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諜影

第15章 13、聚焦江防

諜影 新独秀 10236 2018-03-22
仁濟醫院是一所教會辦的慈善醫院,孫英蓮在這裡得到了及時而有效的救治。當她甦醒過來的時候,張千帆、李在朋欣喜異常。他們連忙向孫英蓮打聽事情的原委。孫英蓮只是說,她是郊區的一個菜農,昨天深夜去菜田裡弄些蔬菜,想趕個早市賣個好價錢。誰知半路上聽到了嚇人的槍聲,自己一慌張,就失足跌到了管子河裡。等到她拼命爬上來的時候,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兩個記者聽了她的話,滿臉狐疑,又繼續追問,孫英蓮就裝著很疲憊的樣子,閉上眼睛不願意再回答。兩人無奈,只得暫時離開醫院。 記者一走,孫英蓮就瞅了個機會,悄悄地溜出了醫院,然後直奔哥哥孫英平家。 阿芳見孫英平徹夜未歸,第二天上午又沒有消息,知道出了大事。正當她在院門口心急火燎地張望時,孫英蓮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奔回來了。她急忙迎上去想問個究竟,還未開口,孫英蓮已淚如雨下。阿芳一見,雙腿一軟,倒在了孫英蓮的腳下。

孫英蓮一邊抹淚,一邊把阿芳攙到屋裡。兩人抱頭大哭。 過了好久,孫英蓮才打起精神對嫂子說道,肯定出了叛徒,這裡太危險了,要趕緊離開。阿芳恨恨地說,哪個是叛徒?是不是“夜行”?孫英蓮說,不知道啊。我在路上想了,也沒有想出是什麼原因,更沒有想出哪個是叛徒。 是的。昨天夜裡戰鬥打響時,陳言高呼了一聲:“出了叛徒!出去的人要把情況告訴組織!”當時,孫英蓮的心裡是又驚又慌。慌的是中了埋伏,這麼多人生死未卜;驚的是出了叛徒才有這個大禍。但當時的槍林彈雨容不得她細想,拼命衝出去是她唯一的念頭。第二天上午,她在離開醫院往家奔的路上,也大概地想過這個問題。 “深劍”和“夜行”提供的情報是一致的,甚至和江北黨組織發給游擊總隊的電文也是一致的,這說明情報基本是準確的,沒有什麼問題。但事情洩露了,肯定有叛徒。誰是叛徒?是“深劍”,還是“夜行”,或是其他人?她心裡一團亂麻,想不清楚,也無暇去細想。

於是她只好對阿芳說,叛徒的事過後再說,現在要趕緊離開這裡,不能在這裡住了。她讓阿芳先到牛首山游擊總隊駐地,把情況迅速告訴同志們,叫大家趕緊疏散或轉移,自己還要到家中——也就是建鄴路“莫愁菸酒店”——去處理一下事情。於是兩個人把一些重要的東西銷毀了,然後鎖上門,就要分頭而去。 剛要轉身,孫英蓮看見了掛在院門口的空菜籃。她伸手把菜籃子取下來。阿芳又打開院門,把菜籃子扔進院子裡,復又鎖上院門,兩人這才倉皇上路。 原來,這只菜籃是一個信號。掛在門口,表示安全;門口沒有菜籃,表示情況有變,危險!前來聯繫的同志老遠看見後再決定進退,避免意外。 孫英蓮匆匆趕到“莫愁菸酒店”,連忙將正對著窗玻璃的那張“紅錫包”香煙招貼畫取下來。同菜籃子一樣,這也是一種暗號。隨後,她收拾了一下屋子,考慮自己是走還是不走。

