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夜間刑事檔案

第10章 10、四年

夜間刑事檔案 藤萍 12488 2018-03-22
四年的時間很快過去了。 夜里三點。 城市一處幽暗的街道中。 “23號。” “來了!” “注意位置、注意掩護——好——動手!” 一個醉醺醺的人影剛剛晃進街道,就被從四面八方撲過來的人死死按倒在地上,他嚇得從醉酒中清醒過來,看到第一個把自己按倒在地上的女人,正是打扮得濃妝豔抹,誘惑自己向這條偏僻小巷走過來的年輕女子。 “你——你是誰?” 把褐色的假捲髮扔掉,露出一頭盤好的黑髮,穿著露胸紅色短裙的女人平添了幾分乾練敏捷,臉上雖然仍舊是濃妝豔抹,卻再也感覺不到性感嫵媚,剛才那個慵懶小貓樣的女人不知去了哪裡。 “老娘是你祖母!”紅衣的女人用高跟鞋重重踹了他一腳,“趴下,手舉在頭上,手心向外!”

身邊的男人很快把地上的醉鬼銬走了,地上的醉鬼強奸了幾名高中女生,當地警方向X部門申請協助調查,特勤組工作了一個星期之後,在今晚以口口為餌順利逮捕嫌犯。 而這個擔任誘餌的女人身材婀娜,一頭黑髮,濃妝的時候明艷嫵媚,淡妝的時候清秀可愛,不化妝的時候是路人甲乙丙丁,正是霍星。 醉鬼被送上了警車,霍星拔掉耳環和配飾,深深吐出了一口長氣。 脫掉高跟鞋,她沒有跟著警車離開,光腳跳上街邊的一張木椅,蹲坐在那裡,看著閃爍著藍紅燈光的車輛離開。 她的同伴早已經習慣了她種種古怪莫測的行為,交代了幾句以後也各自散去。蹲守了幾天,大家都累了,半夜三更,誰不想回家呢? 霍星看著警車的光芒在黑暗的小巷裡漸漸遠去,身邊的一切漸漸的又恢復了黑暗,左右廢棄的大樓裡沒有一扇有燈的窗,只有頭頂路燈向下灑著幽黃色的光線。

她蹲在自己的影子裡。 在X部門已經很久了,這麼長的時間裡,她常常在想為什麼自己會過上這種生活?她明明不喜歡這種生活。 沒有姓名、沒有自我,只有代號和任務。 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不耗盡她的青春就沒有窮盡的時候。 蘇釋剛死的時候,她傷心得忘了自己,所以沒有覺得這樣的生活麻木而疲憊,那時候無論做什麼對她來說都一樣缺乏目的和意義…… 而現在她很麻木,麻木到常常忘記傷心,甚至會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不會想起蘇釋是怎麼死的。 而從蘇釋死的那刻開始,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姜天然。 剛開始的時候,毫無意外的,她是真的恨過他。 蘇釋是不該死的,而姜天然殺了他。 但那種恨不夠根深蒂固,時間過得太久太久,她疲憊得連蘇釋都快要忘記,早已沒有力氣去怨恨一個其實並沒有錯的男人。

甚至有些時候,她會想起那張溫柔白皙的臉,想起他那種存在感並不強,但無所不在的支持,還有貼在手機上的那朵小花。 那手機早就被她扔了,那朵花具體是什麼形狀她也早已忘了,但曾經擁有的記憶是如此深刻,甚至遠遠超過了對姜天然那張臉的印象。 她深深記得,自己曾經有過一朵花。 夜晚進入了最黑的時間,街道上沒有人,連貓和老鼠都消失不見。 她一個人靜靜地蹲在路邊的椅子上,不想過去,也不想未來。 這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為了什麼而活著的? 我又是為了什麼而活著的? 要追求什麼才是對的? 才會快樂? 夜晚四點,她蹲在椅子上,突然覺得有點冷。她穿著低胸的短裙,在春天的夜晚是有些少,只是她常常忘記冷和熱而已。

慢慢坐在椅子上,穿上鞋子,她坐在那裡望著天。 城市的天空看不到星星,她很懷念自己的大學,那雖然不是什麼名牌或者重點,卻有很清澈的天空,還有熙熙攘攘的人群。那時候不會發愁,每天都很開心,雖然沒有男朋友,但她一點也不在乎,誰說女人一定要有男朋友才能活?那時候她有電腦,有網友,有同學,有捨友,同學說有她在的地方就不怕劫匪或者小偷,很有安全感,因為她實在太會打架了。 她唇邊微微露出一抹微笑,那時候……真好。 只不過好像距離自己已經太遠太遠了,聽說同學還有人在讀書,在念博士,生活還和以前一模一樣,甚至吃飯還在同一個飯堂,住宿也只是換了隔壁樓。 她真的很羨慕。 要辭了工作去唸書嗎? 她從來不是唸書的料,孤身一人要生存太不容易,她沒有將一切重來的勇氣。

