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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杜馬斯海灘紅衣幽靈

印度異聞錄 羊行屮 8649 2018-03-22
坐落在印度古吉拉特邦的杜馬斯海灘,是印度有名的鬧鬼之地,最有名的當屬“紅衣少女”事件。 三十年前,一對年輕夫婦到此度蜜月。半夜時,夫妻倆發現洗手間的燈自動亮了,丟在垃圾桶裡的手紙也不翼而飛。夫妻倆索性半夜出了旅館,想找酒吧坐到天亮。可是他們滿街都找不到一輛出租車,而不遠處的花壇沿子,坐著一個紅衣少女。妻子被嚇得魂不附體,在倉皇逃跑時,被迎面而來的運屍車撞死。刺耳的剎車聲讓丈夫清醒過來,看到妻子的腦袋已經被輪胎軋爆,當場瘋掉。 自此以後,通往杜馬斯海灘的山路上,經常會出現手中捧著紅花的紅衣女人搭車的詭異事件。司機們經過這裡的時候,都不敢隨便停車,一旦遇到紅衣女人,還要向窗外扔些香燭,確保一路平安。

坐落在古吉拉特邦的杜馬斯海灘,是印度最鬧鬼的地方之一。杜馬斯是一個鬧鬼的火葬場,當地人總能聽到奇怪的聲音,低聲耳語,這種現像在晚上更為嚴重,令人膽戰心驚。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奇特的花生長在這裡。每隔三十年,七月十五的午夜,那種花會盛開一次迅速凋落。據說,如果是一對戀人看到那朵花,會看到前生來世,在極其恐怖的經歷中接受愛情忠貞考驗。 曼珠最近不敢睡覺,不敢發呆,不敢走神。總之,她不敢讓自己的腦子放鬆下來。每當她閒暇時,大腦就會處於一種奇異的游離狀態,眼前浮現出很多似曾相識的場景,許多從未有過的記憶碎片在眼前不停地閃回,她想努力看清楚這些記憶時,卻又一閃而逝,像是從未發生過,瞬間回到清醒狀態。 最近幾天,有一段奇怪的記憶讓她更加恐懼。深夜,她身穿紅衣,獨自一人走在盤山公路上,每一輛擦肩而過的車都不曾停下,越來越絕望的她再也忍不住,站到了山路中間。

遠處,一抹車燈掃過…… 這種感覺讓她很恐懼! 她偷偷找過心理醫生,得到的結論是壓力過大導致大腦海馬區功能紊亂,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很有可能精神分裂。 透過厚厚的眼鏡片,心理醫生面色稍緩,告訴曼珠,每個人都具備雙重甚至多重性格,精神上有多個“我”存在,只有一個人在精神分裂時,才會發現另一個“我”。而她目前的狀況還算好,吃些藥調整好睡眠,放鬆心態,用不了多久就不會再出現問題。 曼珠回到家裡,匆匆洗了澡,甚至不敢看鏡子裡的自己。她胡亂擦了身體,吃了兩片醫生開的舒緩神經的藥,躺到床上。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臨走時,醫生看她的眼神很怪異。 當然,出於自尊,她沒有告訴醫生自己的職業。 也許是藥物的作用,她雖然腦子空蕩蕩的,但確實沒有出現記憶閃回。曼珠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意識漸漸模糊,伴著杜馬斯海灘嗚咽的海潮聲,昏昏睡去。

