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詭案罪8

第14章 第五節

詭案罪8 岳勇 3844 2018-03-22
非常時期,自然特事特辦。 經提堂審訊,莫驚雷和燕子飛刺殺朝廷命官罪名已定,報請湖廣提刑按察使司核准,定於望後利日正午行刑處斬,以正法紀。 望是月圓之日,利是吉利之意,望後利日即是農曆十五、十六以後的適當日子。經青陽府同知田大人斟酌,定於五日之後行刑。 是日,正值入秋,秋風瑟瑟,人心惶惶。 莫驚雷和燕子飛被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從牢房中提出,到簽押房驗明正身,便押赴北門口。 兩人分左右引頸跪下,兩名凶神惡煞般的劊子手懷抱冷颼颼的鬼頭刀,立於身後。四面八方,觀者如潮。 午時三刻,三聲追魂炮響,監斬官同知田大人擲出兩枚刻著“斬”字的簽票,大喝一聲:“行刑。” 兩名劊子手立即沉腰提胯,紮下弓步,緩緩舉起鬼頭刀,一聲斷喝,寒光一閃,刀鋒照著面前的死囚脖子上直劈而去。

“咔嚓”一聲,左邊男犯莫驚雷的人頭應聲落地。 斬殺右邊女犯燕子飛的劊子手刀至半途,卻突然拋下大刀,“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刑場內外,眾人皆疑,定睛一瞧,卻見那劊子手咽喉處不知何時已插上一枚鋼鏢,形似燕尾,通體黑色,泛著幽光。 與此同時,圍觀的人群之中,突然沖天飛起一位黑衣蒙面人,凌空一個筋斗,箭一般躥至刑場中央,右手劍光一吐,女刺客燕子飛身上的枷具應聲落地,大喝一聲:“走。”左手抱起女囚,直往場外衝去。 “哎喲,不好,有人劫法場了,有人劫法場了!”人群中傳出一陣驚呼。 “大膽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劫囚,那還了得!” 坐在監斬台邊的刑部特使陸海川臉色一變,正欲沖上前去,出手阻攔,那黑衣蒙面客一揚手,甩出六點寒光,分左右兩處,射向陸海川和同知田雲山。

田雲山乃一介文官,一見暗器襲到,嚇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早已忘了閃避鋒芒。 陸海川大喝道:“田大人留神。” 鐵尺圓掄,只聽“叮叮”之聲連響六下,六點寒光被悉數蕩盡,落地一看,卻是六枚歹毒的燕尾鏢,模樣與女刺客燕子飛射殺知府大人的毒鏢完全一致,但尺寸卻要大得多。 經此一緩,那蒙面客早已攜著燕子飛,奔出北門口,來到一條巷口,正欲折身鑽進去,忽地人影一晃,竟從那巷子裡衝出一人,劈面一掌,擊向蒙面客。 黑衣蒙面人一驚之下,出掌相迎。雙掌一對,砰然巨響,飛塵四起,雙方各自退了三步。 黑衣蒙面人定睛一看,只見阻住自己去路的是一條魁梧大漢,臉膛黝黑,目放豪光,卻正是原任知府衙門總捕頭莫驚雷。