何況……一切也不可能真的重來。 她現在收入很高,常常寄錢回家,媽媽和爸爸很滿意,不但親戚朋友交口稱讚,還成為左右鄰居的榜樣,誰都殷殷切切的交代她要好好工作,這是個令人羨慕的好工作。 但誰也沒來看過她。 她也曾經在工作中覺得溫暖,但那是和姜天然和薛純茶在一起的時候。 很短暫的時候。 “呼……”她對著天空吐出了一口長氣,跳起來扭了扭腰,動了動脖子,不管怎樣,生活還要繼續,她總不能為了人生太沒有意義而去自殺吧? 她本來住在X部門特勤組的宿舍裡,X部門的宿舍條件很好,媲美五星級酒店,但她還是從那裡搬了出來,在離它很遠的地方租了個很小的房子。 住在X部門裡面,她彷彿會聽見來來往往的人群都在回憶她的故事,就算並沒有人說出口,卻依然會提醒她,在她年少輕狂的歲月,曾經有過那麼不堪回首的往事。沒有人相信她,因為她是一個叛徒;也沒有人親近她,因為她是一個傻瓜。

她從X部門搬出來很久了,住在離它很遠的地方,臨時的家很安靜,在城市的邊緣。推開窗戶,窗外就是農田,沒有任務的時候她常常站在窗口看那些生長中的甘藍、蘿蔔還有南瓜,有條小黃狗每天都在農田裡追雞追鴨,她常常想那條狗的人生真的是很幸福的。 一天又一天,窗外的景色會變,那條狗的快樂人生總也不變。 在漫漫的黑夜裡,她慢慢的向自己那個“家”的方向走,“家”距離這裡有十公里遠,她並不在乎,明天她沒有任務。 凌晨五點。 她看見一輛車往城郊的方向開,那是一輛漂亮的白色凱美瑞,說不上嶄新,卻保養得毫無瑕疵,顯而易見主人的車技和細心。 她跟在那輛車後面,無精打采的走著,她已經走了大半個小時,天快亮了,那雙新的高跟鞋被她折騰得東倒西歪,早已不成形狀。

前面的車開得很慢,她這麼慢慢的走,居然還能一直看到它的影子。霍星不知不覺的很鄙視它,半夜三更……哦不,就算太陽快出來了,馬路上還是一個鬼影都沒有啊!諾大的馬路只有一輛車還不快點開,難道老大你是來看日出的? 那輛車不但沒有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鄙視,還越開越慢,最後停了下來。 她拖泥帶水的在人行道上走著,從她看到車停下,一直到她走到車邊,足足花了二十分鐘。 結果那輛車還停在那裡,一直都沒走。 我靠!果然是來看日出的。 她悻悻然的從車旁邊走過,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很沒意義了,顯然這車主的人生更加窮極無聊。 她走過去的時候,那輛車的車窗降了下來,她從眼角瞟到車裡有個白白的人,突然嚇了一跳——不會是夜路走太多,遇到那種靈異的東西了吧……

“小星。” 車的主人說話了,並沒有突然消失,或者變成青面獠牙的東西。她驚訝的轉過身來,看到車主的時候,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車裡的人穿著白色的耐克,微笑起來眉線微彎,有一股特別純真柔和的氣質,很像一隻學著人類微笑的兔子,正是姜天然。 他看起來一點也沒變,四年的時間沒在他身上留下一點痕跡,不管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又或者經歷了更多圃元縣水怪那樣亂七八糟的事,他還和當年她在招聘會門口看到的一模一樣。 只是她完全不同了,這世界彷彿改變的只是她自己。 她看著他那彷彿不染塵埃的微笑,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想的,揮了揮手,對他露出牙齒笑了一下,“嗨!好久不見了,仇人。” 顯而易見“仇人”兩個字讓姜天然微微呆了一下,“小星……”

“噓——”她彎腰對著他按了下嘴唇,“別說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你別讓我想起來。”她露出笑容,“好久不見了,看到你我還是很高興,怎麼會跑到這條路上來?” “我租了個新房子。”姜天然很溫順的聽從了她的意見,不再提蘇釋那件事,“在花房村農場旁邊,但GPS導航沒有到那邊的路,第一次去還不知道怎麼走。” “花房村農場?”霍星挑起了眉毛,“你跑到那裡去幹什麼?很遠啊!你還在夜間室吧?那裡到X部門有三十公里啊!” “我已經辭職很久了。”他柔聲說。 她驀地呆住,姜天然的眉眼彎得很讓人心安,聲音也很平靜,可說的內容幾乎讓她承受不住,“你辭職了?為什麼要辭職呢?你做得那麼好……你什麼時候辭職的?你怎麼可以……”

