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詭案罪8

第6章 第六節

詭案罪8 岳勇 5742 2018-03-22
喬雨萍和李鳴首先調查的是陳久與孔春山之間是否有債務關係。 借錢這種事,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村里人對這樣的事大多都不會張揚,所以最知道情況的,只能是藉款者的家里人。但他們總不能直接去找陳久夫妻問他們是不是找村長孔春山借錢了,就算問了,現在孔春山已經死了,所謂死無對證,他們如果不承認,那也沒有辦法。 想了一下,喬雨萍抬頭看見陳燕子的奶奶正坐在不遠處河邊的一個樹墩上,看著孫女和宮敏等幾個小伙伴在河灘上玩沙子,她心裡忽然有了主意,走過去坐在奶奶身邊的沙地上,跟老人拉起了家常。 老奶奶雖然半邊身子行動不便,但頭腦卻很清醒,精神也挺好,而且還非常健談。 喬雨萍裝著無意間談起陳燕子家的經濟情況,說:“這幾年在外面也不好掙錢,我看好多村民出去打工不但沒掙到錢,還要貼上一大筆路費,最後弄得要藉債度日,小燕子家裡應該還比較好吧?”

老奶奶臉上帶著笑容,說:“還好吧,雖然我摔傷後住院花了不少錢,但都是我兒子兒媳打工掙的錢,也沒有找誰借過錢。” “真的沒有借過錢?”旁邊的李鳴追問了一句,“我聽說孔春山在村里放高利貸,村里好多人都找他借過錢呢。” “沒有,我兒子兒媳一直在外面打工,別說我們家不缺錢,就算真的需要錢,也不能去找孔春山那個黑心村長借錢。他借給別人的是高利貸,放在舊社會,那叫閻王債,會把人逼死的。”老奶奶回頭瞪了他一眼,提高聲音,用教訓年輕人的口吻說。因為語氣急促,說到最後,竟忍不住咳嗽起來。 陳燕子聽到奶奶的咳嗽聲,急忙跑過來,拍乾淨手上的沙子,給奶奶搥背。 喬雨萍朝李鳴使個眼色,兩人起身,悄悄離開了河邊。

孔春山跟別人結仇,無外乎兩個方面的原因:第一是藉貸,他借給村民的是高息貸款,到期不還,還會上門逼債,跟借債人產生矛盾甚至仇恨,是常有的事。第二是他在村里亂搞男女關係。他以為自己是一村之長,就可以在村里隻手遮天為所欲為,不但經常在半夜裡去敲寡婦家的門,而且常常騷擾一些丈夫在外打工的留守婦女。他因此惹火燒身,也不足為奇。 從河堤上走下來的時候,李鳴問:“會不會是孔春山對陳久的老婆有什麼不軌的舉動,被陳久知道後,便對這個流氓村長動了殺機,最後跟金玉紅一起聯手,把孔春山給殺了?” 喬雨萍想了一下,搖頭說:“這個可能性不大。我對陳燕子家裡的情況,多少還是有點了解。她媽媽是外省人,是她爸爸在廣東打工時認識的,嫁到碾子灣村後,剛生下小燕子,他們夫妻倆就再次去廣東打工了,如今小燕子已經長到了12歲,這期間他們夫妻倆只在春節期間回來過兩三次,一般也只在家裡待上幾天,過完年又急匆匆走了。哪怕是小燕子的奶奶摔倒中風,他們因為工作忙,也沒有回家。最近一次回鄉,已經是三年前了。所以你說孔春山對陳久的老婆做過什麼,我覺得不太可能,因為她平時根本就不在家。”

李鳴用腳把地上一塊石子踢得老遠,垂頭喪氣地說:“這麼說來,咱們是找不到陳久的作案動機了。” 喬雨萍說:“那咱們還是去調查一下看他有沒有作案時間吧。” 李鳴問:“怎麼查?” 喬雨萍說:“我帶你去他家吧,怎麼調查就是你這個警察的事了,我只是一個小學老師,可不是女神探。” 兩人沿著水泥村道向前走著,很快就來到了陳燕子家門口。大門打開著,屋裡擺著一張桌子,陳燕子的媽媽正跟村里幾個女人在打麻將,旁邊還圍坐著幾個老頭兒、老太太當看客。 陳燕子的媽媽本是城里人,下嫁到這裡,身上還帶著一些城市人的做派,比如說她會抽煙,又比如說她不會講本地方言,只能用普通話跟別人交流。 看見喬老師上門,陳燕子的媽媽趕忙把叼在嘴裡的煙夾在手裡,說:“喲,喬老師來咱們家家訪了?快請坐,我去給您倒杯茶。”說罷就要從麻將桌前站起身。

