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相當的熱鬧,筵席散後,還有許多的客人留在別墅之中,四個搭子湊滿就開上一台麻將,還有喜歡推牌九和賭撲克的。 自然,駱駝的客人之中,“三山五嶽”的人馬全有,以賭博來說,“強中自有強中手”,但是在駱駝的別墅裡,誰也沒敢搞鬼,否則出了洋相,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駱駝卻留在他的書房裡,細聽商月亭說出他求助的原因。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商月亭說:“我購買了一種最新發明的化學纖維製造公式,稱為RX化學纖維,是供紡織用的。此種衣料問世,冬暖夜涼,是紡織業中的一項極大的革新,可以傲視全世界。發明人是馬伯倫教授,已取得全世界十七個地區國家的專利權,有二十年的,有三十年的,總之,我的工廠一經設立,有產品問世之後,外銷內銷都不成問題,至少有二十年的專利買賣可做……” 夏落紅表示詫異說:“化學纖維可以做到冬暖夏涼實在是太不簡單了!” 商月亭說:“一點不錯,這種發明是十足神奇的,它的所謂冬暖夏涼,是分開兩個程序製造出來的,換句話說,就是兩種產品,化學纖維之衣料可以做到夏涼那並不稀奇,它可以做到冬暖,那末毛料就大可以淘汰了,因此,有許多專以羊毛及綿織品外銷的國家,對我們十分注意,並且派人遊說馬伯倫教授,企圖不讓他的這項新發明產品問世,自然這是維護他們自己的權利,所以所作所為,都是不擇手段的!” 駱駝說: “既然你已經購得了馬伯倫教授的專利,那末也不必在乎他人的困擾了!” 商月亭說:“問題就是在此,馬伯倫教授固然是一位學者,但是他對做買賣的門檻也十分精,我付給他合作製造的權利金是十萬美元,在工廠建成之後他還要自兼廠長,這也無他,因為在工程與化學的技術上,他還是高人一等的,此外,將來產品問世,馬伯倫還要抽純利百分之七點五,條件可謂是非常的優厚了!” “既然有這樣優厚的條件,你也不必耽心馬伯倫會變卦或是叛變了!” “話是不錯的,當時,我們在訂約簽合同時,馬伯倫堅持他要保留公式的一小部份,原因是他親自任廠長,製造的方式也該交由他處理的,我是一本衷誠和他合作,當然也沒有考慮到其他的問題,直至到'工業間諜'出現……” “工業間諜?”夏落紅感到這名稱十分的新鮮。 “是的,有人企圖偷竊馬伯倫保留的那一小部份製造的方式,又潛進我的工廠,翻箱倒櫃,是打算偷竊全部的公式!”商月亭開始拭汗,他的情緒顯得開始緊張起來。 “是那一方面的間諜呢?” “搞不清楚,我曾向警方報案,但那無補於事,警方認定那是普通的竊案!” “馬伯倫發明的RX化學纖維,既然取得十七國的專利權,若有人仿照的話,豈不要吃國際官司麼?”駱駝說。 “但是我們仍有未取得專利的國家,他們得到公式之後,大量生產時,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嗯,這倒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駱駝笑口盈盈,他已開始技癢了。 夏落紅最耽心的莫過於是他的義父有打算參與其事。 這位老人家在年輕時沒有愛惜身體,經常操勞過度,現在年逾六十,就什麼樣的毛病全來了。 別的毛病還無關重要,他的心臟衰弱關係重大,許多名醫都曾嚴重警告過,不能過度興奮,不能過度疲勞,飲食也要調節,否則隨時隨地都可能需要急救。 因之,夏落紅不希望商月亭再多說下去,他說: “我很明白你的意思,你的希望是保護你的產品的權利,不讓他國的工業間諜將你及馬伯倫教授的公式偷走……” 商月亭說:“不!