蒙面客“咦”了一聲,大感意外,旋即明白過來,雙目中寒光一閃,咬牙道:“原來剛才被砍頭的只是一個替死鬼。” 莫驚雷微微一笑道:“那隻是另一個死囚。你還未死,我又怎能先行一步?” 蒙面客自忖道:“被殺的既是個冒牌貨,那麼燕妹……” 他腦海中一個念頭未及閃過,忽覺肋下一痛,抱在懷中的女囚燕子飛已像泥鰍般滑了出去,站到了莫驚雷身邊,撩一撩披散的亂發,現出一張剛毅的男人臉孔,卻是現任知府衙門總捕頭熊人傑。 黑衣蒙面人用手一摸,腰處已被插了一柄匕首,鮮血正在湧出。 便在這時,陸海川已飛身趕至,後面跟著氣喘吁籲的同知田大人。 陸海川一見場中形勢,已隱然明白,回首望向同知,問道:“田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田同知急忙告罪道:“陸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在審訊疑犯莫驚雷之時,發現其言語閃爍,似有諸多難言之隱,況且他平日極得知府大人信任,常跟隨在其身側,若真有加害柳大人之心,早已動手,又何須等到今日,更無須大費周章勾結同夥。大人,您說是不是?經下官細察,才發現其中大有隱情,原來這女刺客尚有同夥一人,便是這位來歷不明的黑衣蒙面人。此人暗中殺了莫驚雷的妻子,擄走了他兒子小寶,以此相要挾,莫驚雷救子心切,情非得已,才犯下此等犯上作亂之罪。至於刺殺知府大人的元兇,下官親眼所見,實乃此女刺客一人,與莫驚雷並無相干。既然案情已然明了,下官便與他等定下了這李代桃僵、引蛇出洞之計,引誘那黑衣蒙面男子現身來救其同夥,到時下官再布下天羅地網,將其一網打盡。因此乃下官分內之事,大人已有交代,一切事宜暫由下官全權負責,是以定計之時並未與大人通氣,還請大人責罰。”

陸海川擺手笑道:“田大人,本捕並無怪罪之意,只要能抓到真兇,早日將案情大白於天下,田大人怎樣做都不過分。” 田同知這才鬆口氣,道:“多謝大人寬諒。” 莫驚雷早已忍耐不住,上前一步,朝那蒙面客喝問道:“我兒子在哪裡?你把他怎麼樣了?” 蒙面客怪笑道:“你想要你兒子,我想要我的朋友,不如咱們做個交易,你交出燕子飛,讓我帶她走,我把你兒子的下落告訴你。如何?” 莫驚雷猶疑一下,不敢妄自處斷,把徵詢的目光投向同知大人。 田同知面露難色,道:“咱們今日好不容易才困住兇手,若就此放過,無異於縱虎歸山,日後再要拿他,可就難於登天。陸大人,你的意思呢?” 陸海川沉吟一下,道:“田大人言之有理,但莫兄的公子尚在賊子手中,生死未卜,咱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天網恢恢,就算此賊今日僥倖脫身,但落入法網亦是遲早之事。稚子可憐,我等若袖手不管,於心何忍?”

田同知點一點頭,亦復無言。莫驚雷大是感激,眼眶一熱,幾欲流下淚來,“撲通”跪下,拜謝道:“多謝二位大人成全,小人感激不盡。” 陸海川扶起他道:“不必多禮,還是先行救回令公子要緊。” 田同知朝熊人傑使個眼色,熊捕頭立即心領神會,飛身趕回知府衙門大牢,提出真正的燕子飛,會同四名捕快,各乘一匹快馬,將其解到現場。 蒙面客見同伴身著囚衣,蓬頭垢面,身上更是血跡斑斑,顯然在獄中吃了不少苦頭,不由得眼圈一紅,幾欲落淚,聲音哽咽地輕喚了一聲:“燕子……” 燕子飛微微抬頭,看見他,眼中閃過一絲亮色,嘴角微抬,想要強作笑顏,卻終究沒能笑出來,雙目之中卻已閃出委屈的淚花。 蒙面客心中大痛,叫道:“快打開枷鎖,放她過來。”

陸海川背負雙手,道:“你先交出孩子,我們必定放人,讓你倆安然離去,絕不阻攔。不過下次若是再叫本捕碰上,卻休怪本捕手下無情。” 蒙面客心情激動,卻又旋即寧定,盯著他冷冷地道:“我憑什麼相信你?我若先交出孩子,你們不放人,又當如何?” 陸海川拍一拍腰牌,面色一肅,凜然道:“你可以不相信本捕,但這塊當今天子御賜的腰牌你總該信得過吧?” 蒙面客看他一眼,又看看燕子飛,恨不能立時將她擁入懷中,咬一咬牙道:“好,姑且相信你一次。孩子在青陽城北門外十里鋪村一戶農家寄養,你們放心,我給了那農夫十兩銀子,託他好好照看,不得傷害孩子。” 莫驚雷追問:“那農夫叫什麼名字?” 蒙面客道:“姓楊,叫楊林山。”

