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沉睡的人面獅身

第8章 第八章

何頓輕輕踅下台階往回走。不管是誰有那麼深沉的感覺,不管原因是什麼,你都不能讓他知道你偷聽到他說的話。 所以何頓等了漫長的好幾秒,在畫房裡,然後才大聲發出拖步行走的聲音,還有咳嗽,接著就踩著重而明顯的步伐再次踏上台階。他沿著畫廊緩步前行,肖像上的眼睛彷彿在定定看著他走,叫他不安。 細瘦的長腿年輕人,也許19或20歲吧,這會兒癱身坐在扶手椅上,一手遮著眼睛,透過凸窗往外看向平野。 “哈囉,”何頓說,在他身邊停下。 “噢!——哈囉,先生。” 一如小學生看見老師踏入房間時即刻起立,年輕人也直覺地要起身。新來者咧嘴笑笑,揮手止住他。 “我名叫何頓,”他解釋道,“你是龍納·梅瑞克,對吧?”

年輕人直盯著他。他的臉沒多久前才因為傷痛而扭曲,這會兒已經舒展開了。 “沒錯。你怎麼知道……?” “噢,我覺得應該八九不離十。香煙?” “謝——謝謝。” 何頓馬上看出來——像是腦袋裡的燈泡一亮——他已經多了個盟友。因為像他這種年輕人可以憑直覺,憑著第六感,認出和他同類(而且少見)的師長——是自己了解而且發自內心尊敬的師長,偶爾可以向他傾吐無法向世上任何其他人傾吐的心事。 “說來,先生,”年輕的梅瑞克繼續說,一邊趕緊起身打亮一根火柴點燃兩人的煙。 “戰前你不是在盧普敦待過嗎?” “對。” “我說嘛,我是聽湯姆·克列佛林說到你!而且,等等!希莉雅不是跟桃樂絲講過——”他的眼睛睜大了——“你在MI5服務吧?情報局?”

“沒錯。” 龍納·梅瑞克一頭暗發,拜倫式的英俊臉龐彷彿上釉般光滑。何頓打量著他:年輕人坐在那裡,上半身直立在椅子上,老舊獵裝外套的肘部是皮革補丁。他有藝術家的臉,藝術家的手,藝術家的不滿。不過他的下顎強硬,而且何頓喜歡他肩膀的弧度。 “你是說,”年輕的梅瑞克印象深刻到幾乎像是給催眠了,“你喬裝他人四處唬人?而且搭著降落傘給推出飛機?” “有時候不得不做,沒錯。” “哇塞!”龍納·梅瑞克喘著氣,全身抽緊,他腦子裡顯然是把自己不堪的命運,和他覺得是天賜恩福、能夠像電影情節那樣喬裝唬人並且打擊蓋世太保的生活在做對比。 “先生,”他不抱希望地脫口而出,拳頭擊上椅子扶手,“生命為什麼這麼……這麼……”

“他媽的可惡?”何頓提議道。 另外一人看來有一絲絲驚詫。 “呃——對。” “因為這往往是事實,龍尼。我一直以來也都這麼想。” “你?” “對。只不過麻煩的性質不同。” “聽我說,先生,”龍尼猛瞧夾在他指間的香煙。他清清喉嚨。 “你認識桃樂絲·洛克嗎?” “我認識她很久了。” “而且當然你也認識,”他的臉色暗下去,“馬許先生?” “嗯。” “他們就在這裡。在藍色起居間。我剛開了門,不是故意要開,你知道,只是剛巧。他們正……” 他住了口。他把香煙摁熄在玻璃桌面上,怒氣沖天地跳起來,開始在窗室外頭踱步走。他壓根沒去想何頓懂不懂他講的事,他只是很單純地假設,就像老師面前的小學生,後者理當了解他要談的任何話題。

