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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四章殺豬刀下的亡魂

死亡之書 李西闽 6188 2018-03-22
一個深夜,黑子被巨大的吵鬧聲驚醒。他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走出了啞巴大叔家。他看到很多火把從四面八方聚集到李家祠堂的門口。李家祠堂是曲柳村的大隊部,黑子好奇而又迷迷糊糊地走向那些舉著火把神情激動的村民。 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已經降臨到這個貧困的鄉村。 黑子看到繼父撐船佬也在人群中,火把把他那張醜臉映得通紅,他的眼睛也血紅。 “革命了!” “革誰的命?” “革反革命的命!” “誰是反革命?” “只要是乾了壞事的都是反革命。” 黑子想,自己什麼壞事都沒有做過,應該不會是反革命吧。他有些竊喜。黑子聽到了一聲怒吼:“把反革命李文昌帶出來!” 李文昌就是大隊支書。 怒吼的那個人叫黃粱。黃粱在革命之前是一個普通的社員,沒人清楚他為什麼會在革命中跳出來奪走了李文昌的權,還成立了一個什麼鎮壓反革命的革命委員會。革委會的成員全是他糾合的大字不識一斗的平常對李文昌有意見的人。

李文昌被五花大綁地拖了出來,像死狗一樣被放置在人群中間的一小塊空地上,面如土色。 黃粱大聲說:“打倒反革命李文昌!” 群眾的和聲:“打倒反革命李文昌!” 天高皇帝遠的曲柳村的浩劫開始了。黑子對那場滲透到中國任何一個角落的革命心有餘悸,他無法擺脫死亡的陰影和恐懼。 緊接著,黃粱開始控訴李文昌的罪狀:“李文昌是罪大惡極的反革命,比舊社會的地主惡霸還要惡毒。他從不參加勞動,站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我們喝地瓜湯,他吃白米飯。我們炒菜連油星都沒有,他還常吃紅燒肉。我們穿破衣服,他天天穿著筆挺的中山裝。他最讓我們憤慨的是,喪盡天良,霸占老實人李來福的老婆王秀花。你們大家可能不知道,李來福就是被李文昌這個反革命害死的!”

群眾哄起來:“黃粱,快講出來,李文昌是怎麼害死李來福的!” 黃粱顯然很激動,“李文昌霸占了王秀花之後,就逼迫李來福沒日沒夜地挑土築河堤,硬是活活地把李來福給累死了。這樣,他就可以毫無顧忌地長期霸占王秀花了!” “打倒反革命分子李文昌!” 群眾的聲音潮水一般湧過來湧過去。曲柳村的深夜在喧鬧中沸騰。黑子鑽了進去,他看到平時像個大干部一樣的支書李文昌被五花大綁著蜷縮在那裡,臉上毫無表情。黑子有種莫名其妙的預感,李文昌的末日要到了。 黃粱又大聲說:“現在讓受害者王秀花出來控訴!” “王秀花!”有人大聲叫。 “王秀花!”眾人附和地大聲叫,一浪一浪的。 蓬頭垢面的王秀花從人群中擠到了中間。她的尖叫聲讓黑子顫抖,黑子壓根就不喜歡她的聲音。她一出場就大聲哭吼起來:“該死的李文昌,你害得我好苦哇!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你不是人哇,你不得好死呀,挨槍子的李文昌,嗚嗚嗚——”

她反复地說著這些話,一把鼻涕一把淚,很投入的樣子。 也許是因為她說話沒有實質性的內容,有的人覺得不過癮,於是,有人大聲說:“王秀花,你詳細說說,李文昌反革命是怎麼和你上床的,快說!” 群眾中有人笑起來,平常人們在王秀花面前不敢笑出聲,如今可逮住機會了。 黃粱說:“大家別吵,讓王秀花說。王秀花,你就如實說吧。” 王秀花尖叫著對李文昌又撕又扯又踢。李文昌無言地承受著王秀花的折磨。王秀花說:“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看我丈夫李來福不在,就把我拖進屋,姦污了我……” 王秀花的語言污穢不堪。黑子摀住了耳朵。他捂不住如潮的笑浪。村民的笑聲擊碎了王秀花平日里的威風。 王秀花不停地說著,一把鼻涕一把淚。