現在的情況已稍有不同,我耽心的是馬伯倫教授使弄跪計,他保留了部份的公式,一方面可以和我合作,一方面也可以和別人合作!” “你們簽有合同,馬伯倫教授若做兩方面的買賣,他是違法的!” “問題是我不懂得RX纖維的原理,馬伯倫教授操縱了一切,他若將我出賣,也或是存了心不和我合作時,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認為馬伯倫教授會悔約麼?”駱駝問。 “由馬伯倫教授所提出的許多條件,你們大可以看得出這個人唯利是圖,'工業間諜'向來是不擇手段的,也或許他們會運用銀彈攻勢,破壞我和馬伯倫教授的合作,那末我的損失就無從加以估計了!” 駱駝頓了一頓,又說:“到目前為止,我還搞不清楚你需要我的幫助是屬於那一方面的?” 商月亭咽了口氣,若有其事地說:“據家父所說,駱駝先生手底下的能人極多,我想,假如馬伯倫所保留的部份公式落到我的手裡時,我就放心了!” 駱駝一怔,說:“你的意思,是讓我幫你去偷?” 商月亭點了點頭,說:“你的手底下有一名飛賊孫阿七,還有夏落紅,都是'飛簷走壁'的能手,把馬伯倫教授保留的公式偷出來,相信並不困難!” 駱駝說:“你不認為這種方法很不道德麼?” “不!”商月亭說:“我只要把他的公式偷出來拍照存案,留一份在手中,此後就不再怕他的刁難了,那怕是馬伯倫教授將公式出賣與其他國家的'工業間諜',到時候我自己也會製造,我擁有十七個國家的專利權,就不致於會損失到什麼樣的程度!” 夏落紅提出了反對意見,說:“你企圖打算讓我去替你偷東西時,那是辦不到的,我相信孫阿七也會反對!” 商月亭拭了把污汗,說:“這不能算偷,因為在當初時我太信任馬伯倫教授了,現在我不過是想保障自己的利益,取得馬伯倫教授保留的部份公式時,我不過是存案保留起來,假如事情沒有變化,一切如約進行!” 駱駝制止夏落紅再唱反調,向商月亭說:“你和馬伯倫教授簽約,所得到的保障是一些什麼呢?” 商月亭說:“一紙合約,RX纖維的方程式——也就是配方的大部份,製造程序,機械藍圖,配合藍圖……文件一大疊,不是專家很難會看得懂的!” “由你自己保管收藏麼?” “是的!” “收藏在什麼地方?” “在我的新建工廠的辦公室裡,我特請西德的'耶路保險箱機械公司'製造了一隻電子保險箱,十分的安全可靠!” 駱駝說:“換句話說,馬伯倫教授沒有你的那部份配方和機械藍圖,他也無法製造出RX纖維產品!” “不!所有的配方全是由他研究出來的,機械藍圖也由他所設計,馬伯倫只要找到投資人,他可以重新設計,同時,我還耽心他的設計是有存底的!”商月亭說。 “那末,你可以說是完全站在不利的一面了!” “是的,非常不利的一面,就是有這個原因所以家父特地命我來向老前輩求助!” 正在這時,吳策老送來一封電報,是商月亭的父親商一舟自美國拍回來的。 駱駝即架起了老花眼鏡閱讀一番,電文上說: 駱駝吾兄賜鑑:適逢吾兄六十大慶,特命小犬登府祝壽,並呈下區區壽禮,祈勿介意,弟畢生之積蓄已投資在RX工廠之上,小兒商月亭辦事經驗不足,現遭遇頗多之困難,祈吾兄鼎力相助,不勝祈禱,有關芝加哥之養老院,弟仍按月匯上經費,並頌德安,弟商一舟拜上。 駱駝這才想起了他在芝加哥還有一所養老院,全憑商一舟按月補助經費,而那商月亭的這些困難,他又豈能袖手旁觀呢? “可能是家父來的電報,請老前輩仗義相助!”商月亭說。 “唉,義父又要闖進是非圈了!”夏落紅嘆息說。 “當前,最重要的,我需要看看你和馬伯倫交易的許多文件!”駱駝說。 “義父,你對化學纖維以及機械是一竅不通的,看也是白看!”夏落紅說。 “哼!一個人要做到老時學到老,我有學習的精神,也許一學就會!” “老前輩高興參觀我的電子保險箱時,我極表歡迎,那真是科學時代的傑作!”商月亭說。 “嗯,我久聞西德'耶路保險箱機械公司'的出品精良,真是要參觀一番!” “什麼時候抽空過去?” “現在我正閒著!” 夏落紅著了急,說:“商月亭的要求是偷竊馬伯倫的保留公式,由我和孫阿七出馬保險'水到渠成',一點也不需要義父費心……” 駱駝擺手說:“現在的關鍵,並不完全在馬伯倫教授的身上,許多有關係的'工業間諜',都窺覷著RX化學纖維工廠的長成。