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你是誰?

第8章 第八章優美骷髏

你是誰? 尘世牧人 8682 2018-03-22
李淳樸將骷髏頭部拍照後用頭像還原術,實物模擬死者頭像,意外發現死者極像他以前的大學同學姚露玲。與此同時,經過法醫長期細緻的工作,終於在夏明濤的血液和組織裡找到微量右美沙芬成分,但其來源卻無法得知。 李淳樸用手機從不同側面對骷髏的頭部拍了幾十張照片。 拍完後,李淳樸將布蓋上,還原為原來的樣子。 一會兒,冷冰來告訴他,出院手續幫他辦好了。 “請問,是你要姚潔把這個雜物間打開的嗎?”李淳樸問冷冰道。 冷冰回答道:“是的,夏教授在醫院的辦公室要清出來給新來的一位臨床系的醫生值班用。你馬上就要出院了,劉醫生叫人先來清理一些東西,將沒必要的東西統統清除出去。” “這兒藏著一具骷髏,你們知道嗎?”

“不知道。” 夏教授收藏骷髏標本?冷冰心裡閃過一絲疑惑,但沒有再追問下去。 回到家後第一天晚上,李淳樸立即來到辦公室,將拍好的骷髏照片上傳到電腦中,首先用電腦軟件將各個不同的頭骨側面的曝光參數合成一張三維虛擬人頭,對著頭部部分反反复复研究半天后,才著手實體頭像復原工作。眼睛和頭髮雖然有想像的餘地,但頭蓋骨的構造更能提供一個明確的看法,即那張臉到底長什麼樣。 優美的骷髏頭蓋骨的關鍵位置粘上鉛筆橡皮擦頭以固定皮膚的厚度,用製作模型的黏土按照精心描繪的尺寸敷塗。這些工作使李淳樸知道,嘴巴和臉頰到底長什麼樣子。鼻子往往是最困難還原的部位。因為人死後軟骨迅速腐爛分解,只留下一個有特色的空洞。只有將屍骸中骨骼碎片重組,他才能有充分把握估計鼻子的形狀有可能是什麼樣子的。最後的工作就是妝飾:安上假眼,以及戴上合適顏色的假髮。過去他幫公安局辦的一些案例當中,個別頭像的臉部重建照片通過大眾傳媒公佈以後,反應會令人失望,由此帶來的結果是,屍體不能完全由此得到認定。當然,大多數情況下能得到較為滿意的結果。

經過兩個小時的工作,一個年輕女人的頭像栩栩如生地呈現在李淳樸的眼前。 不過,由頭骨還原出來的清秀氣質模樣在李淳樸心裡立即掀起了一絲波瀾,怎麼會有些像她?李淳樸立即想起他的一位大學女同學,她的名字叫作姚露玲,是第一位喚醒他內心深處愛情意識的女性。她的形象猶如雕刻般地印在他的腦海之中。自從大學畢業後,他再也沒有見到她,難道是她變成了一具擺在夏教授辦公室裡的骷髏?李淳樸突然產生了對這位女子生前身份進行更深入調查的慾望。因為這張頭像是如此強烈地牽動著他腦海裡的神經,令他躁動不安。 10點剛過,李淳樸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閉上眼睛,那張清秀的面龐就會浮現在他腦海中。 好不容易在他迷迷糊糊有些睡意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

“誰?” 他回頭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對准他的胸膛。他揚起手,打翻對方的刀,可對方沒有停下來,仍然一步步地向他逼了過來。藉著窗外的月光,李淳樸看清對方的面孔後,不由得大驚失色:這不正是他剛才復原的那個年輕女子嗎?那女人滿臉怨恨地凝視著他,眼睛裡射出兩道令人顫悚的寒光。 “你……你要幹什麼?” “為我洗清冤屈。”那女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有什麼冤屈?” 李淳朴正說著,對方突然用尖刀向他的心臟刺來,他想奮力掙扎,卻驚覺全身像被施了魔法,動彈不得,緊接著,右腿傳來一陣鑽心般的疼痛。 李淳樸絕望地閉上了眼…… 當李淳樸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房內灑滿了陽光,自己躺在地板上。朝四周一看,哪裡有什麼骷髏化身的女子,原來是做了個可怕的夢。不知是夢中的情景把自己嚇得從床上摔到了地上,還是因為移動身子不慎從床邊上掉了下來。

