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迷藏之七步橋

第9章 第八章山寨

迷藏之七步橋 红娘子 7763 2018-03-22
一路上去,山道窄小而且越來越陡峭,加上雪地的原因,範啟澤跌跌撞撞地攀上了半山腰,這時候他已經累得不行,靠在一顆松樹下面,大口地喘著氣。雪花飄落到臉上,像是降溫劑一般,讓他猛然驚醒,自己已經太過遠離人群,這更不是一個好事情。 看著山下斑駁的亮點,度假村的人大概已經人手一隻蠟燭,點燃著尋找自己,而山上的寨子已經安靜得如同融在山中一般,不見了輪廓。 山道中還有一個亮光正朝著自己這邊過來,範啟澤長吁了一口氣,不管來人是誰,總歸是有人掛牽著自己的,無論是惦記著自己也好,還是希望拿走自己的性命,這都不緊要了。在這個地方,還有這個時間,範啟澤好像迷失的野鹿一樣,等著安慰或者危險的到來。 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在山風中變得模糊不清,呼喚著,但是卻沒有名字,範啟澤知道這是黃奕欣,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就這樣傻乎乎的跟了上來,她還是真是個傻子。

範啟澤站起身來,想向下面招呼一聲,卻感覺頭頂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好像能夠感覺到血液快速通過血管衝到頭蓋骨的聲音,眼前金星一閃,又軟趴趴地倒下。意識模糊間,好像能看到一雙鞋子從面前走過,隨後就一切就不知了。直到第二天才明白,而第二天對范啟澤來說,總是意味著一個人消失。 但是他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黃奕欣正在自己的身旁,一切都安好,這無疑是個好消息,範啟澤翻身起來,抖掉了身上的雪,發現自己正在一個山溝中,這個和昨天最後呆著的那顆松樹下不一樣,山區的大雪已經停了,太陽高懸空中,照耀著大地,積雪一點點開始融化,範啟澤看了看躺在一個草窩中的黃奕欣,她正睡得跟躲開寒流的小熊一般,蜷縮成一團。 搖醒了黃奕欣,範啟澤這才正式的開始觀察起這個山溝來,抬頭望上到去,在大概20米高的地方有一顆松樹,挺像範啟澤昨晚呆過的地方,可再仔細一看,這裡到處都是一樣的松樹,都有著一般的高度和繁茂的枝葉。而且這20米的距離卻讓他們可能要走上很久,高聳的懸崖讓這短短的距離成了天險。

黃奕欣擦了擦眼睛,跟範啟澤說了昨晚的事情,從她發現範啟澤栽倒在樹下,她用盡全力去攙扶起來,然後再拖回山下,卻不慎滑下山坡。 說這些的時候她好像並沒有一絲害怕,話語中帶著一絲絲的興奮,好像這是她一直所期盼的東西一樣,如同一個做了好事的孩子,等著範啟澤的回應。 範啟澤愣了愣,面無表情地開始尋找出去的路,這讓黃奕欣很失望,原以為他會感激自己,想不到卻是這樣的表現,努了努嘴,這個男人真是一個任性固執的傢伙。 兩人在山谷中撥開樹枝,一步步地走著,範啟澤依然作出一副冷淡的樣子,拿著根棍子在前面開路,一句話也不多說。今天早上醒來看到黃奕欣還活著,真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但是這很可能是自己一直不搭理她所致,所以他打算一直這樣沉默到山下。

山谷中的積雪比別的地方要更厚,昨天晚上沒有被凍死,真是他們的大幸,範啟澤想要問問昨天黃奕欣有沒有看到人在自己暈倒的地方。想到這個,範啟澤有點懊惱,昨天好像血糖過低似的,什麼都不清楚。 黃奕欣依然不死心地跟範啟澤套近乎,不料他依然沉默寡言,讓人好生無趣,這個時候導遊他們一定在尋找著他們的踪影。 範啟澤終於找到一條能夠通往山道的小路,或者不能稱之為小路,那隻是一條野獸走出來的痕跡,在披滿雪的荊棘和矮竹林裡面,有個一個形如走廊的拱起,這是一條不好的選擇,如果走進去,要是有人在外面搜尋他們的踪跡,估計更是困難。 但是寒冷和飢餓讓范啟澤有點慌不擇路,手機沒有信號,打火機都被漚濕了,如果再不前行,估計兩人就會凍死在這個不見人影的山谷裡面。

