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國家陰謀3·梵蒂岡懺悔者

第35章 第三十四節

羅馬中心的猶太教堂一這座富有東洋色彩的華麗象徵物,正處於一種對未來無知的不安中。加百列的位置在教堂裡面靠前的地方,他的右肩正對著誦經台。他雙手背後,頂著冰冷的大理石牆面。多納蒂神父在他旁邊,表情緊張而嚴肅。這裡的位置很好,可以看到整間大廳的每處角落。幾英尺外的地方坐著一組元老院的紅衣主教,他們穿著顯眼的深紅色教士長袍,認真聽著拉比的開場白。紅衣主教身旁坐著一些躁動不安的梵蒂岡新聞工作人員。新聞辦公室主任魯道夫·格茨仍舊是那身讓人噁心的裝扮。其他座位上坐著一些普通的羅馬猶太人社團。教皇開始演講的時候,大廳裡的人們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一種通電般的感覺。 加百列忍住沒去看他,眼睛緊緊地掃視著整個教堂,查看有沒有任何可疑的人或物。卡爾·布倫納正站在離加百列幾英尺遠的地方,同樣是在查看動靜。他們的目光有過很短暫的相遇。布倫納和加百列都不想讓教皇受到任何威脅。

教皇針對拉比以及相關社團邀請他今天來作演講表示了由衷的感謝。他又對美麗的教堂以及猶太人堅貞的信仰表示出了極大的尊重,同時強調了基督教和猶太教雙方共有的優良傳統。他借用前任教皇的說法,把猶太人比喻成羅馬天主教教徒的兄弟。這是一種特殊的關係,教皇說,如果不去精心地呵護這種兄弟情誼,它也是很容易斷裂的。過去的兩千多年裡,兄弟之間發生過多次沖突,結果給猶太民族帶來了毀滅性的災難。他說的時候沒有借助演講稿,聽眾聽得入了迷。 “1986年4月,我的前任教皇——約翰·保羅二世為了消除我們雙方的分歧而來到這座猶太教堂,為雙方撫平傷痛。在過去的這些年裡,我們的關係有了很大起色。”教皇停了片刻,大廳裡一片沉寂,“不過,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這時,教堂大廳裡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紅衣主教們也為教皇的演講熱烈鼓掌。多納蒂神父用胳膊肘碰了碰加百列,然後側過身來,貼近他的耳朵說:“看看他們。”他用手指了指那些穿著深紅色教士長袍的人,“看看他們幾分鐘後還能不能為教皇的演講鼓掌。” 教皇繼續演說,加百列仍然盯著人群。 “我的兄弟姐妹們,在約翰·保羅還沒有完成他的事業之前,上帝就把他帶走了。我要繼續完成他未竟的事業。我願為他承擔起這份重任,直到最後。” 教皇演講再次被掌聲打斷。加百列心想,真精彩。他把自己的做法僅僅說成是繼承前任教皇的遺願,而不是另立新章。加百列意識到,這位把自己刻畫成一個威尼斯單純教士的人才是真正有城府的戰略家和政治家。

“比起現在擺在我們眼前的問題,和解的第一步是簡單的,最後一步才將是最艱難的。在這條路上,我們可能會遇到向後的阻力。不過我們不會退步。我們一定要完成這項事業,為了天主教教徒,也為了猶太人。” 多納蒂神父碰了加百列胳膊一下:“開始了,看著吧。” “在我們雙方的教義中,我們都相信原諒不會來得那麼容易。如果我們羅馬天主教想得到原諒,就必須作出真誠的懺悔。如果我們殺過人,我們就不能因妄稱神名而懺悔,期望得到原諒。”教皇露出了微笑,眾人的笑聲在教堂裡迴盪。加百列注意到,那幾個紅衣主教似乎並不覺得這很幽默。 “今天是猶太人的贖罪日,猶太人必須要找到那些受過傷害的人,為自己的罪過懺悔,然後尋求原諒。我們天主教的人也必須要這樣做。不過,如果我們想要為罪過做懺悔,首先必須要了解事實的真相。這就是我今天來這兒的目的。”

教皇停頓了片刻。加百列看到他正看著多納蒂神父,好像在鼓足勇氣,好像在說,沒有回頭路了。多納蒂神父點點頭,教皇又把視線轉回聽眾。加百列也跟著把注意力轉到人群。 “今天早上,在這座宏偉的猶太教堂,我要對二戰時期教會和猶太民族的關係,以及教會的一些行為作一次全新的回顧,這個時期是猶太民族歷史上最為黑暗的時期,其間有六百萬猶太人被浩劫之火吞噬。關於這段黑暗時期,之前也有人曾經作過調查核實,不過這次和之前大不相同,梵蒂岡秘密檔案室所有相關資料,不論是哪個時期,都將對學者開放,以求真正做到回顧歷史,作出評判。” 梵蒂岡的新聞工作人員中間一陣騷亂。幾名記者拿著微型麥克風竊竊私語,剩餘的都在瘋狂地敲著電腦鍵盤。魯道夫·格茨雙手疊在胸前,下巴垂在胸上。看來教皇忘了告訴他的首席新聞發言人,說他今天要公佈一些消息。教皇已經走上了這條未知之路。現在,他就要向更遠處走去。

“大屠殺不是天主教的罪過,”他繼續說道,“不過,我們不能忽略的是,有很多天主教教徒,包括普通教士以及那些有著類似宗教信仰的人,他們參加了屠殺猶太人的行動。我們必須承認這種罪過,並且我們必須祈求原諒。” 沒有人鼓掌,有的只是震驚和無聲的敬意。在加百列看來,猶太教堂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出自羅馬教皇之口。 “大屠殺不是天主教的罪過,但是教會種下了反猶太民族這顆有毒的種子,並給它提供了生長所需要的溫床,直到它在歐洲紮根,肆意地擴張。我們必須承認這種罪過,我們必須祈求原諒。” 加百列覺得自己在紅衣主教中間找到了一個不安分子。一個面色黝黑的人不斷搖頭,肩膀一上一下晃動。他看了看多納蒂神父,然後小聲問他:“哪個是布林迪西紅衣主教?”