他喘了口氣,暗自嘲笑自己在夢中的怯懦。就在這時,右腿突然的一陣刺痛讓他的心揪緊。李淳樸努力地坐起身,一把掀開褲腿,極度的震驚讓他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在他的右小腿上,赫然出現了一道新的傷口,微微滲出的血早已凝固。還沒等李淳樸從驚異中回過神來,一陣更加尖銳的刺痛從他右腿的斷骨處傳遍全身,將他擊倒在地板上。 完了,我的腿!李淳樸心裡暗暗叫苦。 李淳樸立即打電話叫來冷冰。 冷冰檢查一番後,說道:“李教授,你摔下來時腿碰著了鐵床腳,幸好沒怎麼傷著骨頭,但是附近的肌肉被拉傷了。”說罷,從帶來的急救箱拿出藥劑為他打了一支止痛針。 李淳樸低著頭,沉思未語。 “李教授,你怎麼了?”看著李淳樸恍恍惚惚的樣子,冷冰忍不住問道。

“沒……沒什麼。”李淳樸強作鎮靜地回道。先前似真似夢的情景,是如此清晰地在他腦海裡不斷地放映著。 冷冰看見了擱放在床邊小櫃上的手提,一張清秀麗人的頭像圖出現在屏幕上,塑好的泥頭像被李淳樸藏到了床底下。 “嗯,你這圖上的女人很迷人啊,她是誰呢?” “啊……”李淳樸急忙關掉電腦,不安地回道,“其實我不知道她是誰。” “不認識?”冷冰滿腹狐疑地問道。 “嗯。”李淳樸點了點頭,決計暫時不說出骷髏頭骨復原的事,於是撒了個謊說,“這是我從網上下載下來的,感到她很像我過去認識的一位故人。為了確認是不是她的相片,我下載了下來。” 經過冷冰的處理,李淳樸的病情得到控制,不過,他不得不回到醫院裡再多躺了些日子。三個星期過了,睡覺時再也沒有出現異樣,李淳樸漸漸淡忘了那個導致他傷勢惡化的噩夢。

這天,冷冰用車推著李淳樸去拍片。冷冰說,如果檢查後他的腿沒什麼大問題了,就可以拄著拐杖下地行走了。 從X光室出來後,李淳樸要求到夏明濤生前的辦公室再去一次。進了辦公室之後,李淳樸迫不及待地把目光投向放置骷髏的雜物間,這次他感到極度震驚,因為那個雜物間已空無一物! “那兒原先不是放著一具骷髏嗎?”李淳樸擦拭了一下頭上冒出的細汗。 冷冰詫異地望瞭望李淳樸,“你怎麼注意起骷髏了?” “因為我上次明明看到有一具骷髏放在這個地方。” “上個星期粉刷房間,很多東西挪動了位置。喏,你說的骷髏在那邊。” 李淳樸扭頭望去,骷髏悄然立在房間的另一個牆角。這時,走廊裡有人喊冷醫生,冷冰立即走開了。

李淳樸凝視著陰影中兩隻黑洞洞的眼睛,竟莫名地從心底里躥起一絲寒意,突然間他覺得骷髏有些異樣,心裡猛然一驚:這似乎不是自己先前看到的那具骷髏。他連忙掏出手機,拍下幾張照片。 經過與電腦存檔的照片比對後,李淳樸的懷疑被證實了!復原的頭像有些部位產生了變化,與原來的部位難以重合。 圍繞這具普通標本周圍的迷霧越來越重,雖然沒有證據顯示這背後隱藏著什麼陰謀和罪惡,可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不尋常。 三天后,李淳樸終於能拄著拐杖下地走路了。能重新自由活動的李淳樸迫切地想知道那具骷髏的來歷,可一時無從入手。如果把他的發現真實地說出來,一定會驚動背後那個動了骷髏的人。現在可以肯定,一定是醫院內部的人對那具骷髏動了手腳。

他正苦苦思索著,門被打開,古樹青走了進來。 李淳樸將自己這些天經歷的事情告訴了古樹青。 “您懷疑醫院裡的醫生有問題嗎?” “也許。” 古樹青打電話給冷冰,詢問骷髏一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冷冰聽後笑了起來,“李教授過於敏感了,骷髏在搬動時,不小心被弄倒在地,由於水泥地板的反彈,頭骨的位置自然會發生錯移,骷髏還是那具,並沒有什麼人改動。” 李淳樸知道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的確,骨與骨之間的位置發生微小位移,復原的圖像也會有變化。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公安部門查清這具骷髏的來源。” “要通過公安部門立案,得有人根據一定的證據報案,像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得到公安部門的支持。同時,僅憑您復原的頭像與某個人相像恐怕也不足以說明問題。畢竟只能說有點像而已,更何況您可能將某種私人感情摻雜在裡面,算不上過硬的科學依據。”