範啟澤簡短地問了問黃奕欣,黃奕欣表示無所謂,既然都這樣了,只能拼一拼,這樣,範啟澤帶頭,兩人鑽進去,一點點沿著山路往上爬。 太陽照下來的時候,雪開始融化,寒氣在這個時候反而愈加嚴重,在小道中幾乎成了爬行姿勢的範啟澤雙手有點麻木了,而黃奕欣在後面默默地跟著一起爬行,山林中一片死寂,這種天氣估計連飛禽走獸都躲在自己窩裡休息了。 範啟澤終於忍不住這種感覺,開始和黃奕欣說話:“你住在哪個社區?你見過我?” “是啊,我們肯定見過,在小區門口看過你幾次,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在這裡遇到你,我覺得這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緣分。” “哦,真是巧啊,你手怎麼樣,最好用袖子裹一下,免得凍著。” “嗯,沒事,昨天晚上你怎麼暈倒在那兒了?”黃奕欣對范啟澤昨晚的表現還是有點不解,更多的她覺得是因為自己看到什麼,範啟澤出於保護她,而奮力追趕。

範啟澤想了想,還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好,只好苦笑了一聲,還說了聲謝謝,謝謝黃奕欣來搭救她。 黃奕欣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人沒有救成,反而讓兩人都掉下了山谷,好在都沒有什麼大礙,現在首要任務就是爬出這裡,去度假村的火堆邊上喝點熱湯。 範啟澤發現了一條岔路,這讓他有點麻煩,從太陽的方向得出判斷,但是卻不能分辨這兩條路哪個能通往大路,範啟澤不得不停了下來,仔細觀看著這個岔口。 這裡草木密集,像是一個洞窟一樣,上面全是佈滿尖刺的荊條讓人沒法探出腦袋看個究竟,範啟澤只能憑著最簡單的直覺去判斷道路,這個和猜硬幣一般,正或反。不過在他看到一個熟悉的東西後,一切又變得不同了。 一塊布料正掛在前面的樹枝上面,仔細一看,卻是自己衣服上的一塊,範啟澤連忙翻看了自己的衣服,正是自己的外套,難道昨晚他們是從這裡滑了下來?

“跟著我走!”範啟澤奮力的往掛有布條的小道爬去,不一會兒,還真的看到了出路,幾顆松樹在前面舒展開,結成小道的竹枝和荊條一下子散開了,殘雪在反射著耀眼的陽光,這讓他十分興奮,馬上加速往前面走去。 黃奕欣在後面跟著,但是她的力氣幾乎快用盡了,好像身上的熱氣在一點點的散盡,隨之帶走的還有自己的靈魂,儘管聽到範啟澤興奮的叫聲,可手臂和雙腿全然用不上勁,只好對范啟澤喊道:“我走不動了!” 範啟澤連忙拉住她,一步步的往上行進,勝利在望,如果這個時候放棄就太可惜了,渾身上下不知從哪兒來的力量,將自己和黃奕欣一起,一點點地拖向了大道。 躺在雪地上,範啟澤大口地喘著氣,他從來沒有覺得冬日里面的陽光會有這麼親切,即使渾身已經濕得像是泥水一片,從口袋中拿出手機,居然發現還有一格信號,這實在太好了。

範啟澤迫不及待的想打電話求救。 而這個時候黃奕欣卻像是被什麼拖了一下,猛地重新滑下山道,一個金屬聲音激盪在空氣中,讓范啟澤毛骨悚然,像是觸發了什麼機關,該來的真的就來了。 黃奕欣朝後倒了下去,撲在矮竹林中,範啟澤連滾帶爬地上去,想將她拉上來,卻看到了不能想像的一幕,黃奕欣的頭顱怪異地歪向一片,而後慢慢分開,鮮血從她的脖子上噴了出來,而上面的腦袋已經不見了,她甚至還來不及呼號一聲,就這樣離奇地身首異處。 她的身子開始往山下滑去,範啟澤徒勞地抓了一把,卻只能無濟於事地看著她慢慢地往下滑去,血液混雜著枯枝敗葉一同往下滑動,和黃奕欣的身體一起,慢慢地在濕滑的泥土上往下落去,直到範啟澤再也看不到它們為止。