你怎麼可以把我拉進那個深淵,然後自己逃了? 她根本無法接受這種現實,這是假的吧?是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 “因為……有很多原因。”姜天然說,“不適合了就該辭職。” “是……是嗎?”她仍然驚訝的看著他,“那夜間室呢?薛純茶怎麼辦?當光棍司令?以後誰給他端茶遞水,誰給他做牛做馬啊?” 姜天然眉頭微微一彎,笑得很開,“他有了一個非常厲害的幫手。” “比你還厲害?不可能吧。”霍星完全不能接受,“這世界上不可能還有比你還變態……哦不,比你還厲害的人了!絕對不可能!” “你還是一樣很有活力啊!”姜天然看起來心情愉快,打開了車門,“你要去哪裡?我送你去吧。” “花房村農場。”她跳進他的車,不出意料這車里幹乾淨淨一塵不染,連坐墊都洗得讓人順眼,“你租在什麼地方?我也租在那裡,那裡有很大一片出租房呢!我住農場216號。” “我租了333號。”姜天然發動了車,“距離你那里遠麼?” “333啊……”她在車里東翻西找,果不其然找到糖果罐子和堅果罐子,打開來邊吃邊說,“離我那裡蠻遠的,隔了一整片農田啊,不過聽說333是別墅,你和你家人住?” “沒有,就我一個人。”姜天然沿著道路慢慢的開,時速在40左右,可謂慢得出奇。 “那你租那麼大一個房子乾什麼?”她瞪眼,“養雞嗎?” “嗯……還沒想好呢,只是覺得別墅挺好的。”他很認真的回答,“如果有花園的話,也可以養雞啊。” “去死啦!你要是在花園裡養雞,我就不去你家串門了。”她用糖果罐子重重的砸車,“農田裡就有很多雞了,還有鴨子和狗。” “那很好。”他微笑了,“向左拐還是向右?” “左拐。”她在堅果罐子裡挑杏仁,她喜歡杏仁,而這罐子里大部分都是杏仁,深得她心,“你辭職以後在哪里工作?” “在信貿大樓。” “哇!白領聚集的地方,哪家公司?”她發出羨慕的聲音,姜惡魔果然不愧是惡魔,和人類都不是同一個檔次,她如果從X部門辭職恐怕只能去信貿大樓當清潔工,而且人家還不知道要不要。 “在M信息當職員。”他向左拐,眼前的道路漸漸通向山村,高樓漸漸少了,視野開闊,一點朝陽的紅光慢慢的從道路的盡頭起來,璀璨耀目。 她滿足的看著那朝陽,看日出的感覺真好,“M信息可以算是就業者的終極夢想,在裡面當任何職員都是成千上萬人的偶像。” 姜天然微笑了,“是嗎?” “當然了,在M信息開心還是在X部門開心?”她瞇著眼睛看越來越耀眼的太陽,她喜歡那種強烈的光,有強烈的生活的味道。 姜天然一時並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他說“都好”。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句是假的,聳聳肩,她說,“你的同事知道你以前是X部門的高才麼?會跑那種奇怪的跑道、槍法很好之類的,知不知道?” “X部門的一切都是保密的,就算辭職了也必須遵守保密協定,否則是犯罪。”姜天然溫和地說,“我的履歷在那幾年都是空白。” “啊……這樣啊……”她很遺憾地說,“那像老娘這樣口無遮攔老是會忘記紀律的人就不可能辭職了,肯定會犯罪被抓起來的。”她往嘴裡塞了最後一顆杏仁,“很可惜啊,你的同事不知道你以前有多厲害,要是你上班的時候天上掉下一把槍的部件,你把它組裝起來開槍,打中對面大樓屋頂上的一顆蘋果,你的同事一定都震驚——然後M信息的保安部主任換你當。” 他笑了起來,是真心的笑,“你真會想像。” “你是真的厲害嘛!別人都不知道多可惜啊!”她把堅果罐子裡的杏仁統統吃光,把罐子放回去,“人生真是多變,我真的沒想到你會辭職。” “我沒想到……”他說,“你不恨我。” “又說那件事了,我恨的。”她懶洋洋的說,“只是你不知道,你辭職了嘛!” 他不再說了,車慢慢的開到了目的地。 “停車停車,這就是216號。”她指著路邊的三層小屋,“我住三樓。333就在那邊,你看。”