且說鄭少青在寧默之的辦公室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卻意外地發現了那支有些奇怪的鋼筆,心裡一時理不出個頭緒。 前幾天,也就是16號上午,寧默之叫他到二監去督察處理共產黨分子的事情。他一聽這個消息,大吃一驚。於是連忙趕到西郊,將這個重要情報告訴了孫英平。原來,他是潛伏在國防部監察局的我黨特工,代號“夜行”。 孫英平把營救的事和鄭少青說了。鄭少青說剛好有一個機會,自己要到二監去,可以將情況告訴難友們。但為了防止難友們情緒激動,誤了大事,他只告訴王峰營救的事,並沒有說敵人要屠殺。 現在,不但沒有將難友們營救出來,營救人員也全部犧牲了。鄭少青深感沉痛的同時,對事情的原委也大惑不解。是出了叛徒?還是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如果是騙局,那就太可怕了。說明敵人已經懷疑自己,並利用自己佈置了這一圈套。而讓自己直接上當的人就是寧默之!他和自己接觸較多,很有可能發現了自己的疑點。

“可是,他那支鋼筆是怎麼回事?”想到這裡,他更加重了對寧默之的戒備。 他那天潛入到寧默之的辦公室,是想竊取國防部的“長江防禦計劃”或者類似的資料。因為,他平時已留意到這方面的風聲。他想搞到這些東西。雖然並沒有人下命令要求他這麼做,但他覺得這是他潛伏以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長江防禦計劃”的軍事價值是不可估量的。不是一個軍兩個軍的價值,而是一個兵團兩個兵團甚至更多生命的價值。有了它,既可以極大地減少我軍的傷亡和黎民百姓的傷亡,也可以避免戰爭對城市的破壞,更對我軍渡江戰役的成敗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所以,他瞅准一個機會潛進了寧默之的辦公室。 “這是一次主動出擊,但有點盲目。事先沒有準確信息,所以撲空了。以後得看準了才能下手……”他想。

可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寧默之做了暗記,並且已經知道是鄭少青潛入過他的辦公室。 杜林甫一見陳言屈服了,心花怒放。他連忙下令追子將茅山青花蟒捉到箱子裡,又將陳言從玻璃箱內扶起來,抬到“自省室”,讓他躺在整潔的床上。 “酷刑砸不碎共產黨人的意志,一條無毒的蟒蛇做到了。還是美國佬的玩意兒高明。”杜林甫得意地想道。 “你們去給陳將軍泡杯茶,拿包煙,要最好的。從現在起,他就是黨國的功臣了。你們都要尊重他,快去!”他對追子等人說。 幾個人連忙出了“自省室”。 “陳將軍,說吧。你這麼做才是對的。”杜林甫催促道。 陳言的目光不再明亮,不再憤怒,而是變得無奈、悲涼,一種宿命的無奈和悲涼。他在內心感嘆自己:一個心高氣傲的英雄,一個歷經殘酷鬥爭的英雄,一個準備為理想獻身的英雄,竟落到如此田地。

他噓了一口氣,用手腕捋了捋凌亂的頭髮,緩慢而無力地說道:“我叫陳言,是江寧游擊總隊的負責人。我們得到情報,你們要屠殺我們的同志,就……” 正說話間,追子將香煙、茶葉拿來了。杜林甫斜了一眼,冷冷地問道:“那個東西呢?” 追子一愣,隨後就明白了杜林甫的意思。他連忙走到桌旁,拉開抽屜,取出一張紙和一支筆,放到陳言的面前。 陳言抬起滯澀的目光。他看到紙上印著幾排粗黑的大字: “莫怪我這麼做。你要理解。萬一你現在胡亂跟我們說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一旦人自由了,就尋機逃跑或自殺什麼的,到時候我們就被動了。像你這樣的好漢,我們不能不防。來吧,簽個字吧。”杜林甫語氣溫和地說。 陳言遲疑著。 “想想那條青花蟒……”杜林甫陰陰地盯著陳言。

