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刺局2·字畫中的詭異殺技

第14章 刀截音

大周特使使隊一行急急趕往蜀週交界的鳳州,也不派前哨與鳳州駐守的官員接洽。他們這樣做是想給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以便看到兩國交界處的真實狀況。 剛到鳳州,就有蜀國鳳州鎮守使劉煥出關迎接。但劉煥並沒有將他們迎入城裡驛站,而是安置在鳳州城城西的慧賢寺中。不過劉煥倒是派了重兵保護寺廟,也不知是以防大周特使在他轄區內出事呢,還是要限制趙普、王策的行動自由。 劉煥應該算是個少有的官場人才,辦事極為謹慎卻又盡量不失禮數。對於大周特使突然出現的情況他的反應很快,不但親自出關迎接,同時還提前派人到寺廟安排特使食宿,盡量做到於己於外都說得過去。但即便這樣做了,難免還是顯得有些倉促不周,慧賢寺外負責保護的重重兵馬還好,寺廟內卻顯得一片混亂。

其實劉煥心中也很是奇怪,之前他絲毫未曾聽聞大周特使進蜀的消息,直到趙普、王策臨到關前遞上官文要求過關時才知道有這麼回事。這其實不怪他,大周雖然有范質擬遣使明文發往蜀國,但這種國家之間的文帖屬於絕密,沿途各地官員都是無法知道其中內容的。這要在蜀王孟昶收到遣使明文之後,傳旨到沿途各地的州府關卡,讓他們接待或者阻止,這時下面才能知道有這麼回事。但是趙普他們一行的動作太快,緊跟在遣使明文之後就到了。所以劉煥接到他們時,那明文還沒有到孟昶手裡。 劉煥不讓趙普他們進關是因為沒有收到朝廷的旨意。平常時他可以放幾百幾千的百姓入關,但對於表明身份的鄰國官員他反不能隨意放入,那會背上私通他國、瀆職不守的罪名。而且就現在為止,他還不知道周國特使此行的目的,也不知道蜀王孟昶對特使的到來會是什麼態度,所以將使隊安排在慧賢寺應該是最合適的做法。

但是這樣的安排卻引起了趙普和王策的不滿,他們都是朝官,不知道邊關域官的難處。覺得自己就百十個人,進到城裡也不會對關卡城防有一點威脅。現在將自己這些人安排在城外寺廟裡,並且派重兵守衛,這難道是怕自己在城裡看到些什麼、聽到些什麼嗎? 但接下來的幾天趙普與王策的疑惑就更加大了。自己不但是進不了城,過不了關,就連出慧賢寺到周圍轉一轉,也都有蜀國兵將緊緊跟隨。而且稍微走得遠一些,那些兵將便會制止。 王策雖說是個文官,但脾氣卻是柔中帶剛,做事該放就放、該斂才斂。在他感覺自己活動受到限制後便故意大發脾氣,要劉煥過來給個交代,並虛言要立刻迴轉周國京都,奏報週皇世宗出使蜀國被拒。由此造成了什麼嚴重後果,均由劉煥負責。

劉煥聽到這消息後也不禁撓頭,這事情卡在他這兒不錯,但不是他這種級別的官員可以做主處理的。於是,他趕緊向趙普和王策致歉,說明自己的難處。不過這次他自己沒有出面,而是讓鳳州知府朱可樹和游擊指揮使余振揚前去拜望兩位特使。奉上酒、肉、鮮果,以及各色特產來安撫王策的怒氣,然後委婉說清其中緣由。承諾只要蜀王御旨一到,立刻遣人護送兩位特使前往成都。 朱可樹久在邊關為官,周旋於成都和鄰國之間,為人處世十分老練。而余振揚從軍營中一步步爬上指揮使的位置,最懂得忍辱負重,讓這兩個人前去處理這種事情真的是材為其用、恰到好處。 這兩人也真是不負劉煥所望,真話、假話、感情話,三下五除二就把王策的火氣給滅了。其實這也是王策藉著台階下,自己身擔要務,現在連蜀國的邊界都還沒進得去,怎麼可能就此回去。

但是趙普卻藉此機會提了個要求,他說自己兩個為人臣的被拒入境失了面子沒有關係,但是使隊的儀仗卻是代表著大周皇家。是否可以採取個兩全之策,請兩位大人先將儀仗帶入鳳州城中,以顯對大周皇家的尊重,而自己兩人並不進城,這樣他們回去後對上面也好交代。 這件事情朱可樹和余振揚立馬就答應了。只要是他們這兩個特使不進城,別說將些個旗子、幡子先帶進城,就是將其他所有護衛、車輛,以及攜帶的用品、禮品全帶入城裡都沒關係。 於是在陪兩位特使喝了一頓稱兄道弟的豪情酒後,朱可樹和余振揚如釋重負地離開慧賢寺,帶著大周使隊的全套儀仗迴轉到鳳州城裡。 進城時已近傍晚。由於街道較窄,朱可樹手下的衙役和護衛加上余振揚的親兵馬隊四列人並行顯得擁擠,所以改成兩列隊前行。朱可樹的馬車和護衛隊走到了前面,余振揚的親兵馬隊跟在後面。

朱可樹酒喝得有些多,感覺面上燥熱,所以車簾一直都掀開著。馬車才走入城里三四百步,朱可樹忽然發現今天這街上有些不同往常。他皺緊眉頭使勁提升意識的清醒程度,想要找出到底是哪裡不同往常了。 街景依舊,店鋪已經開始打烊,酒店旅店倒正是熱鬧之時。街上人流漸少,再加上開路衙役的驅趕,馬車行駛得比平時更加平穩順暢。所有一切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同。 “咦,到底是什麼不一樣?”朱可樹心中奇怪。 對了!不是景象,而是味道!從哪裡飄來一股如此濃郁的甜香? 朱可樹探頭問車夫:“看看,是什麼東西如此甜香?我記得這附近沒有炒糖栗子的店鋪呀。” 車夫四周看了下,發現原來是路邊離著不遠的一個炒糖攤子在做薑絲糖,便趕緊回頭告訴朱可樹。

