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青銅神燈的詛咒

第13章 第十三章

吉特的心狂跳不止,幾欲窒息。他看了看奧黛麗,她聳聳肩。 “啊!”馬斯特司心滿意足,“你果然找到真相了爵士。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樣?” “大不相同”HM說。他一揮手把馬斯特司的話頭擋了回去。 “想通一個小問題之後,馬斯特司——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問題!這整張拼圖的每個碎片就各歸其位了。這也就解釋了那女孩是怎麼從大廳裡失踪的……” “那麼她的確是從大廳裡失踪的了?” “噢,沒錯。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那腳步聲會突然'停止'在半空中。這還解釋了為什麼那件雨衣會和青銅神燈一起被放在地上。這又解釋了……噢,該死!這解釋了……” HM深吸一口氣,望著吉特。 “你一直為此憂心如焚,孩子,”他溫和地說,“也該是告訴你的時候了。聽著—現在完全可以放心。”

吉特上前一步:“海倫還活著嗎,爵士?” “嗯哼,而且我還可以多透露一些——那個出現在茱莉亞·曼斯菲爾德古玩店的神秘女子,那個身著披風、帶著畫像的女子就是……” “嗯?她是誰?” “就是海倫·洛林本人。正如曼斯菲爾德小姐所言。” “這不可能!”探長喊道。 “噢,你錯了。” “你就直接告訴我們海倫小姐究竟出了什麼事,不行嗎?”探長強忍怒氣,合上筆記薄,“這豈不是省事許多?” “至少暫時還不行,孩子。等塞文伯爵到來後,我會全部說清楚的。” “為什麼要到那時候?” “因為這並非我個人的秘密,”HM狀甚誠懇,“我沒有這個權利。該死的馬斯特司,當你了解了事情原委的時候,就會明白我的苦心了!我也沒讓你等大久,對吧?只要等到……”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 吉特本不想去接電話,但那沒完沒了的鈴聲著實煩人,而HM和馬斯特司正各執己見,也不知聽到鈴聲沒有,班森偏又不在場。他只得匆匆走到壁爐邊的餐具櫃旁——彷彿是造化弄人,三天前那通電話也是在這個時間響起——拎起話筒。 話簡里傳來的是桑迪·羅伯森的聲音。 “桑迪!”吉特還以為這又是國際長途,“你還在開羅嗎?” “開羅?”嗓迪喊道,頗吃了一驚,“我在倫敦啊,你這豬頭!我今早和伯爵大人一起到的,然後一整天都在東奔西走!聽著,幫我帶個話,告訴那老人家……” “哪位老人家?” “塞文伯爵唄!我說的還能是誰?告訴他我去過蘇格蘭場了,助理替長說……” “去他的,我怎麼告訴塞文伯爵啊?他又不在這裡。”

“他……你說什麼?” 此時HM和馬斯特司雙雙起身,似乎捕捉到了什麼重要信息。馬斯特司快步走到餐具櫃旁,HM緊隨其後。他們都湊了近來,可以聽到桑迪那頗具穿透力的聲音。奧黛麗維恩仍待在原地,忽然滿面驚惶。 “他不在這裡,桑迪。” “聽著”羅伯森先生定了定神,“他沒理由不在啊!他借了我的車—你記得嗎,那輛紅色本特利?” “嗯” “然後午飯前就離開了,退一萬步說也就是剛過中午就走了。他應該已經抵達莊園,除非半路上車子出了故障。” 山於本能,吉特·法萊爾的反應和班森三天前一模一樣的。他後退幾步去看壁爐上那架白色小鍾,指針正指向五點零二分。 電話那頭桑迪還在說個不停,此時班森也回到了餐具室。班森關門的聲音相當尖銳,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只見他紅潤的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很抱歉,爵士”他對HM說,“但是我沒法執行您的指示。冒昧請問,有沒有哪位動過那青銅神燈?” “怎麼了,孩子?” “那青銅神燈,爵士,”班森抬高了嗓門,“現在並不在小姐房間的壁爐上。” 奧黛麗·維恩窈窕的身段陡然僵直,雙手掩口一種直覺掠過她的腦海,就如窗外劃過的閃電以及接踵而來的驚雷一般駭人。 “不!”,奧黛麗喊道,“不不不,不!” 她並沒多加解釋。但話音中升騰起的那冰冷的恐懼,在場諸人都心領神會。 “那邊出什麼事了”桑迪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我會盡快乘火車過去,不過老人家交代我……” “沒什麼,桑迪。”吉特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十五分鐘以前奧黛麗和我下來的時候”,吉特邊說邊把電話放回餐具櫃上,“青銅神燈肯定還在海倫房間的壁爐上,我們倆都能對此起誓。”