他們可以從兩方面著手,其一,是取得馬伯倫教授保留的公式,其二,是向工廠進行破壞,甚至於是竊取商月亭所持有的公式,機械藍圖,製造出糾紛之後,商月亭既無法建廠,RX化學纖維更無法生產了。因之,當前最重要的工作,還是要保護商月亭現在所持有的一部份,然後拉攏馬伯倫教授,等到工廠可以生產的時候,再作其他道理!” 駱駝的看法頭頭是道,而且他的作為顯有政治家的手腕,很顯然的他是對商月亭的難題有了莫大的興趣,是非得插手一番不可的了。 夏落紅的攔阻沒有用處,駱駝決心去參觀商月亭的工廠,也要觀賞他電子保險箱。 夏落紅的心目中至為了解,駱駝著實是閒得發慌,沒有事他也要找事做,何況是有事情找上了門呢? 留在別墅裡賭博的賀客仍在熱鬧著,駱駝避開了他們和商月亭由側門外出,夏落紅只好緊隨著,還替駱駝充任司機。 駱駝的別墅是築在高山之上的,光是駛往山下市區就得走上很大的一段路程,商月亭的工廠是設在市郊工業區地帶,他購有數十萬尺的工廠建築用地,工廠還在打地基,正豎好了鋼筋水泥柱座,營造商的工人正忙碌著。 不過工廠的大門早已築好,四周還攔有圍牆,大門是牌樓式的,雕樑畫棟,有著古典的東方藝術色彩。 牌樓的上端是“RX化學纖維工廠”幾個金質的大字,下面卻是“商氏父子企業有限公司”和名人的題字,很顯得氣派十足。 至於辦公室的部份,也已經蓋成,那是一棟四層樓的大廈,美觀雄偉,商氏父子所投下的資本也足以一目了然。 大門前設有門房,聘有印警把門,員工必需持有出入證始能通行。 商月亭年紀輕輕是他們的總經理,董事長商一舟遠在美國,所以等於商月亭一個人獨掌大權,連印警也得向他行軍禮。 這辦公大廈,樓下面的一層幾乎盡是寫字台,雖已近午夜仍有人在辦公,男女職員都有,打字機在忙碌著,說明了他們是以做外國生意為主的。 在大門的正對處,是一行寬闊的大理石樓梯,至半拗處分左右登樓。十足的是銀行大廈的派頭。 商月亭介紹說:“二樓是我的辦公室和董事會及會議室等,三樓是會計出納室和銀庫,四樓是化驗室,專供馬伯倫教授作各種實驗用的!” 駱駝先打量了四周的環境。固然工廠佈置了門房和警衛,但是若為防範“工業間諜”而言,他們還是不夠嚴密的。 “你的電子保險箱設在什麼地方?”駱駝關切地問。 “在二樓,我的辦公室的背後!”商月亭回答。 “你的會計室和金庫不是在三樓上嗎?” “金庫只管錢鈔進帳,我的保險箱卻是只存放機密文件的!” “都是'西德耶路保險箱機械公司'的出品?” “是的!”他點頭說。 商月亭的辦公室相當的有氣派,光只是它的面積就佔地有百餘方尺,他的寫字台大得好像長餐桌一樣。有著各種電化機器設備,如通話機、對講機、電視螢光幕、播音設備、電報傳真……他主持一間工廠,簡直像“三軍總司令”一樣。 “我的工廠全部是電氣化設備,是很需要許多的器材指揮配合的!”商月亭解釋說。 “你的電子保險箱設在什麼地方呢?”駱駝問。 商月亭一揮手,因為他的總經理室和秘書室是相連的!隔著一扇玻璃門,門外還有好幾位男女祕書在那兒辦公。他在辦公桌旁的電鈕控制器上扳了一枚樞紐,只見正門處分左右推出了兩扇木板的活頁門,它便將玻璃門給遮擋起來了。 商月亭再掀另外的兩枚樞鈕,只聽見嗤嗤的一陣聲音,他的寫字台背後的一扇牆板垂直升起,大家便可以看到一條深長的通道。進口處七八尺見方,深度有十餘尺,它分開有三節,最前面是紅燈,中段是綠燈,最後面是黃燈,也就是保險箱的所在處了。 每一盞燈光都代表是一隻電眼,它有分佈在牆上的,有在天花板上的,也有在地面上的。 商月亭解釋說:“紅燈部份是代表工廠的警衛網,一經接觸,整座工廠的警鈴都會大響特響,警衛人員立刻就會包圍這座辦公大廈!” “綠燈部份又是什麼呢?” “綠燈與黃燈都是紫外線電眼,不將它啟亮,平時用肉眼是看不見的。綠燈部份,一經接觸,這辦公室的門窗會自動降下鐵柵,沒有人能逃得出去了。黃燈部份,一經接觸,這通道會自動關閉,竊賊便留在通道裡面,瓦斯立刻漫出來,將竊賊薰倒,他就束手被擒了!” “設計倒是很嚴密的,它是電動操縱的麼?”