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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七章踏破冰火九重天

一觸即發 张勇 7281 2018-03-22
房間裡的空氣異常沉重,緊接著是垂死掙扎聲混雜著蹬腿聲和行刑者的喘氣聲,隨著聲音的消逝,房間裡沉悶下來。 阿初親自確認了“鉚釘”死亡,他的心裡如釋重負。 “得盡快處理屍體。”阿初說。 “這個容易。我來想辦法。”韓正齊說。 “其實,我知道不該這裡動手。是我過於急切,連累你了。”阿初言語誠懇。 “謝謝你。” “先生?”韓正齊覺得自己現真正的和阿初站了同一條戰線上。 “不過,我堅信,一個殺死了手無寸鐵的老婦人的人,決非善類。”阿初說。 “他剛才說得對,有人知道他進來過。所以,他必須從這裡走出去。” “放心吧,先生,他會從這裡走出去的。”韓正齊微笑著保證。 半個小時後,一個穿著“阿春”衣服,戴著舊氈帽的男人大搖大擺地領著“雪狼”走出了警察局的大門。

當然,“阿春”從走出警察局的那一刻起,就無聲無息地“人間蒸發”了。 他生命的痕跡象暮秋的殘葉,被秋風掃得一干二淨。 出了獄的“雪狼”很快和鍾云迪取得聯繫。沒過多久,偵緝處的人才發覺他們的“鉚釘”失踪了,不僅如此,三天后,黃浦江里,他們找到了白雲的屍體。 李沁紅的神經卻異常敏感地推斷出,中共特委的會議召開即了,就上海,就租界,就最為繁華的地段,就自己的眼皮底下…… 這一段時間裡,阿初的心境大好,他一方面與雅淑保持親密的交往,另一方面密切地關注棉紗市場的股指交易,他恢復了一個普通商人的正常生活,所有的天風海雨、驚心動魄都化做雲煙飄散了。 這天,湯少和夏躍春很早就來了,阿初陪他們聊天飲茶,岳嬤嬤做了一桌豐盛的午餐,讓湯少吃得贊不絕口。

不過,細心的躍春發現岳嬤嬤用餐盤盛著番茄炒雞蛋和酥肉果餅上了二樓。這兩樣菜是叢鋒最愛吃的。 “叫他下來,一起吃吧。”躍春對阿初說。 阿初臉上的笑意泛起一絲不悅,不過,他假裝什麼也沒聽見。湯少正吃興頭上,顧不上分析他們的神態。 “躍春,你這個人甚麼都好,就是觀察力太敏銳了。”阿初說。 “我想見見他。”躍春很平靜。 阿初不說話了。 “就五分鐘。”躍春堅持。 “見誰?想見誰?”湯少終於問話了。 “想見……”躍春的目光阿初和湯少的臉上回掃之後,說:“我想見見阿初的女人。” 阿初淡淡地一笑。 “你怎麼知道我有女人了?” “憑直覺。” “阿初有女人了?”湯少來了興趣。 “什麼樣的女人?阿初看上的女人一定是個木頭美人。”

“那不一定。”夏躍春的眼光一直鎖定阿初的眉間眼底。 “有的人表面很道學,其實骨子裡透著輕浮。阿初,你說我說的話,對不對?” 阿初感覺到他話里辛辣的味道,低頭說:“我想你誤解我了。” “躍春,你不必這樣認真。”湯少出來解圍了。 “女人也分很多種。她們就像鮮花一樣,早晚市價不同。” “是嗎?”躍春口氣很不善。 “當然啦。打個比方,一朵牡丹養深閨,富貴絕倫,男人要摘了它,得捧心窩裡供養著;可是,一旦它落塵埃里,沾了灰,哪怕是一丁點塵跡,男人再把它撿起來,很可能就隨意地插西裝口袋裡,做了裝飾品。柔媚的體態,花樣的年華,可憐巴巴地成了取悅男人的資本……就像當年的和氏姐妹。” “怎麼,你對和家兩姐妹依然耿耿於懷?”阿初探問。

“豈止耿耿於懷,簡直於心耿耿。” “你是不是還打算娶她?”阿初截住湯少的話。 “娶她?娶誰?” “和雅淑。” “我瘋啦!”湯少瞪眼。 “那從今往後,雅淑的事情上,請您保持緘默。可以嗎?” “憑什麼?”湯少不服氣。 “因為,我、要、娶、她!”阿初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遞送到湯少耳裡的。 湯少手裡的刀叉掉到盤子裡。他尖叫:“你瘋啦!” 阿初不說話,夏躍春依舊進餐,其實,阿初和躍春心裡都明白,他們說的是叢鋒,不得已話鋒中途轉道了。 “什麼時候的事?”湯少的好奇心又來了。 “關你什麼事?” “上床了?”湯少狡猾地笑起來。 “道學家也要吟風弄月?” “道學家也要吃飯。”阿初笑著堵了他一句。

