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青銅神燈的詛咒

第20章 第二十章

“你是不是瘋了?”桑迪問道。 “噢,不。”HM說。 桑迪背靠欄杆,上身前弓,呆立不動,雙手各自緊握著兩邊的石頭。他嘴唇髮乾,裂紋畢現,勉強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老好人桑迪頭一次不高興了。 “在你面前”HM接著說“有三個女人:侮倫·洛林,奧黛麗·維思,茱莉亞·斯非爾德。你對她們每個人都海誓山盟,卻又以各種方式利用她們每個人來為自己大肆斂財。這就是你的生活方式,不對麼?” HM向里奧·波蒙特做了個手勢。 “那麼,你該不介意把昨晚在旅館裡對我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吧?” “沒問題”波蒙特的態度清晰而堅定,貓一樣的綠色眼珠機警地轉動著,“四月的第一周,在開羅,我買下了那匕首和香水瓶。”

“從什麼人那裡買到的?” “是羅伯森先生,”波蒙特遲疑了一下,“他準備將這兩件東西從那一大批出土自法老陵墓的古董中弄出來,而且他相信再過很長時間塞文伯爵才會發現。而且他自信能夠讓塞文伯爵——沒有商業頭腦,處事又很漫不經心的老人—相信它們僅僅是遺失了而已。” “你和塞文伯爵沒法談生意,於是這傢伙就帶著他的方案找上門來?” “完全正確!” “具體條件是?” 波蒙特臉色一沉。 “我付給他三萬美元,而他保證將東西替我走私出埃及。東西出國後我已付了三萬美元的一半,等我在英國將匕首和香水瓶拿到以後再付另一半。” “那他要怎樣將東西走私出埃及呢?” “我來回答可以麼?”茱莉亞·曼斯非爾德突然喊道。

HM掃了桑迪一眼。 “你該不會是想說,”他指了指曼斯菲爾德小姐:“你從沒見過這名女子?星期天在古玩店裡,她扯了一通塞文伯爵如何如何友善之類的,隨後又說'還有另外那位先生'而且變得結結巴巴還飛紅了臉。” “另外那位先生?當時我無意中看到門後她的住處那裡有一張你的照片,還被愛意濃濃地裝在一個銀質小相框裡面。於是我便隱隱察覺到了在這匕首和香水瓶一事背後有你的雙手在操縱。在開羅的薩沃伊大陸飯店裡,我就曾見過你趾高氣揚的模樣,恕我直言,我可不怎麼待見你這副尊容。” 此時HM又看了看吉特·法萊爾。 “你還猜不出來麼,孩子?她就是羅伯森先生的一個戰利品啊。奧黛麗·維恩總該告訴過你,他們頗有來往。這是班森說的,他昨晚在大廳裡偷聽到……”

“先生!”班森驚呼,飽含責備之意。 “不管怎麼說,”HM說,“提到把東西走私出埃及……” 曼斯菲爾德小姐看都沒看桑迪一眼。 除了眼底之外,她依舊面色刷白,雙手僵在身側,尷尬、憤怒、羞辱如潮水湧來。她高高昂起下巴,聲音彷彿要越過眾人的頭頂: “把古董走私出埃及,按照一般途徑絕對是不可能的。”她竭力維繫著平和的聲線,“郵局經手的任何可疑包裹,除非貼有開羅博物館的封條,以及文物保護部門蓋章的發貨單,否則在裝貨港必定會被攔截下來。就是這樣。” 她不停顫抖,但還是勉力支撐自己繼續支支吾吾地說下去。 “但所有著名的考古學家,譬如塞文伯爵,都有一份所謂的出口許可證。他們常常給朋友寄點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就像塞文伯爵寄給找的那樣。在這種情況下,有關部門往往不會仔細檢查包裹的內容就蓋章貼封條放行了。”