莫驚雷對陸海川和田同知點一點頭,道:“二位大人,在下去也。”說罷翻身跨上熊人傑的坐騎,一轉馬頭,打馬直向北門奔去。 半個時辰之後,又飛馬奔回,神色較之去時,已安然許多。 陸海川迎上去問:“令公子如何?” 莫驚雷飛身下馬,拜謝道:“多謝大人成全,犬子已安然無恙,小人已將他接回,並已妥善安置。” 陸海川這才放心,走到田同知面前,道:“田大人,孩子已經救出,你意下如何?” 田同知明白他的意思,雖知這一次放虎歸山,再想擒獲這男女二賊,已是極難,但自己身為朝廷命官,既有言在先,當然不能食言,自貶身份。他想了一下,揮一揮手,命熊人傑開枷放人。 蒙面客急忙迎上前來,扶住燕子飛,雙目中大有憐愛之色。兩人凝視片刻,相顧一笑,未出一言,相攜相扶,直向小巷深處走去。

莫驚雷看著他倆漸行漸遠的背影,忽然“呀”的一聲,面向陸海川,左手便出兩根手指,右手畫了一個圈,神情甚是緊急。 眾人看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莫驚雷神色微變,忽地轉身,夾手奪過到場的一名弓箭手手中的弓箭,大叫道:“兇徒休走!” 張弓搭箭,“嗖”的一聲,閃電般向那蒙面客的背影射出一箭。 那黑衣蒙面人聽見背後破空之聲,情知有變,驀然回首,見一支快箭飛射而至,大驚之下,急忙側身閃過。便在這時,莫驚雷第二支箭已然射至,直指他面門。 蒙面客情急之下,把頭一仰,箭頭貼面飛過,“哧”的一聲,正好將他蒙在臉上的黑布射落在地。 蒙面客臉色一變,以為官府的人要反悔,更怕他再射冷箭,急忙抱起燕子飛縱身躍上牆頭,飛身遁去。那牆砌得頗高,他飛上掠下竟如履平地,這份輕功,倒是罕見。

但就在那塊蒙面黑布落地的剎那,莫驚雷和陸海川的目光已飛快地自那蒙面客臉上掃過,兩人臉色一變,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陸海川失聲叫道:“燕三絕?” 莫驚雷點頭道:“不錯,正是十年前就已經死了的燕三絕。我這一箭本無心射人,只想射下他的蒙面黑布,瞧瞧他的廬山真面目,以便日後追查他的行踪,將他捉拿歸案,卻沒料到這人原來竟是燕三絕。飛天大盜燕三絕既然未死,那他夫妻二人又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地找知府大人報仇雪恨呢?” 兩人對望一眼,沉思片刻,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來,異口同聲地問熊人傑道:“熊捕頭,知府大人過世後,他的府邸作何處理?” 熊人傑怔了一下,道:“他的遺孀柳夫人怕觸景生情,徒增傷感,已於五天前將房產變賣,搬回洛陽娘家養心去了。” 陸、莫二人對望一眼,齊聲問:“買下知府大人府邸的,是什麼人?” 熊人傑道:“據說是一位外地商人,姓劉,人稱劉巨賈,出手極為闊綽,只是運道不太好,剛買下房子沒兩天,府上就鬧起鬼來,還差點兒出了人命,劉巨賈再也不敢住了,只好又賤價典賣了房子,準備搬家。” 莫驚雷問:“你知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搬家?” 熊人傑搔搔後腦勺道:“聽他家的護院武師跟我喝酒時談起,好像就在今天晚上。因為晚上官道上行人較少,大隊車馬走得快些,便於趕路。” 陸海川大手一揮,道:“太好了,熊捕頭,你現在立即趕回知府衙門,調集三班衙役、水陸兩路捕快,還有三百名弓箭手,攜帶好兵刃,隨時候命。” 熊人傑躬身領命,道聲:“是。”遂飛身上馬,奔向衙門。 莫驚雷哈哈一笑道:“原來好戲還在後頭。”與陸海川相顧一笑,大有心照不宣之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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