“會娶她嗎?”湯少想知道雅淑愛情旅途上最後的結局。正此時,岳嬤嬤慌慌張張地跑下來。 “先生,先生……” “怎麼了?”阿初和躍春異口同聲地問。 “那位先生,不見了……” 夏躍春和阿初幾乎是同時往樓上跑去,躍春的速度顯然比阿初還要快捷,湯少一臉茫然,看著他們的背影。 樓上的房間裡,床鋪凌亂,窗戶半開著,書桌上的咖啡,還有餘溫。 “他沒走遠。”阿初說。 “他會去哪?”躍春想。 “去醫院?” “有可能。”阿初和躍春同步往樓下跑。 “躍春你去醫院,我去梅花巷,務必截住他。”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他就像顆定時炸彈,我不想再連累你擔驚受怕。” “是炸彈,就一定會炸……你以為你藏得住?”

“什麼事啊?”湯少還吃,張著嘴問他們。 “沒你的事。”阿初一步不停地往外走。 躍春緊跟著出去。 湯少繼續吃,叫岳嬤嬤坐下來陪自己。 春和醫院,楊慕次的病房裡,暖意濃濃。楊思桐和榮初雙雙來到慕次的病房,探望他。思桐上海最昂貴的陳氏溫室花房裡購買了一束富貴牡丹。牡丹色澤艷麗,嬌美無雙。思桐把花插寶藍色的花瓶裡,讓花上的露自然地滴落,花香和水氣帶給慕次新鮮的氣息。 楊慕次坐起來,兄妹倆親熱地靠一起。 思桐銀鈴般的笑聲,驅除了慕次心底的寒氣。他喜歡思桐,她調皮撒嬌、任性胡鬧,這個妹妹哥哥面前,永遠純如白紙,晴朗如月。 榮初穿著價格不菲的黑色天鵝絨禮服,文質彬彬地站慕次床前,他斯文、安靜。不過,當慕次第一眼看到他時,心裡就感到難以名狀的不安。

他認識榮初,去杭州的船上,他們曾經同船擺渡。 榮家的小公子?英國留學生?那麼?阿初又是誰呢?這個人這個時候走進思桐的情感世界,難道是偶然? 儘管思桐介紹榮初的身份是英國華僑,可是慕次榮初身上只聞見了大上海的市井氣,絲毫沒有歐洲的貴族氣。 “喜歡我送的花嗎?”楊思桐問。 “你送的,我都喜歡。”慕次笑著說。他刻意回過頭來看榮初,目光溫煦地問:“你幫她選的?” “哦,不是。”榮初靦腆地笑笑。 “牡丹是富貴之花,錦屏人所愛。我生性淡泊,倒喜歡寒松翠竹。” “你錯了。”楊思桐說。 榮初愕然。 “哪裡錯了?” “牡丹雖是富貴之花,卻也是天生傲骨。傳說唐朝則天皇上曾於冬夜醉酒頒詔,命百花盛開。百花神主不敢違抗天子之令,於雪夜盛開春秋之花,唯有這牡丹不從聖命,抗拒天威,被則天皇帝發配洛陽,到了洛陽以後啊,牡丹盛開,千里花香,才留下這:洛陽牡丹甲天下的千古佳話。你說,這牡丹比及寒松翠竹來,有何遜色?”

慕次和榮初看她一臉認真的天真模樣,都禁不住笑起來。 “是我才疏學淺,實是不堪小姐一駁。”榮初說。 “思桐啊,麻煩你請護士小姐把輪椅推來,我想去樓下曬曬太陽。”慕次說。 “好啊,一會我推你。”思桐笑嘻嘻地去了。 病房裡只剩下榮初和慕次。 “榮先生,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嗎?”慕次神情忽然嚴肅起來。 “記得。船上。” “當時,你的身份並不是什麼英國華僑。” “當時,您告訴我,您是一名失業的職員。”榮初微笑地看著慕次。 “也許我們彼此都有彼此的秘密。不過,我要告訴你,你跟我妹妹交往,是要花很多錢的。” “物有所值。” “你倒一點也不避諱。”慕次說。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妹妹曾經交往過很多男朋友,不消三、兩月,她就對他們厭倦了。所以,你也不必抱太大希望。”