“喬治·安德魯·羅伯森先生,”她狠狠地強調桑迪的真正教名,“人人都知道他是塞文伯爵的左右手,他偽造了塞文伯爵的簽名,持一份假聲明去辦手續,聲稱那些只不過是塞文伯爵寄給我的幾件無足輕重的裝飾品而已。寄給我的。” “由於以前也有過同樣的幾次,所以他們根本懶得拆開包裹檢查。喬治·安德魯羅伯森先生,”——這名學似乎已令她癲狂—“告訴波蒙特先生這不過是小菜一碟,他說在英國有個蠢女人—指的是我—不管他要求什麼都會照辦。” 茱莉亞曼斯菲爾德低下頭。 “不是這樣麼,波象特先生?” “對,”波蒙特答道,“正是如此,很遺憾。” 桑迪·羅伯森好半天才擠出話來: “你們這些蠢貨!”比起剛才HM的指控,似乎他們這些豁出去不計後果的坦白更讓他抓狂。他完全不理解這一切。

“難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該閉嘴嗎?”桑迪怒喊,“你們兩個都想蹲大獄不成?你們將會被以共犯的名義起訴……” 波蒙特的聲音並不尖銳,卻乾脆地將他打斷。 “不,我不這麼想。我答應過亨利·梅利維爾爵士提供確切的證詞,作為交換,他也對我做了某些承諾。其中之一就是,我將不會受到任何形式的起訴。” 馬斯特司探長頓時跳將起來:“等一下,先生!我是個警察!我可不想摻和在這罪行里面!亨利爵士根本無權……” “噢,其實我有這個權力,”HM冷靜地答道,“過一兩分鐘你就知道原因了。” HM威嚴的目光再次牢牢盯住桑迪: “根據眼下掌握的信息,就讓我來告訴你事情經過好了。塞文伯爵在開羅識破了你的走私伎倆,而你矢口否認。於是他將情況通報給那位放行包裹的開羅博物館官員,但並未揭發你的骯髒勾當。然後你就開始演戲,先是乞求伯爵不要抖露你的醜事;然後提議幾天后一起回英國,你說那時東西應該還在茱莉亞·曼斯菲爾德的古玩店裡。而你會將其取回並原物奉還—你就用這搖尾乞憐的小人作態換來了喘息之機!”

“'好吧!'塞文伯爵說,'但我會牢牢盯住你的,年輕人。我們一起去那家古玩店,以防你又耍什麼手段。”HM環視眾人,“我說,難道你們其他人都忘了在那通打去開羅的電話裡,塞文伯爵說的話聽起來是什麼感覺?還記得當他談及羅伯森先生時話裡話外那種冷冷的蔑視麼?” “星期五你和塞文伯爵乘飛機離開開羅之前那天……唔!妙不可言,阿里姆·貝又出現了,而且還拋出兩個新的預言。” 阿里姆·貝不禁後退了一步。 “我一直在想,”HM咕噥著“阿里姆·貝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是個騙子。他的第一個預言說那女孩會灰飛煙滅,可以肯定只不過是在記者面前譁眾取寵,多吸引些公眾眼球的信口開河罷了。” “他只不過是像古往今來那些算命先生一樣。抓對了時機而已。如果那女孩出了什麼事,什麼事都行—就算她只是在門墊上滑倒,狠狠摔上一跤也行——他就可以吹噓說是老埃里霍的魔力所致。所謂'奇蹟販子',就是乾這個的。但星期四這天他一口氣作出兩個預言,竟全都正中靶心。他說海倫·洛林星期四失踪了,而她的確是在這天失踪的;他還聲稱下一個就該輪到塞文伯爵。”

“而今你又欲給本人安上何種罪名?”阿里姆·貝大喊。 “還不是老一套的伎倆麼”HM說,“後面這次其實是塞文伯爵暗中授意的,對吧?” “本人絕不承認!” “好,好,”HM略加安慰道“你看塞文伯爵當時正把他女兒布下的迷局發揚光大,以圖一舉粉碎詛咒的流言。他知道那女孩星期四會失踪,因為她寫來的信裡已說清楚了。” “他帶著兩個目的回到英國——一是擊破詛咒二是拿回匕首與香水瓶。但他並不知道,他正一步步走進自己無意中幫忙設下的死亡陷阱。因為桑迪·羅伯森的魔爪已經暗暗攫住了他。” “這個巧舌如簧的年輕騙子,”HM又指戳著桑迪,“正在暗中展開自己的計劃。他絕不能讓這老人家活著回到家裡。首先,他還有一萬五千美元沒拿到手;其次,如果海倫知道他的所作所為,那和海倫結婚、坐擁大把財產的美夢也就希望渺茫;第三,他的竊賊身份將來可能大白於天下,這滋味可不好受。於是,從他們降落到英國的土地上開始,塞文伯爵就等於是一個死人了。”