車廂裡已經滿是嗆鼻的煙霧,沙華還是點了根煙,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消除開夜車的疲勞,而且還能掩住車廂里長年不散的異味。 距離杜馬斯海灘還有三十多公里,空曠的山間公路雖然彎度坡度極大,好在沒有其他車,況且開了這麼多年,輕車熟路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前兩天一起吃飯的時候,據其他司機說,最近這條路上又出現了紅衣女人沿途搭車的事情。 作為印度“詭異到讓人尖叫的九大場所”之一,杜馬斯海灘發生過許多不可思議的怪事,最有名的一件當屬“紅衣少女”事件。 三十年前,一對年輕夫婦到此度蜜月,半夜時發現洗手間的燈自動亮了,丟在垃圾桶裡的手紙也不翼而飛。夫妻倆嚇得夠嗆,再不敢住下去,索性半夜出了旅館,想找酒吧坐到天亮,可是滿街找不到一輛出租車,遠處的花壇沿子坐著一個紅衣少女,正在餵腳邊的黑貓一張皺巴巴的手紙。

更離奇的是,丈夫忽然像著了魔似的,說紅衣少女才是他的妻子,那隻貓是他前世的化身,居然跑過去跟黑貓搶手紙吃。妻子自然嚇得半死,顧不上失常的丈夫,倉皇逃跑時,被迎面而來的運屍車撞死了。 刺耳的剎車聲讓丈夫清醒過來,看到妻子的腦袋已經被輪胎軋爆,脖子上面只剩一堆黏糊糊的肉醬,而他懷裡卻抱著個人偶娃娃,花壇裡開著一朵奇形怪狀的紅色花朵,當場瘋掉了。 自此以後,通往杜馬斯海灘的山路上,經常會出現手中捧著紅花的紅衣女人搭車的靈異事件。聽說過傳聞的司機們自然不敢隨便停車,一旦遇到,還要向窗外扔些香燭,確保一路平安。倒是有幾個心懷不軌的單身男子曾經停過車,不過事後都保持了沉默,任誰問起都閉口不答。近幾年,搭車女人再未出現,事情也漸漸被淡忘。直到最近,紅衣女人又再次出現,成了司機之間相互告誡的恐怖傳聞。

當幾個司機湊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有個叫古奧的司機在談到這件事情時,欲言又止,直勾勾地盯著沙華,眼角不停地跳動。 已經喝醉的沙華自然沒有察覺到…… 曼珠醒來時,天已經大亮。她舒適地伸了個懶腰,好久沒有睡得這麼好了,要不是今天還有工作,真想就這麼躺上一整天。 梳洗完畢,曼珠到廚房取了醋,倒進洗臉盆裡泡手,直到指甲縫里浸入醋的暗褐色,才從廚房端出頭天泡好的糯米水,在鼻尖、眼皮、太陽穴擦了幾下,又喝了半碗漱了漱口。 這些老人傳下來避免沾上邪氣的方法,是她每天工作前都要認真完成的。 杜馬斯海灘在“二戰”時是日本戰俘集中營,火葬場用來焚化戰俘屍體。日軍敗退後,火葬場完整地保留了下來,成為周邊幾個唯一能夠處理屍體的地方。每天都會有運屍車拉著各種各樣的屍體運往杜馬斯海灘,再由運屍工從車上抬下,除了難掩的屍臭味,裹屍布上還時不時出現黃褐色的屍液,任何一個人看到都會覺得噁心。

這或許也是杜馬斯海灘各種詭異傳說的由來。 戴好口罩和膠膜手套,曼珠來到入殮間,濃郁的血腥味讓她皺起了眉頭。到了火葬場時,她被匆匆離去的運屍工撞了一下肩膀,結果運屍工看了她一眼,一臉看到了鬼的表情,連道歉都沒說就跌跌撞撞跑了。這件事情讓她很不快,可是停屍房裡的事情讓她更加生氣。 居然有兩具屍體! 昨天接到的工作通知,明明說只有一具從德里送過來的屍體,據說死者生前是個房東,好像犯了什麼罪,畏罪跳樓自殺。 在印度,犯了罪或者橫死之人是不能葬入恒河的。在沒有火葬場前,這些屍體都隨意丟棄在野外,時間久了,丟棄屍體的地方經常出現詭異的事情,政府才決定將屍體進行火化。 任何一具屍體,無論生前犯過什麼樣的過錯,為了表示對死者的尊重,一般都會請人為死者整理遺容,而曼珠就是給死者化妝的入殮師。