範啟澤張大了嘴巴,愣在那裡,手依然還伸著,像是希望能抓住什麼,事情就這樣發生在自己面前,真實的像是重槌撞擊心臟。 在樹叢中有一條難以看到的金屬線,範啟澤擦擦眼睛,看到了一根吉他的第三弦,結實又鋒利的鋼弦繃在兩棵樹上,剛才聽到的金屬聲大概就是這個突然彈起的聲音。它可以像刀一樣,輕易割掉人的腦袋。 這樣一個細節在範啟澤的腦袋中浮現,自己在車上彈吉他的時候,因為三弦不准,好像從導遊那裡拿過一根吉他弦,可他沒有換上,而是隨手調調,那根弦一直在自己身上。 他連忙摸摸口袋,發現那個小紙袋早就不在,而這個精巧的機關卻用上了這根琴弦,範啟澤想起了路上出現的布條,這好像在暗示是自己一直擔心的事情——一切都是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時候做出的,不光是黃奕欣的死,還有前面幾個人!

山下有人在叫喊著,好像是搜尋他們的人來了,範啟澤這時候已經慌張失措,要是被人發現,自己定是百口莫辯,於是一陣踢騰,站起身來,慌不擇路的往山上跑去。 雪繼續融化著,黃奕欣留下的血跡融在紅土中,山嶺依然靜寂,沒人回應下面的人群。 在無頭蒼蠅一般奔跑半日,範啟澤已經跌倒無數次,幾乎成了泥人,身上混雜著黃奕欣或者自己的血水,如同野人一樣在山嶺裡面無目的地竄著,飽受寒凍和飢餓之苦,但是他的腦子依然回放著黃奕欣從那裡滑下去的情景,還有那根要命的吉他弦,這些事情讓如同驚弓之鳥,被一點小聲音嚇得攀上爬下。 最終他體力不支地倒在路上,這樣反而讓他更加舒服,伸直自己麻木的腿和腳,面朝上躺著,範啟澤感覺自己會死在這裡,不過這樣讓他很釋然,緩緩地閉上眼睛,慢慢地放下腦中那些不能釋懷的重壓。

