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就好像她當時是在和鬼魅交談一樣。
“我叫波蒙特里奧·波蒙特。”
那麼——
這個戲劇性的場面後來多次出現在吉特的回憶中。他們的眼睛習慣了店內的昏暗之後,漆成白色的屋子裡,很多細節都明朗起來。大概是耳朵被摀得太熱了,HM突然摘下皮帽,透過眼鏡細細打量著新來的人。馬斯特司雖並未轉身,但一聽到那個名字,頓時大為緊張,凝神細聽。茱莉亞·曼斯菲爾德又用右手按住了喉嚨。而那個陌生人摘下帽子,平靜地站在櫃檯前。
在里奧·波蒙特先生身上,你能感覺到一種氣質,一種強硬而具有壓迫感的氣質——卻隱藏在一種與眾不同的詼諧感之下。
不過波蒙特先生給人的第一印像還不壞,他的鼻子和下巴線條堅硬,骨骼清晰,是個身材中等的中年人。濃密的黑髮頗有光澤,耳邊的髮際修剪得像刀割的一樣平整,髮色在此轉為灰白,倒顯得比臉上其他部位的膚色更淺些。他的眼珠是像貓眼一樣的綠色,細小的皺紋從外眼角擴散開來,折射出幾分詼諧的趣味。
波蒙特先生儀容整潔,神色平靜,身著一件雨衣,衣領豎起,載著手套,手握一頂軟帽,說話的口音一聽便是美國人。
顯然從未見過此人的曼斯菲爾德小姐方才驚醒過來。
“真不好意思,”她冷冷說道,“今天店裡不營業。這位警官,”她特意強調了一下,“在此有公事要辦。”
陌生人笑了。
“事實上,”他說,“我非為購物而來。雖然我萬分確信,”他的目光落在曼斯菲爾德小姐身上,“此地滿載異寶奇珍。”
“喔,”曼斯菲爾德小姐說。那綠色眼珠中的笑意顯然在暗示,最貴重的珍寶便是這位小婦本人。
“我只是想問問去塞文大宅怎麼走,”波蒙特接著說道,“商店都關著門,無處問路,在街上只遇見一位老先生,不停地向我抱怨,我卻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馬斯特司合上筆記薄,轉過身來。
“要去塞文大宅先生?”
“正是。”波蒙特揚了揚眉毛,禮貌地問道:“未請教您是?”
“正如這位小姐所說,我是一名警官,先生。這是證件我是新蘇格蘭場的探長。”
“蘇格蘭場, 呃?”波蒙特雙眼微微一縮。
“是的,先生。我正在調查侮倫·洛林小姐失踪一案,但到這兒來卻是因為——其他的事情。據我所知,波蒙特先生,您在開羅認識了塞文伯爵?”
“您從何得知此事?”
“我說的對嗎?”
“的確如此……您貴姓?”
“敝姓馬斯特司,先生,馬斯特司探長。那些東西是否在您手上?”
“什麼東西?”
“從法老陵墓裡出土的金匕首和金香水瓶,”馬斯特司答道,“我們知道您曾出大價錢購買它們,但塞文伯爵並未應允出售,因為東西是歸埃及政府所有的。”
波蒙特點點頭,倒沒有故意裝傻。他眼角那滑稽的皺紋加深了,雙目緊盯著馬斯特司彷彿要將他看穿一般。他佇立不動,穩如泰山,又點了點頭。
“沒錯,馬斯特司先生,確實如此。但念及星期四的離奇事件,那些東西已非我所垂涎。不瞞您說,我對別的物事更有興趣”
“哦?”
“我想買下那盞青銅神燈,就為了那小小一個銅塊,我願意出價五萬美元——”波蒙特突然垂下手,搭在玻璃櫃上——“這其實是筆非常划算的買賣。”
“我能否問問,您要那神燈究竟有什麼用?”
“啊!那就是我的個人問題了,探長先生。”
馬斯特司的耐心快到頭了。
“您到這裡來僅僅是為了買那玩意兒,呃?”