王秀花違心的表演大快人心,她自己卻陷入了黑暗,她的兒子也陷入了黑暗,這注定他們日後要在人們蔑視的目光下沒有光彩沒有臉面地生存下去。 黃粱在王秀花控訴完之後,宣布了一條讓曲柳村群眾十分震驚的判決:“李文昌罪大惡極,我代表人民判處李文昌死刑!” 黃粱的話語剛落,革委會的那一幫人手持扁擔湧上前。 在火把的映照下,扁擔飛著擊打在李文昌的身上。劈啪作響的扁擔打擊肉體的聲音像是充滿了憤怒,也是麻木的。扁擔擊打的彷彿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團黏土。在李文昌的慘叫聲中,黑子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他全身顫抖著,他想離開這個地方,可雙腿釘子般釘在地上,他怎麼也挪不動腿。這時,一隻大手蒙住了黑子的雙眼,黑子在透骨的涼中感到了撐船佬身上的溫暖。

李文昌的慘叫聲漸漸地微弱下去。他成了一團沒有生氣的紅色的黏土。 “出人命了!” 許多人四散而去。 撐船佬背起了黑子,離開了殺人現場。 李文昌被打死了。曲柳村的人們恐慌起來,誰都害怕自己會成為反革命被拖出去打死。 那段日子,被打死的人有好幾個。 黑子印象最深的是王時常。王時常的死十分殘酷,黑子從那以後從沒見過這麼殘酷的死法。 王時常喜歡穿一件白色的漿洗得乾乾淨淨的粗布褂子。他走過黑子身邊時,黑子可以聞到一股米漿的香味。王時常白白淨淨的臉上,一雙眼睛機靈而又明亮,英俊的王時常也是黑子喜歡的人。黑子常對母親說:“媽,你洗完衣服能不能用點米漿漿一下?”母親說:“孩子,我有漿啊。”黑子搖了搖頭,“漿過的衣服看得出來的,還有股香味。”母親搖了搖頭,“這孩子!”其實,曲柳村的婦女洗衣服都喜歡漿一下衣服,那就是在一桶清水里放進一勺子米湯,攪勻之後把淘洗乾淨的衣服放進桶里浸一下拿去陽光下曬就行了,那樣子,衣服就沒有了褶皺,而且還有香味。

王時常身材高挑,不胖不瘦。黑子想,王時常像山上那些挺拔的杉樹一樣。王時常的母親是一個瘸子,他沒有父親。有人說,他父親在他母親生下他的第二年就遠走他鄉再也沒有回來。王時常如今二十多歲了,他愣是沒見過父親。在這一點上,黑子覺得自己要比他幸福一些,他畢竟和自己的親生父親生活過幾年。也許是同病相憐,王時常挺喜歡黑子。有時,王時常會在夜裡推開啞巴大叔的家門,和啞巴大叔一起看黑子做作業。他會默默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在那個年代金貴的炒得噴香酥脆的黃豆放在黑子麵前的桌上,讓黑子一邊做作業,一邊吃黃豆香嘴。黑子吃了黃豆之後就不停地放屁,黑子放的屁很響,王時常開心地笑著,啞巴大叔看他樂了,也笑起來,笑得嘎嘎的。