“死了!”海倫低聲自語。 她雙手蒙住眼睛,桑迪本能地要上前來,但她猝然驚退,遠遠避開他。 “基督啊”桑迪彷彿怒不可遏,“海倫,他們都在撒謊!” “真的嗎”HM質問:“那來解釋解釋這個塞文伯爵借了你的車獨自開往這裡,四點半到達。那時你又在哪裡呢?” “你本該知道我在哪裡!我在倫敦,五點時我還和吉特·法萊爾在電話裡說過話!” “不錯。不過你真的是從倫敦打來的電話嗎?” “那還用說!” “啊哈,”HM攤開一張紙,“這是昨晚吉特·法萊爾從一個記者那裡拿到的,記錄了星期四晚上到星期天晚上七點之間,所有打進和打出塞文大宅的長途電話。如果你是從倫教打的電話,為什麼這張單子上沒有記載一個當時打進來的長途電話呢?”

他將紙甩在桌上。 “呼!”HM似是從心底里對這種醜態厭煩不已,“你真該向那女孩學兩手,她可聰明得多。表面上看塞文伯爵從他自己的書房里人間蒸發了—只留下那輛本特利轎車以及外套、帽子—但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所謂你從倫敦打來的那個電話有問題。用不了多久就不難想到,電話局本來在每通長途電話前都會說,'您是格洛斯特000一號嗎?來自倫教的電話找您',諸如此類。而當時電話局什麼也沒說。話筒裡最先蹦出來的就是你的聲音。” “騙局在另一方面也露出了破綻,塞文伯爵'失踪'後,當吉特·法萊爾和我在書房裡等候時—馬斯特司去找僕人們問話了——來了位不速之客。茱莉亞·曼斯菲爾德小姐冒雨前來,帶著個紙包……”