“正是。”
“從一位失踪的小姐手裡?”
“對不起”,——波蒙特糾正道,“昨天我在報上看到,塞文伯爵本人將於今天回到英國,所以我昨晚來到此地,下榻貝爾旅館。您聽到今天早上九點整廣播裡的新聞了嗎?沒聽?您真該聽一下的。塞文伯爵的飛機已於今晨著陸。也許您覺得,他女兒剛剛失踪就跑來和他談生憊,我真是不知禮節、不識時務。其實您說得很對……”
曼斯菲爾德小姐的嘴裡進出一聲尖銳而急切的低呼:
“但這太荒謬了”她抗議道,“我是指,說海倫小姐已經失踪未免太荒謬了吧,就在你們認為她失踪之後十小時,我還在這屋子里和她交談過呢”
就在此時,波蒙特的帽子掉到了地上。
這個小動作或許僅僅是因為他轉身時撞了一下手肘罷了。波蒙特彎腰拾起帽子再直起腰時,只見他滿面通紅,似是用力過度。而在馬斯特司眼裡,波蒙特顯然受驚不小。
“勞您再說一次?”波蒙特說。
馬斯特司假惺惺的笑聲聽起來好生做作:
“好了好了,先生,沒什麼大不了,別這麼激動!我看是這位小姐把時間給弄混了。就這麼簡單。”他轉過身去,凶狠地盯了曼斯菲爾德小姐一下,要她別多嘴生事,那目光簡直能殺人於無形。隨即他又轉向波蒙特:“呃——您住在貝爾旅館?”
“正是。”
“還真奇怪啊,”馬斯特司沉吟道,“旅館裡竟然沒人能告訴您怎麼去塞文大宅。”
“可不是嘛,”波蒙特答道,綠色的眼珠在厚服皮下閃爍著,“可能是因為我本來就沒問他們吧。”
“為什麼?”
“得了吧,探長先生!這問題該不會是個狡猾的陷阱吧?”
(該死的,吉特暗忖,這人話裡話外那不自然的書生氣是怎麼回事?嗓音沉重,語速緩慢,好像是一邊死死盯著你一邊同步開腔似的。這到底讓你想起了什麼呢?)
波蒙特繼續說道:“清晨我漫步在這古老典雅的英格蘭市鎮,只為瞻仰胡珀大主教殉難於火刑之地,事先竟全然忘卻向旅館問訊。順便請教,去塞文大宅究竟該怎麼走呢?”
“在南街搭乘前往夏普克羅斯的巴士即可,”曼斯非爾德小姐連忙答道,“或者在溫泉路的米勒車行租一輛轎車,要是你想運動運動,步行前往也無妨。”
波蒙特那烏黑髮亮的腦袋往下一低:
“多謝,其實也就是因為塞文伯爵回來了,我才有意前往拜會。但還是多謝您。探長先生,咱們是不是還會再見面?”
“很有必要,波蒙特先生。啊,很有必要!不過可以壓後再說。同時……”
“同時。您還要用那鐵釘皮靴欺壓踐踏這位可憐的曼斯一曼斯菲爾德小姐,然否?真令人費解。”
“根本不是您說的那樣,先生。”
“毫無疑問,我心領神會”他看著茱莉亞·曼斯菲爾德,“若有任何業餘收藏家買得起的玩意兒,還請您為我留意。日安!”
里奧·波象特先生沒有往身處陰影中的HM和吉特·法萊爾看上哪怕一眼,甚至都未必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
他戴上那頂淺褐色的帽子,拉下帽簷擋住眼睛,優雅地一欠身,乾淨利索地離開了店鋪,身後的店門砰然作響。透過窗玻璃的波紋,他們瞥見他停下來點了支煙,信步向教堂走去。
“該死!”探長嘟噥著,他看了看HM,後者依舊雙臂環抱,靜立不語,“您對此人有什麼看法?”
曼斯菲爾德小姐帶著哭腔打岔:“我感冒了,”她脫口而出—帶著極重的鼻音,聽著像是感冒了——“現在還是渾身難受,實在堅持不住了。求求您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在我要開口的時候卻攔著我呢?難道您不相信剛才我說的那些話?”
