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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七章山雨欲來

大清賭王 朱晓翔 5027 2018-03-22
在偉嗇貝勒的陪同下,王秋來到太子府禀報了天理教秘密活動的情況,綿寧十分震驚——身為八旗子弟、滿族官員的哈豐阿竟然參與其間,可見天理教滲透能力之強,觸角蔓延之深,而八王爺的兒子阿合保究竟是被哈豐阿打作幌子,還是確為同夥,也是非常關鍵的問題。 商量之後,綿寧同意王秋暫時不動郗大娘,繼續密切監視的建議,因為郗大娘的妓院只是目前發現的天理教聯絡點之一,隱匿更深的解宗元、董先生還未露踪跡,他們才是更高層決策者。組織嚴密、分佈龐大的地下花會,宛如群爪亂舞的八爪魚,斬斷一隻爪子,可能會遭至其他爪子兇猛反撲,而京城再也經不起癸酉之變那種動亂了。 之後又談到即將舉行的會試,綿寧透露已與十一王爺密談過,初步打算將前幾年的主考官和閱卷官一鍋端,全部換新人,但這一決定拖至會試前一天才公佈,以讓幕後操縱者措手不及;同時,綿寧還計劃採取匿名复核制,從而讓那些試圖渾水摸魚者遁出原形。

偉嗇貝勒問八王爺有何反應,綿寧說他氣喘的老毛病又發作了,已蒙皇阿瑪恩准不必每天到上書房聽候差遣,會試主考官易帥之事,八王爺特意上了道折子謝恩,直言前幾年因主持會試寢食難安,心力交瘁,亦得罪了不少人,此次由十一王爺接手,使他有如釋重負之感,此外還懇切地提了些建議,其中也包括匿名复核制。 臨走時偉嗇貝勒提到王秋與解宗元的香山對賭,太子笑道:“外面已傳得沸沸揚揚,本王也聽說了,江湖恩怨就用江湖手段解決吧,倘若王先生不幸落敗本王再出面周旋,董先生這夥人越是視王先生為心腹大患,本王越是不能讓他們得逞!” 出了太子府,偉嗇貝勒拍拍王秋說:“有太子爺這顆定心丸,王先生可放手一搏!”王秋苦笑道:“再負于解宗元,哪怕皇上親自挽留,在下也無顏留在京城……只是在下與解宗元對賭的方式還沒確定,外面如何得知?這事兒真古怪得很。”

回到旗桿巷,葉勒圖正與宇格格爭辯什麼,見了他宇格格搶道:“這回動靜鬧大了,簡直要把你逼入死胡同,解宗元這廝委實太可惡!” “什麼意思?”王秋莫名其妙。 葉勒圖道:“京城十三家賭坊把爺與解宗元的香山對賭放風出去,同時開出賠率,僅兩天時間就吸引了數千人押注,還不包括在地下花會暗中押注的,今天中午我在街頭巷尾轉了一圈,都在談論你與解宗元的陳年往事,連盧蘊都被翻出來大肆渲染,有些人把細節說得活靈活現,說什麼你們倆在山東形影不離,夜宿同棲……” “夠了!”王秋見宇格格臉色難看趕緊喝止,“是不是你傳出去的?” “爺怎能懷疑上我?”葉勒圖叫起撞頭冤,“我這兩天守在郗大娘那邊一步也不敢離呀,哪有工夫跟人家說這個?再說跟爺這麼長時間,爺還不知我的脾氣?斷斷不可能做這種長舌婦的勾當。”

宇格格道:“別理他打岔,你繼續說外面人還講他跟盧蘊在山東幹啥。” “啊,這個……”葉勒圖終於醒悟過來,訥訥道,“都是胡言亂語,不足為信,不足為信,呵呵呵。” “哼!” 宇格格一甩臉“噔噔噔”進了屋,葉勒圖朝她努努嘴,示意王秋進去安慰。王秋卻緊皺眉頭道: “賭門對決,向來低調而隱秘,解宗元卻通過各種渠道大肆宣揚,刻意製造出轟動性效果,意欲何為?解宗元行事詭異,每每計中有計,尤其擅長誘兵深入以全面剿殺,這回又打什麼如意算盤?” 葉勒圖道:“依我之見,要么他自認為穩操勝券,要么另有所圖。” “穩操勝券?”王秋淡然一笑,“香山之約賭什麼還沒確定,他憑什麼認為必定贏我?看來……”他喃喃自語,陡然道,“你盯了郗大娘兩天,有無發現?”