駱駝問。 “完全電動操縱!” “假如停電,它豈不就成為廢物了麼?” “不會停電的!” “將電流切斷豈不和停電一樣的嗎?” “不!保險箱的電流是獨立的,電瓶裝置在保險庫的地底下面,平時自動充電,足以供電二十四個小時,所以萬無一失。” 駱駝又感到有興趣了,笑著說:“嘻,德國人的頭腦是比較科學化一點,問題是機器若有故障時,將你自己關進通道裡面又被毒氣薰昏時,該怎麼辦?” 商月亭一怔,說:“計算精密的機械,又怎會故障呢?” “計算得再精密的機械也會發生故障的!” “我已經使用了有好幾個月,它還未有故障過!” 駱駝一點頭,說:“好的,我看你該怎樣解除所有的警戒,將保險箱打開了!” 商月亭說:“在老前輩面前,我也不必隱瞞,夏落紅也不是外人,原先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此一機密,現在多你們二位也無妨!” 駱駝說:“你只管對我們父子兩個放心,我要發洋財也不會發到你的頭上!” 商月亭自身上掏出一串鑰匙,他拉開一隻抽屜,裡面全是電鈕開關,還有一些匙孔,他將一枚鑰匙插進匙孔裡去,扳了一隻電鈕,頭一道警戒線的紅燈便熄滅了! 駱駝說:“這種方式,任何的'工業間諜'都可以做得到!” 商月亭說:“但是機關的奧妙只有我知道,同時,只有我持有鑰匙!” 駱駝頭一點,不再置評。 商月亭便招待他們兩人進入走道裡去,到第二道警戒線前面止步。 走道的地面上鋪著的是紅絨地毯,行在上面,全無聲息。 夏落紅不斷地東張西望,他企圖運用智慧以破這幾道機關。 “你們看,這些綠燈和黃燈,都是成正比例的,它不啟亮時,誰都不會發現,它也正好將保險箱的位置完全堵住了,誰越雷池一步,接觸了電流,所有的出口完全封閉。”商月亭說:“企圖闖關者就插翅難飛了!” 駱駝說:“這一道關頭,當然是設計得更巧妙了!” 商月亭又掏鑰匙,將牆壁上的一扇鐵閘門啟開,那裡面有著一排三隻電鈕,另外還有著一隻螺狀圓型的旋鈕。 只見商月亭順序撳著電鈕,一二三、三二一、一三!總共撳了八次。然後擰轉著螺狀的旋鈕。 他說:“這幾隻電鈕的撳法和旋轉法一點也不能出差錯,這旋鈕的轉動,就是要移動綠燈,使它剛好每一盞都照著黃燈,這樣,綠燈和黃燈的電流就都切斷了,我們就可以直接走到保險箱的跟前了!” 夏落紅很細心注意到商月亭的每一個動作,一併默記在心中。 擰轉旋鈕的動作並不困難,它是有刻板規定的。只要擰到最末一端,每一盞綠燈的燈頭移動,很自然地就對準了每一盞黃燈,這兩道警戒線的電流就告切斷了。 他們三個人已來到保險箱的跟前,這保險箱的構造也很奇特,它需要兩把鑰匙,先插在兩角上不同的鑰匙眼之上。 商月亭再說:“先插鑰匙,再擰號盤,就是這保險箱最特別的地方,兩把鑰匙不能插錯一把,否則一擰號盤,所有整個工廠的警鈴都會大作,賊人最後的一關還是逃不了!” 駱駝說:“你的這一大串鑰匙,一把也不能丟,否則保險箱就作廢了!” “它和我的命根一樣,不可能會丟失的!”商月亭說。 “可有預備鑰匙嗎?” “另外還有一副!” “收藏在什麼地方呢?” “在銀行的保險箱裡,所以說,我是好幾種保險箱的!”商月亭說著,開始擰保險箱的號盤,號碼和剛才的電紐相同,一二三、三二一、一三,一共八個號碼。 保險箱便告啟開了,裡面是雪亮的不銹鋼,燈光照耀下,使人會有眼花的感覺。 然而,保險箱內空無一物,它的面積不大,還有著兩隻鋼板抽屜。 “咦?……”商月亭一聲驚呼,兩眼發直,他趕忙去啟開底下的兩隻抽屜。可是那抽屜內除了是一些銀行的支票存根和商月亭私人所持有的一些契約,與RX纖維工廠全無關係的。 “怎麼回事?”駱駝問。 “所有的文件全部失踪……”他吶吶說。 “什麼文件?” “我和馬伯倫教授簽訂的合同,和他交給我所有的配方,機械藍圖……” “不可能的事,電子保險箱防衛得如此周密,又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它的秘密,你一個人持有所有的鑰匙!”