“你瞧,先生,我就是搞不懂!” “搞不懂什麼?” “如果我能搞懂桃樂絲看上他哪一點的話,”龍尼宣稱道,兩手耙過頭髮,“倒也還好。我是說,一個老得可以當她爸爸的男人!懂我意思嗎?” “你指的是桃樂絲跟——跟馬許先生?” “對,當然。聽好了,”龍尼補充道,兩手撐上椅背,突然擺出高高在上的輕蔑態度,“我覺得我自己應該還算世故。見多識廣之類的。這種事也難免,是人性的一部分,要擋也擋不住。如果,”他焦躁地補充道,“你懂我意思的話?” “嗯。我想我懂。” “不過問題在,總要合乎情理吧!”龍尼猶豫起來,“就拿馬許太太來說好了。過世的那位。” 何頓的脈搏猛烈跳動起來,雖然他僅止於繼續研究他的煙頭。

“馬許太太怎樣?” “噢,她沒問題。她搞外遇的話(聽好了,我倒不是說她搞過),她會選個跟她同齡的人——對,而且我覺得應該會比她大很多!可是——”他一揮手,把瑪歌甩開——“可是桃樂絲不一樣,你懂吧? “桃樂絲屬於不同層次。精神上,還有其他各方面,都跟所有人不一樣。當然,我知道她和馬許沒有什麼大家所謂的不當關係。”這個念頭對龍尼來說,顯然根本無法想像。單單想到就已經叫他倒足胃口慌忙閃避。 “那隻不過是,”他爭論道,“青春期轉瞬即逝的迷戀。書裡常看到的。惟一的問題是,”他的音量提高,“桃樂絲看上他什麼?他又不是什麼女人會愛上的帥哥。我——我昨晚在倫敦碰到桃樂絲。帶她去跳舞。我問她今天我能不能去寬階宅。她說好,只是我不能跟她一道去,因為她要坐車,”他的臉皺起來,“跟馬許先生一起。就連我到了寬階宅,她都躲著我。我來這兒是希望看到她……”

他的確又看到了她。 就在龍尼·梅瑞克的聲音淡去的時候,長畫廊上出現了3個人。 從南端,由畫房踏上小截地毯階梯而來的,是丹佛斯·洛克爵士。從北端,由藍色起居間踏下小截階梯而來的,則是桃樂絲·洛克和索林·馬許。 三人都停了腳站定不動。 長畫廊——兩端站著這幾個帶著詭異不祥意味的威脅性人物——並沒有傳出腳步聲。夕暮的紫光穿過三面大窗明澈的菱形玻璃,碰觸到掛在對面牆上的那排肖像。光線照亮了畫框的鍍金或者黑檀,但卻柔化了肖像畫本身比較豐富也較陰沉的顏色。 丹佛斯·洛克爵士先走動了。 他們聽到他的腳步聲輾軋作響,緩緩走下舖著長條棕色地毯的畫廊。桃樂絲和索林上前迎向他。他們在中點遇上,就在何頓跟龍尼·梅瑞克站著的窗室旁邊。可是何頓感覺到,在這眼神交會之際,他和龍尼都被遺忘了,沒人注意。

洛克50出頭,就算穿著鄉間高爾夫球褲,仍然是一副瘦長嚴苛的模樣。他一手拎著便帽,一手拿著梣木杖。鐵灰色頭髮,智慧飽滿的高額,濃厚的暗色眉毛,突出的顴骨以及鳥嘴樣的鼻子,甚至包括照說應該帶著慣常那種寧靜微笑的嘴巴:這些線條全都不帶錶情,禮貌十足地等待著。 打破寂靜的是桃樂絲——滿臉通紅,眼睛發光。 “告訴他,索林!”她呼道。 索林笑笑,有點緊張。 “告訴他,索林!” 你可以看到索林——在那排盯著人看的肖像底下——調整起他的臉部線條一如男人調整領帶一樣。 “洛克老先生,”是開朗、誠懇的低音,“希望你會恭喜我。桃樂絲和我已經決定結婚了。” 長長一段沉默,完全沒有動靜。洛克沒有點頭,也沒動一下。索林原已伸出兩手打算往前踏步,也只能猶疑著停下來。索林的眼光落在龍尼·梅瑞克身上,表情逐漸陰沉得如同天上的雷,不過索林講話還挺愉悅的。