沒人回答。
“您就行行好回答我吧,馬斯特司先生,難道您不相信我的話嗎?”
馬斯特司直直地迎上她的眼神:
“坦白說,小姐”他答道“難以置信。”
吉特·法萊爾的心頓時沉了下去,眩暈不已。
“您不相信她可不行,探長!”吉特吼道,“假如海倫沒來過這裡,那曼斯菲爾德小姐為什麼要說她來過?”
“啊!”馬斯特司陰險地吸了口氣。
“而且,如果帶那幅畫來的不是海倫,又會是誰?”
“啊”,馬斯特司說,“我來告訴你,”他冷冷說道,“這位小姐給我們講了個有趣的小敵事,一個鬼魅般的人物從雨中翩然而至。但我卻並不篤信鬼神,要是亨利爵士願意開口的話,他可以證明,”他瞅了瞅HM,“我只關注實際可能發生的事情,小伙子。這個故事可能嗎?”
“為何不可能?”
“首先,有一整群證人發誓海倫小姐從未離開塞文大宅。好吧!”馬斯特司舉起一隻手,“我們先跳過這一點。先來看看這個故事本身。”
“嗯?”
馬斯特司接著說道,“某個人來到此處,曼斯菲爾德小蛆確信她認出了這人是海倫·洛林小姐。她承認從未近距離見過海倫,也不曾聽過她的聲音,但儘管來人的半張臉被斗篷的兜帽遮住,她卻還是認出了她。”
“但那就是海倫·洛林,”曼斯非爾德小姐叫道。隨即一陣突如其來的驚疑攫住了她,“您剛才說什麼?您以為這一切都是我捏造的?根本沒人來過?”
馬斯特司搖了搖頭。
“倒也不是,小姐。我只是說,假如任何人來到這裡——假如,請注意,這是個很重要的'假如'!——那人並非我們尋找的那位小姐。我繼續。你接下來說來訪者的聲音很'普通',啊,他轉向吉特海倫小姐的聲音很'普通'麼?”
“上帝呀,不!我是說……”撞上馬斯特司那諷刺和懷疑的目光,吉特止住了。
“還有她穿的那件斗篷。如果此人是海倫小姐,這身裝束或者別的什麼裝束,她是從何得來?她自己的雨衣留在大廳的地板上了。她的行李在那時也還沒有拆開,甚至連鎖都沒打開。大宅里沒有丟失任何的衣物,否則我們早已得知了。真有趣,曼斯菲爾德小姐,您卻偏偏回憶不起來有關衣著的其他任何情況了。”
“等等!”曼斯菲爾德小姐猛烈地打斷,她這時已平靜下來,完全沒在看馬斯特司,但卻似乎是對著屋子另一邊那面威尼斯穿衣鏡,臨時披上了一層冷淡的面紗一般,“其實我剛剛想到,當時的確有點其他的發現。”
“哦?”
“您提到過鞋子,現在我想起來了,海倫小姐穿著一雙紅黑相間的漆皮鞋,尺碼大概是四號。”
“您不用翻筆記簿了,探長,”吉特·法萊爾熱切地回應,“她說得沒錯。我記得當時開車去塞文大宅的路上註意到了那雙紅黑相間的鞋子。這不就能證明海倫來過這裡了嗎?”
顯然還不能。
馬斯特司端詳著曼斯菲爾德小姐,眼中又增一分殺氣。顯然,某種想法在他的腦海裡成形了。
“啊?”他突然質問道,“您之前為何沒有將此事告訴我呢,小姐?”
“我……我沒想起來。”
“回答我,小姐。為什麼一開始不說?”