喬雨萍忙說:“不用了,我不是來家訪的。這位警察同志想到村里調查一下孔村長死亡的案子,他對村子裡的情況不熟悉,所以請我給他帶個路。” 陳燕子的媽媽這才注意到她屁股後面還跟著一個大蓋帽,臉色就冷了下來,茶也不倒了,繼續坐在桌子邊搓麻將,摸了一塊麻將牌之後說:“喲,他叫你帶路,你就把他帶到咱們家來了呀?” 李鳴聽出她話中有話,忙說:“只是例行的走訪調查,並沒有針對誰的意思,我們也到其他村民家裡調查過了。” “那警官你想調查什麼呢?” “我想問一下,9月13日上午,你丈夫陳久在幹什麼?” 陳燕子的媽媽聽到這個問題,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回過神來,說:“9月13日?今天是幾月幾號了?”

她一邊摸著麻將,一邊瞟了一眼牆上的日曆,“喲,今天都已經10月3號了,這都過去二十來天了,誰還記得自己二十天前幹過什麼啊!” 喬雨萍說:“就是你們從廣東回到家裡的第二天。” “哦,那天啊,”陳燕子的媽媽想了一下說,“前一天我們坐火車回家,在車上根本沒有睡覺,所以回到家已經很累了,當晚很早就上床休息了,第二天,也就是你們說的9月13日,我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啊!” 李鳴問:“有誰能證明嗎?” 陳燕子的媽媽沒好氣地說:“兩口子在床上睡覺,你說這個怎麼能找別人來證明?” 其他幾個打麻將的婦女聽了,都不由得笑起來。 李鳴臉上一紅,看看喬雨萍,兩人覺得再問下去,也不可能問出什麼結果,於是起身告辭。

從陳燕子家走出來數十米遠,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在叫:“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兩人回頭看時,只見一個老頭兒從後面追了上來。 喬雨萍認得他是自己的學生宮敏的爺爺,剛才他也坐在屋裡看陳燕子她媽媽幾個打麻將。 兩人停住腳步,李鳴問:“大爺你有什麼事?” 老人喘口氣說:“我聽說金玉紅被抓,是因為孔春山的案子,對吧?” 李鳴點點頭說:“她確實是這個案子的重要嫌疑人。” “那她在你們那裡,沒有亂咬人吧?” “亂咬人?”李鳴怔了一下,“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她在你們那裡,有沒有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責而故意誣陷其他人,或者是把別人也拉下水,跟她一起擔責?” 李鳴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盯著他問:“為什麼這麼問?”

“我看你們剛才好像在調查陳久。” “我已經說了,只是例行走訪調查,我們還會走訪其他村民。” “那我兒子是不是也要調查?” “你兒子?”李鳴揚了一下頭,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喬雨萍忙把老人的身份跟他說了。 老人的兒子叫宮得貴,兩口子也跟金玉紅一起在廣東打工,這次也是跟她一起回來的。也就是說,跟金玉紅一起在廣東打工並且這次一起回來的,一共有三對夫婦,除了宮得貴夫婦、陳久夫婦,還有金玉紅的弟弟金玉杰夫婦。宮得貴的女兒宮敏、金玉紅的女兒杜娟、金玉杰的女兒金小秋,還有陳久的女兒陳燕子,四個留守兒童都是她班上的學生。四個女生既是鄰居又是好朋友,她們父母親因為在同一個地方打工,關係也處得不錯。

“大爺,你是不是有什麼情況要向我們反映啊?”李鳴從老人欲言又止的神態中看出了端倪。 老人左右看看,見四周無人,這才把他拉到一棵大樹後面,說:“有件事擱在我心裡一直不踏實,我還是跟你們說了吧。我主要是怕金玉紅被警察抓住之後胡亂招供,故意把別人也拉下水,如果這事牽扯我兒子身上,那就麻煩了。” “什麼事?” “剛才陳久的老婆說,他們9月12日坐火車回來的那天,因為太累,很早就上床睡覺了,其實是騙人的。” “哦,你怎麼知道?” “我可記得清清楚楚,他們回來的那天晚上,全都聚在我家裡,一直到半夜才散去。” “都聚在你家裡?都有哪些人呢?” 老人掰著手指頭說:“有我兒子、兒媳,有陳久跟他老婆,還有金玉紅和她弟弟金玉杰兩口子。他們剛回來,就火急火燎地聚到我家裡,關著門躲在房間裡,似乎在秘密地商量什麼事情。一直到半夜12點多,才各自回家。我從窗戶前經過的時候,好像聽他們提到了村長孔春山的名字。”