這一職業的收入很高,不過雖然曼珠長得確實很漂亮,但是追求者聽說了她的職業,都搖著頭望而卻步。 時間久了,曼珠倒也覺得無所謂,她相信該是她的就總會是她的,不該是她的,就算爭取也得不到,而且她始終覺得冥冥中有個人在等她,只是還沒有出現而已。 這具多出來的屍體只是讓她稍微困惑了一會兒,便認真地開始了工作。 這具男性屍體被摔得支離破碎,胸骨支棱棱地插出肌肉,像一截截白森森的木頭斷茬。不過見多了屍體的曼珠倒不以為意。這一行幹久了,她甚至覺得死人比活人可愛,最起碼死人不會說謊,也不會用表情掩飾內心的想法。 她用手術刀劃開體腔,把斷骨小心翼翼地按壓捆紮,再將體腔一針一線縫合。儘管內臟已經被震盪成一團碎肉渣子,使得打開的體腔像是正在燉肉的大鍋,但是這不是曼珠的工作範圍。她所要做的只是保證屍體的表面完整。

死者的臉沒有受到多大損傷,只是顱骨被墜樓時產生的衝力擠壓得有些扁,恢復起來有些麻煩。 曼珠用皮帶箍住死者的腦袋,抓著皮帶一端收緊,隨著清脆的“咯咯”聲,扁圓的顱骨漸漸恢復了原狀,眼球在顱壓的作用下,撐開眼皮擠壓出來,像兩顆沾滿黏液的葡萄。 她扒開眼皮,將連接眼球的肉線和眼珠塞回去。曼珠鬆了口氣,看了看旁邊那具覆蓋著裹屍布、沾滿鮮血的屍體。她心裡突然湧起了一種莫名的興奮感。 開了好幾年的運屍車,搬運了上千具屍體,沙華早就不知道什麼是恐懼。可是昨晚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心驚膽戰。今早在火葬場碰見的事情,更讓他幾乎失控,匆匆上了車卻沒有急著離開,繞到了火葬場旁邊的小館子,要了份咖哩炒飯卻一口不吃,只是不停地喝啤酒。

侍者詢問了他好幾次是否來一份杜馬斯海灘最有名的海鮮,沙華毫不猶豫地拒絕,又點了幾瓶最廉價的啤酒。侍者滿臉不快地走回櫃檯,沙華看著周圍幾桌大吃特吃海鮮的食客,只覺得胃裡陣陣噁心。 杜馬斯海灘的海鮮以油膏肥厚、肉質鬆軟、味道鮮美而聞名全印度。無數美食家不顧這裡的恐怖傳說也要來大快朵頤,可是只有當地人知道,火葬場的焚燒爐每天都會冒出夾雜著屍灰的煙霧,隨著海風落進海水中,成為無數海洋生物的食物。 這裡的海鮮為什麼好吃,原因可想而知。 短暫的走神之後,恐懼再次佔據了沙華的心頭。他仰脖喝了半瓶啤酒,隔著窗戶死死盯著火葬場,嘴裡不停地嘟囔著什麼。 如果昨晚的事情可以當成意外,那麼今天遇到的那件事,就不是用意外能解釋的了——

凌晨5點多,距離杜馬斯海灘火葬場還有十多公里,眼看就要繞過這條山路,沙華瞥了眼副駕駛座上的一堆東西,變心里略微輕鬆:看來為了一旦遇到紅衣女人而準備的香燭這次是用不上了,能省點小錢。 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路邊好像有一道白影閃過!因為車速極快,所以他只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像是一個披著頭髮的紅衣女人在對他招手! 他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急忙打開車窗,準備把香燭扔出去。遠光燈筆直地射出,照在山體上,隨著運屍車從一個彎道拐出,遠光燈遠遠掃向漆黑的群山,又折回山路上。 沙華看到,山路中央站著一個紅衣女人,在對他招手! 慌亂之下,他竟然把油門當作剎車,車猛地撞向紅衣女子。 “嘭”的一聲巨響,女子被遠遠撞飛,車窗上濺起斑斑點點的血跡。 沙華這才把車剎住,滿頭大汗,喘著粗氣,下意識打開清洗器,兩道水珠噴在車窗上,雨刮器左右刮動,血水和玻璃水摻在一起,在玻璃上留下薄薄一層血膜。透過淡紅色的玻璃,他看到紅衣女子安靜地躺在山路上,衣服已經血跡斑斑,身下還淌著一大片鮮血。 