神父搖搖頭。 “他今天不在這兒。” “為什麼沒來?” “他說他身體不適。其實他寧願在刑柱上被烤死,也不願來這兒聽演講。” 教皇繼續說著:“教會未能阻止大屠殺的發生,不過我們本可以做到為更多的猶太人減輕痛苦。我們本應該放下地域的分歧,拋開政治的芥蒂,在最神聖的天主教大教堂大聲譴責此種卑劣的行為。我們本應該把教會內部那些參加或支持大屠殺行為的人驅逐出教。戰後,我們本應該花更多的時間撫卹受害者,而不是一味支持犯罪者,後者之中的很多人在逃往遙遠異鄉的過程中,居然在這座神聖的城市找到了避難所。” 教皇把胳膊張開:“對於凡此種種的罪過,很快就會揭露,我們獻出我們的懺悔,我們祈求原諒。我們那深深的痛苦之情無法言表。在你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當德國納粹把你們從教堂附近的家中拖出來的時候,你們曾經大聲呼救,換來的只是沉默。所以今天,我要用同樣的方式祈求原諒。那就是沉默。”

保羅七世教皇低下頭,雙手疊放在神聖的十字架下,閉上眼睛。加百列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教皇,然後看了看周圍。其他人也像他一樣吃驚,大張著嘴。兩名紅衣主教也跟著做起了祈禱,剩下的看起來和其他人一樣,只剩下震驚的表情。 在加百列看來,教皇在猶太教聖壇上靜靜地祈禱另有其意。教皇把這一切說了出來。即便不能活著完成這項事業,他的作為也是不可磨滅的。如果“十字維拉”組織意圖謀殺他,也應該是在他說出這些話之前。如果他事後被殺,那麼只能進一步證明他是個烈士。現在教皇安全了,至少此時此刻是這樣。加百列現在還有一個顧慮——如何把教皇安全地送回到教皇公寓。 有人動了一下,引起了加百列的注意。是卡爾·布倫納正抬起右手摸著耳機。隨即,他的動作和表情發生了變化。他挺了挺肩,整個人往前傾斜。他的臉紅了,眼珠活動起來。他把拳頭放在嘴唇邊上,對著藏在馬甲襯衫袖口處的麥克風低語了幾句,快步朝多納蒂神父走去。

教士探過身子,問道:“有什麼不對勁嗎,卡爾?” “梵蒂岡那邊有人闖進了教皇公寓。” 離開教皇公寓後,蘭格下了一個樓層,來到梵蒂岡樞機卿的辦公室。在前廳,他碰到了邁斯肯神父——布林迪西信任的私人秘書。 蘭格說:“我想見紅衣主教,請通報一下。” “這不可能。”邁斯肯神父把幾張紙推到一邊,生氣地說道,“你覺得自己是什麼人物,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蘭格把手伸進口袋裡,麻利地拿出斯捷奇金消音手槍。邁斯肯神父小聲哀求道:“聖母瑪利亞,請保佑我。” 蘭格對准他的眉心開了一槍,然後繞到辦公桌旁。 加百列和多納蒂神父驚慌地從教堂的台階上跑下來。教皇車隊還停在外面,在強光下閃閃發亮,周圍有幾名憲兵隊的人騎著摩托車巡邏。多納蒂神父來到最近的一個警官面前,說:“梵蒂岡有緊急情況。我們需要一台摩托車。”

那個憲兵隊員搖了搖頭:“不行,多納蒂神父。這是違反規定的。如果我把摩托車借給你,就會被炒魷魚。” 加百列把一隻手放在那名警官的肩上,用意大利語說道:“教皇私下里派我們辦件事。你真想違背教皇的直接指示嗎?” 那名憲兵隊員立刻從摩托車上躍了下來。 加百列奪過車把,多納蒂神父坐到後面。 “你會開這傢伙嗎?” “抓緊了。” 加百列面朝沒有人的龍格特威爾大街,把油門加到最大。多納蒂神父一直在他耳邊背誦《天主經》。 馬科·布林迪西坐在屋子中央的幾台電視屏幕前面,胳膊大張,手掌攤開,臉上毫無血色。紅色的無邊帽從他光禿禿的頭頂滑到腳邊的地毯上。 “沒人修理這個異教徒嗎?”紅衣主教大喊著,“該死的,卡洛!快殺了他!你的人跑哪兒去了?”

“我就在這兒。”蘭格冷冷地說道。 布林迪西紅衣主教微微扭過頭,看到一個穿著寒酸的教士站在那兒。 “你是誰?” 蘭格舉起了胳膊,手裡拿著斯捷奇金手槍。 “您想最後做一次懺悔嗎,大人?” 紅衣主教瞇著眼睛:“願地獄之火吞噬你的靈魂。” 他閉上眼睛,等著死亡的降臨。 蘭格成全了他。 他連續快速地扣了三次扳機。斯捷奇金手槍槍口冒著火星,不過沒有聲音。紅衣主教的胸部中了三槍,在心臟部位形成一個完美的正三角形。 紅衣主教朝後倒去,蘭格走上前,看了看他那已經失去生命跡象的眼睛。接著,他把消音器槍口頂在教士的太陽穴上,最後開了一槍。他過轉身,冷靜地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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