“得請你迴避一下囉,年輕人,”他說。 “是,”龍尼說,如同催眠中的年輕人突然恢復意識一樣。 “當然。打擾到你們很抱歉。恭喜。” 然後他就邁步走出畫廊:跨著長腿,一副不屑的樣子,但他抵達通往畫房的樓階時不小心撞上一張小椅子。 “龍尼!”桃樂絲不太確定地呼道,聲音裡有一絲悔恨。 “等等!我不是故意要這樣……” “他沒事的,”索林輕拍她的肩膀,向她保證道,“讓他走吧。不過你父親……” 這時候,桃樂絲的父親已經瞧見何頓。洛克的臉亮起舊時的笑容,充滿男性魅力,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他把便帽和拐杖擱在桌上,一把抓住流浪者的手。 “親愛的何頓啊,”他嘆叫道,“看到你回來我可真高興!聽說你的'死'只是(該怎麼說呢?)戰爭的伎倆,我們都好樂。別——”何頓正堅決而難為情地要跟著龍尼走開——“別走。我希望你留下。告訴我,親愛的老弟:意大利怎麼樣?你去過西班牙嗎?”

“父親!”桃樂絲叫道。 “啊,親愛的!”洛克放下何頓的手轉過身。 “照說,”桃樂絲喘著氣全身打顫,漲紅的臉讓藍眼顯得似乎淡了些,“照說你至少該注——注——注意一下我吧?我和索林已經相戀好幾好幾好幾個月了。我們打算結婚,只要等到……” “只要等到,”洛克表示,眼神有禮地掠過索林的衣服,“等到馬許先生脫掉他現在穿的深色喪服?” 沉默。 雖然只是輕輕握住這把好細的雙刃劍,不過刺下去的力道可真嚇人。洛克旋來一張布墊椅背對窗戶坐下。他身後是暗下去的壕溝,以及點綴了幾棵山毛櫸的黯綠原野。索林深受傷害,著實吃了一驚,回眼瞪看他。 “我原本以為,”索林沖口而出,“你是我的朋友!” “我是啊,”洛克同意道,頭往前傾。