沙華死死握著方向盤,怔怔地看著。他不確定女子到底死了沒有,不過他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女子絕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正當他猶豫著是不是應該下車施救時,“啪”的一聲,副駕駛座的車門玻璃上,忽然貼了一隻沾滿鮮血的手! 一叢頭髮從車窗下面冒出,緊跟著是沾滿鮮血的臉,死魚般凸出的眼睛緊緊貼在玻璃上,兩行淚跡沿著玻璃蜿蜒而下。女人張嘴說著什麼,噴出的口氣形成一團白色水霧,沙華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可是他的腦子裡,清晰地重複著一句話:“你不認識我了嗎?是我啊,沙華!我是……” “啊!”沙華瘋了般大叫,再看向遠處,那攤血跡赫然留在山路上,還“咕嘟咕嘟”冒著血泡,而女人的身體,不見了! 他狠狠踩下油門,運屍車疾馳而出,貼在車窗上的女人淒厲地叫了一聲,死死摁著玻璃拍打,最後終於被甩掉,只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色手印! 一直開出山路,沙華才猛地剎住車,強烈的衝力讓他的腦袋撞到了擋風玻璃上,嗡嗡作響。 殘留在車窗上的血手印被風刮得七零八亂,像一幅用血畫成的藤蔓。沙華深深吸了口氣,把香燭點燃,搖下車窗扔了出去。 “轟!”香燭如同被潑了汽油,劇烈地燃燒著,火苗打著旋,呈現出詭異的黃綠色。直到香燭燃燒殆盡,沙華才鬆了口氣。 不管剛才遇到的是人是鬼,“它”已經收下了香火。在祭祀死人時,燃燒的香燭如果火苗聚而不亂,代表著被祭祀的“人”收下了香火,不再纏著祭祀人;如果火苗散亂四處亂飛,代表著香火被路過的孤魂野鬼搶走…… 下了車,沙華繞著車走了一圈,把能看見的血跡都擦乾淨,又跪拜了許久,才發動運屍車,強壓著恐懼來到火葬場。 由於這份工作的特殊性,司機也充當了運屍工的角色。可是,當他打開裝屍廂的車門,他全身頓時冰涼。 他記得清清楚楚,車廂裡只有一具屍體,而現在卻變成了兩具屍體! 多出來的那具屍體被裹屍布裹得嚴嚴實實,剛剛乾涸的血跡還帶著潮氣…… 他確定自己遇鬼了!想到這一點,他反而不害怕了。長年開運屍車的司機經常會遇到很多奇怪的事情:車廂里傳出拍打廂壁的聲音;如果是開夜車,偶爾還會聽到車廂裡有人哭;通過後視鏡,有時候看到有人坐在駕駛室後排,低著頭自言自語。 對此,運屍車的司機都有一套秘而不宣的辦法。沙華掏出匕首,劃破食指,放到嘴裡吮著,然後對著多出的屍體吐了一口血唾沫,又點了三根煙,並排放到屍體頭和肩膀的位置。 他到達火葬場的時間很早,天色剛亮,做完這一切,火葬場的工作人員還沒來。多出來的屍體安安靜靜地躺在車廂裡,沙華等到香煙燒盡才爬進車廂,對著拜了幾拜,哆哆嗦嗦地掀開了裹屍布,看清了屍體的模樣。 燒屍工們有些奇怪,曼珠給屍體做入殮一向很快,這次足足等了一上午還沒有從入殮房出來。後來,終於有人忍不住推開了停屍房的門,卻看到曼珠目光呆滯癱坐在地上,手裡拿著鋒利的手術刀,刀尖上還滴著血珠。 男性屍體已經化妝完畢,白白的油膏把他的整張臉掩蓋得完全看不出臨死前的痛苦,鮮紅的嘴唇如同塗抹了一層厚厚的人血。而另外一具屍體,卻把燒屍工嚇得差點摔倒! 屍體的臉被劃得血肉模糊,如同一團爛肉糊在臉上,最深的一道刀痕沿著屍體的額頭順著眼睛一直劃到臉頰,被整整齊齊切開的眼球早就流空眼液,臉頰的豁口外翻,裸露出巨大的牙床。 