“事事豈能盡如人意。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足夠什麼?”慕次眼底射出寒光。 “足夠我這一生對'愛'的回憶。” 慕次從榮初的眼睛裡讀出了“複雜”的心緒。 “我越看你,越覺得你像一個人。”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榮華的弟弟,你信嗎?” 慕次搖頭。 “我倒覺得你跟我很……很相像。” 榮初借助慕次的推斷,說:“那麼,如果我說,我是你的外甥,您信嗎?” “無論你是誰,如果你的所作所為傷害到了我的妹妹,我決不饒你。”慕次說。 “直覺告訴我,你被某些居心叵測的人所操縱。” “被血緣所操縱。”榮初補充了一句。 “您忘了,我們是同一個血型。連枝連葉,打斷骨頭連著筋。”

榮初優雅的氣度,令阿次難以情測。 門被推開了,一束暖光刺入眼簾,慕次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有人用望遠鏡窺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他異常警覺起來。 楊思桐和小護士推來輪椅,榮初幫忙扶他上去坐好。 慕次看見思桐對榮初抱以甜美地微笑,感覺到妹妹的眼底蕩漾著濃濃的愛意,他開始緊張了。 榮初親自推了輪椅往外走,慕次低低地說:“我勸你一句話:回頭是岸。”榮初笑盈盈地做俯首受教狀,只慕次耳邊低聲回答了一句:“小侄回長輩一句話:水到渠成。” “你們嘀嘀咕咕地說什麼呢?”思桐問。 榮初直起腰來,說:“說你很可愛。” 楊思桐開心地笑起來,這讓榮初感到了她的另一面,涉世不深。 那束光若隱若現反射金屬輪椅的扶手上,慕次冷峻地朝窺視點看去,那是一幢靠醫院住院部很近的樓房…… “他發現我們了,處座。”俞曉江放下瞭望遠鏡。 杜旅寧沒有講話,他們已經醫院監視慕次三天了,據他自己估算,他早該發現他們了,不然,豈不是白做了自己的學生。 “處座,我覺得阿次並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倒是……” “說下去。” “那位李沁紅組長好像對阿次很有成見。” “是偏見。” “按說他才去沒多久,李組長不該這樣對他持有偏見,除非是……有什麼嫌隙?宿怨?” “這話對。” “處座?”俞曉江詫異地望著杜旅寧。這個人從來都很隱蔽自己的內心,幾乎無人能走進他的精神領域。俞曉江知道他和李沁紅曾有過一段短暫的“愛情”,但是,杜旅寧每每回首往事,都會咬牙切齒。 “你知道嗎?一個失控的妒婦遠比一個出了軌的火車頭還要可怕。” “那是因為她愛您,處座。” “愛?你知道她曾經做過什麼?” 俞曉江搖頭。 “五年前,她曾經以'愛我'的名義,殺了我的學生。一個比麗麗更有潛質的女孩子,僅僅是因為妒嫉。” 俞曉江無語了。 “我不殺她,已經是仁盡義至了。”杜旅寧站了起來,房間裡踱步。 “她對我的學生一直採取遠而避之、用而防之的態度。事事凌人,樣樣佔上風。” “為什麼呢?” “因為我曾經警告過她,我的學生再要死她手上,我就殺了她。”杜旅寧拿起望遠鏡,向外觀望。 一切如常。 楊思桐、榮初和慕次綠蔭底愉快地交談,止不過,慕次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朝監視點迴盪,這讓杜旅寧的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共黨的特委會議即將召開,李組長卻一味的把力量集中醫院,監視一個病人,一個自己人,這豈不是讓真正的敵人安心舒意地躲過羅網。”俞曉江暗示杜旅寧。 “處座,我想我們不能這樣等下去了。我建議,從今天開始撤消對阿次的監控,集中精力搜捕共匪。” “上海這麼大,你從哪裡下手?” “處座。上海這麼大,要集中搜捕共匪的確殊非易事。但是,開會就需要人員集中,開會就會選定一個會址。找到這個會址才是至關重要的。” “說下去。” “如果,我是共產黨特科負責保衛這次會議安全召開的人,我來選定會址,我會有三個必選的條件。第一,會址必須租界;第二,會址必須大上海最為繁華的地段,交通四通八達,易於隱藏,易於撤退;第三,會址必須能容納一百多人的食宿,能達到這個要求的,有酒店、舞廳、戲院、麻將館、私人會所。” 