不一會兒,他又飄飄然地醒過來,這種飄然太過真實了,範啟澤睜開眼睛,看到路面正一點點往後退去,好像自己正坐在自動扶梯上一樣。 這像是一個升天的過程,範啟澤有點享受地感受著一晃一晃的飄忽感,自己的雙腿甩著,讓他想起在大學的某個瞬間,蘭汶坐在雙槓上面,晃蕩著雙腳,對他說著一些事情,他卻全沒有聽到,只是看著那對細緻的雙腿出神。 “你會一直這麼喜歡我嗎?” “當然會,要不要我跑到街上去喊一番啊?” 那時候蘭汶的笑容還有沒有如今這般冰冷,而事情總是不能遂人願,範啟澤覺得人在死前有這麼一番回憶也挺好,於是就有點幸福的閉上了眼睛。 陽光曬得他暖暖的,身子在晃蕩,如同搖籃一般。 當他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死去的時候,才低下頭一看,自己正被綁在一個特別的架子上,讓人一點點的背上山去。 想要張嘴叫,卻眼見著自己進了那個昨晚看到的山上的寨子,在凌亂的石板路上走著,喉嚨乾澀,而且明顯是著涼了,範啟澤只能幹啞的發出一點難以覺察的聲音。 範啟澤像是貨物一樣被放倒在一間屋子裡面,然後幾個人上來七手八腳地將他身上的繩子解開,他舒服地翻了個身,才看到自己是被綁在山里人特別用來砍柴的擔子上,被一步步地背上了山寨。 這間房子特別地大,當中的火塘卡茲卡茲地燃著熊熊的炭火,上面掛滿了熏得油亮的臘肉,整個空氣中充斥著一種香氣,還有一股子暖和得讓人心頭軟綿綿的熱量,這些讓范啟澤不由得吞了一大口唾沫,他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加上在山里奔跑許久,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火塘邊上的靠椅上端坐著一個老態龍鍾的老頭,鬍子長得跟人參的根鬚一樣,在啪啪冒著火星兒的火光下顯得十分耀眼,他的皮膚皺在一起,每條紋路都代表著他所經歷過的滄桑。見了範啟澤毫不客氣地四仰八叉躺在地面上,笑了一聲,用苗語問了一句,周圍人聽了,也用苗語回了一句,範啟澤聽在耳中,卻一點也不明白他們的意思,只憑著一種直覺,衝著那老人傻笑一聲。 這一聲傻笑卻像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那老人哈哈一笑,讓人把扶起來,坐在火塘邊,直勾勾地看著範啟澤,範啟澤卻一點也不加迴避,同樣對著那老人笑,像是熟識的朋友一般,實際上範啟澤現在的腦袋空白一片,見到那老人,更多是搞笑。 不一會兒,一鍋米飯和幾塊蒸好的臘肉端了上來,範啟澤不顧一切扒拉著吃了下去,那個飢餓的樣子讓旁邊所有的人哄堂大笑。 範啟澤倒是不客氣,三下五除二地就將碗里東西吃完,見老頭遞過一碗酒過來,更是毫不客氣地喝下,這酒濃烈卻不嗆人,滿口全是濃香,範啟澤如同喝白水一般,將這一碗酒通通喝下。 這般豪情倒是來源於他自己,原本以為自己早已死掉,就此得以偷生,範啟澤倒無需什麼話語,只管招呼什麼幹什麼。幾個年輕苗人先是用苗語說了幾句,見他沒有什麼反應,換作當地土話說起來,範啟澤仔細一聽,這話倒是和川音有些相似,想必是西南官話腔,用心一聽,倒是能聽出一二,半懂不懂之間,依然點頭微笑一番。 話說到一段,範啟澤酒也喝了不少,米酒上了頭,那老人開始吟唱著什麼,節奏悠長而哀怨,在火堆前面,搖擺著腦袋,像是喝醉了。 範啟澤卻無比興奮,隨著這個節奏跟上一首歌曲,大聲嚎叫著將那些早已記不清楚的歌詞喊了出來,兩人語言雖然不同,卻有一番豪氣。 不過一會兒。範啟澤全然就醉倒在地,只剩下發洩一樣的大喊大叫,就算之前的飯局再多,也不及這一場誠懇的招待,看著周圍頭裹著黑色頭巾的苗人們,範啟澤嘿嘿笑著,頹然倒在地上,他們不懂自己的語言,而自己也沒法全然了解他們的意圖,但是這些笑容是單純而質樸的,只是對於一個即將倒斃在路上的人的關愛。 範啟澤還是笑著,看著自己被人又一次綁起來,繼而吊在樑上,到了這時候,他才感覺到有些不對。 