李鳴抓住他的手臂問:“你確定聽他們提到過孔春山的名字?” “是的,我雖然老了,但耳朵還不背,我確實聽他們提到了'孔春山'這三個字,而且還不止一次。”老人看到李鳴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不由得擔心地問,“警察同志,金玉紅被抓到之後,有沒有提到過我兒子?你說我兒子會不會跟這個案子扯上什麼關係啊?” 喬雨萍見李鳴皺著眉頭沒有說話,知道是老人提供的線索觸動了他,他正在思考案情,於是拉著老人的手說:“大爺,您反映的情況警察已經知道了,您先回去,宮敏她爸爸到底跟孔春山的案子有沒有關係,警方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等老人走後,她問李鳴:“怎麼樣,你對這個案子是不是有了新的想法?”

李鳴看她一眼,說:“你還不是一樣。” 喬雨萍點了一下頭,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是的,對於這個案子,兩人心裡都有了新的想法。在這個案子中,金玉紅確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她還有同夥,但是她的同夥卻不僅僅只有會修電器、會操作播音設備的陳久一個人,很可能連她弟弟兩口子,陳久兩公婆及宮得貴夫婦都參與了謀劃和作案。 “可是,如果這些人都是殺害孔春山的兇手,再加上金玉紅,一共就是七個人了。這個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李鳴下意識地仰起頭,四下里看看,“如果村子里安裝有監控攝像頭就好了,說不定就能拍到他們作案的畫面,咱們現在查起來也不會這麼費力。” 喬雨萍說:“這裡可不是城裡,想在這裡找到監控探頭是不現實的。不過如果真的是這麼多人一起跑到村外的果園裡去殺人,然後又把屍體搬回到孔春山家裡,我就不信整個村子裡連一個目擊證人都找不到。” “你的意思是把村里所有住戶和村民都問一遍?” “目前來說,難道你還有什麼更有效的辦法嗎?” 李鳴想了一下,搖搖頭老老實實地說:“確實沒有了。好在碾子灣村也不算大,加起來也不過百十戶人家,從頭到尾梳理一遍也不算是什麼大工程,你不知道以前我在市局刑偵大隊的時候,那做的摸排工作,才真叫大海撈針呢——什麼人?”他忽然扭頭大喝一聲。 不遠處,路邊的一棵大樹底下站著一個人,正偷偷往這邊瞧著,聽見他的呼喝聲,一閃身,躲到了大樹後面。 “什麼人?出來!” 李鳴大步走過去,一伸手,從大樹後面拽出一個男人,大約四十來歲年紀,個子不高,兩隻眼睛滴溜溜亂轉,一副精明樣。李鳴一把擒住他的手腕,痛得他直叫喚:“哎喲,輕點輕點!” 李鳴鬆開手,瞪著他問:“你是誰?鬼鬼祟祟躲在這裡想幹什麼?” 那人一邊揉著被他捏痛的手腕,一邊點頭哈腰地說:“警官,我、我叫黃世運,是碾子灣村村民,就住在金玉紅家對面。” “你在這里幹什麼?” 黃世運抬頭看他一眼,很快又把頭低了下去,說:“我老婆下午在陳久家,跟陳久的老婆打麻將,剛才回家告訴我說警察在調查陳久9月13日早上的行踪,我、我剛好知道點情況,想找你們反映一下。” 李鳴道:“你來反映情況,光明正大地來就是了,幹嗎像個小偷一樣躲在大樹後面?” 黃世運臉現尷尬之色,小聲說:“警官,還真被你猜對了,我還真是個小偷,我就是在晚上出去偷東西的過程中發現可疑情況的。所以我想來找你反映情況,可是又怕你要抓我,所以躲在大樹後面一直在猶豫……你得先答應不抓我,我才肯把我發現的情況告訴你。” 李鳴又好氣又好笑,說:“好吧,我答應你,這一回不抓你,你知道什麼情況,趕緊說吧。” 黃世運聽他答應不抓自己,這才放下心來,咽了一口口水說:“你們不是在調查陳久9月13日早上和上午的行踪嗎?其實他並沒有在家睡覺,那天凌晨4點多的時候,我看見他了……” 黃世運其實是一個慣偷,經常在村里做些偷雞摸狗的事。 