駱駝也為商月亭耽憂起來。 “真該死……我該怎麼辦……”商月亭跌在保險箱旁,雙手抱著頭,他像是要號啕大哭一頓了。 “你不用著急,不妨找找看,也許你一時大意擺到什麼地方去了!”駱駝說。 “不可能的事,自從這座保險箱建成之後,它一直就擺在這裡的!”商月亭掏出手帕不斷地拭汗,他就只差沒有昏倒了。 “保險箱建成後有多久了?” “兩個多月,接近三個月了!” “除了你以外,還有什麼人知道保險箱的秘密?” “可以說,沒有……” “承建的人呢?” “西德聘來的專家……” “'耶路電子保險箱機械公司'派出來的專家麼?” “是的,所有的器材由他們的專人押運到此,然後裝配起來,直到它可以使用時,才算交割完畢,而且每隔半年,他們還要派人檢修一次……” “可能是這些專家將你們出賣麼?”駱駝再問。 商月亭怔了一怔,然後以猶豫的神色說:“應該是不會的,'耶路公司'世界聞名,他們的專家,都是極高薪的人才,'耶路公司'的信譽也極昭著,假如他們有出賣主顧的行為,可能會一夜之間破產!” “別忘記了'工業間諜'的銀彈攻勢,他們不惜代價是要再高薪的專家也會動心!” “他們的專家差不多都是股東!” “不用焦急,你先將保險箱關起來,我們從長計議,總應該把事情搞個'水落石出'的!”駱駝說著,將商月亭自地上扶起,攙著他走出通道。 夏落紅便趁機替商月亭收拾各物,他小心翼翼地盡情不留下指紋,是為避免沾惹麻煩。 紅外線和紫外線的燈光,一一將它恢復了原狀,夏落紅對這些機械已感到十分有趣和熟練了。 他們走出了通道,將保險庫的活頁門重新關閉,商月亭的形狀仍呆若木雞,他直在考慮,這座電子保險箱為什麼會遭到失竊? 他坐落在寫字台前的沙發椅上,雙手扶著頭,苦惱不迭,這種打擊,的確是很難忍受的。 駱駝很難找出適當的說法給商月亭安慰,他好像是承辦了這件竊案的偵探一樣,繼續問話:“你的這座電子保險箱建成了才三個月,就遭遇失竊,'耶路公司'是否應該負責呢?” “當然,為了他們公司的信譽,我想,他們一定會有所表示的!”商月亭說。 “怎樣表示呢?” “這消息若傳揚出去,會驚動全世界,他們一定會派人偵查原因,將事情搞個'水落石出'以挽回他們的信譽!” “你能肯定麼?”駱駝表示疑惑。 “大致他們會這樣做的!” “那末,你的重要文件失竊,可有打算報警處理?” “不!不!”商月亭自沙發椅上跳了起來,說:“這件事情一經報警,就傳揚出去了,我並非是為'耶路公司'的信譽著想,而是耽心馬伯倫教授變花樣,他知道了我的文件全部失竊,那末我們的合約就無法生效,所有的藍圖得重新設計!這一筆竹槓可能會敲得很可怕,再不然,他會另外覓人合作,我就束手無策了……” 駱駝籲了口氣,說:“提到了馬伯倫教授,他可有參觀過你的電子保險箱?” “有的,在開始建造時,他一直耽心這個問題,曾一再叮囑要用最好的機械技術人員承造,'耶路公司'就是他介紹的!” “馬伯倫教授也是研究機械的,他該很快的就可以了解你的電子保險箱所有的秘密了!” 商月亭齜牙咧嘴,目瞪口呆,吶吶說:“你的意思是指馬伯倫教授可能就是盜竊者?……” “現在,凡是和你電子保險箱有過接觸的人,都值得我們懷疑!”駱駝說。 “嗯,對了,馬伯倫教授最值得懷疑!我原打算把他保留著的部份配方弄到手中以控制他的,不料,他竟先下手為強了!”商月亭如自夢中驚醒,他認定了這竊案是馬伯倫教授幹的了。 “你不用衝動,我們只能對馬伯倫教授加以懷疑!”駱駝說。 商月亭,忽然噗咚跪到地上,連連叩頭,說:“駱駝先生,無論如何,請你救救我!” “事情已經發生到這種地步,你著急也沒有用處!慢慢來!”駱駝先將商月亭自地上扶起,好言安慰了一番,他落坐在沙發椅上,高翹二郎腿,擺出一付老前輩的姿態,搖晃著腦袋,顯然的他又在運用心思了,倏地,他伸出手來,向夏落紅說:“給我一支紙菸!” 夏落紅搖手,說:“醫生叮囑過,你不可以吸煙!” “一支紙菸可以幫助我運用心機!”