她指著廣闊農田對面的一處青瓦的別墅,“看到沒,對面唯一一棟,不過這裡離市區和信貿也太遠了,你不在市區黃金地段買個房子跑到這種荒山野嶺來幹什麼?” 他打開了車門,“我把市區的房子送人了。” 她嗆了口氣,差點噎死,“算你狠!您老人家的層次太高了,去吧去吧,你的333就在那裡。”出了車門之後,她想了想又說,“住333的人還是別來我這裡串門了。” 他微微蹙起眉,彷彿很疑惑,她已經瀟灑的揮揮手走了。 我靠!把市區的房子送人了,跑到郊區租別墅住,這種自命清高超凡脫俗的人她惹不起,姜大神你就在對面慢慢的住,別來靠近我。 登上三樓,打開自己的房門,重重的躺在床上,窗外的朝陽灑進柔和的陽光,她看著天花板,覺得自己還是不喜歡姜天然的。 沒看見他的時候偶爾會有點想念。 看見的時候卻一點也不喜歡。 他辭職了,實在不可思議,她不願去想是不是為了當年那件事,總之那張臉她看得越久越會想起某些細節……蘇釋那些雨霧一樣的鮮血,還有他開槍之後的微笑…… 人的執念果然是很可怕的東西,就算明明知道他沒有錯,還是忍不住要討厭他。 第二天沒有任務,她躺在床上過了很久都不起床,陽光從窗口灑入,但漸漸的又縮了回去,風吹著窗簾,紫色的紗佈在風裡輕輕的飛飄,有一股安寧的味兒。 樓下的雞鴨在咯咯咯的叫著,她聽著那聲音漸漸的又遠去了,仍然不想起來。 沒有吃早飯,沒有吃早飯會長胖,還會長膽結石,但她經常沒有吃早飯。一個人做飯太麻煩,周圍又沒有賣糕點的小店,泡麵吃膩了,吃餅乾還會掉渣又要掃地板…… 一個寧靜的上午,霍星就躺在床上想不用吃飯的各種各樣的理由,想著想著,她又朦朧睡著了。 夢裡有柔軟的蛋包飯,香嫩的黃油西洋花,多汁的牛排,還有濃郁的雪頂咖啡和鮮紅的櫻桃…… 她其實不餓,在夢裡看到這些東西也沒有強烈的食慾,只是看見了許多好吃的,從心裡就會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彷彿被寵著、彷彿很快樂、又彷佛充滿了期待。 夢又變了,變得瑰麗浪漫。她穿著公主的衣服,帶著粉色蕾絲的髮帶,坐在鑲滿鑽石的椅子上,手上戴著璀璨的戒指。房間裡的一切都鑲滿寶石,掛著絲綢的垂幔,鏡子和寶石相映著光輝,她坐在椅子上,看著蘇釋穿著王子的衣服向她走來…… 為什麼求婚的時候他還是不笑呢? 還是繃著冷冰冰的臉,還是瞪著那麼兇的眼神,彷彿在他眼前的是容易傷害他的洪水猛獸。 “碰”的一聲,血霧漫天而起,一點一點灑落在她身上,她能感覺到血的溫度,穿著王子衣服的蘇釋倒入她的懷裡,瞬間變成了一隻怪物,她抬起頭來,看見姜天然站在門口,露出滿足的微笑。 他的唇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微微抿起嘴來,沒有露出任何牙齒,微笑得很含蓄,但那得意和滿足的樣子是那麼強烈,強烈得都充滿了邀功和張狂的意味。 “碰”的又一聲,他向蘇釋的屍體又開了一槍,接著“碰碰碰”,無數槍打中了蘇釋冰冷的屍體,她驚跳起來,滿身滿手的血,滿身滿手都是血…… 霍星猛地坐起來,窗外依然是燦爛的陽光,幸好窗外是燦爛的陽光,讓她立刻明白那不過是一場夢。滿頭滿身的冷汗,她拖過被子來擦了擦臉,才發現那“碰碰碰”的聲音不是做夢,是真的有人在用力敲她的門。 從床上跳下來,她蓬頭垢面的去開門,想也知道來的是送快遞的大叔,她對他這種激情澎湃的敲門方式已經很熟悉了,不這麼用力敲她經常都睡著沒聽見。 門開了,門外果然是送快遞的大叔,滿臉堆笑的送上一大捧鮮花,“送花嘍送花嘍。” 她本能的接過一大捧柔黃可愛的玫瑰花,鵝黃色的玫瑰花苞中間還夾雜著金色的金莎巧克力,抱在懷裡沉甸甸的,“這是什麼?誰叫你送來的?” “對面333的先生。” “哈?”霍星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他為什麼要送我花?” 送快遞的大叔呵呵的笑了兩聲,很老實的說,“這花是別人訂了送給他的,他叫我轉送給你。” “哦……”霍星揮了揮手,“我明白了,謝謝你。” 送快遞的大叔退去了,她抱著那捧花回屋裡,就說姜惡魔無端白事不可能送花給她,除非他腦子壞掉,原來是別人送他他不要的。她心安理得把花插在花瓶裡,托腮看著那一大捧嬌豔的玫瑰,拔出一個金莎吃了起來,花叢中有一張卡片。 她慢吞吞的吃完金莎,又吃了一個,才拿起那張卡片打開來看。 