HM放慢了語速,不難聽出他正有意敦促曼斯非爾德小姐接過話頭。 但她只是使勁兒擺了擺手,整個人癱在椅子裡,扭過臉去。 “那包襄裡裝著的,”HM說“正是匕首與香水瓶。我不敢百分之百確定,但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她當時很是害怕,再也不敢把贓物留在身邊,遂決定偷偷把它們放到塞文伯爵的書房裡—你們想到沒,那就是幾年前她首次遇見桑迪·羅伯森的地方。” “突然,我們這位四處晃蕩的朋友波蒙特,有如一隻悄無聲息走路的貓咪,在雨中從天而降出現在她面前。她手裡的包裹掉了下去,他撿了起來放進自己的衣袋。匕首和香水瓶?沒錯,孩子們!順手牽羊!” “喬治·安德魯·羅伯森先生,”曼斯菲爾德小姐這才開口道,“給我寫了封信,說波蒙特先生會來取這兩件東西。他說不會出事的” 然後,她終於情緒失控,不停捶打著藤椅的扶手。 “我不是騙子,”她哭喊著,“上帝呀,我才不是騙子!” “冷靜點小姐”HM說,“我說過了問題會解決的。” 他又對馬斯特司說:“最具啟發意義的,莫過於波蒙特站在書房窗外時我和他的那段對話。還記得麼,波蒙特四點半時已經到了鐵門那裡,他肯定看見了塞文伯爵開著紅色本特利進來。他甚至還讓看門人把寫著口信的名片遞到大宅里來了。然而。當我向他提起那張名片時,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那就是說塞文伯爵“剛才”在家了?'呼吸急促而且吃了一驚,似乎他遞名片進來只是隨手碰碰運氣似的。而且對於我接下來直截了當提出的問題,他更為驚慌,只得顧左右而言他。” “他為什麼這麼吃驚呢,馬斯特司?” “我那時說,塞文伯爵像是被地獄之火捲走一般消失了,只留下外衣而已。我們開了燈,波蒙特看見了地上的衣服和青銅神燈。他喜不自勝—像一隻碩大的貓一樣伏在窗台上,喜形於色。” “於是我接下來就直入正題:'你著見塞文伯爵了,對不對?'然而馬斯特司,他非常詭異地笑了笑一一看,就是他現在這種笑容!然後說,沒錯。” “他之所以這麼說,當然是因為這樣一來就出現了第二起超自然的失踪事件,青銅神燈的名頭必然再次水漲船高,陰森可怖的外衣又增一層,豈不正合他的心意?波蒙特與阿里姆·貝大同小異,都是欺世盜名之輩罷了……” 波蒙特微微一震,那副神態竟真有些貓的感覺,彷彿一對前爪已蓄勢待發。 “只不過,波蒙特更狡猾那麼一些,”HM說,“因為他所看到的那個開本特利穿過鐵門的人,根本不是塞文伯爵。” “不是……我父親?”海倫驚問,“那他是誰?” “桑迪·羅伯森。” 過了片刻,桑迪望去已是方寸大亂,HM接著說: “昨天中午過後,塞文伯爵的確開那輛車從倫敦出發。但他不是一個人,而是和羅伯森一起。他們首先開往—至少塞文伯爵認為他們首先是開往——格洛斯特的那家古玩店,去取回那匕首和香水瓶。羅伯森做好了謀殺的準備。但他究竟要怎麼進行?唯一的方法……嗬!靈光乍現!假如塞文伯爵也'人間蒸發'豈不妙哉?步他女兒的後塵!” “注意,羅伯森對那女孩真正的去向一無所知,在那種情況下塞文伯爵不可能對他透露分毫內情,實際上也是如此。其實羅伯森根本也不關心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只不過,如果海倫真的以許多人想像中的那種方式死去,他那通過結婚謀取富貴的大計就難免受挫了。我估計這計劃他琢磨了好幾天,昨天下午終於付諸實行。” “天色昏暗,大雨傾盆。他疾速駛向格洛斯特,塞文伯爵就坐在身邊。他開到河邊那條路,在我們西面將車停在路上最僻靜之地,意欲扼死這個可能將他送到埃及方面前的老人。但其實還用不到扼死的力道,只是略一用力,驟然的窒息便誘發了老人的心髒病。他用車上的工具將屍體沉入河裡,即便日後發現,也是一堆難以辨識的遺骸罷了。隨後他又選擇了塞文莊園後側圍牆的一個地方把車停下,事實上也就是那扇小後門的位置附近。就算你們原本不知道這扇門的所在,應該也聽馬斯特司提過吧。他事先已經留下了塞文伯爵的帽子、外套,還有鑰匙。但一開始並沒派上用場。