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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三節

罪惡天使2 午晔 4528 2018-03-22
走出樊榮家,我直奔電梯而去,卻被秦思偉陰陽怪氣地攔了回來:“好不容易來一趟,參觀一下兇案現場吧。” 他把一五〇二房門上的封條小心翼翼地揭開,從包裡翻出一串鑰匙,打開了防盜門。這也是一套兩居室,結構與一五〇一大同小異,但是裝修佈置都簡單得多。地板是廉價的複合材料,家具也大多是宜家買來的組裝貨。魏平青雖說在事業上已經小有成就,但畢竟出身貧寒,經濟實力還是差一些。不過,房間裡非常整潔,幾乎可以說一塵不染,各種物件都按照大小規格井井有條地擺放。沙發後的牆上,赫然掛著一張二十四英寸的大幅半身彩照,照片上是一個穿著導師服的年輕人,頭上戴著掛了金色流甦的四角帽,流蘇彷彿在迎風飄揚。他肩膀很寬,臉色微黑,眼睛不大,但是目光很深邃,兩條濃密的眉毛微微上揚,嘴唇很薄,嘴角略微有些上翹,神情裡透出十足的驕傲。

“這就是魏大博導。”秦思偉指著照片對我說,“夠自戀的吧,居然穿上導師服拍了照片掛在客廳裡,還放這麼大。”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多大學問唄。”我不屑地說。 “你來看,屋裡收拾得多乾淨。”秦思偉帶我在屋裡轉了一圈,“兇手離開之前很仔細地清理了現場。” “指紋呢?一無所獲嗎?” “房間裡找到一些指紋,大門上也提取到幾個,比對結果要晚些時候才能出來。不過我估計大部分都是魏平青自己的。而且,如果兇手是魏平青的熟人,在屋子裡找到他的指紋也就沒多大意義了。” 他把我拉到衛生間門口附近,指著地板上的一塊淺褐色污漬說:“屍體就倒在這裡,頭頂部偏右的地方有一處傷口。凶器嘛,就是那玻璃茶几——我們在茶几的一角發現了被清洗過的血跡,地板上也有被擦拭過的血點。法醫剛剛向我匯報,現場採集到的血樣,經化驗都是魏平青的血。”

我蹲下來仔細觀察了一下,茶几的一角確實碎裂開來,但是地板上並沒有掉落的碎玻璃屑,看來是被悉心打掃乾淨了。 “從現場的情況看,兇手昨晚來拜訪魏平青,兩個人發生了爭執。”秦思偉繼續說,“在扭打過程中,魏平青摔倒,頭部撞在玻璃茶几上,當場斃命。” 我問他:“魏平青的屍體是面朝上躺在地上,還是趴在地上的?” “臉朝下趴在地上。不過屍體應該是被兇手挪到衛生間門口的。” “打掃現場倒是可以理解,可他為什麼要費勁搬動屍體?” “可能是擦洗茶几和清掃碎玻璃的時候覺得屍體礙事吧。還有,我在魏平青的頸部兩側靠近喉嚨的地方都發現了不太明顯的淤傷,像是被人用手掐出來的,應該是打鬥的過程中兇手留下的,但是太模糊了,沒什麼價值。”

“從照片上看魏平青長得挺結實的,他有多高?” “身高一米八四,體重八十公斤。” “喲,壯漢嘛。”我說,“這樣看來,兇手也一定非常強壯,否則怎麼能是他的對手?” “那倒不一定。”秦思偉狡詐地笑了,“法醫說,魏平青死亡時,體內的酒精濃度奇高。也就是說,當時他已經處於爛醉的狀態。所以,對方不一定要非常強壯也可以將他制服。” “這樣啊,他喝的什麼酒?” “目前還不知道。”他做無奈狀,“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酒,酒瓶和盛過酒的杯子都沒有,廚房裡也只有半瓶燒菜用的料酒。只是在魏平青穿的襯衣的領口四周發現了一些污漬,經過化驗後發現含有酒精的成分,而且含量挺高的。” “難道酒具也被兇手拿走了?”我疑惑地說,“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誰知道啊。”秦思偉叉著腰站在客廳中央,“我覺得這個兇手的智商不低,至少是教授的水平。從打掃現場就可以看出,他是個非常細心的人。說不定他移動屍體、拿走酒具就是想誤導我們的破案思路。當然了,也可能是酒具上有對他不利的證據。” “也許吧。”我用手背擦去額頭的汗珠。房間里門窗緊閉,又沒開空調,站了一會兒就覺得悶得喘不上氣來。 “怎麼樣,嗅到什麼沒有?”秦思偉笑瞇瞇地問我。 “嗅什麼嗅,你當我是警犬啊?”我瞪了他一眼。 “別生氣嘛。”他的“爪子”搭在我肩上,“我是說,你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沒什麼不尋常,只是不太明白他為什麼……” “你指什麼?” “沒什麼,只是有幾個問題還沒想明白。”我掏出紙巾擦了擦臉,“走吧,這裡也找不到更多的線索了。熱死我了。”