陳言用麻木的手指笨拙地攥住筆,吃力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剛才說到游擊隊什麼的。現在游擊隊還有多少人?都在什麼地方?” “還有50……52人。我們的集合地在牛首山沙子坳。不過,等到你們趕過去,他們可能早就疏散了。”說完這句話,陳言感到自己已經從那支隊伍中分離出來了。因為他用了“他們”這兩個字,而沒有用他常說的“同志們”。 “為什麼?” “他們一見我們沒有回去,知道出事了,他們還不……” “可是,你這不是等於沒說嗎?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唉,你愛信不信,隨便你了。我沒法證明。哦,他們人疏散了……但是總得有點痕跡在……他們總不至於連灶台也帶走啊。”陳言喝了一口茶。

“呵呵。對,所言極是!”杜林甫會心地笑起來。 “那你是怎麼得到我們的行動計劃的?” “有一個人潛伏在你們身邊,他告訴我們的。” “他是誰?”杜林甫一聽,兩眼放光,直盯著陳言的臉,唯恐錯過一個有價值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誰。” “還想有所隱瞞?我們一公佈你的'自省書',你……” “都到這種地步了,還隱瞞什麼?”陳言傷感地說。他覺得自己仍然是籠中的一隻虎,一隻病虎,只有到他說出全部有價值的情報,他才會成為一隻出籠的老虎,一隻出籠的瘋狂的老虎! “那這個人現在在哪裡?” “我只知道他可能在國防部的一個部門。具體是哪一個部門,我確實不知道。”

“這就奇怪了,你們是怎麼聯繫的?電報?” “不是。是撲克牌。”陳言淡淡地說。 “撲克牌?怎麼聯繫?”杜林甫既驚訝又感興趣。 “其實很簡單,就是用撲克牌上的數字代替莫爾斯電報碼……”陳言詳細敘述了撲克牌傳遞情報的方法。 “哦,是有點意思。”杜林甫右手摸著瘦削的下巴,低著頭在屋子裡踱起了小步,好像在琢磨著陳言話中的破綻。突然,他猛地一轉身,目光直視著陳言:“你剛才說不知道他是誰,那撲克牌是怎麼傳遞的?是在空中飛來飛去的嗎?”杜林甫使用了審訊中的詐問法,試圖擊碎陳言心中的僥倖。 “杜處長——”陳言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這是他幾天來第一次這麼稱呼杜林甫。 “是這樣的。你聽我慢慢說。我確實不認識這個人,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模樣,甚至連他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代號……”

“叫什麼?”杜林甫緊追一句。 “叫'歸路'。” “'歸路'?一個有意思的代號。” “是的。他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特工,也非常地小心謹慎。我是組織上安排和他單線聯繫的。時間是在去年底……12月初吧,我們才剛剛建立聯繫。就用撲克!” “可是,為什麼不用電報呢?撲克畢竟不如電報來得方便迅速啊!”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剛才我說過了,這人非常謹慎。他可能身邊沒有電台,也有可能有電台。關於這一點,我確實不知道。他沒告訴我,我也不好問。或者可能……即使他有電台,也不方便使用。你想啊,假如這人在你的身邊,他方便接受我們發給他的電文嗎?那不是找死嗎?退一步說,他可以尋機發電文給我們,但我們不知道何時發電報給他才是安全的啊。” “嗯……不過……你們配一台電報機給他不就行了嗎?” “嗯,這個事情我也想過,但不知道什麼原因,我感覺他好像不方便使用電報機。