燒屍工的闖入讓曼珠有了反應,她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不停喊著:“我是誰……我是誰……” 忽然,她直勾勾地看著手術刀,光滑如鏡的刀面映著因過度驚嚇而扭曲的臉。曼珠眼睛越睜越大,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尖叫一聲,舉刀向自己的臉刺下。 燒屍工急忙抓住她的手腕,把刀奪下。曼珠目光渙散地看著燒屍工,低聲問道:“你是誰?我是誰?” 燒屍工還沒來得及回答,曼珠眼球一翻,暈了過去。從她的口袋裡,滑出一張診斷病例本。 火葬場的負責人趕到停屍房,拿著病歷看了看,嘆了口氣,撥通了醫院的電話。 不多時,急促的救護車聲由遠及近,昏迷的曼珠被醫護人員抬上了擔架送往醫院。 “長年和死人打交道,精神壓力實在太大了。”負責人把病歷單交給隨車醫生,愧疚地說道,“我們忽視了對員工的心理疏導,以後一定會注意。這件事還請您保密,否則火葬場實在招不到願意來工作的人了。” 救護車駛向醫院時,不明真相的人們紛紛指指點點,又為本來就透著恐怖色彩的杜馬斯海灘蒙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沙華默默地看著一切,嘴角不自覺地抽搐幾下,匆匆結了賬,上了運屍車疾馳而去。 半個月後,7月15日,杜馬斯海灘,曼珠家。 “曼珠,那天你究竟看到了什麼?”達拉給曼珠熱好了牛奶,把幾粒藥片放到曼珠手裡。 曼珠搖了搖頭,接過藥片,就著牛奶咽進肚子裡。 達拉心裡一陣黯然,短短幾天工夫,曼珠瘦得已經沒有人形,如果不是眼睛裡還有一絲神采,完全就是一具活骷髏。 曼珠因為精神壓力導致行為失控,在醫院住了幾天后,精神漸漸穩定,除了對那天的事情絕口不提之外,她表面上看上去正常得很。 作為曼珠的閨蜜,達拉接曼珠出院,這幾天一直在她家裡照顧她的飲食起居。有時候她會忍不住問曼珠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曼珠總是沉默不答。 “曼珠,我今天帶回來一條狗,咱們給他起個名字吧。”醫生說,像曼珠這種狀況,養一隻寵物有利於精神康復,達拉記在心裡,託人買了條金毛。 曼珠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謝謝你,達拉。” “我們是好朋友,不要說這些。”達拉把金毛往曼珠懷裡一放,拿起空牛奶杯子去廚房沖洗。 天性黏人的金毛頂著曼珠下巴,毛茸茸的小腦袋讓曼珠麻酥酥的,臉上多少有了些笑意。 達拉心裡一陣輕鬆,擦了擦手坐在床邊,和曼珠一起逗著小狗。 小金毛舔舔曼珠,又歪著頭瞅瞅達拉,天真的眼中透著一絲調皮,把兩個女孩逗得哈哈大笑。 “達拉,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笑了一陣,曼珠攏了攏頭髮,“可以嗎?” 達拉點了點頭,曼珠收斂笑容,一本正經問道:“達拉,如果你看到了自己的屍體,會怎麼做?” “我不太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達拉打了個冷戰,曼珠低啞的嗓音讓她覺得後背發涼。難道曼珠的精神狀態又出了問題?想到曼珠在停屍房把屍體的臉劃得支離破碎,達拉忽然很後悔這幾天一直陪著她。 萬一在我睡著的時候,她把我的臉也劃爛了呢? “那天,我看到了我的屍體。”曼珠目光游離,飄向達拉身後,“我很確定,那就是我的屍體。” 