我們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大門“咔嗒”響了幾聲。門被推開了,一個臉色黝黑的大個子走了進來。他看起來四十多歲,身材消瘦,有點駝背,身上穿著半舊的藍色卡其布工裝,戴著一頂邊緣有些破損的棒球帽,手裡拎著一個紅藍相間的編織袋。看見我和秦思偉在屋裡,大個子愣了一下,很靦腆地喊了一聲“秦隊長”。秦思偉告訴我,他是魏平青的哥哥魏大剛。 “大剛,你這是……”秦思偉指指魏大剛手裡的編織袋。 “啊……我剛跟科長請了幾天假。”魏大剛說話帶著很濃的湖南鄉音,“想來收拾一下我弟的東西。” “這裡的東西你還不能動。”秦思偉說,“什麼時候可以收拾了我們會通知你的。” “啊,不能拿走啊。”魏大剛很失望地說。

“目前還不能。你通知家裡了吧?” “還沒……”他低下頭,“我怕電話裡說不清楚,打算過兩天回家一趟。還是回到家親口告訴他們吧。” “這樣啊。”秦思偉同情地說,“還需要我們為你做什麼嗎?” 魏大剛搖搖頭。看得出來,他幾乎要哭出來了。 “大剛,你來北京幾年了?”我問道。 “我是二〇〇六年秋收以後來的……快三年了。”他低聲說。 “你經常來你弟弟這裡嗎?” “我平時在臨時工宿舍住。”魏大剛說,“二剛……哦,就是我弟弟,他喜歡安靜,不喜歡被別人打擾。所以我一般一個禮拜來兩次,幫他收拾收拾屋子。” “魏平青的乳名原來叫二剛啊。”秦思偉似乎覺得這個名字很好笑。 “哦,不是乳名。我爹媽都沒念過什麼書,所以給我們兄弟倆起的名字很簡單,我叫大剛,弟弟叫二剛。”魏大剛不好意思地說,“後來二剛到北京上大學,覺得這個名字太土氣,怕同學老師笑話,就把名字改成了魏平青。說是……平步青雲的意思,顯得有文化,又吉利。”

我差一點笑出了聲,這個魏平青還真是斤斤計較,改個名字也能弄出這麼多講究。 “大剛啊,早上時間匆忙,我沒來得及問你……”秦思偉說,“你昨天見過你弟弟沒有?” “我昨天晚上值班,從晚上六點一直到今天早上八點。昨天上班之前我來看過二剛一趟,當時他坐在地上喝酒,有點醉了。我說了他兩句,他也不搭理我——這兩天他心情不太好。” “他喝什麼酒?”我問。 “我不認識酒瓶子上那些字,好像是前兩年對門樊老師從法國訪問回來送給他的。二剛平時可是一滴酒都不喝,說是怕酒精傷腦子。” “他為什麼心情不太好你知道嗎?” “好像是工作上的什麼事吧,我問過,但是他不願意跟我說。我這個弟弟,太好強了,什麼都一定要比別人強。讀高中的時候我倆都在縣中,而且碰巧分在一個班。幾乎每次考試不是他考第一就是我考第一,但是每次我比他考得好,他就賭氣好幾天不跟我說話,有時候還躲起來哇哇地哭呢。”

“你們兄弟倆是同班同學?”我覺得奇怪,看年齡,魏大剛怎麼也超過四十了,怎麼會和弟弟同班? 他羞澀地笑了:“你看不出來吧,我和二剛同歲。我倆是雙胞胎,不過他看起來比我年輕多了。還是城裡好啊,沒有風吹日曬,也不用乾體力活兒,人都顯得年輕。學校裡好多老師都說,我不像二剛的哥哥,倒像他叔。” 我愕然,這個臉上皺紋清晰可見,有些彎腰駝背的男人竟然只有三十五歲?他的博導弟弟我雖然沒有見過其人,但是從照片上看,和他絕對是天壤之別。而且這個憨厚的哥哥給我的感覺,在弟弟面前就像見到班主任的小學生一樣,小心翼翼地生怕出錯。一奶同胞,這做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我忍不住問道:“你當年怎麼沒考大學呀?”只是話一出口,我就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嚴重的錯誤。

