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幽巷謀殺案

第34章 第8節

梅傑·尤斯塔斯以一種很自然的態度接待了他們二人。 他的公寓很小,用他的話講,只是個Pied a terse(法文,意為:落腳之地。),他給他們倆拿來喝的,被謝絕後又掏出了香煙盒。 賈普和波洛都拿了一枝煙,兩人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 “我發現你抽特吉士。”賈普用手指轉動著煙卷說。 “是的,對不起,您更喜歡加斯珀嗎?我好像在哪兒還有一枝。” “不必,不必,這非常好。”他朝前探探身子——變成另一種語調,“也許你猜得出,梅傑·尤斯塔斯,我找你幹什麼?” 他搖搖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架式。梅傑·尤斯塔斯是個高個子,漂亮而俗氣,眼睛周圍有些浮腫——小小的、狡黠的眼睛和他幽默和藹的態度極不相稱。

他說: “不——我根本不清楚是什麼緣故使得總警督大人屈尊至此,我的汽車有問題嗎?” “不,不是你的車。我想你認識一位叫巴巴拉·艾倫的夫人嗎,梅傑·尤斯塔斯?” 梅傑往後靠靠,吐出一個煙圈,用恍然大悟的聲音說: “嗬,是那件事!當然,我早該猜到的,非常悲慘的事故。” “你知道這件事了?” “昨晚的報紙上看到的。太糟糕了。” “我想你在印度就認識艾倫夫人了。” “是啊,那是多年以前了。” “你也認識她丈夫嗎?” 停了一忽兒——僅僅一秒鐘的工夫——可這片刻之間,他的小眼睛迅速地在兩人臉上掃了一遍,然後他回答: “不,實際上,我從沒遇到過艾倫。” “可你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

“聽說他是個混蛋。當然,那隻是傳聞。” “艾倫夫人甚麼也沒講過?” “從不談起他。” “你跟她很熟嗎?” 梅傑·尤斯塔斯聳了聳肩,“我們算老朋友了,您知道,老朋友。不過我們不經常見面。” “可你卻在昨天晚上見到她了?十一月五號的晚上?” “是的,事實上,我見到她了。” “你去拜訪她,我想。” 梅傑·尤斯塔斯點點頭,聲音流露出溫和遺憾的口氣。 “是的,她請我就某些投資提提建議。當然,我明白你們想知道什麼——她的精神狀態——諸如此類。好吧,真的,很難說。她的舉止很正常,不過現在想來還是有點神經緊張。” “然而她沒暗示你她打算做什麼嗎?” “什麼也沒有。事實上,在我道別時,我還說我很快會給她打電話,一塊去看戲。”

“你說你會打電話給她,這是最後一句話嗎?” “是啊。” “很奇怪,我掌握的情況和你說的出入很大呀。” 尤斯塔斯臉色變了。 “呃,當然,我記不清原話了。” “據我掌握的情況,你是說,'好吧,認真考慮一下再通知我。'” “讓我想想,對,我認為您是對的。記不太清了。我想我在提醒她有空的時候應該通知我。” “不完全一樣,是吧?”賈普說。 梅傑·尤斯塔斯聳聳肩,“親愛的朋友,您不能期望一個男人記住他在任何場合下所說的每一句話。” “那艾倫夫人如何回答的?” “她說她會給我打電話。我記得就這些了。” “之後你說了聲'好吧,再見。'”

“很可能,諸如此類吧。” 賈普平靜地問: “你說艾倫夫人請你就投資問題提些建議,那她是否交給你一筆兩百英鎊的現款請你替她投資呢?” 尤斯塔斯的臉刷地變成了黑紫色,他身子前傾,憤怒地吼道: “您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交了還是沒交給你?” “那是我個人的事,總警督先生。” 賈普平靜地說: “艾倫夫人從銀行提走了兩百磅現金,其中有五英磅的鈔票,它們的號碼,當然了,可以查得到的。” “那又怎樣?” “這筆錢是用來投資的——或者是——敲詐所得,梅傑·尤斯塔斯?” “這想法太荒唐了,您想暗示些什麼?” “我認為,梅傑·尤斯塔斯,在這點上我必須問你是否願意到蘇格蘭場來做個供述,當然了,不存在任何強迫,而且你可以,如果你希望的話,現在就叫你的律師來。”