雖說王時常沒有父親,和瘸腿的母親相依為命,但他不像黑子那樣憂鬱和迷惘。王時常是個快樂的青年,他在曲柳村無憂無慮地活著,他對生活的態度就如他散發著香味的白布褂子,讓黑子羨慕不已,同時也染濡著黑子。在黑子的成長過程中,王時常給黑子帶來了短暫的歡樂。 打死李文昌的那天深夜,王時常一直待在李文昌家裡。李文昌的女兒李鳳蘭是王時常的戀人。李文昌平素也挺喜歡快樂的王時常,他喜歡這小伙子的機靈和勤勞。李文昌被五花大綁地綁走後,李鳳蘭一家都很害怕。王時常一聽說李文昌被綁走了,就來到了李文昌家。他不停地安慰著李鳳蘭一家,然後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村里的浪潮聲讓李鳳蘭一家人心驚肉跳,當李文昌被打死的消息傳來時,李鳳蘭的母親當即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王時常衝出了李鳳蘭的家門。 他來到李家祠堂門口時,人群都差不多散盡了。 他看到黃粱正指揮著幾個人用一張舊席子把李文昌血肉模糊的屍體捲起來。王時常憤怒極了,他大聲質問黃粱:“你們無法無天,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地打死人!” 黃粱氣勢洶洶地說:“王時常,你怎麼能替反革命分子說話?我們革委會一致通過的,對反革命分子李文昌就地正法!你別自討沒趣,否則對你也以反革命論處!” 王時常氣壞了,“我是貧下中農,你敢把我怎麼樣!” 黃粱改變了口氣:“王時常,你回家吧,這裡沒你的事。” 王時常說:“我為什麼要走?” 這時,李鳳蘭和她的弟弟來了,他們撲在席子上,大聲地淒涼地哭起來。王時常的淚水也流了出來。

黃粱對他們說:“那我們不管了,你們自己收屍吧。王時常,我告訴你,你們今晚就必須把反革命屍體埋了,否則明天就批鬥你!” 王時常看著他們舉著火把走了,心裡又難過又憤怒。 那天晚上,王時常叫了幾個人,把李文昌抬上山掩埋了。王時常扶著淚人兒似的李鳳蘭回村時,他聽到李鳳蘭不停地說:“時常,你要替爹報仇哇!時常,爹死得好慘哇!” 在那個暗夜裡,王時常的眼中冒出怒火。 他對李鳳蘭說:“蘭蘭,你放心,我一定替爹報仇!” 他沒想到,另外一種結局在等待著他。 是的,王時常答應了李鳳蘭,要替他父親報仇。快樂的王時常不快樂了,他在鄉野的風中無計可施。報仇要有實力,也要有條件,王時常勢單力薄,根本就無法和黃粱他們抗衡,因為黃粱一夥實在太狠毒,太強大了,群眾都倒向他們一邊,誰都怕自己也會莫名其妙地成為反革命,被革委會的貧下中農執法隊亂棍打死。其實,王時常只是在內心和黃粱對抗,他根本就不可能亮出旗幟和黃粱針鋒相對,否則,他自身難保。