他說。 “一支紙菸也可以將你舊病引發!”夏落紅說。 商月亭已摸出了銀色的煙匣,打算雙手呈遞到駱駝的跟前,可是夏落紅瞪他一眼,商月亭只好將煙匣重新收藏起來。 “除了'耶路電子機械公司'和馬伯倫教授之外,還有什麼人比較容易接觸你的保險箱呢?”駱駝一面思索,一面盤問。 “應該不再有人可以接觸了,你瞧,我每逢開保險箱時,門窗都降下了鐵閘……” “比喻說,你的女祕書和職員之流!” “我禁止他們接觸的,這所辦公室每當我離開之時,都小心謹慎關鎖起來!” “在此午夜時間,經常會有這樣多的人辦公麼?” “這是為了趕蓋工廠的關係,日夜加工,我們總得有人留守在辦公大廈裡,況且,對外的貿易,採購器材,原料,都需要隨時隨地有人負責接洽!” “你的員工中可有值得懷疑的嗎?” “員工的錄用,我都非常謹慎,同時,一般的員工在沒有特別的事做時,都不會走到二樓上來的!” 駱駝彈動他的手指頭,說:“那末,當前最值得可疑的,還是只有一個馬伯倫教授了!” 商月亭經過了一番深思,忸怩地似難以開口,忽地,他以最懇摯的態度說:“老前輩,我很難啟齒,因為這是不情之請,為了挽救當前的危機,最重要的還是希望能將馬伯倫教授所保留的部份配方弄到手中,這樣對他還有一種箝制作用!” “我們何不先行了解!究竟是否馬伯倫教授偷竊你的保險箱呢?”夏落紅插嘴說。 “先下手為強,我得到馬伯倫教授的配方,他的心情在緊張之下,不難整個事情和盤托出,也就'水落石出'了!” 夏落紅說:“我們對馬伯倫教授的情況完全不了解,根本就無從下手!” 商月亭立刻啟開寫字台的另一隻抽屜,取出了大疊的彩色照片,那是商月亭和馬伯倫教授簽約宴客時所拍攝的,賓客眾多,都是西裝革履雍容華貴的紳士淑女,其中還有律師是他們的訂約證人。 馬伯倫的儀表真不差,五十來歲年紀,神采奕奕,似有幾分混血種的形狀,下巴處留著一撮胳須,嘴唇邊卻是光禿禿的。 他的體型魁梧,穿著白禮服上衣,棗色領結,棗色西裝,純是摩登科學家的派頭,顯得十分的灑脫。 他的夫人年紀甚輕,看似不到三十歲,倒是一位絕色的美人兒,凸胸蜂腰,身材健美,她的衣飾也甚為講究,乳白色的夜禮服,有滾花的銀色鑲邊,坦胸露背,特別是她的胸前乳壕處,垂有一枚方型翠玉色的鑲金胸墜,和她的纖纖玉指上的一隻方型鏤金戒子,是一套的手飾。 夏落紅向有“寡人之疾”,看見美人就不忍釋手,他的心中暗想,馬伯倫的為人不管他怎樣,他的艷福實在不淺呢。 駱駝的注意力卻在那些賓客之上,他懷疑商月亭的身旁盡是“工業間諜”。 “替你們作證的律師是誰?”他問。 “顧華福大律師!”商月亭展示了一張照片,顧華福大律師是一位體型矮胖,五短身材的人物,圓圓的臉孔,頭頂半禿,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看似甚為油滑。 “這位律師是你聘任的還是馬伯倫教授聘任的?” “我聘任的,他是我的工廠未來的法律顧問!”商月亭說:“他是家父的朋友,為人十分的公正!” 駱駝說:“那末這位顧大律師也曾接近過你的電子保險箱了!” “他從未有接近過,每逢我開保險箱時,他都是留在通道外面的!” “至少,他可以從通道外面看得到你在保險箱前的活動情形!” 商月亭搖頭說:“老前輩不用懷疑顧華福大律師,他和家父是八拜之交,家父的許多有關法律上的事務都是請顧華福處理的,他不可能會做出對不起我們父子的事情!” “在當前的情形之下,不要對任何人太信任了,處處都應該加以提防!” 商月亭說:“我一直在考慮,還是馬伯倫教授的問題嚴重!” “也許顧華福律師和馬伯倫聯合起來對付你時,你就吃不消了!” “我想顧華福大律師不可能會這樣做的!” “你們雙方簽約,在律師處應該留有一份副本嘍?” “是的,在顧大律師處留一份副本,但那隻是簽約部份!” “這樣說,你的文件雖告失竊,但是你和馬伯倫所簽訂的合約仍然生效,他單方面無法反悔的!” 