“等一下,孩子。”HM平靜地打斷。
他們進店以來,這還是HM頭一次發話。馬斯特司轉過身去。
店鋪後方,從曼斯菲爾德小姐出來時沒關緊的那扇門裡,斜斜地透出一縷她臥房的燈光。有那麼幾秒鐘,HM凝視著這扇門,目光不知在門裡研究著什麼東西,那表情用興致勃勃一詞已不足以形容。
此時他緩緩走上前來,鬆開環抱的雙臂,將皮帽塞進他那鬆鬆垮垮的舊外套側面的口袋裡,隨即對曼斯非爾德小姐說道:
“小姐”,HM一手撐在玻璃櫃上,另一隻拳頭叉著腰,“聽我老人家的準沒錯,”他頓了頓好讓對方了解自己有多麼偉大“這位狡猾的馬斯特司很是失禮。而我可從不像他那樣。可否請您告訴我,為何一開始的時候沒有提到鞋子的事呢?”
“我……”
HM嚴厲地盯著她:“你是不是出於某種原因,並不太喜歡海倫小姐?然後,當她來到此處,沒有認出你,或者是假裝沒有認出你的時候你便氣急敗壞,索性一概不承認注意到了關於她的任何線索?”
(正中靶心,吉特心想,戳到了痛處。)
“真的”,曼斯菲爾德小姐喊道:“我沒有什麼理由喜歡她或者討厭她,她那精緻的服裝和考古探險我也著實沒什麼興趣,還有她的緋——”吉特敢發誓,她本來是要說緋聞來著,但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但我確實認為,”曼斯菲爾德小姐又說,“說上一句'晚上好,我是海倫·洛林'這起碼是基本禮節吧,可她的舉止那樣怪異,令人毛骨悚然,倒好像是懷疑我乾了什麼壞事似的。尤其是想到塞文伯爵以前對我有多好,還有……還有另外那位先生,”出人意料地,曼斯菲爾德小姐居然飛紅了臉“我是說,這是個基本的禮貌問題,對吧?”
“是啊,小姐,與我所見略同。你剛才說塞文伯爵過去對你很好,此話怎講?”
曼斯菲爾摘小姐那藍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天哪!”曼斯菲爾德小姐驚呼——“不是你想的那樣。”
“好了好了,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當然不知道,當然!不過……”
“我想歪了”,HM略帶歉意,“那你有沒有?”
“不!當然沒有”
HM看起來有點沮喪。
“我的意思是”曼斯菲爾德小姐解釋道,“塞文伯爵去年給我寫了兩三次信,這就夠意思的了,他還不時從埃及給我寄一兩件小東西回來”,她指著展示櫃的最底層,“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但至少我能用它們告訴顧客,店裡這些都是真的古玩,而不是在伯明翰仿造出來的。”
她停了停,又用手按住咽喉。
“我……我甚至還在塞文大宅進行過畫像修復,”她接著說道,“我在塞文伯爵的書房里工作,書房在一樓:有一扇單獨的門通向外面,從那裡進入大宅,就不用穿過整座房子而被僕人著見了。我就是在那兒……”
“在那兒怎麼了,小姐?”
“務必請您諒解,”曼斯菲爾德小姐說,“我覺得有點害怕。”
她從櫃檯後走出來,手指緊緊按住咽喉,捏著頸上的絲巾,那柔軟的棕髮看起來有些凌亂。隨後,還未等HM開口她便奔向後門,門砰的一聲在她身後關上。兩秒鐘後,門又打開了。
“諸位請自便,”曼斯菲爾德小姐冷冰冰地對他們說,“愛呆多久就呆多久”。
門第二次砰地關上了,鑰匙在鎖眼裡轉動。
關門的聲音在這間白色的屋子裡震盪,那披著錦緞的搖椅、威尼斯穿衣鏡以及不會走動的老爺鐘彷彿也輕輕顫動著。 HM吸了吸氣,瞪著馬斯特司“不!”他警告道,“別說話!”
“別說什麼?”
HM說:“不管你要說什麼都先住口。你可知道是什麼令她如此落荒而逃嗎?”
馬斯特司似有挖苦之意:“這該不會是個誤打誤撞的邪惡巧合吧,”
“喔,真是鬆了口氣啊”HM點點頭,“徹底地、盡情地大鬆一口氣。你知道麼馬斯特司,我現在開始看清不少問題了。整件事裡很多情況都開始浮出水面,只有一個環節,該死的,還是想不通。”
“真是好消息,爵士。想不通的是什麼?”