達拉匆匆回頭看了看,什麼也沒有,但是曼珠的話,讓她覺得無比恐懼! 停屍房裡怎麼會有曼珠的屍體?那眼前這個曼珠又會是誰?達拉暗暗打定主意,今晚說什麼也不能住在這裡了! “曼珠,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想喝果汁。我……我出去買。”達拉結結巴巴說道。 曼珠淒然一笑:“我知道沒人相信我說的話,所以無論誰問起,我都保持沉默,否則一定會被關進瘋人院。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難道你也不相信我嗎?而且,這麼晚了,你到哪裡去買果汁?床下就有一箱,你想喝就拿。” 達拉往床下一看,臉色頓變,胡亂揮著手:“曼珠,我身體不舒服,我……” 小金毛“嗚嗚”叫了兩聲,有些奇怪剛才還有說有笑的兩個人為什麼突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曼珠苦笑著:“世界上最寂寞的事情不是無人聽你傾訴,而是當你說了之後,卻發現聽者只是用耳朵聽了而已。” 達拉根本顧不得曼珠說了什麼,匆匆摔門而逃。曼珠摸著小金毛的腦袋,在藥物的作用下,動作越來越遲鈍,最後終於沉沉睡去。 熟睡中她覺得臉上有些冰涼,天花板上好像往下滴落著水珠。恍惚間她有些害怕,卻因為藥力而睜不開眼,只好伸手摸了摸睡在床邊的金毛。 小金毛舔了舔她的手,她才踏實地繼續沉睡,似乎只有熟睡,才能讓她忘記那天在停屍房裡,掀開裹屍布,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人躺在屍床上所帶來的極度驚恐…… 清晨的陽光暖暖的,鳥叫聲驅趕著睡意,曼珠揉了揉眼睛,卻發現手上臉上黏黏的,還有一股工作時經常聞到的氣味。 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躺在血泊裡!天花板的吊燈上,小金毛被繩子繞住脖子狠狠勒住,柔軟的腹部被豁開,腸子耷拉出來,原本柔順的狗毛被血跡污染得乾涸模糊,還有一滴尚未滴落的血珠凝固在耷拉的狗尾巴上。 “啊!”曼珠再也忍受不住連番的刺激,如同瘋子般跑到浴室,拼命地沖洗著臉上的狗血。忽然,她抬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摸著臉愣了半天,一拳砸碎鏡子,撿起一片玻璃,對著臉狠狠地劃去! 幾乎在同一時間,達拉被人發現已橫屍在花壇中。花壇邊上,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用一把鋒利的匕首割斷了自己的喉嚨。順著他死不瞑目、已經上翻的眼睛,發現他臨死前正看著花壇的一個角落,一朵說不上來品種奇形怪狀的花朵,枯萎在泥土裡…… 有人認出,男性死者的名字叫沙華,是運屍車的司機。 警方通過鑑定後推斷,殺死達拉的兇手正是自殺的沙華。而曼珠自殺房間的床下和金毛屍體上,也發現了沙華的毛髮和指紋! 這裡面的原因,誰也說不清楚!恐怖的死亡給原本就詭異的杜馬斯罩上了一層更加驚悚的面紗! 有人說,沙華和曼珠長年和屍體打交道,被鬼上了身。至於達拉為什麼會死,誰也說不清楚。不過有個華裔老人說了一件好像和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關聯的事情:狗血能破鬼。 兩天后,深夜的月色涼如海水,潮濕的海風早就將城市裡的血腥味吹散。