眾人面面相覷。 “冷靜點!”HM讀出了馬斯特司眼中的暗示,大聲咆哮著,“沒關係,聽我說,別大驚小怪,那傢伙無非也就是遲到了一會兒,或者多花了點時間吃午飯,或者……”他停了下來,問班森,“塞文伯爵該不會已經到了吧?” 班森揚起眉毛。 “您說老爺到了,爵士?據我所知還沒有,老爺開車來的話看門人一定會通知我們的。若您不介意我用一下內線電話……” “我來吧,”馬斯特司探長突然說,“我猜是牆上這個對吧?”他疑心重重地上下打最了班森一番,抓起內線電話,按了一下“門房”那個鍵,聽了聽,又按了一下,搖了搖叉簧,最後神情複雜地轉過身來。 “線路不通。”他宣布。 這時他們都注意到了,班森的臉色蒼白得像鬼一樣。

“這條線路,”僕役長說,“運作的方式與外聯的電話不同。也許是天氣……”他強壓著顫抖的聲音,“鑑於這重要惰況,馬斯特司先生,能否讓我親自去門房見萊昂納德?” 似乎沒有這個必要了。班森剛從架子上拿起雨靴和雨傘,就傳米一陣躊堵躇的敲門聲,柏特·萊昂納德自己上來了。 看門人是個高高度瘦的中年男子,雙肩佝僂,膚色白皙,身穿油布雨衣,手裡拿著一頂寬沿防水帽,他那稀疏的灰髮直立著,樣子與妖精一般無二。見餐具室裡雲集了這麼多人,他似乎相當尷尬。 “那個……我想來看一下”他嗓音嘶啞。 “你那裡的電話是不是壞了?”HM問。 柏特捕捉到了這句話。班森的目光弄得他很不自在,而HM的口吻顯然令他更放鬆一些。於是他送給HM一個戰友般的微笑。

“啊,”他說,“化了——”他的薩默塞特口音把“壞了”說成“化了”——“而且我修不好。那也不太糟,我想把鐵門打開了,您看,誰想進來就能進來。但是這位先生——” “哪位先生?” “走到門口,看了一下,然後轉來轉去。我告訴自已:想找麻煩就來,先生,你佔不到便宜。他要進來,沒走他說要見塞文伯爵。'啊,'我說'不在。'他不相信我。他寫了個字條,在這兒。” 柏特掀起雨衣,抖落一片水珠,掏出一個白色信封。 “他說他叫波蒙特。”柏特補充。 “聽著,孩子!別管波蒙特了!你看見塞文伯爵沒有?” 柏特嚇了一跳。 “誰?”他問。 “塞文伯爵!今天下午他有沒有開車從鐵門那裡上來?”

“我怎麼認得出塞文伯爵?”柏特嘶啞的聲音裡帶有為難之意,“從來不敢看那位老爺一眼的。” HM的話音裡突然若有所思。 “我們就直說吧,”他說“星期四下午,海倫小姐和那邊那個女孩,”他指著奧黛麗,“還有這邊這個小伙子一起來的,”他指著吉特,“你那時打電話進來說海倫小姐就要到了。你怎麼知道那是海倫小姐?” “我不知道哦,”柏特爭辯道,“但那時不是在等小姐來嘛,對吧。一輛漂亮的車開過來,裡面坐著兩位小姐,還有好多皮箱——我問你,我會咋想呢?” 此時馬斯特司探長出面了。 “我們問的是塞文伯爵到底有沒有開車進來?”他喝道“他應該是開著……” “那個啊”,柏特驚叫一聲,十分不安,“那輛嗎?我有看到啦,看上去很老的先生戴帽子,穿雨衣。車開得很快,速度有每小時五十英里。是伯爵老爺?”

“那麼他已經到這兒了?” “啊。” “那是幾點的事情?” “差不多四點半吧。啊,沒錯,就是四點半。” 班森剛才一直一動不動地站在一邊,一手拎著雨靴一手拿著雨傘。這時他把兩樣雨具放回櫃子裡,關上櫃門。 “你最好回門房去,萊昂納德,”班森命令道,重拾那種傳統權威,“就這麼辦。” “這張字條呢?”柏特遞上信封,“波蒙特先生呢?” “這字條我來處理”,馬斯特司說道,伸手接了過來,“讓波蒙特先生在門房等一會兒。快去!” 柏特·萊昂納德關門離開後的好幾秒鐘之內,馬斯特司一直站在那兒,掂量著手中的信封。但他的心思其實不在信封上面。 “四點半!”馬斯特司的聲音雖不大,卻帶著危險的意味,“四點半!”他看著HM“你我從四點開始就待在這該死的餐具室裡,有誰看見一輛車開上來了麼?”