“我有一種深信不疑的預感。” “您如果真的深信不疑,可以嘗試著自己尋找,當然,我可以幫您,但我不會以公差的名義幫忙。” 古樹青接著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對了,夏教授家那幅畫中的骷髏圖會不會來自這具骷髏的拍照?” “很可能。”李淳樸一拍大腿說道,“那幅畫看上去像是仿照骷髏的照片描上去的縮圖。” “能證明嗎?” “要證明兩者屬於同一具骷髏並不難。將骷髏拍照後,用電腦軟件對比就可以看出。” “這麼說來,如果真是這樣,說明兇手發現了夏教授藏骷髏的秘密,於是想與夏教授達成某種交易。或者他們之間本身有某種特殊的利益,夏教授可能沒有滿足兇手的要求,於是兇手就謀殺了他。當然,也可能有其他原因。”

“目前還是曾福的疑點最大嗎?”李淳樸問道。 “是的,目前仍然有許多不能確定的因素困擾著我們。已經查明曾福在那個敏感的時間經過夏教授的家門,問題在於沒有證據表明那晚他進入夏教授的家。現場發現的那張圖,很可能是兇手那晚帶進去的,雖然看起來與藏寶的地方相關,但曾福不太可能畫出那種圖來。” “為什麼?” “他僅讀過小學,不具備這樣的繪畫功底。而且要用到二氯化鈷變色原理作畫,已超出他的知識範圍。”古樹青解釋道,“另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有什麼理由要謀害夏教授?” “創作這樣的畫並不需要具備什麼高深的文化知識。一個普通人真的有意殺害一個人,且願意做長期準備,他就會留心各種各樣的謀害方法,然後選擇最佳的時機出手。畫可以請別人來畫,知識可以通過看一些資料或上網或從其他途徑得到。至於動機,會不會因為曾福想得到夏教授藏寶詩的謎底呢?” “目前對夏教授是否解開了藏寶詩的謎底依然未知,而據我們調查,夏教授去葫蘆島的目的,不是為了了解當地的地理環境和相關歷史文物知識,而是去會曾福的妹妹曾英。” “夏教授和曾英有來往?” “是的,至於他和曾英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我還不清楚,根據周邊人的說法和曾福的一面之詞,夏教授和曾英是情人關係。我去葫蘆島的那天,本想與曾英談一次話,但她不在家。讓人鬱悶的是,曾福說,他曾是夏教授的救命恩人,並說他和夏教授的來往是在這個基礎上開始的。” “這麼說來,曾福有可能不存在謀害夏教授的動機。” “嗯。”古樹青說道,“你們的病理檢驗報告出來了嗎?” 李淳樸將司法鑑定中心剛剛完成的病理檢驗報告書遞給古樹青,“這是我兩位助手整出來的。” 表中的內容比較多但很詳細,除此外還附上屍檢大體圖片22張,組織病理圖片24張,現場照片2張,合計48張。 屍檢報告結果為:死者肺部組織有細微病理改變;根據屍僵現場和屍體溫度,死者的死亡時間應在凌晨3點左右。報告還有一句:胃內容物中,未查出含有右美沙芬成分。但從血清和肝組織查出了微量右美沙芬代謝後的產物。出具定量結果的數據:右美沙芬濃度的血液,25毫微克/毫升,肝104納克/克。結論是:右美沙芬與一氧化碳中毒一起作為聯合原因,致其死亡。 “屍體中除了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狀之外,血液裡還檢出了右美沙芬。”古樹青說道,“那麼,導致夏教授死亡的主要原因到底是哪個呢?” “煤氣中毒僅僅是一個輔因。真正致命的是,夏教授體內檢測出的這種右美沙芬成分的物質。這種物質對人可產生明顯的呼吸抑製作用,如果不及時進行輔助呼吸,例如呼吸機等人工輔助呼吸裝置,患者將會因缺氧窒息而死。右美沙芬是經鼻孔被吸入血液發揮作用,這種用法在刑事犯罪案件中極其罕見,所以,這種藥物在胃內根本無法檢測。但是可以通過檢測其在血液中及組織中的濃度發現。” “這種藥用來謀殺,我還是第一次經手這樣的案子。”古樹青聳了聳肩說道。 “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近日在媒體發佈公告,稱治療咳嗽和感冒的藥物中有不少含右美沙芬,這一成分超量服用可能會威脅生命。右美沙芬是感冒藥中的一種輔助成分,通過作用於中樞神經來抑制咳嗽。如果單獨服用且劑量很高,會存在一定風險,嚴重的會造成死亡或者其他副作用,比如大腦損傷、失去意識和心律不齊等。在我國藥品市場,治療咳嗽、感冒的藥物多為複方製劑,而大多複方製劑都含有右美沙芬成分,正是由於這種成分臨床安全性比較高,所以在9年,世界衛生組織認定右美沙芬是取代可待因的一種鎮咳藥。雖然目前學術界沒有明確說右美沙芬的危險劑量為多少,但一般一片感冒藥中的右美沙芬含量在15~30毫克之間,一次服用一片一般沒有問題。很明顯夏教授服用的量已經大大超過了安全劑量範圍。” “現場中沒有檢查到藥類的製劑。”古樹青說道。 “不會是一般感冒藥。只能推測,夏教授服用的是專門從感冒藥物中提煉出的右美沙芬,這樣用起來效果更好。” “這麼說來,的確有凶手進入了夏教授的家,然後謀害了他的性命。”古樹青想起一件事,事發當晚的半夜有人打開了夏教授書房的窗戶。他想,真的是謀殺的話,這個兇手必然要具備很多知識。這樣,曾福的嫌疑反倒越來越小。 “的確如此。”李淳樸說道,“可是,兇手是怎麼進入夏教授家裡的呢?” “兇手應當是夏教授的熟人,以送畫的名義進去。畫中的薄膜下密封著這種藥物氣體。趁夏教授注意力集中在畫上時,兇手假裝不小心劃破薄膜,使得里面的藥物氣體揮發出來。” “還有,兇手應當對夏教授說了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秘密,然後告訴他秘密就藏在畫中那個很小的島嶼附近,這樣才能引起夏教授的注意,並且馬上打開來看。” “是的,這個島就叫金銀島,是葫蘆島歷史上著名的藏寶之地。我認為,很可能兇手對他說,畫中的秘密要用放大鏡觀察。夏教授半信半疑打開畫面,並仔細搜索時,結果畫中不可思議地出現了一具骷髏。當他看清這具骷髏與他收藏的那具骷髏標本非常相似時,肯定會有些驚恐。恰恰這時,藥物揮發被吸到了夏教授的體內。” “我想,只要鎖定兇手是誰時,原因應當很快會查清楚。” 冷冰察看了李淳樸腿的痊癒情況,覺得併無甚麼異常。 李淳樸從電腦裡調出拍下來的骷髏標本圖像,問道:“你知道夏教授這個骷髏標本是從哪兒弄來的嗎?” “我不清楚,我來這里之前夏教授就有了這間辦公室。”冷冰也不知道,“如果想了解這個標本的詳細信息,你可以找我們醫院裡資格比較老的劉醫生,或許他知道內情。” “你說的是劉玉清嗎?” “嗯。他在這裡待的時間很長,與夏教授打交道的機會也多,考慮到夏教授帶臨床的研究生,夏教授的個人辦公室就是他專為夏教授弄的。” 李淳樸找到了劉玉清,詢問骷髏標本的來源。 “夏教授弄來的啊。”劉玉清一聽是問骷髏標本的事,連忙回道。 “什麼時候弄來的?” “有些年頭了。好像80年代左右弄來的,具體哪一年我記不起來了。對了,那時候,我不在這醫院工作。” “你是什麼時候進這所醫院的?” “二十多年前我在這里工作,後來被調到一個鄉鎮去支援鄉村醫療事業就離開了這裡,回到這裡是十年後的事情了。” “骷髏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聽說是從山上一個無主墳墓挖來的。” “什麼?” “過去弄標本都這麼幹。現在不同了,國家對這方面有規範,搞研究或教學需要屍體得通過正常途徑弄。” “當時為什麼要挖來一具這樣的屍體?” “夏教授有幾項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課題,他早期從事屍體的氣味研究,往往需要新鮮的屍體。” “屍體氣味?” “就是屍體剛剛腐敗時產生的氣體,這些氣體有時隱含著屍體生前特有的信息。