“究竟,”HM說,“海倫·洛林是如何從房子裡隱身而出的。”
“但這是唯一要緊的問題!”吉特說,“而且,星期四晚上海倫到底有沒有來過這裡?HM,您的看法呢?”
“孩子,我不知道。”
“當您和曼斯菲爾德小姐談話時,您好像對她深信不疑,而探長先生似乎認為……”
馬斯特司在他那必不可少的筆記簿上緊貼皮面繞了一層橡皮帶,放進胸口的衣袋裡。
“年輕人,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我的任何觀點現在都得保密。我們不能——抱歉——我們不能再讓你再陷入困境了。”
“好吧”,吉特冷靜地說,“那我們先來討論討論。”
他停了停,醞釀著措辭,今早那陣陰雲重又漫捲周身。
他說:“剛才很難從你們二位的臉上看出什麼。我知道今早在鐘塔上我差一點就——做了蠢事。當時我一時頭腦發熱,差點就跳了下去。”
另兩人不予置評。
“相信我,我那時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血氣上湧,不過後來下樓梯的時候就清醒過來了。也許不會真的跳下去呢,我樂意這麼想,好歹能覺得不那麼丟人。”〔他到底是怎麼從喉嚨裡擠出這些話的? )“我只想告訴你們,那都過去了,同樣的混蛋我不會當第二次。我說了,當時是一時腦袋充血……”
“是那麼回事,孩子——”HM告訴他,“沒必要道歉,”他瞪著眼,“切記一時頭腦發昏差點就導致自殺……以及謀殺”。他補充道。
“您為何要說謀殺?”
“去問馬斯特司吧。”
“哦。探長先生?”
馬斯特司清清嗓子。
“我們面對現實吧,法萊爾先生,”他說,“不得不告訴你,我認為你那位小姐已經死了。”
“知道了。”吉特說。
“鞋子的那個小問題……啊,如果恰巧吻合的話,我也不會吃驚的。”
“為什麼?”
某個人——假設我相信曼斯非爾德小姐說的大部分內容——星期四晚上六點來過這家店鋪,不是海倫小姐,而是另外的人,穿著海倫小姐那雙紅黑皮鞋,為什麼?無來由地弄來一幅畫,為什麼?我來告訴你。這是為了造成海倫·洛林小姐星期四晚上六點還活著,而且身在塞文大宅之外的假象。然而我敢打賭,她實際上已經死了,而且身在大宅之內。 ”
不遠處,格洛斯特教堂那低沉的鐘聲開始緩緩敲響。吉特·法萊爾卻幾乎沒有聽見。
“死了”,他重複著,“而且在塞文大宅內。我知道了。但是在塞文大宅內部什麼地方?為什麼找不到她?”
“啊!”馬斯特司冷冷地說,“對這一點我也有些想法,這是我從頭下來細細審視了整件事之後,得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釋。自星期四開始,本地的警監每晚都安排監視那座房子,這非常好,非常好。”馬斯特司提高嗓門以蓋過鐘聲,“您不同意嗎,亨利爵士?”
HM並沒有在聽,目光盯著通往曼斯菲爾德小姐臥房的那扇門。
“啊?”探長惱怒地咕噥著,“剛才開始您似乎就對那裡面的什麼東西極感興趣。那扇門半開著的時候您看見了什麼,不介意告訴我吧?”
“只不過是另一張照片罷了,”HM的大噪門聽起來十分遙遠,“這次是桌上很小的一張照片,裝裱在一個銀質的相框裡面。僅此而已。”
“別去想照片啊畫像啊這些事情了,爵士!先聽我說!您不贊同我的另一個觀點麼——當務之急是摸清兇手或者兇手們現在要做什麼,以及——如何找到屍體。”
HM還是沒有答話。直到這天下午五點,又一波恐怖聚攏而來再度襲擊了塞文大宅的時候,他才回答了馬斯特司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