金色的卡片,上面寫著娟秀的字跡:“晚上六點,索羅斯大酒店,不見不散。”她挑高眉毛,扑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是誰在追求姜惡魔?一定不了解他的本質,一定做夢也想不到他會設計那種變態的跑道。她把卡片又插了回去,這束花至少價值幾百塊錢吧?追求姜惡魔的一定是個千金小姐,索羅斯大酒店五星級啊,不知道晚上她會有什麼招數網羅姜惡魔的心? 她突然熊熊的好奇了起來,不如晚上去看熱鬧?反正她閒著也是閒著,根本沒事可做。 說乾就乾,她立刻坐了起來,打電話叫了一份外賣,煞有介事的打開衣櫥,研究自己晚上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去索羅斯大酒店?是該打扮成千金小姐、還是雍容貴婦?還是走頹廢路線的學生? 端詳了衣櫥半天,她嘆了口氣,意識到這幾年自己真的沒有重視過自己,衣櫥裡的衣服還是四年前的,並且被她執行任務糟蹋得不成樣子,不管是千金小姐還是雍容貴婦她都扮不成。 沒衣服那就出去買吧……她等著外賣送來,把自己餵飽,然後蓬頭垢面的出門,攔了一輛的士,把自己送到市中心黃金地段。 車水馬龍的街道,光影閃爍的店面,即使是白天上班時間,繁華的街道依然人來人往。她闖進了一家美髮店,讓髮型師給她整理了下髮型,花費兩個小時時間,而後頂著一頭煥然一新的長發,進了隔壁的國際名品中心。 她進了家搞不清什麼牌子的店,買了件藍白相間的連衣裙,那裙子很孩子氣,有一點小小的蕾絲,配著她一頭直發,穿在身上像個孩子。她莫名的喜歡這件裙子那股清純的味道,於是穿了便不想脫下來,剪了牌子直接去付錢,她想要個全新的自己。 一件裙子兩千九百多塊錢。 她刷了卡,店員殷勤的介紹旁邊有個白色的小提包很搭這件學生氣的裙子,她提了提,覺得相當不錯,立刻又刷了卡。 結果她穿了新衣服換了新包出來,轉到隔壁鞋店去買了雙公主鞋,飄拂著一頭黑髮走出了國際名品中心。 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可以感受到大家驚愕的目光,有些女生充滿羨慕,有些人充滿鄙夷。她望著商店櫥窗裡自己的影子,一個精緻的黑髮少女,她這一輩子從來沒這麼少女過,金錢揮霍完了以後覺得很寂寞,無論她是打扮成什麼樣子,除了自己之外,也並沒有人要看。 有誰在乎她到底是潑婦還是公主呢? 除了她自己之外。 每個女孩都有公主夢,就算她一直自居“老娘”,一樣也有,不過總希望在重視自己的人面前穿上公主裙和公主鞋。秘密的夢想一直留著,一直留到自己穿給自己看的這天,穿的時候一點也不隆重,穿完了以後也沒有感覺到很幸福。 她提著精緻的白色小包,穿著淡粉色的公主鞋,慢慢的走向索羅斯大酒店。 現在是下午五點,距離六點還有一個小時。 她走到酒店門口,酒店門口的男服務員異口同聲的說歡迎光臨,一起鞠躬,殷勤的為她拉開大門。她昂首挺胸的走了進去,心想如果她穿的不是這身衣服,也許他們不會鞠得這麼認真,拉門也不會拉得這麼快。胡思亂想著上了二樓的西餐廳,她想要約會的話,一定是在浪漫的西餐廳,五點的時候西餐廳人並不多,但定桌的牌子已經放了很多。她挑了個靠欄杆又是錯層的位置,可以居高臨下看走進酒店大堂的人,又可以掃視整個餐廳的人群。 五點半的時候,一個高挑優雅的女子緩緩走進酒店,霍星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出於女人的第六感,她百分之百確定這位精心打扮的女性就是送花約人的主角。並且看那步伐的自信、妝容的毫無瑕疵、頸項和肩背的曲線,還有淺金色珠光的露背裙,無一不深深表現了她卓然出群的氣質,和常人難以匹配的高雅。 的確很像會向男人送花,還在花里面夾帶巧克力的那種女人,並且姜惡魔那種兔子般純潔無瑕的假相也很符合這種雲端美人的青睞。 女人一旦太成功太有自信,說不定就認為世界上再沒有男人能比自己更強,於是轉而垂青一些溫順聽話的溫柔男孩,有一種另類的虛榮感吧?她托腮看著這個萬千目光集於一身的高雅女子緩緩走上二樓,她的每一步都露出美好的小腿曲線,踏著纖細的金色高跟鞋,她從來沒有見過有一個女人能把金色帶流甦的高跟鞋穿得如此出眾,如此令人驚艷而瀕臨窒息。 