這不是說他不懂電報。他應該懂的。這從他編制撲克密碼就可以看出來。” “行了。”杜林甫有點不耐煩,“那你快說說你怎麼和他聯繫的?” “聯繫得不多。因為接上頭才三四個月時間。我們約定農曆初一取撲克。我派人到城裡來,或者讓素不相識的人將撲克放在秦淮河邊的石洞裡,他來取。彼此不見面,這樣,雙方互不認識,安全。” “哦——”杜林甫心中的一個疑惑被解開了。 “原來是他!我最信任的馮儒!他就是我身邊的共產黨臥底!華雄飛估計對了!”他在心裡嘆道。 自杜林甫安排華雄飛、杭蘇悄悄跟踪監視馮儒、談岳、張懷文等人後,華雄飛就瞄上了馮儒。那天晚上,他盯著馮儒到了夫子廟,雖沒有發現明顯的問題,但他看見了馮儒皮鞋幫上的泥巴,心中起疑,就密報給了杜林甫。杜林甫一直半信半疑。現在,兩相印證,他已確信馮儒是共產黨間諜。 馮儒自從進入到軍統後,憑著他天賦敏銳的聽覺和破譯密電的才能,曾兩次截獲日軍的電文,為杜林甫領導的軍統南京站第三小組的反日情報工作作出了貢獻。杜林甫因此獲得了一些升遷,馮儒本人也得到了杜林甫的充分信任。與此同時,馮儒也向自己真正的上級——老丁提供了不少有關軍統和日偽的情報。 但是,去年夏天,老丁在一次秘密行動中被保密局盯上了。雙方在將軍巷發生了激烈的交火。老丁和另一名同誌中彈犧牲。從此,馮儒與我黨聯繫的唯一渠道消失了。同時,馮儒一直擔心的問題真切而嚴峻地擺在了他的面前——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名中共特工了。儘管我方可能有人知道他以前是共產黨員,但是,他怎麼到了保密局特情處?是叛黨投敵,還是我黨臥底?這些重要的情況沒人知道,他也說不清楚了。繼續潛伏,與誰聯繫?悄悄離開南京,回到自己的陣營,可同志們會承認他嗎?他的身份成了一個問題! 身陷敵營,與敵周旋。長夜漫漫,諜影孤行。 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在痛苦和思索中煎熬。 幾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去年初冬的一天傍晚,古城南京下著鵝毛大雪。當時他正在機要室值班,偶然聽到了一些異樣的電波信號。職業的敏感立即讓他凝神偵聽。那些信號很特別,猶如窗外雪花降落的聲音,輕柔綿細,從容不迫。他立即記下了電文密碼,同時也記下了電波頻率:62千赫,電台呼號:BFX18。 回家後,他立即著手破譯電文。幾乎半個通宵,他一無所獲,只得到了三四個毫無規律的漢字:“复、朝、子……”正當他準備放棄的時候,卻想起了一件事。四年前,當老丁要他打進“軍統”的時候,兩人曾為檔案問題有過幾句對話。當時,老丁曾說,只有“朝先生”那種級別的特工,才肯定會建檔並放在中央。 “朝先生!朝……子……子……尊稱……曾子……墨子……朝子莫不是暗指'朝先生'……金壯非?難道這是我們的電台?”想到這裡,他激動莫名,立即按照剛才破解“复、朝、子”幾個字的密碼規律,徹底將這份在飄滿雪花的天空中捕獲的神秘電文解密了!不錯!這是我黨的一個電台。電文就是發給“朝先生”——金壯非的。 第二天,他立即尋機呼叫這個電台並和這個電台取得了聯繫。經過一番溝通印證,雙方確立了是自己人。但是,對方沒有告訴他,該電台屬於哪一級組織,在什麼地方。他也理解,就不再多問。後來,馮儒重新設立了密鑰。他把這個密鑰告訴了對方,即月份牌密碼:“按日期加月減日再減空格”。