商月亭說:“問題是我失掉了機械藍圖,所有的機械無法竣工,最重要的莫過於駁接部份,工程一經耽擱,馬伯倫就可能有藉口了!”商月亭鄭重說:“合約上有一條訂明,甲方因資金不足或其他原因無法如期生產時,乙方有權另找資方合作,甲方即無條件放棄以上各項權利,期限是訂約後一年零六個月!” “訂約有多久了?” “已經有半年多了!” “那末還有差不多一年的時間,足夠我們周旋的!” “問題是我持有的藍圖全部失竊,各項的工程都受到阻礙,馬伯倫教授再從中刁難,一年的時間很容易就會拖過去的,到時候我就追悔莫及了!” 夏落紅明白商月亭的意思,他是急切需要將馬伯倫教授保留的部份配方弄到手中,藉以互相箝制。 “光給我們看幾張照片是不夠的!”他說。 商月亭即取出了一棟花園洋房的施工圖樣攤在書桌上給夏落紅和駱駝觀看。 “這棟洋房,是我買下來給馬伯倫教授住的。他在工廠任職期間,就當它是工廠的宿舍,等到將來馬伯倫教授退休,我就奉贈給馬伯倫,作為酬謝他對工廠的貢獻!” 駱駝取笑說:“你對馬伯倫教授可謂是仁盡義至了,假如他再反叛出賣朋友的話,豈不等於'狼心狗肺'乎?” 商月亭繼續說:“這幢花園洋房,佔地約三千尺,共有三層樓,樓下是大客廳與飯廳,另有傭房是建造在後院汽車房的旁邊,二樓上有三房一廳,主房作寢室用,小房間是馬教授夫人的化妝室,另外的一間堆雜物,正廳是小會客室,三樓上是書房和馬伯倫化驗室!” 駱駝說:“為什麼化驗室卻是設在頂樓之上呢?” “因為化驗室內有很多的易燃化學原料,將它置在頂樓上比較安全!” “馬伯倫教授五十多歲的人了,沒有小孩子麼?”駱駝提出了疑問。 “有兩個孩子,是前妻所生,所以沒住在一起,據說是留在加爾喀答唸書!” “馬伯倫教授原是僑居在加爾喀答的麼?” “是的,他的成就原是在加爾喀答開始的!” 夏落紅已開始考慮到行動上的問題,說:“你認為馬伯倫教授保留著的部份配方收藏在什麼地方?” “我想,要就是在他的書房,要不然就是在化驗室裡!”商月亭說。 “化驗室裡多的是易燃化學藥品,配方不會收藏在容易起火的地方的!” “那末可能是在書房裡!” “書房在三樓上,和化驗室相連!也容易發生危險的!” 商月亭兩眼一瞬,說:“馬伯倫教授購買有一隻小型的'耶路'保險箱,在我的記憶之中,他的保險箱是擺在書房裡的!” 夏落紅說:“重要的文件並不一定是擺在保險箱裡的!” 駱駝說:“配方的面積有多大呢?比喻說,有多少張紙?它是否可以縮影以便於收藏?” 商月亭怔住了,說:“這些問題就把我難住了,我想老前輩是俱有極高智慧的人,相信很容易就可以替我解決這些難題的!” 駱駝再說:“假如說,一個俱有極高智慧的人,他憑記憶可以記得住一個配方,那末,就無需要收藏了,他收藏在腦筋裡時,我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不!不!”商月亭趕忙聲明,說:“馬伯倫教授患有健忘症,他經常一些瑣碎的事情,很快的就會忘記得一干二淨的!” “有許多的科學家都是心不在焉的,因為他們的意志都集中在他的研究事物上,也許他就是能夠記憶化學數字呢?” “據我所知道,馬伯倫教授經常為記憶一個化學名稱,他就得抄錄好幾遍!” “這樣說,馬伯倫的保留配力,除了正本之外很可能還抄錄有副本!” “我想,他很可能抄錄有副本的!” “馬伯倫的寓所,除了他們夫妻兩人之外,還有一些什麼人?” “一個司機、一個廚子、一個女傭、還有一個男管家,他等於是馬伯倫教授的秘書!同時,院子裡還養有兩頭猛犬!”商月亭正色說:“我想,老前輩的手下能人很多,應付這些人和兩頭猛犬是絕不成問題的,只要把馬伯倫教授保留的部份配方弄到手中,有了箝制作用,我就可以寬心得多了!” 夏落紅一再研究那棟花園洋房的藍圖,照說:這樣簡單的一座房屋,入口也不多,防範也不會嚴密,較為討厭的不過是院子裡的兩頭猛犬,只憑他個人的技能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潛進屋子裡去將馬伯倫教授收藏著的配方取出來。 