好美…… 霍星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價值不菲的裙子,頓時這件清純派的蕾絲裙黯然失色,重重嘆了口氣,她就算扮成公主,也是灰姑娘她二姐的那種水準吧?招了招手,服務員走到她身邊,“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助?” “點菜。”她提起剛才服務員給她的菜單,她連翻也沒翻,“這裡面最貴的給我上兩三樣,能吃得飽就好。” 穿著執事服的服務生顯得很驚訝,“最貴的?我們這裡最貴的有劍魚……” 她不耐煩的揮揮手,“隨便什麼,你覺得什麼好吃上什麼,老娘信任你。” 服務生愕然,顯然他並不經常在他的服務範圍內聽到“老娘”兩個字,並且這兩個字來源於一個打扮得清純浪漫的女孩,那種敷衍的態度也很讓人生氣,但他依然低聲問:“那麼劍魚刺身和龍蝦沙拉,外加一份正宗的法國布丁,配上一杯泰德斯奇公司的白葡萄酒怎麼樣?” “可以。”她對這種古怪的組合沒什麼特別意見,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顯然是在等人的金衣女人,突然她指了指她,問服務生,“那位小姐是這裡的常客嗎?” “哦……”服務生的表情很遲疑,於是她立刻知道果然是,對著服務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她今天在等人吧?” 服務生微笑,“也許吧。”他拿著菜單離開了。 她喝著免費的檸檬水,繼續觀察著那位優雅漂亮的女人,她沒覺得自己的這種行為很古怪,以職業性的偷窺伎倆觀察著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 金衣女人並沒有點菜,只是點了一杯淺藍色的雞尾酒,淺淺的呷著。她的纖纖指甲繪著精細的彩繪,華貴而不庸俗,與淺藍色的酒液相稱,宛若一副色澤豐滿的油畫。坐在她左右的男士都情不自禁的看著她,暗中揣測讓她等的人到底是誰? 劍魚刺身上來了。霍星吃了一口,很沒品味的覺得遠遠沒有三文魚好吃,於是倒了一碟泰式甜辣醬,把那金貴的魚肉浸泡在濃濃的甜味中,暴殄天物的吃了。 那尾不幸身亡的劍魚在天堂會哭。 時間漸漸的過了六點,姜天然並沒有來。霍星看著那金衣女人喝完了一杯酒,又點了另外一杯無色的甜酒,喝完了甜酒又點了一杯金色的雞尾酒。 她的姿態依然高雅。 但周圍的人看過來的目光漸漸的充滿了同情。 她等的人並沒有來。 霍星的龍蝦沙拉上來了,冰塊上透明的生龍蝦肉分外動人,沙拉醬汁旁邊還點綴著黃色的哈密瓜球和紅色的西瓜球,以及青脆的黃瓜塊。她心滿意足的吃著鮮嫩的龍蝦刺身,嚼著甜蜜的水果,甚至連冰塊也咬了。 姜天然一直都沒有來。 龍蝦沙拉吃完了,法國布丁被她糟蹋了一半,那杯來自意大利的白葡萄酒被她喝了一口之後嫌它是酸的,就扔在了一旁,桌上還有沾滿沙拉醬的哈密瓜球,一桌的一片狼藉。霍星將一頓價值她半個月工資的晚餐糟蹋得差不多了,擦了擦手,繼續托腮看著那位孤獨的女人。 金衣女人喝酒的姿態依然優雅,身旁的目光已經從同情轉為了敬佩,她似乎從來不會讓自己變得難堪,即使無人陪伴,她依然是一朵無以倫比的花。 霍星看著她,看著她對面空空的位置,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些高興起來——姜惡魔不來!他就是不來,不管有怎樣傾國傾城的美女請他吃飯,他就是不來!哈哈!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幸災樂禍些什麼,總之她就是有些高興。 金衣女人喝著她的第四杯酒。 霍星的桌上依然一片狼藉。 而四周的客人已經漸漸離去,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索羅斯酒店裡只剩下霍星和那穿著金色裙子的女人。 “小姐……”服務生彎腰輕聲說,“我們要打烊了。” 霍星點了點頭,“賣單。” 服務生如逢大赦一般奔去結賬,她同時也看到另外一名服務生更加輕聲細語的說那金衣女人說打烊了。 金衣女人緩緩放下了酒杯,目光仍然看著酒店門口。她似乎真的不相信她約的人竟然會不來。 霍星的幸災樂禍漸漸淡去,突然想到……姜惡魔不會是……根本沒看到那張卡片吧? 他根本沒看到卡片,就把花轉送給了自己。