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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一章藥劑師

夢遊者 赛巴斯蒂安·菲茨克 3454 2018-03-22
幾分鐘後,雷昂跑回浴室,但他沖得太快,那隻沒綁鞋帶的靴子差點就掉了。 太遲了!該死,希望我來得不算太晚。 每跑一步,身上那套濕漉漉的工作服就會摩擦著他的身體,不過這是他現在最不需要煩惱的事。 我不該看那段視頻的,他在腦中咒罵著。但他又怎麼抵擋得了那小燈一閃一閃的誘惑,畢竟那裡可能會有所有謎題的答案。 當然,他的希望落空了。更糟的是:缺乏自製力的他在那段最後錄製的視頻裡,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如果雷昂沒有誤解那段視頻,那麼他目前面對的問題比起先前擔心的還要嚴重得多。電腦硬盤裡已經儲存了不少視頻文件,但他唯一從頭到尾完整看完的,只有最後錄製的這段視頻。事實上,這段視頻開頭的前幾秒並沒有任何異狀:大多是高牆、石頭以及台階的畫面,也就是雷昂從通風井底那扇掛著“注意”警告標語的門,一路回到自己家的過程。這中間他幾乎都是清醒的。

小提琴就是那把鑰匙! 雷昂本想通過視頻確認自己當初在鍵盤上輸入的密碼,以及他是怎麼打開那扇神秘的門的。 然而,我卻做了更糟的事。 死巷盡頭那扇神秘的門根本沒有引起他任何的注意力,他直接就爬回了臥室,重新把衣櫃推回通道的入口。仍在夢遊狀態中的他以一種奇怪的姿勢,一跛一跛地走進了浴室。 這時候的浴缸還沒裝滿血水,阿爾巴的屍體也尚未出現在地板上,地面上更見不到鏡子被敲碎後、散落四處的玻璃碎片。還要再過幾分鐘,雷昂才會製造出這樣的混亂局面。 此刻的雷昂正好站在跟視頻中一樣的位置,那時的他盯著天花板看。 果然。 馬桶正上方的天花板有塊滑開的蓋子。一直以來,雷昂都以為那里安裝了水溫控制設備。

這並不是我搬進來之後第一個搞錯的東西。 馬桶蓋上已經有他的靴子先前留下的鞋印了,他站了上去,然後移開頭頂上方的蓋子。匆忙間,他把手電筒忘在臥室裡,但浴室的燈光還是足夠讓他看清楚這道通風井前面約三分之一的部分,以及一排可以往上攀爬的梯子。 一切都跟他在視頻中看到的一模一樣,除了一件事:鋼琴聲停止了。視頻中,塔勒斯基練習的琴聲儘管微弱,但他絕不會聽錯;不過現在,這個新發現的通道口只有無盡的寂靜。 不是死亡之梯,雷昂往頭上第一根橫桿抓去時,腦中這麼想著,但他沒注意到自己犯下了一個錯誤。 他不但累了,而且虛弱無力。這並不意外,他在過去幾個鐘頭里做了許多事,就是沒有睡覺。然而,摸起來有棱有角的冰冷橫桿並未喚起他任何記憶,剛爬進通道時,一陣撲鼻而來的一陣霉味也沒有帶給他任何似曾相識的感覺。不過,這也可能是相當不尋常的一種現象。

跟大部分的夢遊症患者一樣,雷昂記不得自己在夜裡做過什麼事。因此,儘管他現在一路往上攀爬的狹窄通道越來越暗,也沒有讓他起疑。 快啊!加快速度,不要浪費時間,雷昂在腦中催促著自己。 大概爬了一半左右,下面傳來的光線已經相當微弱,雷昂身旁的牆面也幾乎消失在黑暗之中。出乎意料之外,他右手的手指摸到某種東西的碎片。 雷昂往他膝蓋的方向摸去,在那裡發現了一道預期中的裂縫。到目前為止,他成功避開了在視頻中碰上的困境:沉睡中的他,右腿卡在橫桿銳利的邊緣上。跟他現在所面臨的問題比起來,身上那件破布似的衣服根本微不足道。現在可是攸關生死的重要關頭。 天哪!我做了什麼好事? 這條通道與通往伊瓦娜浴室的那條不同,它通往一間小斗室。雷昂通過地板上的開口,爬進了一個沒有窗戶的空間,裡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從視頻中得知,這是一個方正的空無一物的房間。

他像個盲人似的四肢跪地,在木頭地板上摸索著,終於找到了他的攝像機。看來他應該是在回程的路上把它給弄丟的。 他打開攝像機的探照燈,照亮通往出口的路。 他知道必須往右走才對,也知道自己沒有必要刻意不出聲;就算屋裡發生爆炸,塔勒斯基也不可能被驚醒了。 雷昂把攝像機的綁頭帶掛在脖子上,跑下走廊,然後推開通往客廳的門。 “不!”眼前的景象讓他驚叫了出來。 從視頻上看來,這一切是那麼不真實,不像現在這麼殘忍可怕,反而更像是一場幻覺,只要把文件刪除,它就會徹底從世界上消失。然而,塔勒斯基鼓起的眼珠子、口吐白沫的嘴、腫脹的頭顱和那張青紫的臉,絕不是一個按鍵就能輕易讓它們銷聲匿蹟的。雷昂確信,這位藥劑師一動也不動、躺在鋼琴前方那張地毯上的模樣,會一輩子都跟著他。