沒人回答。 “或者聽見車開上來的聲音?” “吉特和我在樓上海倫的房裡喝茶”,奧黛麗抓著吉特的手臂,“但我們確實什麼也沒聽到。” “一直在打雷下雨,奧黛麗小姐,”班森說,“你是不可能聽到——”他停了停,“馬斯特司先生,可否容我指出,”他大聲說道,“自四點開始我也在這餐具室內?” “哦?”馬斯特司說,“為何你認為有必要特意指明這一點呢?” “ 因為我發現,”班森站得筆直,“你們剛才一直很奇怪地盯著我!” “也許是吧,”馬斯特司說,“也許吧。你有沒有收到塞文伯爵的什麼消息?” “沒有,長官。” “你確定?” “完全確定。” “他會直接把車開到前門口,對嗎?” “不是的,長官,不一定。” “你的意思是?” “老爺在一樓有一間書房,您肯定也看見過。書房有一扇側門通往大宅外部,能夠直接通到車道上。以前老爺就經常……” 馬斯特司未等他說完,便大步邁出房門,吉特和HM緊隨其後。 他們一齊疾步穿過那狹窄黴臭、鋪著椰樹圖案地毯的長廊,和星期四那天班森與彭芙蕾太太走過的路徑一樣。陰暗的牆壁上,那些蒙塵的油畫又被閃電照亮了——其中一幅還是不知去向。但當他們穿過那綠色粗呢門簾走進大廳之時,卻沒有著到任何恐怖的惰景。大廳打掃得乾乾淨淨,空蕩蕩的。 “我告訴你,馬斯特司,”HM吼道,“你大錯特錯了!至少——”他目光有些搖擺不定,用手抹了抹額頭。 “未見得吧,爵士。沒准你也有失手的時候。” “好吧,也許錯的是我。而且,上帝呀,馬斯特司,要是我錯了——”他欲言又止。 “會比我們想像的還糟?” “正是”,HM答道,“如果那樣的話,後果將比我們預計的更嚴重。” “海倫·洛林小姐已經被謀殺了,”馬斯特司無情地說,“她的屍體就藏在這座房子裡,我要把她找出來,或者讓別人幫我找出來,”他的眼神異常堅定,“與此同時……” “與此同時怎麼了,孩子?” “要是我的方位感還靠得住的話,那邊就是圖書室,穿過圖書室,向左轉,後面有個小門,門裡就是塞文伯爵的書房。走吧,爵士。” 圖書室裡今天沒有生火,一片漆黑。玻璃花窗在閃電面前已然失卻顏色,雨滴匯成水流,在房頂上的水槽中汩汩流淌,那聲音在此處聽起來尤其響亮,馬斯特司在前頭摸索著,找到了通向書房的那扇門。他轉動球形把手,將門推開。 裡面也沒有生火,氣味很潮濕,有一種若即若離、幾乎察覺不到的芬芳…… 但他們的視線並未直接探索昏暗的書房,而是落向北側牆上——那是在他們右手邊的一堵牆——那四扇透明的玻璃窗分別位於一扇現代風格的小門兩側。門打開了一兩英寸,不時被風吹得微微顫動,少許雨滴從門縫濺落進來。 門外有兩層石階通向那條砂質的車道,車道在房子的北面拐了個彎。透過濺滿雨滴的窗戶,他們著見一輛雙座的暗紅色本特利轎車,車頂掀起,沐浴在雨中,駕駛座上空空如也,那景象異常孤寂。車的一扇側門還半敞著,庭院裡被雨水浸透的樹枝,在風中來回搖曳。 黑暗中,馬斯特司說道,“那麼他已經到了,呃……” “這裡難道沒有電燈嗎?”亨利·梅利維爾爵士問道。吉特很不喜歡他那種緊張兮兮的聲調,“難道一點照明都沒有?” “沒關係的,爵士,”馬斯特司安慰他,“門左邊這裡有開關。我來摁一下。” “天哪!”摁下開關的瞬間,馬斯特司不由得驚叫一聲,猛地向後跳開,彷彿被燙了一下。 柔和的光線照亮了這間長方形的屋子,天花板很低,屋裡橫七豎八擺滿古玩,讓人一時間無所適從。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三具木乃伊之棺,一大兩小。懂考古學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那是木材製成用墨、金、藍、棕四種色漆上了貫穿了那個裹滿繃帶的死人生前的形象。 那些畫像的眼眶是黑色,眼珠則呈棕色直勾勾望向前方,倒也給這死氣沉沉的屋子披上了少許生氣。然後跳入眼簾的是那些陶瓷飾品、還有那壁爐。隨後又是牆上鏡框裡的相片,還有書桌上的小貓雕塑。但觀者的目光最終還是免不了落入那木乃伊畫像棕色的瞳孔深處——幾雙在黑暗中不知疲倦凝望干年的眼睛,始終一眨不眨。 “塞文伯爵”馬斯特司放聲高喊。回答他的只有雨聲。他雙手搭成喇叭大吼:“塞文伯爵。” “沒用的,孩子,”亨利·梅利維爾爵士說,“想必他聽不見你的聲音。” 見HM神色茫然,吉特·法萊爾頓感他剛燃起的希望又成泡影,天又塌了。 因為書房裡並無他人。約翰·洛林,第四任塞文伯爵,此時杳無踪跡。 正中央地面上鋪了一張磨損嚴重的舊毯子,上面放著一頂破舊的軟呢帽,帽頂皺巴巴的,這帽子吉特曾多次見塞文伯爵戴過。帽子底下是一件同樣舊的外套,還有一件防水大衣,平攤在地面上,一隻袖子折疊起來。 它們身旁靜靜地躺著那盞青銅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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