此時朱可樹喉中發苦,便叫停車,讓車外的親信護衛去買些糖來吃。 做糖的是一對老夫婦,老頭子炒糖、壓糖、切糖,老太婆拿著個扇子扇爐子。官家的隊伍在攤子不遠處一停,再走來一個威風凜凜的帶刀護衛,把這對老夫妻嚇得直打哆嗦。等聽那護衛說知府老爺要吃糖,老頭趕緊擦手、抹案,拿刀切糖。 前面馬車一停,余振揚趕緊催馬往前,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此時做糖的老頭已經切了十幾塊薑絲糖,放在一個小笸籮里,端著往馬車這邊送過來。這也是沒有辦法,那笸籮上全是掛的糖漿,滴掛下來的糖凌都像北方冬天的冰凌。這樣的笸籮朱可樹的手下沒法拿,然後又不能直接用手拿糖塊給知府吃,只能是讓做糖老頭自己送過來。 “且慢,把刀放下來!”余振揚冷冷地喝令一聲。他催馬到了前面時剛好看到做糖老頭切糖,一個靠刀尖上舔血博來功名的人,最熟悉的莫過於手中的刀和床上的女人。所以只看了一眼,便知曉那切糖刀的鋒利程度。再見那老頭刀也沒放下便往馬車走來,於是立刻喝令制止。

切糖刀只是比一般的切菜刀大一框,但它的鋒利程度卻是一般切菜刀的許多倍。因為這刀切斷的是黏性很大的熱糖塊,如果不夠鋒利,就粘黏住刀口切不動。所以有人說,世上除了專門打製用來殺人的寶刀之外,最鋒利的就是切糖刀。 切糖的刀也一樣可以殺人,但切糖的人卻不一定是殺人的人。更何況在喝令之後那切糖刀已經慌忙放下了,那就再沒有理由不讓一個端著笸籮的老頭過來。 這次余振揚沒有阻止,但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他謹慎地掃視了一下周圍,最終還是將目光落在那個做糖老頭的臉上。 老頭滿臉的畏懼,這很正常。這種偏遠州城的小百姓遇到知府買他的糖,真會嚇成這樣。雖然老頭擦手、抹案、切糖的動作非常從容,但這些都不能說明問題。一般而言老手藝人越是遇到緊張的情況,越是會將最熟悉的操作程序和手法下意識地做出,以此來減緩緊張情緒。

也正是想到這一點,余振揚不由地心中猛然一震,因為他突然發現沒有問題的現象恰恰說明有問題存在。如果是下意識間熟悉的操作,老頭之前為何會忘記放下刀?而且先前見到知府官隊和帶刀護衛時緊張得面無人色,而自己叱喝他放下刀時,他卻沒有顯出絲毫緊張,動作依舊很是從容,這狀態似乎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呵斥。如果真是這樣,此人肯定是有備而來且別有圖謀。 想到這裡,余振揚吸氣提腰,手握劍柄,準備大喝一聲拔劍沖過去。 但那喝叫聲已經到嘴邊卻又生生憋了回去。做糖老頭蹣跚的步伐,端著笸籮微微顫抖的雙手,渾濁無光的一對眼晴,這一切彷彿都在嘲笑余振揚的多心、多疑。所以他最終還是將握住劍柄的手鬆開了,喝止的話語嚥下了。只是提馬往前邁進一步,盡量離朱可樹近一點,以防突變。然後他又示意那帶刀護衛將笸籮接過去,不要讓老頭離朱可樹太近。

但是那帶刀護衛一時沒有理會余振揚的意思,只是不知所措地抬了抬手。 賣糖老頭很識趣,那帶刀侍衛手一抬,他便立刻停下腳步,站直在原地,微微彎腰前傾,將笸籮朝馬車遞了過去。 朱可樹已經從馬車車篷中探出身體來,坐到了前車坐板上。見賣糖老頭伸手將笸籮遞向自己,便夠著身體伸手往笸籮里抓糖。但他發現自己的手只能夠到笸籮的邊沿。這是一個尷尬的狀態,再要往前,自己就要掉下馬車了;要想往後退,分量較重的上半身探在外面。必須手撐、腳勾、屁股挪,不費點勁還真就收回不來。 戰場、斗場上各種搏殺的勝利靠的是武功,刺局、殺局中的一擊即成則靠的是機會。機會有別人給的,有自己發現的,有刻意製造的。而朱可樹現在進不能進,退又不能急退,這樣的尷尬狀態對於別人來說就是個大好機會。這機會是他給的,也是別人刻意製造的。

賣糖老頭的渾濁眼晴中射出了一道精光,微微顫抖的雙手悄然一振,骨節、血管、經脈瞬間鼓凸而出。 一直嚴密注意賣糖老頭的余振揚發現到這個異常,他立刻一手去拔腰間利劍,同時試圖高喊:“當心!刺客!”這一聲要是高喊出來的話,既可以向朱可樹示警,又可以震懾下意圖不軌的人。 但他的手沒能碰到劍柄,還差半指距離的樣子就再也伸不過去。準備高喊出的四個字也只喊出一個“當”,洪亮的聲音讓人以為驟然打響了一聲銅鑼。 阻止聲音和動作的還是那把切糖刀。剛才余振揚一聲喝止沒讓做糖老頭將這把刀連糖一起帶過來,所以現在這刀只能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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