那老人對他說了幾句,苗語分類極多,即便能夠聽懂一二,也沒法清楚了解意圖,何況範啟澤本來就不懂這個。見範啟澤沒有反應,邊上的年輕人算是翻譯地說了幾句,但范啟澤費盡力氣才聽懂了幾個詞:“七步橋、清血。” 被吊在房樑上的範啟澤努力睜大了眼睛,即使高達60多度的自釀米酒讓他已經全然失去力氣,但是這幾個詞還是讓他驚出一番冷汗,這些人要對自己做什麼? 老人將剩下的米酒含在口中,噗的一聲噴在一把寒光閃閃的尖刀上面,而後慢慢的往範啟澤逼來,嘴中念叨著什麼,讓周遭的苗人們一齊呼喊著。 範啟澤嘴唇有點不聽使喚,他能夠看到那把刀傳過來的銳氣,而且後面緊跟的兩個苗人舉著兩個瓦罐,跟著老頭一步步上前來,停在眼前。 老頭沒有絲毫猶豫地將尖刀劃向范啟澤,在他胸前開了一個小口,鮮血霎時間就流下了下來,後面的年輕人連忙用瓦罐接住,範啟澤身子震了震,卻沒有感覺到什麼痛感,即使血液和生命一起在流逝,自己卻沒有一點感覺。 要是這算是一個取命的儀式,對於範啟澤來說可能有點太久了,那個老頭不厭其煩地在那個劃開的口子上大做文章,一邊取血,一邊還用草藥敷上傷口,範啟澤這時候的神誌不知是出於酒精的作用還是什麼,全然陷入了混亂。 周圍站著好幾個女人,她們站立著,像是等待著範啟澤的死亡,每個人都保持自己最為醜陋的一面。幾個女人穿著同樣的衣服,也同樣的佔滿了鮮血,圍成小圈,看著範啟澤,尤其是黃奕欣,她持著自己的腦袋,在自己的懷抱中,那張靜謐而又蒼白的面孔露出一絲慘淡的微笑,像是欣賞著範啟澤最後的痛苦。 這他娘都是報應,範啟澤手腕被繩索勒得慘白了,四周圍著幾個女人,像是身處幻境,第一個傷口剛剛劃完,那老頭將刀口噴了一口酒,這預示著即將劃下第二刀。 一位苗女趕上前來,將老頭執刀的手牢牢抓住,不讓他繼續下手,這苗女就是將範啟澤背上山的那位,也是她看到了範啟澤倒在路上,原本要砍柴的她放下手中活計,將範啟澤背上了山寨。 範啟澤要是知道是一個女人背著他上了山,還真不知道他會是怎麼樣的感受,但是這女子好像打算救人救到底,一把攔住了老頭的行動。 她哀戚地說:“阿公,莫殺了他嘛。要是你怪我背了他上山,我把他再背下去好嘛。” 被人喚作阿公的老頭並沒有動心,一把甩開了苗女,說道:“你懂個什麼,姑娘家不要管那麼多,我這是為他好,你莫多事!” 說著將刀伸了出去,不料刀還沒有觸及範啟澤的皮膚,房外有人開始呼號,透過窗戶看去,寨子一頭熊熊的燃起了火光。 老頭甩下了刀,大喊一聲,率領屋內一幫村眾連忙跑出去救火,將範啟澤丟在屋內。 那苗女見狀連忙將範啟澤放了下來,範啟澤半昏迷地躺在地上,這時候的他已經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口中剩下一句話語:“水,給我點水。” 苗女連忙出門給他倒水,在這個空當,一個人影從門外閃了進來,搖晃了一下範啟澤,見他沒有反應,就硬生生地將其拖了出去。 那來人身材嬌小,卻像是有很大力氣,將範啟澤拖到草叢邊上,從草葉上摘了些雪,塞進他的口中。 範啟澤緩緩轉醒,村子的草屋燃得映紅了半天,在火光中,他再次睜開了眼,那些圍著他的女人們都消失不見了,而在他面前的,卻是真真切切的一張臉——蘭汶! “蘭汶,你怎麼在這裡,我告訴你……”看到蘭汶的臉龐,範啟澤興奮起來,好像力氣重又回到了身上,事情已經重得不能忍受,讓范啟澤幾近崩潰,他急於將所有的東西說出來,所有的不安和恐懼,還有對蘭汶的不能磨滅的思念。 蘭汶打斷了他的話,反而用一種極度生硬的口氣說道:“你知道你到了什麼地方嗎?那些人就是黑苗寨子,惹上他們對你一點好處沒有,剛才他們是不是用刀取你的血?” 範啟澤被這番問話弄得云山霧罩,胡亂點了點頭,蘭汶更是壓低了聲音,言語中透出一絲恐懼,說道這是黑苗做蠱的方式,他們要用範啟澤的血去養出致命的毒蟲。而當取血完畢以後,範啟澤自當死得不明不白。 聽完蘭汶的話,範啟澤驚出一頭冷汗,幸虧剛才那苗女擋住了第二刀,不然自己還不知道會是什麼一個結果。 