“我愛她,”索林說。他的誠摯還有他深刻的感情顯然都不容懷疑。桃樂絲仍然緊抓索林的衣袖,抬眼盡是崇拜地看著他。何頓不由自主,心中十分奇怪地生出一股感動。 “我愛她,”索林重複道,尊嚴十足。 “有什麼理由嗎?財務,或者——或者社會地位之類的,足以阻止我們結婚?” “完全沒有。” “呃,那就好!” 洛克舒服地蹺起腿。 “先擱下,”他提議道,“某些想來不重要的考量吧。年輕的梅瑞克方才因為你周到的禮數給踢出去了……” “我知道。抱歉,”索林一手覆上前額。 “可那該死的小厭物——” “那該死的小厭物——比照你的說法——可是我老友海汾大人的兒子。而他則是,我相信,天才型人物。” 索林瞠目結舌,兩眼瞪向天花板求救。 “藝術家!”他說。 “真抱歉,”洛克更正道,“他是畫家。他是不是藝術家還有待觀察。時下好畫家少之又少。他們不敢用色,也不敢處理細節。龍尼則不然。他目前受教於杜夫雷思門下——歐洲惟一稱得上畫家的人,”洛克擎起修長的手指,啪啦彈響,“有待觀察啦。可話說回來!這並不重要。” “我曉得,”索林回嘴道,“而且我很高興(如果你不介意我這麼說,老先生)你也明智地理解這點。所以說來桃樂絲和我論及婚嫁倒是他媽的哪裡不對了?” “你看不出反對的理由?” “看不出!” “好吧,”洛克說,“我只是想在我女兒變成你的第二任老婆以前,先弄清楚你的前妻是怎麼死的。” 洛克椅子後頭的窗室沿窗之處設了個紅色天鵝絨墊的長椅。何頓把他那根早熄了的香煙丟到地板上,這會兒已經不知不覺坐上那座椅。在這期間,何頓有種超乎尋常的感官經驗,覺得其中一幅肖像——17世紀一位德沃何女士,捲髮攏成一絡絡——正在凝神看他。這個幻象強烈到他得把眼光拔開,強烈到甚至在洛克的平靜話語爆開時他會把眼睛轉向索林。 桃樂絲顯然一直沒聽出對話裡的暗潮,這會兒她抓著索林手臂的手登時放下,一臉疑惑瞪著她父親。索林的聲音濃濁起來。 “你跟希莉雅談過!”他說。 “你說什麼?”洛克問。 “你跟希莉雅談過,”索林幾乎用吼的,“那個小魔頭髮了癲,而且……” “放輕鬆,索林!”何頓說,一邊起身。 “我向你保證,”洛克插話道,暗色的拱眉和突起的顴骨轉過來迅速瞥了何頓一眼,“我沒跟希莉雅談過。我甚至還沒見到她。我知道那可憐的女孩,”他猶疑起來,“病了。” “所謂她生病,”何頓怨忿說道,“症狀是她宣稱索林殘暴對待瑪歌,甚至可能逼她走上絕路。” 不過何頓就此停口。他無法,實在無法勉強自己,把所有可怕的情節都講出來。他不太知道原因。不過他就是不行。他讓話頭懸著,浮在半空中;洛克瞪眼環顧,桃樂絲則發出一聲喘氣。 “果真!”這是洛克惟一的評語。 “全是謊言,”索林說。 “是嗎?”洛克禮貌地詢問道。 “我說了,全是謊言,”索林重複道,一臉掙得發白。 “我想全世界再也沒有人比我更冤枉了。不過,”他潤潤唇,“說到瑪歌的死。如果你沒跟希莉雅談過,你又是跟誰談了?” “沒跟人談,”洛克平靜答道。 “可是這事沒人說過什麼啊!” “當然沒有。總之,至少沒給你聽到就是。只是——我親愛的馬許啊!” “怎麼?” “你太太健康狀況良好,在我家用過晚餐隨你回家,然後不到12小時就死了。我話講到這裡就好。如果你以為這一帶沒有人起疑,或者思前想後,那你就是住在愚人的天堂了。” “原來如此,”索林喃喃道。然後扭開頭去。 不過桃樂絲可不一樣。 那聲喘氣後,桃樂絲的臉掠過一抹狂野、輕蔑、半帶憐憫的表情,充滿矛盾。她的藍眼因為英雄崇拜泛起淚水,她轉向索林如同轉向被敵人環伺的英勇烈士。索林朝她勇敢一笑,半帶幽默地聳聳肩,意思是他們在並肩作戰。 的確沒錯。驍勇的桃樂絲看見她父親往前傾身要講話,馬上挺起叛逆的下唇,準備迎戰。 “桃樂絲?” “嗯,父親?” “請你了解,親愛的。我不是在說,這些詆毀我們朋友馬許的謠言有什麼真實性。” “是嗎,父親?”(她狂亂的嘴唇微微吐出“真好心吶!”幾個字。) “我敢說一定不可信,我也希望不可信。不過這關係到你的幸福。我完全是因為這樣才提的。” “說來,”桃樂絲突然叫道,“你是在求我囉。” “我倒不會真用'求'這個字眼,親愛的。” “是嗎?可是我會,”她的聲音拔高成了尖叫。 “你跟或者或者哪個人那樣習慣坐在角落冷眼旁觀倒是挺方便的。我是說,在公共場合而不是家裡的時候。不過這會兒你曉得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嫁給索林了(對,而且我已經19歲可以結婚了,別以為我不行),所以現在你就是在求我!” “說來還有件事,親愛的,我剛忘了提。