同時他向對方說明,由於自己身處的特殊環境,對方不要向他發電文,自己只向對方發加密電文,由對方按照密鑰解密。後來,他向這個電台提供了一些有價值的情報。 自此,馮儒又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他欣喜異常。但是,這樣的聯繫存在一個問題,就是馮儒可以尋機發送電文,但仍然不能徹底解決他將來的身份確認問題。於是,他向這個電台請求,要組織上安排一個在南京的同志和他單線聯繫。這個人就是陳言,代號“江寧舊語”——組織上的指令可由“江寧舊語”向他傳達。 “那麼,你最近向他傳達過什麼樣的指示?”杜林甫如獲至寶,進一步追問陳言。 “我們急需……'長江防禦計劃'的具體軍事部署。”陳言垂頭喪氣地答道。 此前一天。 這一天是星期天。汪碧茹把父親送上火車,然後回到家中,坐了一會兒,就感到有點無聊。 這幾天,陪著父親東逛西逛,又聽了父親很多嘮叨,自己的孤單一掃而光。父親一走,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又慢慢地在屋子裡擴散開來。 汪父是帶著滿意離開南京的。他看到寧默之對自己的寶貝女兒很好,又看到女兒的工作確實很體面,他心裡怎能不高興?更讓他高興的是,未來的女婿一表人才,前途無量,自己最大的心事終於落實了,這讓他覺得南京之行實在很圓滿。 本來,汪碧茹的感情在深沉的寧默之和英俊的鄭少青之間搖擺不定。父親來了之後,一番考察,數度嘮叨,反复叮囑,最後再加上鄭重強調,她終於下定決心把感情之舟拴在鄭少青的身上。決心一下,她豁然開朗,斯文而慈愛的老父親也露出滿意的笑容。 “每當我舉棋不定的時候,總是他老人家幫我決斷。”她又想起了自己的那句老話。 “當……” 香几上的自鳴鍾清脆地響起來。汪碧茹抬頭一看,3點鐘了。 她決定去找他。 “已經有兩天不見他了,馬上就去,突然襲擊,看看這廝在幹什麼。”想到這裡,她的臉有點發燒。 “不能讓他笑話。就以公幹的名義,他有什麼辦法?”她越發得意,“我是他的上司,我隨時可以查他,他能奈我何?”汪碧茹在心里文白夾雜地胡思亂想。看官肯定知道,她想去找鄭少青幽會。 汪碧茹計議已定,就走進洗澡間,把電熱水器的閘刀合上,又在屋內坐立不安地轉了一會兒,最後抓了乾淨的內衣,又走進洗澡間。 她脫了衣服,擰開花灑。 豐滿勻稱、白皙細嫩的胴體淋浴在溫熱的水流下。晶瑩的水珠粘膩在胳膊、胸脯、腹部和大腿上。花灑中心的那一脈粗壯的水流刺激著她的敏感部位,她感到一陣陣酥麻的愜意。她閉上眼睛,雙手輕輕搓揉著自己的頸項、肩胛……還有那飽滿細膩的乳房。 “鄭少青,你不要和我玩神秘。我要很快揭穿你的真相……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哦。”她不知所云地喃喃自語。 “咚咚……” 汪碧茹正在遐想間,隱約聽到兩聲敲門聲,她的興致頓時煙消雲散。 “誰呀?”她抹著臉上的水珠聲,大聲問道。 “咚咚咚……”又是幾聲敲門聲。門外的人顯然沒有聽到汪碧茹的問話。 “哪一個?”汪碧茹停下動作,憤怒地吼道。 “我。談岳。” “你來幹什麼?”汪碧茹生硬地說,說完又覺得有點不妥,趕忙加了一句,“你等一下,我就來。” 汪碧茹趕緊取下花灑,胡亂衝了幾下,穿上衣服,打開大門。 談岳站在門口,手捧著一大束玫瑰,對著她憨憨地笑了笑,然後微微低了一下頭,走進屋內。他的個子太高了,進門低頭已成了他的習慣,不管是哪裡的門,他總是擔心自己的頭一不小心會碰著門框。 “你怎麼來啦?”汪碧茹乾巴巴地問道。 “送一束花給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家?沒見門鎖著?”汪碧茹對這位昔日的戀人、今日的不速之客顯然不甚歡迎。 “我聽見裡面水嘩嘩的聲音,就知道……”談岳吞吞吐吐地說。 汪碧茹的臉有點紅。 談岳看到了汪碧茹臉上的變化,就不再言語,向裡面走了兩步,把鮮豔欲滴的玫瑰放在香幾旁的花瓶內,又歪著頭看了看,伸手把幾朵花扶勻稱了,這才在椅子上坐下來。 汪碧茹坐到沙發上,低著頭,看著地板,好像在想什麼心事。 談岳見汪碧茹不理他,臉上有點尷尬。他挪了挪椅子,說:“碧茹,我來請你去看戲,大華大戲院,《三岔口》,京劇,你喜歡看的……” “談岳。上次我不是和你說了嗎,你就不要再找我了。”汪碧茹打斷他。 “碧茹。我哪點做的不對,你說啊。你不說,我心裡不好受。” “你不要瞎想。你沒有什麼做得不對的。要說不對,倒是我可能做得不對。”她頓了頓,“我就是覺得我們不大合適。” 汪碧茹說的是實話。她從心裡覺得談岳是一個不錯的人。可是,他不是她喜歡的、不是她想要的那種類型的男人。她對他沒有感覺了,她的心已不在他身上了。她只覺得談岳像一個同學,一個關係好的同學。 “什麼不大合適?我覺得我們很合適!我……”談岳激動起來。他念念不忘和汪碧茹在一起的美好時光。他捨不得放棄對她的感情。男人在這種時候總是比較糊塗。而理智,他現在已經根本不知道有這個詞了。 “我們在一起不是很好嗎?走吧,我們看戲去。”談岳站起來,上前一步去拉汪碧茹的手。 此時,他聞到了汪碧茹身上散發出的芬芳氣息。他已經好久沒有聞到這種襲人魂魄的芬芳了,青春的本能在體內開始湧動。他一把捉住汪碧茹綿軟細嫩的小手。頓時,他感到一陣心顫。 汪碧茹躲閃不及,扭動著腰肢想抽回自己的雙手,臉上亦羞亦嗔。 談岳一見,昔日歡愉的體驗引導他緊緊地摟住汪碧茹。瞬間,快感佈滿了他的全身。他血脈賁張,下體膨脹。他猛烈地狂吻汪碧茹。 “你——”汪碧茹歪著頭,急得說不出話來。 “碧茹!我愛你!真的很愛你!你不要離開我!好嗎?”談岳喘著粗氣說道。 “快鬆開!我——”汪碧茹拼命扭動身體。 汪碧茹的扭動令談岳無法自製。他把汪碧茹抱起來,放到沙發上,一邊要解她的衣服,一邊咬著她的耳朵,輕輕地說:“茹……答應我,我會好好待你的……” “咚咚咚。” 兩人的耳邊突然想起了清脆的敲門聲。那是指關節敲在木門上發出的焦急而又克制的聲音。 談岳連忙鬆開手,抬起身。汪碧茹一邊理理衣服和頭髮,一邊問道:“誰呀?” “汪科長,是我。鄭少青。” 汪碧茹平靜了一下心情,走到門口打開門。 鄭少青一見屋內有兩個人,氣氛又有點異樣,就說道:“汪科長,打攪了。” “沒事。他是我的同學,叫談岳,和我們是同行。”汪碧茹有點尷尬。她一時不知以什麼樣的口吻和鄭少青說話。 “哦,同行,幸會!”鄭少青把手伸向談岳,“在哪里高就?” 談岳悻悻地伸出手,勉強握了一下:“保密局機要室。” 汪碧茹的心情糟透了。本來興致很高地要去見鄭少青,卻來了不想見的談岳。談岳正在胡鬧,鄭少青卻又來了,令她又喜又憂。好在她畢竟是一個經過特訓的情報人員,片刻的不安之後,她問鄭少青:“你來有事嗎?” 鄭少青克制著自己的不快。他知道汪碧茹對自己有好感,甚至可以說愛自己。自己當然也愛汪碧茹,只不過,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明白這種愛不會有結果,所以沒有挑破這種感情。但是,當他突然看到汪碧茹和這個高個子男人在家獨處的時候,他的心裡還是湧起一陣醋意,甚至懷疑起汪碧茹的品行。 “二廳有緊急會議要你參加。”二廳即國防部第二廳,主管情報工作。 “今天星期天,怎麼突然想起開會了?”汪碧茹在心裡說道。 “哦,說了是開什麼會嗎?”她問道。 “沒有說。只說4點開始,只要在京,務必參加。我估計和報務工作有關吧。”鄭少青回答。 “那就走吧。”汪碧茹站起來,“以後記得先打個電話過來。”她打了一個官腔,主要原因是談岳在場。 “打了。當時你不在家。我估計你是到火車站送老伯去了。二廳催得急,我就直接開著吉普車來接你了。”鄭少青昨天應汪碧茹父親的邀請來喝過碧螺春,也知道汪父今天離開南京回蘇州。 汪碧茹一聽,情緒有所好轉,說道:“走吧。” 談岳正坐立不安,一聽這話,首先站起來,低了一下頭,出了門外。 “談岳,你去哪裡?”三人剛出門,汪碧茹就問談岳。畢竟是曾經的戀人,特別是談岳剛才咬著她耳朵說“我會好好待你的”時候,她真有點動搖了。他受到了自己的傷害,禮節性的關心還是需要的。 “你別管了,我去看戲去。”談岳沉著臉說。他的直覺告訴他,自己的不幸可能跟汪碧茹的這個下級有關。這傢伙叫鄭什麼?不想知道,也懶得問。 “哦,那不正好是順路嗎?跟我們一塊走。” 談岳想早早地離開這兩人,鄭少青也想談岳早點走,好尋機問問汪碧茹這個高個子為什麼在這裡。唯有汪碧茹心情很複雜,就又說了一句:“談岳,你就上車吧。何必走路呢?” 談岳回了一句“不必了”,就自顧自地走了。 汪碧茹和鄭少青上了吉普車。路上,汪碧茹將她和談岳的情況告訴了鄭少青。鄭少青一邊“哦、哦”地答應著,一邊開著吉普車,直奔二廳會議室而去。 會議室不大,二三十個人就坐滿了。他們都是來自國防部各個部門的機要人員。汪碧茹和鄭少青在第五排坐了下來。 他們看到小型主席台正中的位置空著,兩邊各坐著一個人。左邊是杜林甫,右邊是二廳廳長辦公室的一位秘書。汪碧茹和鄭少青都認識他們。 只見杜林甫向台下招了招手。隨即,台下前排座位中站起一個人向杜林甫走去。 鄭少青看見那個人身材挺拔,步履從容。估計年紀也不大,在30歲左右。 他走到杜林甫身邊,微微低下頭,嘴角掛著一個小酒窩,問道:“處座,什麼事?” “談岳怎麼還沒到?派人去找了嗎?” “接到通知就派人去他家了。今天是星期天,可能他不在家吧。” “那你們機要室的事都安排好了吧?” “處座放心。我安排了小白值班。” “好了,我知道了。”杜林甫喝了一口茶。 那人離開主席台,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來。鄭少青能夠看清他的軍銜徽標——少校。 自從這個少校站起身之後,鄭少青的目光就一直跟隨著他。 “汪科長,這個人是誰。”當少校站在杜林甫身邊的時候,鄭少青隨口問道。 汪碧茹和鄭少青都認識杜林甫和那位秘書,所以,她明白鄭少青問的是杜林甫身邊的那個人。 “哼!包打聽!”汪碧茹嗔了他一下,接著又把頭向鄭少青的耳邊微微靠了靠,“馮儒,特情處機要室的。杜林甫可信任他了!” 此時的汪碧茹感到了春天帶給她的激情。她雖然和鄭少青同在機要科,但如此近距離地坐在一起還是第一次。她還告訴了她的心上人一個他不知道的事情,為此她感到高興。尤其是當她的嘴巴向鄭少青傾斜過去的時候,她很清晰地嗅到了一絲男性的氣息。這種氣息讓她神魂顛倒。她的荷爾蒙讓她的身體起了反應。談岳已被她遺忘到爪哇國去了。 當汪碧茹的頭向鄭少青傾斜過來的時候,他也聞到了汪碧茹身上散發出的讓人迷醉的芬芳。他的心微微一顫。 4點鐘到了。二廳廳長辦公室的劉主任夾著一個公事包,走到主席台正中坐下。