魏大剛像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似的低下了頭:“這都是命啊。家裡窮得叮噹響,雖說那時候上大學國家給出學費,但是城里花銷這麼大,家裡實在供不了兩個大學生。所以我爹說,誰考的分數高就供誰。我緊張得不得了,天天晚上都睡不著覺,後來就病了。起先是因為著涼了感冒發燒,後來就開始拉肚子,拉得腿都軟了,在衛生所打了一個星期的吊瓶才能勉強坐起來。出院第二天就是高考,結果考得一塌糊塗。唉,這都是命裡註定的。二剛也一樣,奮鬥這麼些年,好不容易熬出頭了,就這麼不明不白地……” “呃……大剛,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平時和誰有矛盾?”我趕快轉換了話題。 魏大剛悶悶不樂地說:“二剛太逞強,和單位同事處得都不太好。原來和對門樊老師還不錯,後來不知怎麼把人家得罪了。樊老師現在見了二剛就像見了鬼一樣。”

“你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鬧矛盾嗎?” “問過,二剛不說。我跟他講,不管怎麼樣,人家樊老師幫過咱們,我這個工作還是人家幫忙給安置的。可他說,他手裡有樊老師的把柄,根本用不著怕他。我說多了,他就吼我,讓我少管他的事。我也就不敢再問了。” “除了樊榮,你還知道他和誰關係緊張嗎?”秦思偉問他。 他想了想:“好像還有個吳老師,有一次跑到家裡把二剛給打了。” “吳景義?”我繼續驚愕。 “好像是吧。”他猶豫地說,“山東人,大個子。好像就叫吳什麼義。”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秦思偉也很驚訝,“吳景義為什麼要打魏平青?” “很久以前了,是我剛來北京,也就是二〇〇六年冬天的時候。當時我要報警,二剛死活不讓。” “不讓報警?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從沒見過那個吳老師,只知道他是二剛的同事。” “除了吳景義,你還知道你弟弟和什麼人有比較大的矛盾?”秦思偉像發現兔子的獵狗一樣窮追不捨。 魏大剛招架不住了:“好像……好像還有吧。可是我,我只是聽他說過一些,比如什麼人比較討厭,什麼人故意和他作對,也就是有時候發發牢騷的那種話,所以我也沒當真過。” 秦思偉只好作罷。魏大剛又跟他磨了一會兒,想把魏平青的一些遺物拿走,但是秦思偉堅持要等案子有了突破才行。眼看沒什麼希望,魏大剛便識趣地不再糾纏,要了一張秦思偉的名片就走了。 現場已經找不到更有價值的東西,我們也就撤了出來。 車開出工大的校門,秦思偉樂呵呵地說:“我早就說過,總有人願意說話的。你覺得樊榮這個人怎麼樣?” “別看他睡眼惺忪的樣子,其實對我們的到訪早有準備。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已經算計好了。” “嗯,我也覺得這個人挺精明的。你記得吳景義說過,他昨天晚上回來取包的時候按了很久的門鈴,樊榮竟然沒有反應。這一點就很可疑。” “如果他真的酩酊大醉,聽不到門鈴很正常。況且吳景義的話恐怕也不完全都是事實。”我閉上眼睛靠在坐椅上。折騰了一上午,我的衣服已經濕透了,被車裡的空調一吹,涼颼颼地貼在身上,感覺很不舒服。 “對!必須弄清楚他為什麼要打魏平青,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秦思偉突然問我,“怎麼,累了?” “有一點。”我含糊地回答,“我想回家洗個澡。” “好吧,我先送你回家,然後回局裡去。”秦思偉把車開進三環主路,“挨打了卻不讓報警,自認倒霉似乎不符合魏平青的個性。” “如果他本身就理虧,或者怕把事情鬧大牽扯出其他一些不利於自己的事情,那這種行為也說得通。” “對,說不定這裡面有什麼勾當。還有,原來仇斌和魏平青也有瓜葛啊。”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看他提到匿名信時那種幸災樂禍的樣子就知道了。不過以仇斌那種年紀和體格,不可能是魏平青的對手。” “如果魏平青是清醒的,仇斌當然打不過他,但是喝醉了就不一定了。所以仇斌昨天晚上的行程必須調查清楚。” “也就是說,你已經鎖定三個嫌疑人了?” “差不多吧,不過我還是對樊榮最感興趣。他和魏平青是鄰居,下手比較方便嘛。說不定昨天晚上他是裝醉,目的就是給自己找一個擺脫嫌疑的藉口。呵,這下有得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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