他先步行進來探察情況,沒被人發現。幾天前雇來的園丁已經都辭退回去了,因為沒有必要再留下他們。而警方又只有晚間才會來巡視。於是羅伯森發現莊園內的情況與他所料大致不差:鐵門敞開,正如塞文伯爵通常安排的那樣,門房裡的看門人他從來沒見過。他所要做的,就是切斷門房與大宅之間的通訊聯繫——把僕役長餐具室外的電話線路剪斷即可。” “上上下下步行花了不少時間。不過他還是安然回到車裡。他駕車繞到前面,以五十英里的時速長驅直入穿過鐵門。昏暗的雨幕中,柏特·萊昂納德只能看見一張'看上去很老,的臉一閃而過—如果忽略步伐和頭髮、還有身體氣質的話,單就面容而言他看起來的確像有五十歲,不是麼?——而且這張臉還隱蔽在下拉的帽簷與豎起的衣領之間。還記得麼,此後就沒人去辨認駕車穿過鐵門的那人究竟是誰了。而柏特·萊昂納德更是不可能將此人與後來那個顯然年輕許多,身穿流行款式的運動夾克與法蘭絨上衣的人聯繫到一起。其他就沒什麼可說了,但隨後這次極其大膽的表演不能不提。他一直把車開到書房外面,打開側門,把帽子和外套放到地上。所有的報紙都報導過一件事—吉特·法萊爾遵從海倫小姐的願望,已將青銅神燈放到她閨房的壁爐之上——所以他知道青銅神燈的所在。於是他從書房旁邊的牆內旋梯上樓,從海倫房裡拿走青銅神燈—當時吉特與奧黛麗已下樓去了餐具室—放到書房地板上,然後在雨中離開大宅。青銅神燈的又一次詛咒就是如此這般被炮製出爐的。” “五點時。他從格洛斯特一個街頭公用電話亭打來那通電話。後來當來自倫敦的晚間列車到站時,他便裝模作樣地重新現身。我還有一個問題,波蒙特先生!” “嗯?亨利爵士?” “昨天下午四點半,你看到有人開著本特利穿過鐵門了嗎?” “不錯。”一直極少發表意見的波蒙特輕輕點頭,微微一笑,但笑容卻有點可僧。 “你看見的那個人是誰?” “是羅伯森先生,”波蒙特答道,然後伸出手,“若您不介意的話,我現在可以拿走青銅神燈了吧?” 吉特·法萊爾周身篤然騰起一陣沒來由的恐俱,倒不是全然因為正一言不發、痛哭流涕的桑迪。 “亨利爵士,昨天晚上便揭開了真相,”波蒙特解釋道,“他找到了海倫小姐,但卻不得不承認,他相信她的父親已經死了。然後他到飯店來見我—千真萬確!—提出如果我肯把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的話,便可免受起訴—而且我還能得到脊銅神燈。” “青銅神燈”海倫重複了一遍,她呼吸急促,俏臉上頓現嫌惡之色,“你現在還想要這東西?” “為什麼不呢?” “我已經證明了—告訴你,我已經證明了—我所希望證明的一切,所謂的詛咒全是無稽之談,而你還想要這盞神燈?” “親愛的女士,”波蒙特笑道,“你所證明的恰恰相反。為了挑戰公眾輿論的力量,為了設計這套愚蠢而又危險、將為世人所笑的戲法,你已經將自已的父親帶到了死神面前。阿里姆·貝剛才就對你說過了,我轉過屋角時都聽在耳中,青銅神燈可以給我了麼?” “仁慈的真主啊!”阿里姆·貝尖叫著,雙手不停拍擊胸膛。 “拿去吧。”HM說。 青銅神燈懶洋洋地躺在熾熱的陽光下,波蒙特小心界翼地將其捧起。 “此物沾染了鮮血”他說,“當那位涕淚交流的年輕人羅伯森先生於不久後某個清晨八點被帶上絞架時,它身上的血腥又將更深一層。既然天譴已至,死亡終將降臨,落到誰頭上又有何區別呢?我在記者面前就會如此聲明,而且已經照辦了。” 桑迪·羅伯森整個人癱倒在露台上,一拳又一拳死命捶擊著石板地,巨大的恐俱令他全身抽搐不已,既可笑,又可怖。 “別讓他們抓住我,奧黛麗”他們聽見他說,“看在上帝分上,別讓他們把我帶走!” 波蒙特望著海倫:“這都是你的所作所為啊,親愛的小姐。” “你在記者面前說那些是什麼意思,孩子?”HM粗重的嗓音緩緩問道,“我還以為你一直對自己的身份保密呢。” “到目前為止暫且是如此,”波蒙特溫和地回答,“然則這實在是個絕好商機,錯過未免可惜。這是您昨晚離開飯店之後,一個死人的聲音告訴我的。” “發生在我對你挑明一切之後。而且在你知道塞文伯爵已死之後?” “死者和我對話,是倚仗了您理解範圍之外的力量,”波蒙特答道,“我想報紙上很快就能看到了。