收集的氣體可以通過一種叫氣相色譜儀的儀器進行分析,然後找出那些與死亡時間相關性較強的氣體成分,有些因病理死亡的或中毒死亡的也會含有特定的信息。夏教授在解剖教研室任教時有自己獨立的實驗室。自己在野外有一個屍體農場。當然大部分是動物屍體,也有無名屍體。” “每一具屍體都有確定的來源?” “對於人的屍體,應當是這樣的。” 公安部門處理無名屍體時,通常會在殯儀館停放15天,其間公安部門會負責尋找死者家人。而且,公安機關在發現無名屍體後有權進行解剖,以確定是否屬自然死亡或有無刑事犯罪可能。 如果經核查無法確認身份的,應當在地(市)級以上報紙刊登認屍啟事,登報後10日仍無人認領的,由縣級以上公安機關負責人或者上一級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負責人批准處理屍體。有時會直接拉到醫學院做解剖實驗的材料。 李淳樸深知無名屍體被處理的這些過程和程序,只不過,這具骷髏引起他強烈的好奇心,他不得不多問幾句。 “有時也通過合法途徑購買嗎?” “是的,比如死刑犯願意死後將屍體捐獻給醫院。如果其家屬不同意,最好的方法是和對方商談購買。” 李淳樸決定參觀醫學院的解剖實驗室,並順便了解當時的屍體情況。 李淳樸來到解剖教研室。 因為靠近停屍房的緣故,解剖實驗室位於學校東北方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裡。只是一幢老式的紅磚房,上下兩層。周圍長滿了梧桐樹,寬大肥碩的葉片和遒勁茂盛的枝杈密密地圍繞著整座樓,嚴重影響了整座大樓的採光,使得整座大樓即使在白天也是陰暗濕冷的。 剛到門口,一股濃郁的福爾馬林的味道撲面而來,刺得眼睛流出眼淚。走進去,是並不寬敞的大廳,正對門的地方按照常規放置著一面大鏡子。兩邊的牆壁貼著人體各個部位的解剖圖譜,彩色的圖紙花花綠綠的,很漂亮。 向左與向右各有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內一個個房間按照嚴格的比例與大小整齊排列著。 左邊走廊的盡頭有個透明的大櫃子,那裡面擺放的是一個人的完整骨骼,不包括6塊聽小骨,其餘的200塊骨頭被小心地用鐵架與鐵絲連在一起,採用解剖學標準姿勢直立著。 骨頭並不像很多小說裡描述的那樣慘白。事實上,為了骨骼保存時間足夠長,每一塊骨頭的表面都被塗抹上一層亮亮的清漆,看起來有些發青,帶著明顯的灰褐色。 左邊走廊中的房間是上理論課的教室。裡面並排豎放著特製的課桌,課桌的大抽屜裡放置一塊塊的人體骨頭,長骨、短骨、扁骨和不規則骨橫七豎八地躺在裡面。每套標本的顏色和大小都不一樣,說明著來源不是同一個人。由於使用的次數太多,有些骨頭已經損壞,裡面的骨鬆質暴露了出來,密密麻麻的小孔看上去很有趣。 教室的木製地板下放置的就是福爾馬林的浸泡池。一旦有新鮮屍體,稍作處理就浸泡在裡面。 解剖教研室正在上課,講課的是劉玉清副教授。夏教授死後,夏教授的教學任務暫時由他接替。 第三節課剛剛開始,劉玉清在學生們的注視下,掀開地板的縫隙,用一根粗粗的鐵絲鉤出一具屍體。福爾馬林劇烈的刺激味道讓教室裡的學生們簡直無法睜開眼睛,幾乎每個人都摀住口鼻。 右邊走廊中的房間為學生見習和觀摩人體結構的實驗場地。裡面的陳設很簡單,靠牆的地方用玻璃櫥櫃一層層羅列著人體臟器標本,精製的局部解剖標本,並附上文字打印的詳細說明。 中間放著一張長桌。一般桌上都會有一具赤裸裸的屍體標本供見習學生使用,增強他們的感官認知與實際操作能力。 屍體由於經過特殊處理,抽乾了血液之後在福爾馬林中浸泡,顏色成了醬褐色。白色的神經,暗紅色的靜脈血管,稍鮮豔的動脈血管。各個臟器很標準地在人體內排列著。劉玉清從解剖學的骨骼講起,很快過渡到了肌肉。劉玉清那精湛的解剖知識,使得學生聽得入了迷,甚至李淳樸也不得不承認,他為劉玉清講課的內容所折服。