被這麼一驚,範啟澤倒是把自己的事情事情全部忘了,只是傻乎乎地跟著蘭汶的話點頭不止。 “現在你跟我走,要不是我及時問了情況,還真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呢。” 範啟澤惶恐地站起身,跟著蘭汶往山下走,一邊問道:“剛才的火是你放的?” “是,這算是報復,你知道山下的那個度假村吧,我估計他們出的事情也是這些黑苗一手搞出來的,我是股東之一,只當是報仇了。” 蘭汶身上透出一股子冷漠的味道,這段下山的道路就是范啟澤被那苗女背著上來的路,那時候他真切的回憶起幾年前的蘭汶,可現實的她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卻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種感覺,這種冷酷像是厚厚的城牆,拒範啟澤於千里之外。 但是她還是來找他了,這讓范啟澤還是有些許的溫暖感覺,在雪後第二日清朗的月光下,這兩人一步步地往山下走去。 接近度假村,範啟澤卻不再上前,他想起自己沒法交待黃奕欣的事情,只好站在路上,一臉的為難。 蘭汶問起為什麼,範啟澤解釋還有一人,他們昨天呆在一起,但是她死了。 “是那些苗人害死的嗎?”蘭汶淡淡地說出這麼一句,好像沒有任何驚詫,卻輕輕地為範啟澤找了一條台階,可範啟澤依然不願進去,惹得蘭汶輕蔑一笑,拉著範啟澤走到停車場,讓他上了車,然後對他說道:“我去說一聲,我不會說找到了你,然後我們就離開,行嘛。” 範啟澤忙不迭地點頭應允,見蘭汶走遠,疲憊至極的他頭一歪,馬上睡了下去。 等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開在半路上了,蘭汶正開著車飛馳在公路上面,嘴上叼著一根煙,範啟澤看著她,她比起幾年前已經瘦了太多,仔細看看,眼窩都有點深陷了,生活或者會給人太多的折磨,但是對蘭汶來說,真的有點太多了。 曾經範啟澤覺得自己會和蘭汶一直廝守,但是生活並不會這麼簡單的實現他的願望,畢業以後的自己久久沒有找到工作,而且一重打擊又過來了,爸爸範黎東突然過世,讓剛剛走上社會的自己全然沒有了方向。 酒精是好東西,用一種痛苦置換另一種痛苦,範啟澤意志低垂,而與蘭汶在一起的生活也越發難過,一切需要有一個基礎,可他連這個基礎也沒法保證。 吵架的次數一次多一次,蘭汶為範啟澤學會了做土豆肉片,於是她一遍又一遍地做著土豆肉片,即使那很好吃,可範啟澤最終卻還是以這個為理由大吵一番。 那是一次毫無理智的宣洩,他沒有什麼對象可以宣洩,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別人,而是一副窮凶極惡、急於開脫的樣子,這樣真的有點像自己的父親,多無奈的事情啊! 於是那一次卻換來了蘭汶的離去,和土豆肉片一樣,消失在他的視線和味蕾中,一切如同幻夢,長達幾年的幻夢,範啟澤離開了那座城市,開始了現在的工作,他換了一切能換的東西,想要改變,他還是會去吃土豆肉片,可每次都味如嚼蠟,更多的時候比酒精更容易讓他淚流滿面。 原以為他忘了,可現在蘭汶的再次來臨,卻讓他更忘不了。 想到這裡,範啟澤的眼圈紅了起來,面前的這個蘭汶不再如以前,這般冷酷的她大概也早就將之前的那個範啟澤倒進馬桶,然後按下沖水開關,不再流連他這種壞蛋。 看到範啟澤醒了過來,蘭汶問道:“你想去哪兒,我送你吧。” 這句話依然還是那麼冷冰冰的,如同天窗上刮進的寒風,沒有一絲過去的感覺可以尋覓,範啟澤抹抹眼睛,看著前面的路,平靜地說道:“我想去濮市,行嗎?” 蘭汶眨了眨眼睛,微微頜首,於是,車子往濮市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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