他環顧四周,看到窗邊的小茶几上有幾把剪刀。或許不會有太大的用處,但他還是抓起了剪刀。 視頻中的塔勒斯基背對著攝像機,坐在他那台黑色烤漆的鋼琴前,並沒有察覺到身後的異樣。擦得發亮的琴身上倒映出他閉上雙眼的專注模樣。雷昂一定是在小斗室和客廳之間的途中解開了鞋帶,他上前幾步,迅速地將它緊緊纏繞在受害者的脖子上。 塔勒斯基拼命掙扎著要吸氣,他張大的雙眼已不再炯炯有神,手指反射性地抓住了纏繞頸部的繩索,而雷昂越勒越緊,完全不給他喘氣的機會。塔勒斯基一度試圖起身反抗,想從鋼琴的椅子上轉身,不過他沒有成功,只好全心投入這場赤裸裸的求生戰役,力求再次好好呼吸。 雷昂在繩索上打了結,任由塔勒斯基躺在鋼琴前苟延殘喘,這位藥劑師不知在何時成功地將拇指塞進了纏繞的繩索里。顯然雷昂並不是真的要勒死塔勒斯基,或者,他是刻意留一口氣給這位藥劑師,好讓這場死亡遊戲持續得久一點。

“我把他給勒死了。”雷昂低語著,他震驚得跪地不起。淚水湧上他的雙眼,沉重的罪惡感讓他首次體會到為何人類會有自殺的衝動。他用剪刀剪斷繩結時,刀尖也刺進了塔勒斯基的肉裡。幸好,他已經不會覺得痛了。塔勒斯基的上唇微微顫抖了一下,不管怎麼說,這總是一種生命的跡象。 檢查過塔勒斯基的脈搏後,雷昂並未就此罷手,他開始對這位受害者施行心肺復蘇術。他將塔勒斯基翻過身來,讓他仰躺著,然後把雙手放到按壓心臟的位置…… 三……二……一! 什麼反應都沒有! “快醒來啊!”雷昂喊著,然後又從頭開始。 三……二……一! 他抬高了塔勒斯基的下顎,把自己的嘴唇壓在他張開的嘴上。應該還不至於太遲,雷昂暗自在心裡祈禱著,一邊用力將肺部的空氣送進塔勒斯基的嘴裡,然後看著藥劑師的上半身膨脹,而後下沉。

“有點動靜啊!拜託……” 雷昂再次換回心臟按摩的動作,感覺一切好似都以慢動作在進行著。 每向下猛壓一次塔勒斯基的肋骨,就有千頭萬緒閃過他的腦海。 三…… 這不只和娜塔莉或塔勒斯基有關。我和這整棟建築的每間房子連接在一起,因此得以暗中窺探所有鄰居的一舉一動。 二…… 我是這位偉大建築師的粉絲,研究過無數波伊特恩先生的作品。 一…… 不是我們選了這間房子,而是它挑中了我們。 零。 結束最後一個動作後,雷昂突然被撞得四腳朝天。在他下方的塔勒斯基坐起身來,吐了一口水,吃力地喘著氣,然後開始抽搐。 謝天謝地! 再次活過來的藥劑師因抽筋而弓著身體,激烈的咳嗽也讓他整個人晃動得厲害。雷昂擔心塔勒斯基還是沒有獲得足夠的氧氣,但他接下來就听到這名男子在兩次抽搐間,抓住了空檔,用力地大口吸氣。那如吹口哨般的呼吸聲聽在雷昂耳裡,就像音樂一般美妙。

“我很遺憾。”雷昂說道。他知道這個道歉遠不足以彌補他所造成的傷害,即便當初那個犯下錯誤的他根本不曉得自己做了什麼,塔勒斯基的身體並沒有因此產生任何後遺症,但從這天起,他這位鄰居再也不會感到安全了。無論是每晚出門散步時,還是坐在自己的車裡往後視鏡看時,都不會了。尤其是在自己家裡,因為他就是在家裡遭遇到了天外飛來的莫名橫禍。 “我去求救。”雷昂說道,儘管他不認為塔勒斯基聽得到他說什麼。這個可憐的傢伙或許不必再和死神搏鬥,但自顧不暇的他必須拼命大口呼吸,至於外界的其他動靜,他已無力分神注意。或許他嚐到嘴裡被咬破的舌頭所帶來的血腥味,也聽到同樣從嘴裡發出的哽噎聲和氣喘聲,可能還聽到了癲癇般狂亂的心跳聲,以及他體內的血液如同水柱般往中耳鼓膜奔流的衝撞聲。不過他絕對聽不見那陣讓雷昂打從心裡直發毛的聲音,這時的雷昂正環顧四周尋找電話。

這是不可能的。 雷昂轉向鋼琴。那位藥劑師仍以胎兒般的姿勢蜷縮在琴腳邊,沒有人坐在鋼琴前。雷昂盯著無人彈奏的琴鍵,琴鍵竟然跳躍著,準確地彈奏出那曲他過去幾個月以來時常聽見的旋律。 但是為什麼…… 雷昂向前跨了一步,他注意到一條細細的電線沿著鋼琴邊緣,往下繞過琴腳後,繼續往後延伸,看來最後應該是接到牆上的插座去了。 他驚恐地瞥了那位藥劑師一眼,又看了看那台電動鋼琴。顯然有人刻意設計了這些錯誤百出的破綻:那總是亂了拍的音階聽來生澀又不流暢,一次又一次不和諧的音調也讓人誤以為是彈奏者偶然間的失手。 但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 他彎腰查看鍵盤,研究了那本翻開的樂譜,然後望向塔勒斯基的方向。那位藥劑師現在已經撐起四肢,像條狗一樣地對著地面狂咳。就在此時,雷昂突然痛得驚醒過來,他知道打開地底迷宮中那扇神秘之門的密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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