他甚至列舉了一些罕見的重大病例在解剖時,某些肌肉或器官會有什麼樣的外觀變化。 以前聽說劉玉清在解剖教研室是“第一把解剖刀”,不是因為他的解剖技術有多麼出眾,而是他對人體中各個器官、各個神經通路都非常熟悉。他不但是非常出色的骨科醫生,同樣也是傑出的手術專家,醫院有重大手術需要執刀非他莫屬。這使得他的聲譽很高,在同行中的口碑也非常之好。今天這個場面,的確讓李淳樸不得不相信所有的誇讚之詞堆砌在劉玉清身上一點也不過分。 看到李淳樸走進來後,劉玉清對他點了點頭。 “劉老師,你豐富的解剖知識來源於你多年的實踐經驗吧?” “不,我解剖的屍體並不多。而且你也知道,人的屍體不像動物屍體易於得到。” “那麼……” “我豐富的解剖知識得益於我被調到鄉鎮醫院的那段時期。” “噢?”李淳樸表示不太理解。 “在鄉鎮醫院非常簡陋的條件下,我獨自處理了很多需要到大醫院才能處理的病例,得到了病人的信任。我的臨床醫術水平也因此突飛猛進。”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是夏教授帶出來的。” “夏教授曾是我的研究生導師,他的學術成果來源於他的實驗,我的解剖知識來源於我的臨床手術。” “我對解剖其實沒有很大興趣,我到這裡主要想了解夏教授辦公室的骷髏標本到底是怎麼來的。你與他共事的時間最長,也曾經當過他三年的學生,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了解嗎?” “我只能告訴你,那具骷髏標本是在二十多年前製成的。” “夏教授的屍體解剖經驗很豐富嗎?” “可以這麼說吧。臨床醫學中最基礎的三門學科的指定教材包括《人體解剖學》《生理學》與《病理學》,編著者中都有他的名字。我本科學的是內科,但是,醫學院第一批獲批的碩士研究生教學點只有臨床這個專業。這樣,我讀研究生時得補上本科生所學的臨床系課程。夏教授是第一個獲教育部批准具有研究生導師資格的老師。當時我想回到城市工作,於是就考了夏教授的研究生。你要知道,本科生畢業後可以重新分配工作,但從鄉鎮醫院調到城市則是不可能的事。我喜歡夏教授的課。夏教授經常用戴著一次性手套的手翻著事先分離好的肌肉進行講解,並用解剖術語準確表述它們的人體位置。” “解剖的屍體多嗎?” “不多,能讓我們動手的更不多。屍體來源很緊張,加上醫學院的需要與日俱增,使得屍體既昂貴又很難弄到。經常幾十個學生圍著一具乾屍,我通常會擠在最前面,佔據有利位置看解剖分離。有時,夏教授會讓我動動手。應當說,我是那一屆臨床系的研究生當中學得最好的學生。” “你年齡和他差不多吧?”李淳樸突然問道。 “是的。說起來真令人慚愧,我至今還是一個副主任醫師。” 李淳樸沒有再問下去。就劉玉清的醫術而言,他在醫院的位置排老大毫無疑義,因為一些重大手術沒有人能替代他。由於醫學院對附屬醫院有文件規定,要被聘為正主任醫師,必須得在國際刊物發表一篇高水平的論文,而且必須是SCI收錄的論文。但他一直不重視論文,加上他不愛表現自己,以至於他今天仍是副主任醫師。 告別劉玉清後,李淳樸回到住處,可那具無名屍體卻令他睡不著覺。 無名屍體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呢? 由於當年處理這具無名屍體的夏教授已經遭遇不測,要確定這具骨骼標本的來源很難。在屍庫,無名屍體的來源有著嚴格的登記,從何方而來,用在何處。在保存的歷史資料欄內,屍庫幾乎查不到二十歲左右的女性屍體。但也不能因此否定,那具無名女屍是從屍庫來的。如果是,那麼意味著這具屍體進入屍庫時沒有登記。隨著夏教授的死亡,這一切成了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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