“律師?我叫律師來幹什麼?您憑什麼要指控我?” “我們正在調查艾倫夫人死亡的背景。” “天啊,你們不會懷疑到——為什麼,那太荒謬了!看看,事情是這樣的,我如約去拜訪巴巴拉……” “是幾點鐘?” “大概九點半吧,我想,我們坐下來談……” “之後抽煙了嗎?” “是的,抽煙,那壞了什麼事!”梅傑挑釁地問。 “你們在哪兒談話?” “在起居室,進門左手那間,我們在一起友好地交談,我是快十點半鐘時離開的,在門口台階上停了一下,跟她說了最後幾句話……” “最後幾句……真精確。”波洛低聲說。 “我想知道您是哪位?”尤斯塔斯轉過身憤怒地說,“該死的意大利人!你插進來幹什麼?”

“我是赫爾克里·波洛。”這個小個子男人嚴肅地說。 “我可不在乎您是不是艾基利斯。像我所說的,巴巴拉和我非常友好地道別。我直接開車去了遠東俱樂部,十一點五分或二十到那兒的,然後直接進了牌戲室,在那兒玩橋牌,直到一點半。現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不抽煙斗,”波洛說,“你有非常充足的不在現場的證據。” “這是毋庸置疑的!現在,先生,”他看著賈普說,“您滿意了吧?” “你拜訪當中一直待在起居室?” “是的。” “你沒上樓去艾倫夫人的閨房?” “沒有,我跟您講,我們一直待在那個房間裡,沒離開過。” 賈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問: “你有幾套襯衣袖口的鏈扣?”

“鏈扣?鏈扣?和這事有何相干?” “當然你不必非得回答這個問題。” “回答這個?我並不介意。我沒什麼好隱瞞的。我應討還個說法。就是這些……”他伸出他的胳膊。 賈普注意到鏈扣是金黃色的,點點頭說: “我看見了。” 他又站起來,拉開一個抽屜,拿出一個包。他把它打開,粗魯地差點把它捅到賈普的鼻子底下。 “圖案很漂亮,”總警督說,“我看到有一個破了——掉了點漆。” “什麼?” “我猜你記不起什麼時候弄的吧?” “一兩天之前吧,不會太久。” “聽到正是你在拜訪艾倫夫人時掉的,你不會很驚訝吧?” “為什麼不會在那兒掉呢?我不否認我去過呀。”梅傑傲慢地說道。他仍然氣勢洶洶地,扮演著無事者的角色,可他的手顫抖了。

賈普往前探探身,加重了語氣說: “是的,不過那一小塊鏈扣不是在起居室被發現的,而是在艾倫夫人的臥室裡——她被害的房間,而且那兒有個男人抽著和您抽的相同牌子的香煙。” 話起作用了,尤斯塔斯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他的眼睛來回亂轉,剛才的囂張勁兒無影無踪了,反露出膽小怯懦的表情,這副樣子可不太好看。 “你們沒有任何證據,”他的聲音近乎於哀號,“你們正在陷害我……可你們不能這樣。我有不在現場的證據……那天晚上我沒再接近過那所房子……” 波洛接過話說道: “是啊,你沒再接近那所房子……你沒必要去了……因為也許在你離開時,艾倫夫人已經死了。” “根本不可能——不可能的——她還在門裡邊——她跟我說話——人們一定聽見她了——看見她了……”

波洛輕輕地說: “他們聽見你和她說話……假裝等著她回答,然後再接著說……這是老掉牙的把戲了……人們可能想像她在那兒,可他們看不見她,因為他們甚至說不出她是不是穿著晚裝——甚至不知道她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上帝——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 他開始搖晃起來——完全垮了…… 賈普厭惡地看著他,乾脆地說道: “我不得不請你,先生,跟我走一趟。” “您要逮捕我?” “拘留待查——我們會採取這種方式。” 沉默被一聲長長的、顫抖的哀嘆打破了。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梅傑·尤斯塔斯絕望地說: “我完了……” 赫爾克里·波洛搓著雙手,高興地笑起來,他看上去非常快活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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