他困惑。 有時他會一個人獨自走向河堤,看著那條嗚咽的大河發洩心中憤怒。這時,河堤的草叢中伏著一個人,每次王時常怒吼完之後,那伏著的人就朝村里的大隊部狂奔而去。 所以,王時常的怒吼聲被添油加醋地傳進了黃粱的耳中。 那是端午節過後的一個晴天。 稻花在陽光下吐出芳香。芳香被風兒揚起,在鄉村田野間鼓盪著。晴朗的天空看不出什麼不祥的徵兆。中午,收工回到家的王時常有些倦怠,他母親已經給他做好了飯。他對母親說他想躺一會兒,不想吃飯。他母親以為他生病了,對他說:“兒哇,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把李醫生叫過來看看?”王時常說:“媽,你吃飯吧,我沒病,真的,我只是太累了,躺一會兒就好了。” 王時常的母親沒有先去吃飯,她坐在那裡一針一線地納鞋底。別看她是個瘸腿女人,她可精緻了,頭髮梳得紋絲不亂,衣服穿得乾乾淨淨,里里外外的活干得都挺實在,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王時常對母親是眷戀的,縱使有人說他母親瘸腿,取笑他母親,他也從來沒有嫌棄過母親,母親在他的眼中是完美而慈愛的。 王時常剛躺下,李鳳蘭就來了。 “蘭蘭,你來了?時常在屋裡,你進去吧。”王時常母親笑著說,手中的活計並沒有停下來,她心中早就把李鳳蘭當做自己的兒媳婦了,既然是一家人,就不用那麼客套。 李鳳蘭急匆匆地走進了王時常的臥室,王時常一看到她進來,立馬從床上彈了起來。王時常坐在床上,李鳳蘭坐在床沿。 “鳳蘭,怎麼啦,風風火火的?”王時常問她。 李鳳蘭焦急地說:“不好啦!” 王時常說:“快說,有什麼事情?” 李鳳蘭的臉紅撲撲的,顯然很激動,她的胸脯一起一伏,像田野上起伏的稻浪,“有人說你是賊!” “什麼?”王時常大吃一驚,他睜大了眼睛,眼中掠過一絲不安和慌亂。 李鳳蘭說:“有人說你是賊,偷了生產隊的東西。” 王時常急眼了,“誰說的?” 李鳳蘭說:“很多人都在說。我懷疑這裡有陰謀。時常,我以後就指望你了,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沒法活!” 王時常沉默了一會兒,說:“由他們說去吧,我堂堂正正,沒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我沒事!” 李鳳蘭的大眼撲閃了一下,她說:“時常,無論怎樣,你要小心,我看黃粱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王時常伸出手,在李鳳蘭的臉上摸了一下,李鳳蘭靠上去,把頭靠在王時常的肩膀上。王時常摟住了她,說:“等替你爹報了仇,咱們就結婚。”李鳳蘭眼淚汪汪,“報仇,報仇談何容易呀!”王時常堅定地說:“會有機會的!”李鳳蘭親暱地叫了聲:“時常——” 黑子的突然闖入,打破了王時常他們短暫的溫情。 黑子氣喘吁籲地對王時常說:“時常哥,你趕快走吧,他們要來抓你了。” 王時常大吃一驚,“他們真的要對我下手了?” 李鳳蘭焦急地說:“時常,你趕快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我等著你!” 王時常問:“黑子,是誰讓你來的?” 黑子說:“是……是我叔,他說,讓你趕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王時常知道,黑子從不叫撐船佬爸爸,他一直稱他為叔。撐船佬是個實在人,他不會讓黑子來亂報信的。可王時常不想走,他想,自己什麼壞事都沒有乾過,他什麼也不怕。 不一會兒,他們就听到了屋子外的喧鬧聲,黃粱帶著一夥人衝進了王時常的家。黑子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王時常五花大綁地捆走了,黃粱神氣活現吆五喝六的,儼然是一方霸王的派頭。 誰也救不了王時常。 曲柳村公審王時常的那天,太陽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天上烏云密布,遠天傳來沉雷的聲音,沉悶的雷聲中隱藏著一種悲哀和怨憤。