我知遒該如何利用青銅神燈的力量,冥冥之中關係著塞文伯爵的許多千絲萬縷都對我敞開,而這些恐怕是您無力挑戰的,”隨後他的聲音為之一變,但嘴邊和眼角的笑意巋然不動,“謝謝您將神燈相贈,老蠢材。日安。” “等一下,孩子。”HM悠悠然輕喚道。 他的話音中有某種東西,令波蒙特不由得轉過身來。阿里姆·貝原本在他身後禮節性地致意,頓時也停住了動作。 “班森!” “有何吩咐,亨利爵士?” “你還有件小事要辦對吧?” “非常正確,先生。” 一種沒來由的熱望吸引住了吉特,他注視著班森走向某張椅子,一張空著的藤椅,就是那張班森一直暗暗往視著、之前還不讓曼斯菲爾德小姐坐上去的椅子。 班森將這張藤椅往後推開。 露台平滑的地面突然出現了一個缺口,一塊約一尺見方的石板向下傾斜約六到七英尺,瞬間變成一扇活板門的形狀。不難發現,其內部是靠磚塊支撐的,而迄今為止控制著這個機關的便是那張不起眼的椅子。 這便是通向那個仿造地牢的入口,想來定是十八世紀那位伯爵夫人奧格斯塔的心頭大愛。吉特雖然早已知曉,卻一直將其忘在腦後。此刻它總算派上了用場,想來奧格斯塔地下有知,也定會拍手稱慶、雀躍不已吧。 約翰·格林,第四任塞文伯爵,緩緩從裡面那段陡峭的樓梯走了上來。塞文伯爵那茶褐色的皮膚此時看去竟也透出明顯的蒼白,雙腿微顫,一手在外套裡按著心臟部位。但他毫無疑問還活著。 露台上此時有九個人面對著塞文伯爵或站成坐,卻無一人有絲毫動彈。桑迪·羅伯森是個例外,呆徵片刻後,他突然用肘部勉力將自己支撐起來。此時,HM那沉重卻又溫和,同時還顯得很無辜的嗓音又再次作響: “嗯哼?”他對波蒙特說“關於青銅神燈的所謂神力,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塞文伯爵——大家都聽到了他氣喘吁籲的呼吸聲——緩緩走向桑迪·羅伯森“站起來”他說,“你不會被起訴的。不過請你滾出去,滾!給我滾!” HM叼著那根已經熄滅的雪茄,還在打量著波蒙特: “看見了麼,孩子,”他的話那地有聲,“昨晚我離開你下榻的旅館時,我確實以為塞文伯爵生還無望。的確。於是我去了茱莉亞·曼斯菲爾德的古玩店問她是否願意今天過來把事情講清楚。當時她接到一個電話,說是有位中年紳士可能是遭人暗害,被兩個農民從河裡營救上來。他心髒病嚴重發作,但嘴裡一直含混不清地在說某些和這間古玩店有關的事情,於是他們將他送去醫院了。” “我們便匆匆趕去。幸喜羅伯森的活兒乾得不太利索,估計他下手時太過驚恐了吧。醫生們不讓他這麼快出院,但今早塞文伯爵本人堅持要和我一起過來,所以我從中小小斡旋了一下。曼斯非爾德小姐也同路前來,我暗中用車將他們接到此地。因為時間有限,只來得及囑咐班森將必要事項安排停當,然後又安慰海倫說她父親雖形容枯搞,但卻總算保住了性命。” HM微鞠一躬,依然斯斯文文地端詳著波蒙特。 “孩子你看,我還真以為你也會試著來這麼兩手小把戲的。而年輕的羅伯森少不得要被好好修理一頓。現在有勞你在回城里之前,先把那金匕首和金香水瓶歸還塞文伯爵,否則少不得要請你到牢裡坐坐。我說,你向記者爆完料之後,真的還想要這青銅神燈?” 波蒙特呆若木雞,掂量著手裡的神燈。 他稍微往左側一轉,手臂一甩,那姿勢一點也不像個神秘的預言家,反倒頗有棒球選手的風範。青銅神燈隨之飛越欄杆,在空中畫出一道長長的弧線,砰的一聲落地,沿著淺淺的斜坡滾到了荷蘭式花園裡。波蒙特略一欠身,扭頭揚長而去。阿里姆·貝緊隨其後亦步亦趨。 桑迪·羅伯森蒙著眼睛,顫抖著走進飯廳的拱門。奧黛麗·維恩面色煞白,目光幽幽掃過眾人,旋即緊緊跟上桑迪。他們看見奧黛麗挽住了桑迪的胳膊。 海倫走到吉特身邊,吉特緊緊環抱住她。塞文伯爵微笑著向亨利·梅利維爾爵士伸出手。 “班森!” “老爺您有何吩咐?” 塞文伯爵扭頭看著僕役長,“可以讓記者們進來了”他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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