“這趟回來就是向爺報告的,”葉勒圖道,“郗大娘那邊近幾天頗為反常,不時有四乘馬車進入,有弟兄冒著危險到街頭查看過,車轍痕跡很深,說明車里或是坐有不少人,或是裝了非常重的東西,但出來時馬車都是空的,”他掏出筆記,“單昨天與今天就有七輛馬車出入,另一個異常是哈豐阿已經連續五天沒在郗大娘那邊露面,我琢磨著兩件事應該有些關聯。” “是嗎?”王秋陷入沉思,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以你們弟兄們的觀察,估計車裡裝的什麼?” 葉勒圖毫不猶豫道:“鐵器,八成是兵器之類。” 與蘇克濟的情報不謀而合。 王秋倒吸一口涼氣,將郗大娘與天理教合作的情況簡要介紹一番,葉勒圖聽了臉色煞白,摸著後腦勺道:“乖乖弄咚,鬧了半天我們在跟一夥叛賊打交道,這事兒……只怕相當危險……”

見他有打退堂鼓的意思,王秋連忙勉勵道:“太子爺已知道你們在日夜監視,特意表示嘉許,他日一舉擊潰天理教殘部,你們功不可沒。” “噢——”葉勒圖又高興起來,“我這會兒就過去關照弟兄們加把油,爭取搞明白郗大娘玩的花樣。” “注意安全,還有,暫時不要洩露關於天理教的情況。”王秋叮囑道。 目送葉勒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王秋獨自在院裡佇立,理清腦中紛亂的思緒,直至寒風浸體周身冰涼才緩緩進屋。 推開門,屋裡悄無聲息漆黑一團,王秋下意識往門邊桌上摸火熠子,卻聽見宇格格溫柔地說:“別點燈……你過來。” “格格……” 王秋聽出她躺在床上,已猜到她要幹什麼,不無惶惑地說。 突地一陣香風撲面,緊接著一個滑膩柔軟胴體貼了上來,渾身熱得燙手,她嘴唇貼在他耳邊聲音低不可聞:

“今晚沒有格格,只有屬於你的女人。” “可是,”王秋嘆息道,“香山對賭勝負難測,萬一落敗將遠走京城從此告別江湖,我不能……污了格格清白……” “我的清白為你而開……”宇格格愈說愈不好意思,索性以嘴唇堵住他的嘴唇,身體向後一傾,兩人撲通滾倒在床上。 屋裡空氣陡地燃燒起來。 王秋是行走江湖的人,對男女大防原本看得不重,因此才有與盧蘊的魚水之歡,與葉赫那拉雖是被迫,也有半推半就的成分。而宇格格,主要是顧忌她未嫁之身,擔心她日後嫁入豪門後遭受指責,但上回拒之門外明顯傷了她的自尊,並由此引出一系列麻煩。眼下她剛經歷生死大劫,兩人又剛剛和好如初,這種情況下,她裸身相許已鼓足最大的勇氣,倘若再推卻,宇格格恐怕非得羞愧自盡。

另一方面他也了解小姑娘內心的想法,剛才葉勒圖關於他與盧蘊在山東的描述刺激了她,加之與葉赫那拉的孽緣,使她誤解要留住男人的心必須以身相許。 “格格……” 她摀住他的嘴:“我……已決定了,只是拜託你……輕一點……”說到最後一個字她羞不能禁,將頭深深埋入他懷中。 窗外北風呼嘯,將院里花木吹得“簌簌”直響,寒風在胡同里左沖右突發出尖利的哨聲;屋內溫暖如春,黑暗中不時傳來斷斷續續的呢喃聲和呻吟聲,漸漸地,一切歸於平靜。 對十一王府來說,這個深夜卻是不平靜的。 三更時分,一聲驚恐萬狀的慘叫響徹整個十一王府,緊接著一個披頭散發僅著褻衣的女子跑出臥室,站在院里大叫: “快來人啦,王爺……王爺暈死過去了!”