9月13日凌晨4點多的時候,他背上一個電魚機,準備到村子後面的一個私人魚塘偷魚。就在他將大門打開一條縫,觀察外面有沒有人的時候,忽然發現對門金玉紅家的大門打開了半邊,金玉紅正和她弟弟金玉杰站在門口,不一會兒,住在金玉紅家左右兩邊的陳久和宮得貴也跟著出了門。四個人湊到一起,小聲說了幾句話,就往村頭方向走去。 “村頭方向?”李鳴打斷他的話問了一句,“是不是果園的方向?” 黃世運說:“是的。” 因為以前農忙的時候,村里經常會有人夜裡起來,趁天氣不熱到田里幹活兒,所以黃世運看到這四個人半夜出門,也並沒有多加留意。 只是讓他覺得有點奇怪的是,宮得貴從家裡出來的時候,雙手推著他的那輛雅馬哈摩托車,但是上路後並沒有騎上去,而是一直推著朝前走。 “有摩托車不騎,卻把那麼笨重的傢伙推著走,你說他是不是有病?”黃世運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喬雨萍說:“他不是不騎,他是怕被村里人聽到摩托車的響聲,引起別人的注意。” “可是他回來的時候卻騎了,而且還騎得很快。” “回來的時候?”李鳴問,“你也看見了?” 黃世運說:“這事說起來有點巧合。” 當天晚上,他背著電魚機來到那個魚塘,結果卻發現魚塘老闆正跟幾個年輕人在塘基上的一個草棚裡打牌。 他怕被發覺,不敢貿然動手,就潛伏在草叢裡,想等他們打完牌睡覺之後再動手。後來卻聽他們嚷著說要打一通宵的牌,他知道今晚肯定沒戲了,只好就此罷手,悄悄離開了。 他走的是一條小路,小路與穿過村頭果園的那條黃土路相連。就在他正要從小路拐上黃土路時,忽然看見宮得貴開著摩托車,往村子裡駛去,金玉杰坐在摩托車後座上面,在他的膝蓋上,還橫放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蛇皮袋,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摩托車開得很快,一下就跑得不見影子了。 李鳴問:“你看見摩托車是從果園裡開出來的嗎?” 黃世運點頭說:“是的,我看見了,他就是從果園裡開出來的。” “除了宮得貴和金玉杰,其餘的兩個人,金玉紅和陳久,你看到了沒有?” “沒有看到,可能摩托車坐不下這麼多人,他們兩個在後面步行也說不定。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們是在幹壞事,所以也沒有多留心觀察,回到家裡,就倒床睡覺了。” 黃世運看見李鳴正一臉嚴肅地瞪著自己,腿都嚇軟了,趕緊說:“警察同志,我對天發誓,這是我第一次出去偷東西,而且還是作案未遂,我上有老下有小,也是被生活所逼啊……本來我不想主動來找你們,但又怕警察以後知道我知情不報找我的麻煩……警察同志,咱們已經說好了的,你可千萬不能抓我啊!” 李鳴哪裡還有心思跟他糾纏這個,把臉一沉,說:“我暫且相信你是初犯,趕緊回家去,下次再敢出來偷東西,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待黃世運走遠後,喬雨萍說:“看來孔春山是死在金玉紅姐弟及陳久、宮得貴四個人手上的啊!” 李鳴點頭說:“是的,三個男人的老婆應該都參與了前一晚的謀劃,但最後實施殺人的,只有三個男人和金玉紅。” “他們在果園裡將孔春山用石頭砸死,然後裝在編織袋裡,用摩托車運至孔春山家裡,再一起偽造了孔春山意外觸電身亡的現場。” “現在案情已經漸漸明朗了。咱們今天去過陳久家,可能已經引起了他們的警覺,再等下去,要是他們幾個結夥逃走,這個案子就很難了結了,所以必須得盡快把這三對夫婦控制起來。” 李鳴立即掏出手機,請文麗帶人過來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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