他望瞭望台下,又看了看手錶,說道:“諸位,請安靜一下……現在,這麼著急地把大家請來開會,是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可能有些人一時找不到沒能到會,這可以理解。今天是星期天嘛,有些人不坐班……放在今天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這個會不能放在明天或後天開,也不能按部就班地第一天先發通知,第二天再開會。那都不行。這個會不能拖,拖了就要出問題。會後,我們要把情況及時通知給那些沒能到會的人……”他說到這裡,歪了一下頭,對右邊的那個人說,“趙秘書,記得會後看看簽到簿,哪些部門一個人也沒有來,要盡快把情況告訴他們。” “好的。”趙秘書點了點頭。 “有些部門雖然人來得不全,但來的人一定要把會議內容傳達給有關人員,不能誤了大事。” 台下的人聽得一頭霧水,但都耐著性子想听他說出個究竟。 “好了,時間到了,我們也不等了。”他端起茶杯,搖了搖頭,吹了一下茶湯,慢慢地喝了一口。 “根據絕對可靠的情報,我們的身邊有共產黨特工!就在國防部!而且不是普通職員!” 台下泛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關於這個問題,不便在此詳談。可以告訴大家的是,特情處杜處長立了大功。前幾天的城防大捷,大家可能都在報紙上看到了。全殲共產黨游擊隊百餘人!戰果輝煌!振奮人心!這都是杜處長周密佈置的。保密局和我廳打算共同向部里為杜處長請功。”說完,他把頭轉向杜林甫。杜林甫也含笑致意。 台下響起了一些掌聲。 “諸位或許要問,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為什麼要叫我們來開會呢?而且這麼急?主要是兩件事。一是,各電台要立即更換密碼,越快越好!要盡快和受電方落實新密碼的事。一時不能更換的,要加強管理,嚴防洩密。因為共產黨特工潛伏在我們的身邊,我們的密碼就有可能被他竊取,這將給我們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時間就是代價!現在,諸位明白二廳為什麼召開這個緊急會議了吧?” “第二件事,據杜處長的情報,共產黨特工已經盯上了'長江防禦計劃'。我們要防患於未然。儘管這個計劃是黨國特級機密,非相關人員根本無法接近,更無法得知詳情!可是,作為機要人員,我要求大家做到三點。一、在電文中不要再出現'長江防禦計劃'這樣的字眼。加密的也不行!以防共產黨偵收到我方密電,破譯了我方的電文,造成巨大損失。實在涉及這方面的內容,可用'俯衝計劃'四個字代替。二、雖說'俯衝計劃'是絕密文件,但我們在座的都是機要人員,一部分人可能會由於工作原因接觸到這些文件資料。假如是這樣,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能給共產黨特工以可乘之機。三、如果發現可疑人員和跡象,要立即報告……” “最後一件事。請大家就剛才講的這些問題,各部門之間有無需要溝通協調的,大家可當面交流一下。這也是我們為什麼把大家請來開會,而不是發一個書面通知的原因……” 很快,會議就結束了。杜林甫夾著公文包離開主席台。馮儒也站起來,陪著杜林甫走出會議室。 鄭少青的目光一直盯著馮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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