很快,包括葉赫那拉在內的王妃、側福晉、庶福晉紛紛趕到。成親王臥室內滿地狼藉,他全身赤裸橫臥在床上,嘴邊淌著鮮血,被子上、枕頭上、床邊全是噴吐的血跡,床腳有隻打碎的青瓷小碗,碗裡還殘餘些深褐色藥渣。 王妃見狀嚇得搖搖欲墜,臉色煞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其他幾位側福晉和庶福晉也個個呆若木雞,全然沒了主張。還是葉赫那拉鎮定些,先命人去請太醫,再叫王府有經驗的侍衛施行急救,然後指著那女子喝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兒?為何加害於王爺?” 那女子身子瑟縮成一團,顫聲道:“奴婢怎……怎敢害王爺?是王爺要喝藥,說是喝了雄壯神勇,奴婢不懂這個,看著王爺……喝下去後就,就狂噴鮮血,而後,而後就昏死過去……”

葉赫那拉當即讓人將碗及殘渣收好,繼續喝問:“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奴婢……” 那女子畏懼地瞅了葉赫那拉一眼,遲遲疑疑不敢開口。 “來人啦,把她拖下去打一頓!”葉赫那拉張牙舞爪喝道。 那女子駭得連連磕響頭,帶著哭腔道:“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是王府有位姓金的管家安排的……” “王府哪有姓金的管家?” 葉赫那拉環視一圈皺眉道,屋子裡靜了片刻,有位庶福晉怯怯道:“上回聽說門房那邊有個侍衛姓金,是不是滿臉鬍鬚,瞪眼時一隻眼大一隻眼小?” “就是就是,就是他!”那女人忙不迭點頭,“他自稱王府管家,晚上就是他派轎子接我來的,說是奉了王爺的密令……奴婢是玉花堂的,上個月王爺去玩時……”