杜旅寧滿意地點頭。 “處座,事不宜遲,我想從今天起,開始對符合這三個條件的地方,進行大搜捕。” “我同意。”杜旅寧說。 “要不要和李組長溝通一下?” “不需要。” “處座?” “我需要一個跳梁小丑明處吸引住共匪的目光,而你暗處將施與對手致命一擊。每一個角色、每一個位置都必不可缺。” “您的意思是讓阿次明處?” “阿次?”杜旅寧笑起來,把望遠鏡遞給俞曉江。 “你認為,阿次會一直讓李沁紅監控嗎?” 俞曉江半信半疑地接過望遠鏡朝外看,濃蔭處,阿次依舊坐輪椅上。楊思桐和榮初已經走了。 曉江沒有發現異常。 “他習慣單兵鏖戰,這是他的優點。”杜旅寧說。 “可是,處座,我發現了一個更有趣的事。我們的小青蛇,不肯冬眠。” 杜旅寧的臉黑下來,他知道,一定是辛麗麗來了。 辛麗麗穿著紅地繡銀花高領、窄袖長襖姍姍而來,她的眼波迅捷地觀察著醫院的地勢,為了來探望阿次,她特意打扮成了一個十足的富家少奶奶。自從學校里和阿次分手後,兩人就很難見面了,辛麗麗的相思慾望愈來愈濃烈,由於軍統的“家規”森嚴,一條被命令“冬眠”的蛇,無法光天化日下和組織裡的任何人保持任何联系,她對慕次的愛戀永遠無由消解。她得知慕次受傷的消息後,五內如焚,備受煎熬,她無論如何都得要見他一面,哪怕是遠遠地看他一眼。 辛麗麗的痛楚於她還有愛,還有夢。 “阻止她。”杜旅寧說。 “已經夠亂的了,我不想再看見無味的兒女情長,我需要她長遠的效力,她這樣做,等於把自己的身份暴露給偵緝處所有的人,也包括共產黨。” “麗麗是性情中人。” “這不是她瀆職的藉口。” “我去吧,處座。”俞曉江鄭重地說。 “我是女人。” “好吧,注意分寸,小心點。”杜旅寧說。 “李沁紅,她不是女人。” 杜旅寧吩咐完後,起身出門,隨從替他披上風衣,他們匆匆下樓,上了吉普車,很快消失繁華的馬路上。 俞曉江從樓的側門走向醫院的住院部。 李沁紅的確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她憑藉著女人敏感的直覺,認定春和醫院有問題,雖然她沒有任何證據。 她有她的理論根據。 “電話辨音”一事,剛剛了結,“鉚釘”就神秘的人間蒸發了,這不可不謂一疑。共產黨召開特委會議,必須要有一個固定的會址,去酒店,明目張膽;去舞廳、麻將館不宜保密,更無安全可言;去私人會所,哪一個社會賢達會冒這種風險,把私人會所租給一些來歷不明的人;那麼,去醫院呢? 她曾經消除過對楊氏兄弟的懷疑,可是,現,她疑竇叢生,懷疑又起,她不肯撤回對楊慕次的監控,並以此為誘餌,孤注一擲釣大魚。 事實證明,她的判斷是正確的。 叢鋒來了。 叢鋒阿初的家裡憋了將近一個多星期,他完全和地下黨失去了聯繫,榮華已經犧牲了,唯一能聯繫到的同志就是楊慕次,特委會議召開即,他如果再無法和地下黨取得聯繫,他將無法完成使命。 阿初警告他,說醫院裡到處是特務的暗哨,如果冒險前往,很可能掉進陷阱。但是,時間緊迫,容不得自己再等了,他先是去了梅花巷,猶豫再三,沒有進去,轉身就坐黃包車到了春和醫院,叢鋒橫下一條心,今天一定要找到聯繫人。 縱是刀俎前,游魚也視死如歸了。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拉他的黃包車夫就是偵緝處特情組成員。叢鋒同一時間段出現兩個敏感地點,他的可疑之處,已經不容置疑了。 當李沁紅接到特務的消息後,喜出望外,這真是一個出乎意料的收穫。 “通知偵緝處的高隊,立即到春和醫院配合抓捕行動。只要這個嫌疑人跨進楊慕次的病房一步,就立即逮捕。”李沁紅發布命令。 “也,也包括楊副官嗎?”特務問。 “當然。”李沁紅聲音脆冷。 “我會親自逮捕這個共黨,到時候,我要拎著他的人頭,去問問他的老師,這個人該不該死!” 小特務一臉茫然。 夏躍春返回醫院後,直奔慕次的病房,他沒有看到病人,自然,也沒有找到叢鋒。他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私下里把醫院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尋到叢鋒的踪跡。 他萬分疲憊地回到院長辦公室,桌子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餵。”