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女人不是太可憐了嗎? 她突然有了一種難言的罪惡感,對霸占了那束花和吃掉了那些巧克力,她吃掉了別人的愛情和寄託。 她提起白色蕾絲提包,站了起來,那金衣女人也站了起來,踏著她那足有十公分高的金色流蘇高跟鞋。霍星覺得她走路有點晃,可能是喝酒喝得多了,又沒有吃飯,正想開口提醒她小心點,突然就看到她微微一晃,沿著椅背倒了下去。 我靠!美女摔倒的姿勢都是美的! 霍星衝了過去,一把把她扶住,她已經沉沉睡去。身邊的服務生友好的看著她,“原來你們是朋友?那這位女士就拜託你了,請小姐把她送回家吧。” 這位“女屍”就拜託我了?霍星瞠目結舌,呆了半天之後,眼看索羅斯酒店的服務生毫無要處理地上這個“女屍”的意思,完全把自己和她當成了一伙的,也許是剛才自己打聽她的消息讓人誤會了吧?抓了抓頭髮,她只好把醉酒的女人抗在肩上,搖搖晃晃的向酒店大門口走去。 算了,她破壞了別人的約會,那就還給她一個漂亮的夢境吧?她把金衣女人放進酒店門口等候的出租車後座,自己坐上前座,“花房村農場333號。” 出租車開了,司機迷惑的問,“花房村農場?在哪裡?” “呃……就是前面左轉再左轉再右轉再左轉再直行到底穿過那條斜斜的路上去再右轉就是了。”她順口說。 司機目瞪口呆,慢慢的開,邊開邊說,“到了位置小姐你要指路啊,我不認識路。” “沒事,我認識。”霍星手裡提著兩個包,一個是自己的白色的小蕾絲,另一個是金衣女人的鑲鑽鏡面提包,她毫無顧忌的打開別人的提包,看到裡面放著精緻的口紅和遮瑕膏,還有個繡滿了花朵的錢包,打開錢包,看到了裡面的鈔票和一疊的卡。 司機斜眼看著她在亂翻別人的錢包,臉色有些變了,坐在身邊的莫非是小偷?還是麻醉搶劫的搶劫犯?他按了出租車上的一個開關,而霍星忙著翻錢包並沒有發現。 翻了半天,她終於在錢包的某個隱蔽的地方找到了一張身份證。 佘華。 金衣女人叫做佘華,比她大四歲,可惜身份證上不寫身高體重三圍,否則她就更能確定是不是她。身份證照片上的女人五官柔媚,唇色紅潤,雖然沒有化了妝之後那麼美貌,卻也是百里挑一,霍星對那張身份證看了很久,嘆了口氣。 X部門的人不能有真實的身份,她在兩年前由編外人員正式調轉為正式職員,就在那時消掉了戶口和身份證,變成了一個沒有名字的女人。 而這個女人有名字,叫佘華。 出租車在荒涼的道路上行走,司機以怪異的目光看著身邊打扮得精緻清純的黑髮女孩,但一路上什麼也沒發生,黑髮女孩既沒有同夥等候在路邊劫車、也沒有搶走金衣女人的錢財後把她推下車,而是平平安安的到達了花房村農場。 這裡的確是個農場,司機看到了地裡的菜花,仰起頭來,又看到了靜默在田地旁的那座高大的青瓦別墅。 好大的房子! 汽車發動了,慢慢離開。 霍星橫抱著佘華,她本來想敲門的,但兩隻手都抱著人,總不好踹人家的大門吧?想來想去,她把佘華放在花園的牆頂上,人翻過牆,再抱著她走向別墅的大門。 輕輕拉了下門把,姜天然竟然沒有鎖門,她直接走了進去,看到屋裡電視閃著光,他就躺在沙發椅上,已經睡著了。 霍星本來想把佘華放在他身旁,但還是輕輕把她放在了姜天然身前的地上,姜天然睡著的面容很平靜,安詳得像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罪惡,他也從來沒有經歷過什麼怪物、血腥和殺戮,純淨得皎然無暇。 他為什麼能睡得這麼安心?他殺過人,他殺了蘇釋,也許他殺過更多的人……她凝視著他的睡臉,在夢裡……不會覺得恐慌嗎? 殺死了同類的人,仍然有安睡的資格嗎? 她覺得沒有。 於是她重重的一腳踢向姜天然的沙發,只聽“碰”的一聲巨響,那沙發椅重重搖了一下,差點向後翻倒,姜天然瞬間驚醒,一躍而起,呆呆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霍星。 “很沒警覺啊!果然是辭職很久了。”霍星拍了拍手,雖然踹沙發的根本不是她的手,“半夜睡著幹嘛不鎖門?別以為你是男人就不會有變態闖進來,還有——”她指了指地上的佘華,“她約你晚上在索羅斯大酒店見面,不見不散,你可能沒看到花束上的卡片,不過反正我把人送到了,好好哄她。” “啊?”姜天然睡眼惺忪,啊這一聲也啊得毫無目的性,完全沒有聽懂的意思。 