說到這裡在場之人心里基本了然。 成親王墜馬傷腰,從此不能行人倫之禮,心裡耿耿於懷,遂想從青樓女子身上重振雄風,所飲藥劑想必含有壯陽之效,或許藥力太強身體承受不起,或許配方出了岔子,導致慘劇發生。 之後成親王的幾個兒子陸續趕到,一方面陪同太醫進行醫治,同時現場審訊那女子,詢問事發前後的細節,另一方面勸慰家眷們各自回院休息,並四下搜捕金姓侍衛,派王府侍衛包圍玉花堂,等天亮後請旨,由刑部出面拘捕玉花堂所有人等。 嘉慶帝聞訊後立即讓綿寧上門慰問,同時傳召宮中最好的太醫參與搶救。禮部則亂成一團,因為會試相關準備事宜剛剛拉開序幕,若干細節、環節、步驟須等成親王定奪。 綿寧來到王府,府內哭的哭、鬧的鬧,稍稍冷靜些的則開始打算別的出路,成親王還昏迷未醒,一群女人守在周圍啼哭不已。綿寧詢問得知那惹禍的女人之後未交代更有價值的情況,玉花堂也查封了,包括老鴇在內被打得死去活來,但除了說那女人是成親王親自指定,派金侍衛前來接洽外,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若在平時也罷了,成親王剛走馬上任來年會試主考官的緊要關頭出了這等事,綿寧滿心疑惑,又將那女人拘來細細審訊一番,與玉花堂一樣,她將一切都推到金侍衛身上。綿寧立即下令徹查金侍衛,結果得知此前他曾在善撲營幹過幾年,而善撲營正由阿合保負責。 換作別人,肯定要追查到善撲營,但綿寧與父親嘉慶帝一樣隱忍守拙,只冷笑一聲就此作罷,私底下吩咐手下暗中調查。 到了第二天黃昏,成親王還是昏迷不醒,嘉慶帝不得不重新考慮主考官人選,八王爺那邊不能提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太子身上兼職甚多,分身乏術,思來想去,只得把重任交給同胞弟弟慶親王永璘。實際上嘉慶帝並不願意動用這顆棋子,作為親兄弟,他對永璘寄予相當的信任,之前已任命為鎮西大將軍,統領精銳八旗軍以及京畿一帶的駐軍,擁兵近數万,若非皇帝的親弟弟,其他人坐在這位置一刻也不得安寧。縱然如此,嘉慶帝仍有提防之心,不想慶親王乾預朝政,因此近年來都在邊關要塞奔走,極少在京城露面。 消息傳開後地下花會賠率大幅降低,賭客們原先指望成親王昏迷不醒後,主考官一職應由儀親王擔任,而阿合保這個渠道則是眾所周知的,如此一來指望值大減,不少賭客甚至要求撤回押注,使哈豐阿急得跳腳。 與此相反的是,押注於王秋和解宗元對賭的賭客越來越多,賠率也隨著市面傳播的各種小道消息一變再變,茶館酒店、街頭巷尾,到處都有投注押注的地方,據說六部衙門公務之餘也激烈辯論兩人孰強孰弱,最有趣的笑話是說上書房幾位大臣處理各地奏章時,突然有人說了句“聽說解宗元病了”,其他幾個人一躍而起,忙不迭要去變更賭注。 此役的影響程度甚至深入到深閨繡房之中,那些成天枯坐於閨房無事可做的少婦貴人,見了王秋和解宗元的繡像——兩人均是風度翩翩的白面書生,眉目間有幾分清秀和硬朗,更加愛不釋手,往往憑著個人喜好押上重註。 其深層次原因是近年來江湖門派鮮見公開的單打獨鬥,兩人既代表各自門派的最高水平,又關係到江湖地位的此消彼長,而且令喜好八卦者津津樂道的是涉及一個公認的美女——盧蘊,使得這場對賭增添了幾分趣味。 眼見押注者越來越多,十三家賭坊竟有些心虛起來:他們也不確定解宗元是否能贏得此役,然而從賠率看,解宗元已比王秋高出三個點,萬一敗北,將賠得血本無歸。但市面上局勢已經騎虎難下,無論高官達貴還是販夫走卒,少則押幾十文錢,多達成千上萬,地下花會更收得缽滿盆溢。 離決戰還有八天時,董先生派人與王秋接洽,商討具體對賭事宜。王秋出人意料提出以馬吊牌(即麻將)決勝負,雙方各提一個人參戰,但最終以自己與解宗元手中的點數計勝負。董先生感到非常意外,認為四人賭博變數太大,而且歷時較長,不利於公開對賭。王秋則針鋒相對提出公開對賭並不在原先考慮的範疇,是董先生單方所為,不能作為影響對賭的因素。雙方來往較量了幾個回合,最終董先生妥協,同意王秋的提議,派解宗元和盧蘊出戰,王秋則邀請上回擔任與道衍明對賭的公證人——賭門前輩肖定欽參戰。 肖定欽是八大賭門之一——火門的前輩高手,曾在京城創下連勝四十六場的驚人紀錄,與王秋的師傅也有些交情,這些年來被爵門和冊門聯手打壓,一直保持低調,但內心深處還是反感於解宗元等人的強勢。王秋請他出手,是想依賴他的經驗與穩健掌控局面,提防盧蘊放水和解宗元突出奇兵。 對賭的地點設在香山南山麓的榭水亭,那裡視野開闊,一是便於參賭者觀戰,二是防止解宗元等人耍手腳,三是山道四道八達,萬一有特殊情況可以迅速撤離。 離決戰還有兩天時,王秋在宇格格、葉勒圖和侍衛的陪同下去香山勘查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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