你們的年齡差距實在太大了。” “真的嗎?”桃樂絲說,頗為自得。 “噯,我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 “這你哪有辦法曉得呢?” “呃!”她聳著肩膀笑起來。 “我想憑的就是長期以來律師所謂的'親密關係'。” “桃樂絲!”索林呼道,這事當眾提出真的嚇到他了。索林氣急敗壞地猛打手勢,要求其他人平靜下來。 丹佛斯·洛克的臉色白得跟鬼一樣。 “親密關係,”他勉強吞下這四個字。 “沒錯,父親。如果你要的話,我會使用更粗俗的字眼。” 洛克的手臂搭在扶手上,手指輕敲。 “說來這段'親密關係'進行多久了?是在——是在馬許太太死前嗎?” “噢,親愛的父親!比那還早800年哩。” “所以說,”洛克很困難地開口道,“要是有任何人覺得索林·馬許先生也許是為了你(為了你!)才加速他太太的死亡……?” “洛克,看在老天分上!”索林說。 “噢,何不攤開來講呢?”桃樂絲催道。她淚水盈眶轉向索林。 “親愛的,”她說,“你覺得愛我很羞恥嗎?我不覺得羞恥。我很自豪。可是我希望他們了解你。我要他們看出你多有風度多勇敢又多高貴。” “對啊,索林,”何頓表示,不是沒帶著諷刺,“你何不開始告訴我們你多有風度多勇敢又多高貴呢?” “請等一下,”桃樂絲咻地扭身跑來防衛她目前招架無力的鬥士。 “如果要講是誰行為不檢之類亂七八糟的胡話,那我有話要說。這話我——我本來是不會說的。” 此時桃樂絲很艱難地吞了口口水。 “你——你們老想攻擊索林,”她繼續說,“而且,當然,他嗤之以鼻,一個字也沒講,要不你們可有得聽了。索林是我的愛人。但誰又是瑪歌·馬許的愛人呢?” 洛克開始起身,但又坐下來。跨步走向桃樂絲的是何頓。 “瑪歌,”他問,“有愛人?” “對!”桃樂絲哼著鼻子說。 “他是誰?” “我不曉得,”桃樂絲兩手一攤:“索林自己也不清楚。” 桃樂絲爆發的怒火從來維持不久。這回的怒火,在她父親冷眼凝視之下,開始閃爍不定逐漸轉弱。她一把抓住索林肩膀以為支柱。不過她還是反擊回去。 “那個女人,”她賜予瑪歌恨意十足的粗體字,“那個女人拘謹得叫人受不了——噢,老天在上,真是這樣!——所以之前從來就沒偷過人——噢,老天在上,沒有喔——所以整件事她可真是搞得神秘兮兮。還真以為那是天大的罪孽之類的。不過到最後她對他簡直迷得發狂,不管他是誰。迷得要死要活。看得出蛛絲馬跡。而且……” “桃樂絲,”他父親打斷她。不過他還無法大聲說話,只是聲音裡有個什麼叫她氣勢又更弱了。 “桃樂絲,”洛克繼續說,“雖然這種事你的經驗無比豐富,而且你對咱們可憐的人類問題也頗有了解,不過你抓狂的腦子可曾有一次想過——”他砰地猛拍扶手——“馬許太太也許是給下了毒?” “我……” “想過嗎,親愛的?” “我不知道,”桃樂絲發起脾氣,“而且我不在乎。我只是要講:索林做了那個女人也做過的事情,你不用那麼大驚小怪,何況她先前已經做了其他讓他活得好不快樂的事。另外你也不該說什麼索林壞心、殘暴、'加速她的死亡'。” “成,桃樂絲,”何頓溫和說道,“那我們也不該說希莉雅瘋了。” “希莉雅人很好,唐·迪司馬羅,”桃樂絲說,抬起漲紅的臉,“不過她是瘋了。索林跟我講過。瘋了,瘋了,瘋了!” 然後兩人對看起來。 “各位,”漫長的停頓以後,洛克語氣正式地說,“單說眼下情況混亂不堪還真不足以形容。” 他站起來。 這時何頓猛然想起,他們置身的長畫廊就在罪行(如果可以如此稱呼的話)發生的套房底下。在此之上,如果你朝南看去,便是瑪歌發病的白金兩色起居間,還有她死在裡面的玫瑰色臥室。 或許洛克也起了同樣念頭,因為在他控制緊繃的情緒兩手一拍以前,他抬眼往上瞥了那麼一下。 “我們,”洛克繼續說,“莫名其妙捲進來。總得想個辦法脫身。和這件事相關的每個人的生活都纏進了這張網裡。這可不是抽象問題。是爆發力十足的切身問題。不過我們看不到這張網,也無法了解,只能感覺。我們連問題何在都不清楚。問題解決前,我們會陷入狂亂的思緒不得安眠。不過這問題我無法解決。顯然你們也不行。看在老天分上,到底有誰可以呢?” 這時驚嚇到他們的是歐貝的聲音,歐貝的聲音正在宣告有人踩上通往畫房的階梯,即將抵達。歐貝叫的是: “基甸·菲爾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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