她走近前去,重重的點了一下姜天然的胸口,“不要把女人一個人丟在那裡,不管是五星級酒店還是馬路邊,不管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不要亂丟別人送的花,就算是不想約會也要和人家說清楚,不要讓人痴痴的等你!知道了嗎?不要讓女人一直都是一個人!” “啊……”姜天然的啊是越發迷茫了,搖了搖頭,他似乎在讓自己清醒,“佘華和你約好了一起吃飯?” “總之——把她照顧好。”她一拳打在他頭頂,“把她照顧好,聽到了沒有?” 姜天然點頭,她對他揮揮手,“那我走了。” “小星。” “嗯?”她轉過身來,“幹嘛?” “今天很漂亮。”姜天然說得很認真。 她怔了一怔,回過頭來一笑,“謝謝。” 她走了,一蹦一跳的走在月夜的田野間。 姜天然呆呆的看著她的身影穿過門穿過院子,一直走到農田裡,那衣裙上的蕾絲在月色中閃閃發光,她的黑髮閃著光。 熟悉的窒息的感覺又湧了上來,他用力呼吸,坐倒在沙發椅上。 地上,佘華的金色裙子熠熠生輝。 霍星一路哼著歌回家,把佘華丟進了姜天然房裡,覺得自己簡直是射出愛神之箭的丘比特,月黑風高,一個完全醉倒的絕代美女躺在地上,你說哪個男人會不動心呢?她越過整個農田,回到216號,爬上三樓。 打開了燈,屋裡一片寂靜,白色的燈光打開的時候那股慘白清寒竟然讓她嚇了一跳,關上了門,走到鏡子前仔細端詳自己的臉,才想到一天過去了。 熱鬧的一天過去了,在這麼熱鬧的一天裡,她完全像個小丑。 她用梳子梳了梳自己的頭,照了照那件清純的裙子,這一天花了她一個月的工資,這個月沒有錢寄回家了,不知道家裡的人會怎麼想? 大概會想她變壞了吧? 她對著鏡子聳了聳肩,連臉也不洗,走回臥室重重的躺在床上,時鐘顯示著十一點。她看著那秒針滴答滴答的走著,想著時間真的是很玄妙的東西,馬列主義哲學說世界不是物質就是意識的,那時間呢?時間不是物質的也不是意識的吧?為什麼人類會感覺到時間過去了呢?為什麼時間不能停止…… 因為有變化,所以時間就有意義。 世界的一切、身邊的一切,連自己在內,甚至姜天然,都在分分秒秒不停地變著……她側過頭看著遙遠的對面,別墅333的燈光亮著,想像著那屋裡的兩人並肩在一起卿卿我我。姜惡魔一定會問她為什麼喝醉了?一定會耐心的解釋他其實沒有看到她的邀約卡片,然後會說很多溫柔的話。 她努力回想著自己的王子,用力的想著蘇釋,她愛得那麼認真那麼慘烈的男孩……想來想去,和蘇釋所有的記憶都沒有哪一句是溫柔的,她甚至連一個笑臉都沒有得到。蘇釋全心全意的關懷都給了一個叫“理佳”的女孩,而那個女孩究竟是存在的還是不存在的、究竟是胖是瘦是圓是扁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呆呆的想著,她至今也不知道那個佔有蘇釋全部愛的“理佳”到底是誰……蘇釋一點也不愛她,他對她最溫柔的表現,是對羅靉說了一句“救她。” 那句話不是對她說的,卻是對她最好的一句話……他雖然不愛她卻拼了命要救她。 她抬起手遮住了眼睛,那真是……不堪回首的記憶,就算他用命來救她,她也沒有感受到一點點溫柔,一點點都沒有。她真是太可惡太奢求了,一個男孩用生命來保護她還不夠,她還想要聽到很多溫柔的話、想要看到關心的表情,想他因為自己而笑。 太可惡的女孩了,她真是太可惡了。 但那個用生命保護她的男孩不愛她。 蒼天是公平的,它讓你愛的人拼了命對你好,甚至為你死了,但他就是不愛你。 它給了你好大一個餡餅,然後用那餡餅毒死了你。 說不定……也毒死了姜天然。 她放下手臂,又去看對面333的燈光,那燈光已經滅了。她呆了一呆,難道姜天然和佘華就這麼同床共枕了?剛才把佘華扔進姜天然房裡的時候她很開心,看到燈滅了,她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她以為姜天然不會這麼隨便的,她以為他至少會推託幾次,再約會幾次才確立關係,沒想到…… 沒想到月黑風高,有醉倒的絕代美女在懷,所有的男人都一樣。 她呆呆的看著天花板,覺得人生依然是如此沒有意義,折騰了一天,她到底是在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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