夏落紅經過了多年的見習和高人指點,他早已就是開鎖專家了,普通的一隻保險箱,他不會超出十分鐘的時間,就可以將它啟開。 問題是馬伯倫教授的配方是否存放在他的保險箱裡?也或是他另有機密地點收藏,漫無目標地去找尋?那可就麻煩得多了。 駱駝已經看出夏落紅的心機,說:“我看這件事情需要和孫阿七磋商一番?在這一方面他是專家了!” 夏落紅說:“不管怎樣,不需要義父操些許的心思,由我和孫阿七去解決就行了!” 商月亭說:“這件工作,是因我而起的,可有什麼需要效勞的地方呢?” 夏落紅說:“你非是'道上'之人,無需要插足,只坐在家中等候消息就行!”
駱駝好像是已經介入了RX化學纖維工業間諜案中。他蠢蠢欲動,大有企圖一試“寶刀未老”之勢。 夏落紅卻又耽心這位老人家的身體,實在說,駱駝著實不適宜再參與這種鬥智勞心勞力的事件裡去。特別是智力的鬥爭,容易受刺激,影響血壓的變化,駱駝的醫生,早已經是一再嚴重警告過了。 然而駱駝的興致很高,他回返別墅後立刻就召孫阿七進書房裡去談話。 孫阿七是著名的“飛賊”,懷有一身絕技,他自投進駱駝的門下之後,也等於洗手歸隱了,除了駱駝所做的案子,他還出馬之外,其余天大的事情他也不會感到興趣。 孫阿七聽駱駝說完案情之後,不以為然,說:“駱駝老大哥,歲月不饒人,現在已經不再是我們'玩票'的時候了,況且你的身體不適宜再耍這種把戲,商月亭父子,只有他們欠你的多,他們僅在經濟上支持你的慈善事業而已,話說轉頭,假如你不幫助商一舟在加州賣綠荳芽,他們父子那有今天呢?因此,別再為他們那一碼子閒事操心了,今天的社會已進入了工業化時代,幹商業的買賣人,花樣多的就是,'工業間諜'的產生,有時很難搞的清楚誰是誰非的……” 駱駝說:“唉,孫阿七!我的年紀,以及我的身體欠佳,都是我的事情,你卻健壯如牛,正是大有作為的時候,不要造成一副未老先衰的形狀,RX化學纖維是一項新時代的產品,我們為求知識,參與這件案子,相信是趣味無窮的!” “你只要看現場的情形,大致上就可以有一個了解,馬伯倫教授'老少夫妻',兩個人住在一棟大洋房,院子裡養著兩頭猛犬,家裡是廚子、女傭、司機,外加管家秘書一名,這種家庭就有點奇特,家中有個年輕貌美的妻子弄一個男秘書住在家里幹什麼?以常理推測,這個秘書必是他們的護宅保鏢無疑了。因此,打算進入這住宅里去搜查一點什麼東西,若以為是輕而易舉的,那必出問題,最後是自找難看下台不可,所以說我們還是不要淌這瓢渾水為上!”孫阿七是以他的經驗指出許多疑竇。 駱駝笑吃吃地說:“我就是看出馬伯倫教授的情形大有問題,所以才請你出馬的,要不然,早就讓夏落紅'單槍匹馬'放手去乾了!” 孫阿七再說:“馬伯倫教授院子裡的兩頭猛犬好對付,他的護宅保鏢也好對付,其餘的下人,也容易對付,問題是馬伯倫教授是一位科學家,他或許還會有什麼樣特別的防盜設備,使我們無法預防的!” 駱駝說:“孫阿七,你有'飛天遁地'的本領,幹爬牆越屋'飛簷走壁'的勾當也不是三天兩天了,有什麼防盜設備可以擋得住你的呢?為什麼忽而'船頭怕鬼,船尾怕賊'起來了,把你畢生之所學,活回去了麼?” 孫阿七擺手,說:“反正我的意思,是不淌這瓢渾水為佳!” “那末我只好讓夏落紅一個人乾了!”這老人不樂了。 孫阿七說:“夏落紅年輕氣盛,更容易出問題!” 他們的會議全無結果,夏落紅卻把“智多星”吳策老請進書房裡來了。 吳策老自是同意孫阿七的見解,但是駱駝既然對這件案子發生了興趣,也不忍拂他的意思。 他便參加了意見說:“據我看駱駝是礙於情面有'騎虎難下'之勢,孫阿七看在老面子上,就算要賣命也要再乾這一次,不過我的建議是在行事之先,先把馬伯倫家裡的下人摸一摸'底',且看他們的家中究竟有什麼神秘!” 駱駝說:“那末這件事情就交由你和查大媽去辦吧,事不宜遲我們要越早得到答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