一個瘦削的中國少年站在杜馬斯海灘的花壇旁邊,抽著煙,滿臉遺憾地看著一株枯敗得近乎泥土顏色的花朵。 他並不知道,自己所站的地方正是兩天前恐怖兇殺案的現場。他慢慢蹲下,小心地刨開土,把那株花朵挖出,捧在手心裡端詳。 “知道這朵花叫什麼名字嗎?” 少年身後走來一道黑影,聲音冰冷。 “只有充滿怨靈的杜馬斯海灘才有每隔三十年盛開一瞬的彼岸花,可惜來晚了兩天。”少年輕輕摸著殘破的花梗說道。 “那你知道它的來歷嗎?”男人始終把身體藏在黑影裡,厚厚的眼鏡片閃爍著冰冷的月光。 “只知道大概。”少年轉過身,笑得很好看,露出雪白的牙齒,“願聞其詳。” “彼岸花又叫曼珠沙華,是世代受到詛咒的花朵。傳說中彼岸花長在冥界三途河邊、忘川之岸,花葉相生卻相錯,永世不得相見。 “生長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是幽魂前往地府途中唯一的風景。看過這風景,喝過孟婆湯,走過奈何橋,便與今生徹底了斷。彼岸花由曼珠和沙華守護,花開時沒有葉子,有葉子時沒有花,曼珠、沙華分別守護著葉子和花。 “兩個人寂寞地守候著,心裡想著,有同樣一個人做著相同的事情,也不覺得孤單。如此過了千萬年,當星辰灑落的塵沙灑滿銀河,難以忍耐的寂寞襲上心頭,兩人開始瘋狂地想念對方,日夜不停地忍受著煎熬。 “終於有一天,曼珠在守護完花朵後,不想回去,她想見沙華。 “終於,她見到了。 “曼珠、沙華守護了千萬年的彼岸花,他們不知道,自己早已經變成了彼岸花。在他們相見的這一刻,也就是花朵和葉子生長在一起的時候,彼岸花,終於花葉共存。 “彼岸花帶著分離與悲傷的香氣,瞬間瀰漫了整個幽冥途,很快就飄進了地府。由於花和葉的相見,幽幽花香竟然讓地府已經喝過孟婆湯、走過奈何橋的幽魂記起了前世。 “於是,詛咒出現了! “花葉相錯一輪迴,每個輪迴中能夠相見,卻不能相守。當彼岸花開時,曼珠和沙華必然有一個輪迴去人世;彼岸花謝時,其中一人走上黃泉路,路過幽冥途,與彼岸花相對,重新憶起前世。然而這個時候,曼珠、沙華其中一人,正好踏上輪迴人世之路。 “他們雖然彼此記得,卻仍舊永世不能相見。於是人世中,他們始終在尋找對方,許多前生今世的記憶會讓他們覺得很多事情似曾相識。如果他們即將相見,必然經歷猜忌、恐懼、背叛、嫉妒、貪婪、死亡的種種考驗,每一世的考驗都不一樣。只有經過這些考驗,他們才會在短短一世中廝守。” “很淒美。”少年把枯萎的彼岸花埋進土中,“那他們有過一世廝守在一起嗎?” 黑影中的男人長嘆了口氣,良久才說:“有誰能經受住這些考驗呢?” “難道所謂的愛情,真的只能遠在彼岸,相望卻不能觸及嗎?”少年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是不是每個人都是由彼岸花轉世輪迴,只能在世間拼命尋找,卻發現永遠找不到內心深處渴望的那份真正的愛情,遺憾地死去?” “或許吧。”男人的聲音很疲憊。 “你是誰?”少年點了根煙,打火機的聲音在深夜清脆響亮。 “我?只是一個看守彼岸花的人而已。”黑影中的男人慢慢消失了,像是從未存在過,“看到悲劇發生卻不能阻止,好累……” 少年吐了個煙圈,仰頭看著燦爛星河,深吸一口氣。夜幕中繁星點點,落入海水,和杜馬斯海灘狹長的海岸線遙遙相望,猶如一條分隔了陰陽兩界的幽冥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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