他們夢想中的畫面繪在了他們墓穴的岩壁上。” “實現這種夢想是可能的嗎?”泰塔問道。 “我坐在你的面前就是活證據。” “你活了多久了,厄俄斯?” “當我觀看胡夫法老在吉薩建立巨大的金字塔時,我已經是老人了。” “這怎麼可能呢?” “你聽說過豐特嗎?” “那是從古代流傳至今的一個神話。”他回答道。 “那不是神話,泰塔。豐特是存在的。” “那是什麼?它在哪裡?” “它是所有生命的藍河,是驅動宇宙的基本動力。” “它真的是一條河或者是一個噴泉嗎?為什麼是'藍色'的?你能給我描述一下嗎?” “沒有什麼詞語,即使是在譚麥斯語中,也找不到能充分描述它的力與美的詞彙。當我們成為一體時,我就帶你去那裡。我們將並肩在藍河裡洗浴,你將會以全部青春的光彩從裡面出來。” “它在什麼地方?它在天上還是在地上?” “它從一個地方移動到另一個地方。就像海洋的漂移和山脈的升降一樣,因此豐特是隨著它們在移動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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