曲柳村的群眾聚集在李家祠堂的門口,群情激憤地公審王時常。 黃粱在訴說王時常的罪狀:“反革命分子的孝子賢孫王時常,是個慣偷。他從小到大就一直偷別人的東西,偷公家的東西,只不過他偷東西的手法太高明了,蒙蔽了群眾的眼睛,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現在水落石出了!大家應該記得,去年秋收的時候,西山壟田裡的大豆被偷的事情吧,那一畝多地的大豆,連一顆都沒剩下來。你們知道是誰偷的嗎?就是王時常這個小反革命!” 群眾嘩然。 “沒想到王時常會幹這種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 黃粱揮了揮手,“大家靜一靜,靜一靜,繼續聽我說。大家還記得今年年初,大隊糧倉裡的穀種被盜的事吧,有一百多斤的穀種被偷走了。連穀種都敢偷,這是喪盡天良,沒心沒肺的事情呀!你們說,這是誰偷的?就是王時常這個小反革命!” 群眾激憤了,罵王時常的聲音此起彼伏。黑子在人群中,他不相信王時常會是賊,他弄不懂為什麼那麼多人會相信黃粱的話,而且他們的怒火會被黃粱的話點燃。 黃粱又揮了一下手,把聲浪壓了壓,“最近,第二生產隊的一頭耕牛被偷了,也是王時常偷的。”說著,黃粱讓一個人拿上來一面牛皮,他指著牛皮說:“這就是罪證,這是在王時常的床底下搜出來的!” 群眾又一次沸騰了! “打倒反革命分子王時常!” “打倒反革命分子王時常!” …… 那是讓人發顫的聲浪。 黃粱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讀道:“我現在宣布貧下中農執法隊的判決書。經過貧下中農執法隊成員的討論一致通過,決定對反革命分子,大賊牯王時常就地正法,亂棍打死!” 又要殺人了。 群眾鴉雀無聲。 有人悄悄溜走。 五花大綁的王時常憤怒極了,“我不是賊,我不是反革命!我什麼也沒偷,那頭牛分明是你們偷偷殺了,把牛肉吃了,拿著牛皮來誣陷我!我冤哪!” 黃粱一腳踏在王時常的嘴上,王時常滿嘴是血,他睜著憤怒的眼睛,但喊不出來。他被拖到了鄉場上,棍棒凌亂地落在他的身體上。 黑子目睹了那場屠殺。 啞巴大叔要把他拖走,他沒走,他看著那些如狼似虎的人把王時常打得滿地亂滾。黑子的兩眼中充盈著淚水,棍棒無情地擊打在他的心裡。王時常那充滿米漿香味的白粗布褂子被撕爛,被鮮血浸透。年輕的生命在被摧殘。王時常被打得倒在了血泊裡。 “死了,王時常被打死了。” 人們都散去了。 剩下執法隊的一干人,還有啞巴大叔和黑子。 突然,血肉模糊,頭也已經變形腫得像谷鬥的王時常嗚咽了一聲坐了起來。執法隊的人看著王時常鼓兀的眼珠子,一個個嚇得不敢上前。王時常的生命力太強大,打成這樣也沒有死。王時常嗚咽著,嘴裡冒著血泡。 黃粱說:“快把他打死,打死他。” 誰也不聽使喚,他們盯著血紅的眼睛驚恐地望著王時常。 就在這時,殺豬佬永福滿身酒氣地從鎮上回村里來,他走了過來。他看著變形了的王時常,醉眼惺忪地問黃粱:“怎麼回事?” 黃粱說:“這個反革命,打不死!” “哦,是反革命哇,該死,該死!”說著他從褡褳裡取出了一把雪亮的殺豬刀,濃郁的酒氣從他的口中呼出,“看我的。” 他朝王時常走過去。 他一把抓住王時常的頭髮,把他提起來,照著王時常的心窩上一刀捅了進去。他彷彿是在殺一頭豬。 黑子大叫一聲。 他的眼前,血花飛舞,在往後的日子裡,黑子只要一想到王時常,就會看到漫天的血花。 雷響了。 大雨傾盆而下。 王時常死後不久,李鳳蘭失踪了。到了那年夏天行將過去,秋風乍起的時候,李鳳蘭才回來,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夥人,他們荷槍實彈,把黃粱抓走了。後來黑子才知道,黃粱被抓去槍斃了。貧下中農執法隊也解散了。當時殺人的人後來都沒有好下場。 殺豬佬永福後來瘋了,在一個淒風苦雨的晚上,他獨自來到了當時殺死王時常的地方,他嗷嗷地叫了幾聲後,就用殺豬刀割斷了自己的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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