躍春有氣無力地說。 “阿初啊,我這裡沒人。” “你再找找,他肯定到了。” 夏躍春放下電話,把院長辦公室的窗簾全拉下來。他像匹駱駝躬著腰窗子麵前來回走了兩圈,拿起電話:“絕對沒來。我保證!……他來了。” “什麼?” “他來了。”夏躍春的目光凝聚窗外的草坪上。 “截住他,我就來。”電話斷了。 夏躍春扔下話筒就往外跑。 此時此刻的楊慕次與叢鋒的距離只有咫尺之遙,怎麼辦? 叢鋒此際就像一枝風標,他走向哪裡,幾股風就會瞬間合股衝襲而至。危險已然降臨。 “阿次。”辛麗麗看見了慕次,她跑過去。 慕次的手心沁出冷汗。 “麗麗。” “怎麼了?”麗麗半蹲下來,仰視他。 “幫幫我。”慕次決定冒險了。 “你說。” “你向前看……” 麗麗抬頭向前看,冷不防從身側走來一人,揚手就是一記耳光。 “叫你好好看著少爺,你沒聽見嗎?”一個女人把慕次的輪椅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叢鋒狐疑地看著兩個女人的背影,從慕次身邊走過…… 俞曉江推著輪椅走向另一僻靜處,慕次的腦海裡浮現出無數個問號?無數個關鍵詞。俞曉江到了,那麼,杜旅寧也就到了。叢鋒現的目標,一定是自己的病房,他去了自己的病房,自己還回得去嗎? 正思想,沒提防,俞曉江用力一傾,慕次直接從輪椅上跌落,倒草地上。由於地勢低,樹蔭濃,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發生的事。辛麗麗咬著自己的手指,禁止自己出聲,她也沒敢去扶慕次。 “說,誰約的誰?”俞曉江問。 “我。”慕次說。 “不是的。”麗麗欲解釋。 “不要解釋。”慕次製止麗麗。 “那就照規矩來。”俞曉江冷酷地說。她扶正輪椅,向麗麗伸出手來:“你的槍。” 麗麗看著慕次,慕次把左手背平放輪椅的扶手上。麗麗從精緻的皮包裡取出一隻鍍金小手槍,她交槍的時候,懇求地說:“老師,他身上有傷。” 俞曉江面無表情,直接把槍柄砸慕次的手背上,這一次,麗麗喊出來了。 血從慕次的手背上滲出…… “沒有下次。”俞曉江把槍扔還麗麗。 “別忙著出售自己,設身處地為他人想想。”兩分鐘後,麗麗臉色蒼白的離開了草坪。 俞曉江卻推著慕次走向住院部,慕次的病房。 慕次的衣襟下藏了麗麗的槍。 叢鋒鎮定自若地走進醫生休息室,過了一會兒,他穿著白色大褂、戴著口罩,走出來。護士站內,兩名護士正低頭配藥水。 叢鋒走過去,看了看掛護士站裡病人的名字和床號,他清晰地看見慕次的床號主樓右旋處二樓十九床。 他順手拿了桌沿上的聽診器,繼續往前走。 樓道裡,有一名護士從房間裡出來,她輕輕關上門,步履輕盈地跟上了叢鋒。叢鋒上了二樓,護士也不緊不慢地跟上去。 叢鋒走到十七床至十九床的走廊上,突然停止了步伐,而是轉過身來,向護士走來。護士禮貌地對他微笑。 “您有什麼需要嗎?”李沁紅主動開口,一臉溫情。 叢鋒迅速打量了護士,她大約三十七、八歲,沒有化裝,穿一件白色護士服,腰帶平整,戴著蝴蝶結頭花,儀表端莊。 是自己多心了。叢鋒想。 他大大方方地走到李沁紅跟前,說:“你的內衣領邊和袖口露護士服外了。” “哦。”李沁紅下意識地開始整理衣襟。 “護士應該給病人留下整潔、乾淨的印象。下次注意。” “是。”李沁紅低下頭。 叢鋒低頭看見她穿的鞋子,那是一雙還沒有來得及換的皮鞋,鞋皮錚亮,閃著光。 “你應該換上護士鞋……” “我的護士鞋昨天洗了,還沒晾乾……”李沁紅微笑。 “您請……”她有禮貌地請叢鋒先走。 叢鋒不再猶疑。 他走到了病房門口掛著的十九床的門牌前。 李沁紅瞬間有一絲不祥的預感,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是哪裡出了問題。不過,她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眼前這個人一定就是她要找的人。 她沒有看錯。 叢鋒的手已經握緊了十九床病房的門把手。 李沁紅的手伸進了護士服的口袋,等待他推門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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